天赐帝听得此言,倒也睁开了眼来,只朝身侧的萧后看去,既然萧后在此,自然是萧后来做主。
奏对乃朝廷大典,岂可轻用?幼娘果然孩子气!魔理沙如此慎重,萧后却以为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犹自未肯重视。虽则如此,奈何萧后疼爱魔理沙异常,见着魔理沙不悦,便也只得敷衍一番。
故萧后便起身将魔理沙扶起,笑道:“幼娘有话尽管说来,姨母自当细细听之。”
话虽如此,萧后却犹自一心二用,一边假装聆听魔理沙说话,一边心中却在暗暗盘算招兵之事。
见得此策奏效,魔理沙心下大喜,便开口道:“当日宋人十万大军北伐,萧干手握重兵,但引兵顿于蓟州不肯南下不说,又窃取了大兄兵权。故此大兄便只于京城搜集得三百老兵便南下抵御宋人。”
天赐帝倒是难得的插了一回嘴:“当日似乎是金人大军屯集,似有南下之意。故此萧干不得不领军北上为备。”
萧后便朝天赐帝翻了一个白眼,娇嗔道:“本宫正同幼娘闲话家常,陛下岂可前来捣乱。”
天赐帝听得此话,便点头笑道:“好!好!”,继续闭目养神,住口不言。
王叶听得魔理沙欲要驾前替自己表功,此事若是果为天赐帝同萧后所信,岂不是将自己陷将入去?到时又是一番周折,当下便要出言打断。
如今听得萧后口出“闲话家常”四字,已知萧后不过是敷衍而已,王叶便也不肯出声,只默然而坐。
萧后一边心中盘算对策,一边朝魔理沙敷衍道:“接下来又是如何,幼娘且说下去。”
如今正要说到王郎的得意手笔,魔理沙也不由自主的昂起头来:“宋人十万精锐,大兄麾下二千殘卒,又如何是敌手?幸亏有得王郎出手!
当日便是王郎设下连环计,先诈降于宋人,复以离间计使得童贯疑心种师道,乃使和诜前来制衡。待到赵官家得知大兄欲降,便使蔡攸前来专职招抚,到得此时,童贯骑虎难下,即便想反悔亦不能。
王郎乘机设下计策,使得童贯下令不得妄杀辽军一人。
待到大兄领军前去投诚之时,王郎又设计引得宋人偏师来攻,大兄便以此为借口偷袭宋营。
前有童贯严军,宋军岂敢动手?眼下又是宋人理亏,宋人又岂肯动手?虽种师道欲要奋起抵抗,然则和诜却止住诸军,欲要释清误会。二人一番冲突,便是和诜夺了种师道兵权。
如此我军二千兵马进攻,而和诜却下令宋军不许反抗,胜负自不消再问。
有得王郎前后一番算计,大兄这才得以二千殘卒大破宋人十万精锐。且请姨母说说看,王郎一人抵不抵得上十万精锐。”
听得此话,天赐帝心下大惊,前次亦曾听说过重德以少击多,大破宋军,然而自己一直未解个中缘由。今日听得魔理沙此语,才知道原来实情若此。
天赐帝顿时睁开眼来,朝王叶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偏头看了看萧后,又闭上了眼睛。
萧后正一门心思谋划如何抵御宋人偷袭,魔理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萧后只听进耳里,却未曾听进心中。只敷衍着点头道:“好!果然厉害!”
魔理沙一向呆萌,却让萧后给糊弄了过去,闻听得萧后开言嘉许,心中更是大喜,继续开口道:“后来萧干老贼遣义子萧严同郭药师领大军南下,欲要乘大兄羽翼未丰之时联手宋人加害。又是王郎定下计策,离间得宋人同萧严不说,复骗得萧严大军过河,尚且不需大兄麾下士卒出手,只一把火便将贼子烧了个精光。
借此机会,王郎又借此机会继续诈降宋人,从宋人手中骗得大批粮草、器械。
又过得半月,辽地散卒门闻听得大兄破宋之名,纷纷千里来投,有得宋人粮草、器械装备,这才有得大兄麾下五万精锐。
今日若非萧干老贼挡路,我等又何须忧愁。大兄早已亲提大军至此为防,管叫宋人有来无回。”
天赐帝虽然是糊涂蛋加软蛋,然则尚且未曾糊涂到家,治理江山靠文臣,守住江山靠武将这些基本道理还是懂得。若幼娘所言果真,殿中这王姓少年允文允武,实为无双国士,自当以高官厚禄留之,冀为自己所用。
当下天赐帝也顾不上闭目养神了,便开口问道:“事果如此?”
魔理沙得意的仰起了脑袋,脆声道:“幼娘岂敢欺君。此事乃大兄亲口所述。”
天赐帝便朝王叶点了点头,似为嘉许之意,复转头对着萧后开口道:“梓童,重德于危急之时遣此人前来,必有深意。”
这货怕老婆怕的要死,虽心中有所主张,却也不敢明言,只委婉地提醒一下萧后。
萧后犹在筹划招兵之事,此时正想到紧要关头,闻言这才惊醒了过来。虽然未曾听得魔理沙所说,却也心知魔理沙欲要举荐情郎之意。好在此时辽国朝廷职多人少,尚且有不少空缺,便不忍让魔理沙失望。
于是萧后便开口道:“陛下,即是如此,何不授其正四品的政事舍人之职,留于宫中参赞军事。”
今日给出这封赏乃是看在这少年乃魔理沙未来夫婿的份上。要知道即便皇帝女儿下嫁,驸马都尉这职位也才正五品。
如今给这王姓少年正四品的官职,也算是十分丰厚了,想来魔理沙必定满意。
抛开王郎同自己的关系不说,自己向朝廷举贤荐能,实乃一片公心。王郎原本便不愿为辽国朝廷效力,自己同大兄好不容易才骗得王郎前来,且此时宋人临城,正亟需王郎画策,奈何娘娘却以一并无实权的舍人之职应付,如此又岂能尽收其心?
魔理沙听得此话,粉脸一板,便朝萧后开口道:“昔日韩信投项羽,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被楚而归汉。高祖得之,遂成汉朝三百年基业。娘娘欲效西楚霸王耶?欲效高祖耶?”
哪有要官要的这么厉害的?哪有说话说得这么口无遮拦的,竟然敢将自己同陛下比作项羽?萧后听得此言,再加之正为宋人偷袭之事烦恼,顿时便心中火起,回头训斥道:“幼娘之志何其大也!此职已远超驸马都尉,幼娘犹未满足,莫非要比肩本宫乎?”
意思是你丈夫的职位已经比公主的驸马职位还高,你还不满足,难道想和我一样,让你丈夫做皇帝么?
自己一片忠心,却换来姨母严词彻责,魔理沙深感委屈,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
王叶原本便不欲出手,如今见得魔理沙只是举荐自己,天赐帝同萧后只是不当回事,不由得心下大乐,便转头朝着魔理沙得意的笑了笑。
眼见着王郎不肯主动出手不说,自己举荐不成,王郎尚且还在得意,魔理沙更是怒甚,便朝王叶娇喝道:“你也不是好人!”转头便冲了出去。
王叶见状,赶紧站出来告辞道:“娘娘休要动怒。外臣寸功未立,实不敢领此职位。且外臣此次前来,乃受林牙所托,前来迁取家眷。军令要紧,今日既然拜见得陛下、娘娘,外臣这便请辞,前去完此军令。”
萧后一则正为宋人偷袭之事忧心,二则也担心魔理沙负气而去,便挥了挥手,好让王叶前去抚慰魔理沙一番。
王叶见状大喜,行得一礼之后,便急急忙忙的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