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潮还没说完,王延兴就一脸惊异的神色了:太平要术!他当然知道啊!传说张角就是学了这书上的东西才能发动黄巾之乱。
可张角是什么人?跟黄巢一个级别的造反派头子啊!这是影射自己的张角?造这个谣的人,心很黑啊!
“造谣之人,虽然已被尽数诛杀,可幕后指使之人,却不好去动……一切,你好自为之吧!”王潮意兴阑珊地说道,言外,竟是要赶人了。
王延兴这才知道,在暗中,老爹,又为自己挡了一灾,感激庆幸之余,又有些后怕,开始反思,自己这般强行将后世的技术搬过来,是不是太粗暴了。
肚子里揣着事,出了福州城,回到军中,一路上,都有点悔意。
正准备进营帐,却看到朱大个在那里喜滋滋地数钱……
朱大个没有家人,在军中又不缺衣食,平素便没有攒钱的习惯,饷金发到手,三天两天就挥霍干净。
此刻可不是发饷金的时间,他竟然有钱可以数,真是怪了。
他停了脚步,笑着朝朱大个问道:“大个子!难得见你身有浮财啊!哪来的呀!”
朱彤一见是王延兴在问自己,连忙将手里的铜钱往地上一丢,手臂横在胸前行礼道:“见过指挥使……”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跟他们几个傻子打赌赢来的!”
原来,几个不当值侍卫知道指挥使被找去见王潮后,便私底下觉得肯定是去领赏了,便开始猜测,王潮会给指挥使多少奖赏。
有的人说,这次打下福州,赚了几万贯的钱粮,刺史肯定会赏给指挥使五千贯以上,有的却说,那至少要赏万贯才能当得了指挥使的功劳……
言外之意,颇有想分润一两贯到自己口袋的意思。朱彤却说,指挥使肯定不会有奖赏,而是会当泉州刺史;至于诸军士,各居值守,只有作战有功的军士才会有奖赏!
两相争执之后,便开始打赌,赌注嘛……如果朱彤赢了,每人给他一百钱,如果朱彤输了,那么等奖赏发下来,他的那份奖励就要拿出来分掉!
结果嘛,自然是朱彤大杀四方,赢了一堆的铜钱……
吹嘘完后,得意的傻大个还不忘抓了一把铜钱,兴奋地说道:“指挥使!大个也能赢钱哦!”
连傻大个都能想到自己会当泉州刺史?自己是有多后知后觉啊……王延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随机,他又回过神来,自己都没想到,傻大个怎么可能想得到?
肯定是有人事先猜到了,才笑着对朱彤说道:“好个朱彤!对某还说虚言!快快从实说来,是谁告诉你,某会接任泉州刺史之职的?”
傻大个一愣,没想到牛皮被戳破了,不过指挥使是什么人,怎么会上自己的当呢!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憨憨地说道:“是孟参军听到侍卫们在瞎猜,就让某去跟他们打赌,嘿嘿,没想到,当真让某赢了呢!”
原来是孟咸……好吧,早就应该想到是这小子,却非要让傻大个来指明,自己还真是傻啊……
王延兴自嘲地想着,进了营房,迎面看到孟咸、秦一秋、李继业、孟通、杜子欣、吴大几个人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见自己进来,一起上前躬身道贺:“恭贺指挥使荣登泉州刺史之位!”
“好啦!有什么好贺的,那么多人都在等着看某笑话呢!”王延兴瞪了他们一眼,双手虚抬,让他们免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某最是不擅长民政……”
“若指挥使不善民政,那这天下,就没人能当亲民官了吧!”孟咸笑道,
“指挥使以一铁做数十丁起家,不过年余,已有丁口不下五千,带甲之士近千,所入钱粮比起泉州、福州两州之和还要多……如果这样的人不能当泉州刺史,那何人可以当啊!”
自己有这么厉害了吗?听孟咸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若是单以敛财和爆兵的能力来说,自己还当真要甩开这个时代的所谓能吏好几条街。
便是整个大唐最厉害的亲民官中挑出前三名合在一起,怕也比不过自己。
只是,在这个时代要当刺史,所需的能力,却不只是能敛财和能爆兵就行的……
想想一州的事务有多纷繁复杂,就觉得头大啊!前世,他在蕲春来的副翼下行事,这个时空,一直有王潮罩着,都只需埋头做自己的事便可以了,现在,却要直面一州的细务……
难怪老爹一直都说,敛财是小道了,从这个角度来想一想,还当真如此!
王延兴把自己的忧虑和跟前的几人大致地说了说,几人都是赤忱之人,听了王延兴的话,也都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只是,这几人中,除了孟咸,都是一众军汉,对这么复杂的问题,大抵上跟睁眼瞎差不多,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只能是陪同王延兴一起忧心罢了。
孟咸却是笑了笑:“使君没有跟你说另外的事吗?”
“另外的事?”王延兴一愣,“你是说这个?”说罢,将王潮给自己的丝绢给了孟咸。
接过丝绢,打开看到上面的名字,孟咸笑着摇了摇手中的丝绢道:“指挥使的童子班的学生,才办了一年,学了些本事的,也都是些孩童。今年要开第二期、明年第三期,可这些童子要成为治理一方的才俊,还要些时日!”
“眼下,要治理泉州地方,也只能从这上面想办法啦!”
这是要依靠泉州的几大家族的力量来治理泉州吗?不用说,王潮肯定是这个意思,可为何孟咸也这么想呢?
王延兴有些失望地看着孟咸:“长求,你又不是不知道,某不善与这几家打交道!”
“指挥使!天下寒士是民,天下的士族也是民!既然都是天下之民,何必要厚此薄彼呢!”孟咸说道。
若是不听前言后语,让别人听了单独这话,肯定会觉得,孟咸是在劝王延兴不要只爱士族,也要关照一下寒士。
唯有孟、王二人心中才明白,孟咸的意思。是要王延兴不要这般彻底地将自己置于天下士族的对立面。
“他们早就衣食无忧,何必某来关心。”王延兴摊手道。
这些家族,掌握地方基层的权力,消耗了社会资源的最大部分,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为他们的家族考虑。这样的世家,堪称国家的蛀虫。王延兴能有好评价就怪了。
“那杜家、孟家和苏家呢?”孟咸对王延兴的想法,自然是心知肚明,在这一点上,他却有另外的想法,“这泉州除了那五家号称世家外,还有诸多家族,有几家能做到衣食无忧呢?”
是了,是了!王延兴心中豁然开朗。他脑海中想起了天朝太祖的一句话: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