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柔的视线在帐中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刘隐身上。
帐中之人,刘隐是唯一有火器使用经验之人。李知柔自然是将关注的中心落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刘隐的火器使用经验,也不过是三五两件地用。
他从刘建峰和马殷那里买来后,所有的使用经验,就是去轰那些没见过世面少数民族。
那些没开化的蛮人,连直面强弓硬弩、坚甲利刃的勇气都没有,哪里有胆气直面喷射的铁流?
自然是这边火器一响,那边撒腿就跑……
这般火器对轰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众人都眼神灼灼地看过来,刘隐只好出列拱手道:“请恕属下驽钝,属下对这火器的使用之法,并不熟悉……”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端州都头突然站了出来,嚷嚷着叫了起来:“刘隐!这个时节了,可不是你藏私的机会!”
“某何须藏私!”刘隐怒道,“某要是藏私,何须将火器拿出来献给节度使?”
“那是你邀功!”那都头却不屑地说道,“可是,你没有拿到一个好价钱,所以,到了攻城的时候,你就不把火器的使用法子说出来!”
“某要卖好价钱?”听到这无由头的指责,刘隐哈哈大笑道:“某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那都头嘿嘿地说道,“你若是问心无愧!那明日,攻城,便该你上城了!”
“某攻不攻城,却不由你来安排!”刘隐撇过头去,不搭理他。
那都头见刘隐不理他,嘿嘿地冷笑着,对李知柔道:“节度使!你也看到了,这刘隐就是这般蛮横!”
“他手中的兵有四万!却都打着防备王延兴的名义,尽数躲在后面。”
“他总说,王延兴肯定会来,可是,你们谁见了一个安南兵了?”那都头大声嚷嚷道,“分明就是他刘隐寻的借口!”
“这防备一个原本就不会出现的安南兵,谁不会?为何不让某等去?”
“而这攻城,需要流血死人的时候,你们谁又见了一个封州兵?”
听到这翻鼓动,本就一肚子憋屈的端州将校,纷纷躁动起来。
李知柔听着这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可这时,那端州都头却扭过头来,对李知柔道:“你总不能让端州兵都死绝了,你才发现,这帐中,站着的,都是一帮你叫不动的爷爷!”
“啪!”李知柔将堂上的镇纸使劲拍在案几上,“你们都给住嘴!”
那都头见李知柔一脸涨红了看过来,而身边的同伴也没有一起站出来吱声,只好低声道了声:“诺!”重新站回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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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被他这么一闹,李知柔却只好对刘谦道:“刘刺史,剿灭卢琚叛逆之事,你也是首倡。”
“今日,攻城失利,不知,刺史有何高见?”
刘谦一听,心里叹了一声,这死人之事,自然是不要落在封州兵头上是最好的。
可李知柔在这里直接问自己,他却无法直言拒绝。
刘谦回头去看儿子,见刘隐轻轻地摇头。知道儿子心中,还是在忌惮那并不曾露面的王延兴。
可是,现在攻城这么久了,也没见王延兴派出来一兵一卒!刘谦对儿子的判断也起了一丝怀疑。
他左右权衡了一会,才说道:“攻城之策,早在数日前便商量好的事!”
“当时,可是有人争着要当这前锋呢!”
半月之前,人人都想着广州城内的财富,想着第一个冲进去,好好地捞一笔。
财帛动人心,这才让端州兵一头撞了上去。
现在被火器轰醒了脑子,回过神来,端州兵如何还肯?
果然,那些端州兵的都头,纷纷又叫嚷起来:“当日,某等是受了你儿子的蒙骗!说有火器再说,只需一个照面就能冲进去!”
“你们却故意隐瞒了,城内的火器同样犀利的事!”
“某何时隐瞒过了?”刘隐立即也站了出来,反驳道,“某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绝无隐瞒!”
刘隐自然是都说出来,只不过,他只对李知柔说了。
不过,说完之后,他还向李知柔加了条建议,为了不影响攻城兵士的士气,是不是要告诉兵士,最好是好好权衡权衡……
权衡的结果,自然是先不要告诉攻城的兵士了。
端州兵才不管刘隐是否说过,只管嚷嚷。
“好了!”李知柔只得又重重地一拍,才让帐中众人安静下来,“战场局面,瞬息万变,哪有谁能在事先,便算好一切的?”
“现在局势有变,还是要请刘刺史一起再参详参详!”
什么叫参详参详?不就是让封州兵上去送死吗?刘谦心知肚明李知柔这声参详的意思。
只是,刘谦毕竟不是刘隐,如果刘隐听到李知柔的话,定然是继续死硬,不派兵。
大不了广州打不下来,从广州撤兵。
反正梧州往西,还有大片的空间可以开拓!
可刘谦心里,却无法这般坚决,见李知柔眼神期待地看过来,忍不住点了点头:“那某明日便派兵去攻上一阵……”
“好!”李知柔立即赞道,“那某便先祝刘刺史旗开得胜!”
这一拍板,就算是将此事定了下来!
那伙端州都头听到这个结果,才满意地点头,不再吵闹。
等议事散了,众将各归本营。
刘谦、刘隐父子,也回了封州营帐。
进了大帐,刘谦见儿子一脸不乐意,解释道:“终究还是要给节度使几分面子!”
“大人!封州兵不能动啊……”刘隐着急地说道,“别看王延兴在宝安只放了几千人,可他一千人,就能抵得封州兵五千!”
“再加上他有大批船只运兵,在郁江上,来去自如!”
“他的五千人,可同时用在一处。”
“而某等的五万人,却不得不分散开来!”
“从端州到广州,这一路上,几百里粮道,随时都在他的威胁之下!”
“大人!某如何能派兵去攻城?”
听到儿子的这番埋怨,刘谦没有反驳,只是为难地说道;“节度使一直以来,都顺着某等的意思,今天,他也才是第一次开口,为父,无法拒绝啊!”
“明日,某便派两三千人去攻一番,能交待过去,便成了!”
可是,当真只是派两三人,意思意思就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