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萱的一顿当头棒喝着实让萧然有点吃不消,连忙解释,“那日突然有事,只能匆忙跟店长请了假,电话倒不是很清楚,可能很早就坏了,总不大好使。”萧然开口搪塞,他总不能说断界里没有讯号吧。
“你!”程萱看他说的轻巧,也不在乎自己有多担心,还不肯说句好听的,一时委屈的生起气来。
“程萱?你怎么会在这?”程萱还在生闷气,耳边传来东方易的声音。他早看到这丫头了,只是没想到她竟完全把自己忽略了。程萱听到声音才往门口看去,错愕道:“......东方哥哥?你怎么在这?”方才她只顾着大色狼,一时也没看见又其他人进来。
“我在问你啊,你反倒问我?”东方易笑了笑,虽然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事,但他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
“我...”没成想东方易会出现在这里,程萱有点发愣。萧然见她心思转了,这才对石头说:“真不好意思,当日只打了个电话,却又离去了数月,真的十分抱歉。”萧然说的真心,却仍旧感到十分愧疚。
石磊放下手中的活儿,他先前已看出萧然不似表面那么简单,光看东方家的少爷几次前来找他,这会儿又一同前来,便不难揣测。萧然在与不在也不大妨事,这事不好太过计较,石磊便道:“我这还好,倒是......”石头将眼睛往程萱身上一瞟,便不再说话。
说实话,冲程萱那脾气,这段时间可没少在店里折腾,她有事又不肯直说,净来添些乱,意图却又那么明显。程萱听得石头的话,便瞅了萧然一眼,愤愤着说,“现在才来认错?晚了,石头哥这次可不要你了!”
萧然看程萱那气鼓鼓的样子,尴尬的笑笑,也不答言。她现在这样,可不敢轻易招惹,还是把头转向石磊道,“非常感谢您能谅解,也谢谢长久以来的照顾,给店里添麻烦了,我这次过来是专程辞职的。”萧然的话石磊早已猜到,可是却让程萱大吃一惊。
他消失这么久,一出现就要辞职,为什么是这样?程萱心里纠缠着,感觉脑子里突然空荡荡的。石磊笑了笑,“行,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给你结一下工资。”石磊说着,便欲找记录考勤的册子。萧然见状赶紧摇头,“不必了石头哥,这个钱我不能要,您没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萧然消失了几个月,与离职也没什么区别,如今这职辞与不辞也没多大意义,他硬着头皮过来,也只是图个心安理得,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石头讥讽的准备,只是石头并没那么做。
石磊的动作没停下,继续翻找着考勤簿,“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看人还不算差,要是当初觉得你不靠谱,也不会留下你,钱也不多,都是你应得的。”当初留下萧然,并不只是因为程萱捣乱,而是石磊也有挽留之心。
萧然心头一暖,有时候别人的慰藉比钱财更可贵,“我真的不能要,这次过来当面说明,我心里也就踏实些。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石头见他推辞不受,也就不再礼让,“等事情忙完了可以再回来。”萧然点头道谢,“我会的。”说完萧然转身欲走,正看见程萱愣愣的站在身后有些出神,本想打声招呼,又怕惹了她,于是只是向她笑笑,又看了东方易一眼,向外走去。
东方易看了一眼有些木讷的程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丫头,没事早些回去,今天看到我和萧然在一起的事,你可不许给我说出去。”
程萱被这一下轻触唤醒,绣眉一蹙,问,“怎么你也要这么说?你们是商量好的吗?这么不可见人吗?越不让我说,我偏要说!”程萱越说越气,她心里有火,满肚子的委屈正无处可诉,哪里还听那劝。
东方易被她这么一呛,有些愣了,之前有什么事她总是笑嘻嘻的答应,现在竟然生了这么大气,着实诧异。东方转念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大约知道是个什么原因,一时不好言语,转身看刚拉开店门的萧然,“你也跟小萱解释一下吧,看她气的。”说着东方又凑到萧然身边,低声道:“还是瞒住比较好,要有什么事,也等回来再说。”
萧然当然知道如果程萱把见到他俩的事情说给雪琪听, 也就等同于说给了夏雨璇,不光是东方易要遭到埋怨,夏雨璇想必又会伤心。萧然看着小脸瞥向一边的程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丫头的脾气,他又不是没领教过,可是东方易已然把皮球踢过来,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话,“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你不是也答应我...”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程萱就立马插口道:“我是答应过!答应过又怎么样?你不还是消失了吗?你有告诉过我吗?你这会儿凭什么又来质问我!”程萱越说越大声,说到最后几乎要吼出来,委屈的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着转,店员们闻言,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本想好言哄着混过去,可一开口就错了,看她现在伤心的样子,萧然脑子里变的混乱,这竟然跟当时夏雨璇在海边哭泣时一样。他即使再不懂女孩的心事,现在也明明白白了。萧然低下头,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他现在的处境,就是应该远离一切亲近的人,更不能再把无关的人拖下水。想要保护,就得选择离开。萧然不能心软,于是放重了语气,“我希望你别告诉她们,如果你非要说,那就随你便!”话音落下,萧然甩袖而去。东方易见他把话说成这样,不禁心中苦笑,又没别的办法,只好跟着出去,只剩下程萱傻傻的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门窗外的身影,眼里早已雾气朦胧,眼泪便像那断线的珠儿纷纷掉在地上,晶莹,剔透。
返回的路上,萧然和东方易各自想着事情,再加上程萱那出事,便谁都不说话。东方易心中已然明白,但是他了解萧然,便不发问此事,恐怕是程萱那丫头一腔热情换了满城冰霜罢。
临近傍晚,太阳缓缓落下,透过高楼大厦的遮挡,能看到天边的云彩一朵一朵,如同撕碎的花瓣,被映的通红。正出神间,萧然的电话响了起来,虽然没存号码,但只是一看便知道是朔托打来的,因为这个新换的号码,只有书院的人和东方易知道而已。
并无特别之事,只是朔托陪完女友,准备返回象界山,但是天色尚且明亮,不方便动用鬼气回去,知道他们出来了,便告诉了位置,接上他一起返回。
朔托离他们并不远,驱车不足十分钟便赶到,接上他的时候,他身边正有一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孩,穿的很简单,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外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小外套,脸上施了淡淡的脂粉,不难猜出,是经过一番打扮出来,正是那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朔托分别给他们介绍过,很是欢喜。
朔托人高马大,萧然便主动让出了副驾让给他,自己去了后排。与女孩相拥道别后,朔托钻进了车里仍旧不舍,天色也暗了下去,只一会儿,女孩的身影便消失在人潮中。
现在这天气,一旦暗下,黑的也就更快。车子里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他们聊到了今天做的事,聊到了安全归来后的理想,聊到了以后想要的生活。萧然没什么可说,多数只是听,而朔托最大的愿望,就是娶那个女孩当妻子,一辈子不离不弃。他愿意为女孩奉上一切,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朔托并不是女孩的第一任,但这并不影响他爱她。朔托望着前方慢慢讲述起他与女孩的相识。女孩是自己一个偶然机会救下的,她之前的男友因为嗜赌把钱都输光了,女孩便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填补,却因为高额的利息仍旧有四万块钱无法还清,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的前任便偷偷跟那些人签了合同,把女孩卖给他们抵债,女孩知道后万念俱灰,起了轻生的念头,跳进江里寻死,恰巧遇到朔托进城打工,后来朔托不光救下了女孩,还带她找到了那些赌徒,撕毁了合同。
“所以这就是你需要钱的原因吧?”萧然听他说完,恍然明白朔托当时在擂台上说过的话。他用钱是要把女友前任的债还清。当时迫于朔托的压力,他们不敢怎么样,但是她如果不还,就只能用那赌鬼的命抵,女孩不忍心,便答应了还清剩余四万块钱,从此便再无瓜葛。
朔托点点头,“她是个好女孩,很单纯,也很可怜,我想保护她,不遗余力。我决定了,只要她不嫌弃我一无所有,等这次回来,我就向她求婚。”
“那我们可等着喝喜酒了!”东方易听了笑道。这样一个粗犷的汉子,竟也如此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