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松开的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那个女人。
这头怪怪物,不,这个男人,回过头来,看见的正是那一道身影悄然坠进岩浆之中的景象。
她的眼底还携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的笑意。
那笑意像是光,又像是凌厉的剑击穿了他全部的心灵防线。
冲天的火光里,怪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嚎。
那一瞬间,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他恐惧的是死亡。
但恐惧的不是他自己的死亡。
男人猩红的眼里倒映着熊熊的光,看着那道身影,毫不犹豫的坠落,坠落。
他拥抱了那滚烫的岩浆,在那滚烫的岩浆了拥抱了那具冰冷的身躯。
涌起的岩浆灼瞎了他的猩红的眼,烧穿了他庞大的躯壳。
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庞大的身躯成为了空荡荡的躯壳。
可他只听见了那一道声音。
刺破眼前的茫茫黑暗,刺破身躯之上滚热疼苦,刺穿冰冷的心脏。
【主神提示:中洲队轮回者景小彤出局。】
那一瞬间,它的眼神凄厉起来。
……
……
滚沸的岩浆吞噬了恶魔,由C病毒催生的强大躯壳正在沸腾的岩浆中缓缓下沉。
十二足的怪物半截身躯都被岩浆吞没,女人的身躯早已残缺不全,可它仍然高昂着头,双目一片的猩红……那是岩浆在瞳孔里倒映出的颜色吗?
那样深红……那样恐怖。
可它早已瞎了,它眼前的世界是一片微微发红的黑暗,连那个畸形一样的石头人在哪儿它都看不到。
血却比岩浆更为滚烫。
因此,当手中紧握的人类躯壳被岩浆熔成轻飘飘的一丝重量,当滚烫的岩浆烧穿它狰狞而恐怖的脸的时候,它都毫无察觉一样的高高昂着头,毫无聚焦的猩红的目光死死凝视着那个可能就站在前方的人。
那个……罪该万死之人。
石头人确实就在这头怪物的前方,这位帝国大厦队仅剩的两名成员之一即将完成一次华丽的双杀,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线的恐惧丝丝淡淡的涌起来,看着那渐渐被岩浆吞没的怪物,被那样一道完全没有聚焦的瞳孔看着,他感到发自脊梁骨的冰冷,几乎挪不动步子。
但正是这短暂的僵硬让他看见了接下来的那一幕。
岩浆吞噬的恐怖生化怪物没有死去,当岩浆没过那猩红的瞳孔的时候,一直在岩浆中沉默而毫无动作的怪物骤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恐怖啸叫——那根本不像是以喉咙这种器官所能发出的声音,事实上,它的喉咙早已被烧穿。
C病毒终于发挥出了它那恐怖绝伦的力量——G病毒就能让阿尔伯特·威斯克在岩浆中保持生存,C病毒在这一日也做到了这样一点。
——金红色的岩浆之中,一道恐怖的身影冲天而起,携带着滚滚飞溅的金色死亡液体,犹如浴火而生的凤凰。
可这不是一只神话中绝美的凤凰,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怪物。
它已经不成人形,浑身还流淌着灼伤着的岩浆,表皮肌肤、筋肉都大面积的被烧穿,下半截身躯的骨头都化了个差不多,只要零星的、赤红发黑的组织连着仅剩的骨头被拖曳出来。
而它的面容——那是怎样恐怖的一张脸啊,血肉已经被流淌的岩浆所取代,颧骨被熔穿变了形,一双猩红的瞳孔变成发着焰光的恐怖的洞。
它裂开嘴,那根原本需要裂开整张脸才能伸出来的炮口直接刺穿脸色的骨骼与肌肉突出来,一根骨头因此直接崩飞出来。
那炮口也几乎被岩浆熔化了,枪口几乎拧在一起,隐约能看见其中渗入的岩浆发出的金红的光。
这样的一个炮口,能发动什么攻击?
怪物不知道,它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驱动着这具残破垂死的身躯从岩浆之中跃出的。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它垂下头来,竟然“看”到了那个惊惶中后退的石头人。
它不知道双目彻底被熔化的它怎么看到这个人的,但它清楚。
这是它必杀之人!
下一瞬间,一炮,骤然乍起。
然而这第一炮,却是直接在炮口之处轰然爆炸,拧起来的枪口和怪物的半张脸孔都直接被炸飞,可怪物哼都没哼一声,它就像是真正的怪物那样,心里只有疯狂而恐怖的杀意。
驱动着它开出第二炮。
带着金红色光芒的流光击穿天地。
下一瞬间,高高腾起的怪物轰然砸落地面,甚至来不及爬起来就被身后涌上来的岩浆又一次吞没。
一片的金红之中,恐怖的怪物在灼热的岩浆里挣扎,发出非人的恐怖哀嚎。
……
……
陈松绝没有想到他会撞见范钟。
陈松看见中年大叔的时候他正靠着一棵被烧得焦黑的古木,而此时此刻,与岩浆几乎齐头并进的岩浆怪物们就在陈松身后。
范钟也看见了陈松和宋欣琬,自然也看见了他们身后一片金红的世界和那几十个如同恶魔般流金的恐怖岩浆怪物。
可他只微微笑笑,用两根手指夹着烟,默默吸了口烟。
陈松看见他伸出来的那两根手指上全是血。
奔跑停顿了。
宋欣琬看着这个一向狂放不羁的中年大叔就那么略显疲惫的坐在地上,全身几乎被血给染红了,却仍夹着根烟,像是**老大哥那样不急不缓的抽烟。
陈松只感觉心像石头一样沉下去,他跑上去,去扯范钟。
范钟却只是笑笑,借着男人的力量从地上站起来,陈松便才发现他一只脚以极其恐怖的角度扭曲过去,但他只看了一眼,低声说:“干掉那家伙了?好……我们走。”
范钟摇摇头,用那一如既往的、满不在乎的声音说:“他比我强一点儿,没能给死成。”
陈松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岩浆,不敢去看眼前这个人,只把他往自己背上扯,用近乎慌乱的语气说:“没事……没事……我们先走……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范钟却推开了他,中年男人的力量出奇的大,或者说这一刻的陈松的力量无比的小,他往后退一步,扭曲的那只脚踩上地面用了劲,白森森的骨头便轻轻松松的从皮肤下面穿了出来,但男人仍然叼着烟,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不……你要去杀他。”
陈松终于抬眼去看这个人,可他的心就那么抖起来了。
远方有滚烫的风来,呼啸过耳,如同百鬼凄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