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给慧敏电话,在后半夜一点,慧敏听他的声音就挂。过几分钟,云生再拨,不通,拨手机,手机也关了,云生笑,意料之中。其实,他不怕泥鳅生气,他怕她不生气。
那年夏日,放学的路上,运生对慧敏说:“我们分手吧。”
慧敏面色平静:“好啊。”
云生心内惊痛,怎么她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吗?本来他以为泥鳅会生气发脾气,问个为什么,那样他就可以说,其实我不知道怎样可以让你更快乐一点,我们经常争执,你跟学生会的江浩在一起,好象比跟我在一起笑得开心,我该怎样对你才好?
可是慧敏居然什么都不问,恬然一笑:“可以,以后放学就不等你了。”
云生愤怒,真的想对泥鳅喊,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也想甩手就走,可没理由就这样丢了慧敏在回家的路上不管,于是闷了头仍把慧敏送回家,一路无话。
云生觉得,或者慧敏并不喜欢自己,可能早就巴不得分手,只是不好先提出,为此云生郁闷很久。如果慧敏从此不理云生也就罢了,偏偏每日如常,见了依然打招呼,也会一起聊聊天,弄得云生简直想移居外星球,这番心思当时又不好跟人说,只好丢给时间冲淡。
其实,应该感谢时间的,当我们渐渐长大,走过很多条路,路过很多条桥,再回首前尘,人生中许多被我们忽略的细枝末节,一一展现,于是,我们有了恍然大悟的机会。就像古人写的句子,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云生是感恩的,假如,他以前说过老天的坏话,现在全部收回,无论无何,他都要谢谢天,让他再一次遇见慧敏。
慧敏忘不了云生那句话,“原来你只跟我交往过,来来去去,只得我一人,逊!”
不想则已,念及动恨。如果可以把记忆中的人撕成碎片,云生一定已被粉碎成灰尘级别。慧敏如此愤怒无非是因为全被他说中,真想跑到云生面前喊:“那是因为妈妈生病所以没有男朋友,不是因为你。”可慧敏知道那是假话,事实上是真的没人追嘛:“因为我不是天使,我不可爱。”慧敏惆怅。
以前在家乡的时候,慧敏会想,何必就挂运生一个人?别处自有可爱的人,有趣的事情,一样开心,多洒脱的想法。天晓得到最后,兜兜转转,牵挂的仍然是这一个。洒脱的爱情是神话,慧敏小气,创造不出那样的神话。
慧敏的出国手续开始办理了,杂志社也依旧忙乱,慧敏尽量使自己手和脑一起干活,不想云生。独老方与她过不去,一天几次的唠叨:“讨厌,这苏帅怎么都不和漂亮宝贝约会呢?”慧敏铁了心装听不见。
一夜,慧敏家里电话响,她懒接,电话答录机自动接听,云生的声音传过来:“泥鳅,对不起哦。”
慧敏犹自生气,仍不接听任云生继续:“我明天要去马来西亚,跟你说一声,喂,你在家不在家?那我不挂等你回来好了。”
没一会儿,慧敏听到好象是打哈欠的声音,再接着就是轻微的呼噜声。慧敏小心的拿起听筒:“喂,喂?”没声音,慧敏骂:“猪啊,这样也能睡着。”
云生就温柔轻笑:“你还生气吗?”
慧敏惊讶,继而气晕,上当,想砸烂电话。
云生却又说,“好啦好啦,我是白痴,我是笨蛋,我是酸鞋垫,我是臭鸭蛋,你消气了没有?”
“消气了,我没道理和只臭鸭蛋生气。你道歉完了是不是?那我挂了,免得你又说和我打个电话会毁了你苦心经营的爱情。”慧敏语气冷硬。
云生不懈求和,“哎哟,你就不要气了嘛,你罚我啊,我把鼻子给你刮好不好?”
慧敏本想挂了电话的,云生一句话却又让她泪眼模糊,就是这样的,以前云生道歉就是这样说,我把鼻子给你刮。慧敏气苦:“隔那么远我怎么刮?”忍不住就哭出来。
云生听着慧敏在电话里又哭又念,啜泣声声入耳,听不真她说什么,只觉心疼如割没个了断,慌神:“好了好了,求你不要哭了,我去把鼻子送来给你刮,你等我。”拿车钥匙冲出门。
边开车边冒汗,后面的几部车子盯得好紧,云生想加速,又强忍下这个念头,不是高速公路,开太快接了罚单怎么去慧敏那里?灵机闪现,对了,先去电视台摄影棚里去转一圈,梁碧凝在那里赶戏,或者那些狗仔们以为有料就回去赶稿了。云生掉头开去电视台。
在摄影棚和梁碧凝心不在焉的磨蹭了半个小时,云生心急如焚,不知道泥鳅怎样了?出来后又遛了很久,直遛到后面没人再跟。是,谁要在大热天的收工那么晚?云生放心,蓝色宝马飞成道闪电。
慧敏家楼下,街角的老妇的野姜花芬芳依旧,云生买了一束。跑上楼狂按门铃。想,等下告诉泥鳅,最深刻的不是那些年少时经过的恋情,而是和泥鳅相处的每刻时光。电铃响了很长时间都没人来开门,云生掏出手机来打电话,隐约听到屋里电话响,却没人接听。闷热的空气里,云生紧张出一背的汗,打慧敏手机,这回是慧敏接听,声音正常,云生松口气,靠去墙上。“泥鳅,你还好吗?我在你门口啦,你来开门。”
慧敏说:“你在我家门口?你发什么神经?去我家干吗?我现在在杂志社。”
“你在杂志社?你去杂志社做什么?你刚才不是心情不好吗?”云生觉得有点错乱,脑子跟不上事情发展的速度。
慧敏欣赏着刚出炉热乎乎的,苏云生绯闻相片,道:“这里人手不够,所以被抓来赶赶稿子,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玩情绪?”慧敏有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不.能太冷或者太热。语气太冷象吵架,虽然这会儿真的很想找人吵一架。语气太热流于暧昧,云生相片里的眼神真是暧昧,慧敏控制得辛苦极。
云生半天没声音,慧敏淡淡说:“没事情那我收线了。”云生还是没声音,慧敏收线。
云生走下楼,把手里的花丢到路旁,开车回家,自言自语:“真是不知所谓。”开出去了段路又倒回来,下车,捡起路边孤零零的那束花再回车上,又自言自语:“阴错阳差。”
慧敏赶稿,帮老方。老方有点中暑,喝苦茶治疗,提供给慧敏的资料是某女星移情别恋的新闻。慧敏边赶边问:“真的和前任男友分手了吗?不是你乱编的?”
老方苦着张脸,小口小口抿苦茶:“我编的?我到是想编的,可我现在有那灵感吗?头痛死了,是这两个撞到我眼皮底下的,怪不得我。”
力哥在旁边和另个同事赶云生的绯闻事件,边写边聊:“这个苏云生今天疯狂,可能真的喜欢上漂亮宝贝也说不定,哇,车开得诡异哦,一定是以为甩掉我们了所以急忙会佳人。”
老方看看相片,相片里的云生目光游离,对慧敏说:“未必吧,我看苏帅有点魂不守舍。”
慧敏摇头:“哪里哪里?我觉得她们很登对嘛,金童玉女。一点都没有魂不守舍。”
力哥起哄:“就是说啊,人家看美女都看出神了。天哪,多少女人又碎了玻璃心啊。”说完,哈哈哈的笑。
老方脸上更苦了,嘴里小声碎碎念:“出神?哼,明明是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