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公平

公平,何为公平,我们生活在这世间,何曾有公平可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公平吗?公平二字只在于手握大权定人生死的人口中。人都说好人会有好报,可我们无法否认好人也会遭遇不幸,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报,我们又该向谁去索要公平?善有善报并不是现世现报,我们这辈子的行善是为了下辈子而积累,罪犯也不会在行凶之后立马遭到报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佛说世间八苦这世间是一片苦海,我想好人只是解脱了,不用再经受苦难,逃离苦海去往极乐世界,享受应得的快乐。恶报不仅是下世报,还有现世报。今生做恶之人总到结局处落得凄惨悲凉的下场,儿孙败家,子女不孝……

好景不长我只在那个岗位呆了十几天就被领班调去拉车,说以后我们那几个档子的机器就由我来拉。从流水线到档子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离,E线流水线机器流的很慢,产线上每一台电脑的间距都很远,到最后一站装好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产线最后一站装车的是一个看着年龄很大的人,后来才知道他只有二十六岁。他叫徐波天水人,他年龄不大可长的很老相,跟我一样我也算是看外貌看不出年龄的人,十六七的人,长的跟二十多似的。他人很不错,当他听我胡诌的陕西人后,很激动的说我们是半个老乡。

时间一久便扯起闲话,他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他的事。快奔三的人无一事之成,他说他十五岁出门,做过很多的活,当初还差点被朋友骗去传销。说他从出门一月四百多的工资到现在一月三四千的工资,干了十几年才攒了有六万多块钱,还不够盖一栋房子。他说他已经快三十了,家里只有一个当爹的一直催他结婚,他很是纠结。我说你还好,最起码还有那么多钱,我出门几年了卡里也就几千块钱,攒不住钱老想着玩这玩那的。

他信佛教信的很虔诚,我很喜欢听他讲的佛教故事。六月份左右的时候,他说有个朋友在拉萨开了宾馆,叫他过去帮忙,他说那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也是离佛最近的地方,他想去看看。临走时我送他到火车站,他说如果我过年回家的一定要在天水下车,带我去他老家玩两天。

年末因买票紧张便把票买到了天水,想起当初他的邀请,我给徐波打电话说我在天水。他打的过来接的我,一路上他很是热情问这问那的。下午两点多我们才到山下,上山路上说当初他从拉萨回来后便找人修了个小房子,还说他从此不结婚要在那个小房子里度过一生。

到地方后他指着门口那一片稀松的土,说开春他就在那种东西,也许那几分地里种的东西,就是他生活资费的主要来源吧!他一进门就给我端茶递水,说房子简陋随便坐。

那房子却是很简陋,房子大概十平方左右,很小很低屋里很冷,墙全用报纸糊着,墙角靠着一张灰旧的桌子,上面一半放着洗漱物品和一盏油灯,一半堆着厚厚一踏佛教书籍和一些用毛笔未写完的佛经,桌子下塞着很多过冬的食物,门口旁的小炉子上烧着水,炕上的衣物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说他父亲走了,他卖了家里的房子。他现在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挺好的。世事无常啊,谁也无法预料今后事,当初见面时我们何曾知道今日他的路途竟是这般模样,那既然是自己选择的,我想他也无怨无悔。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他说他要做个苦行僧,尝尽这世间所有的苦,只要心中坚定,就无谓于别人的闲言疯语。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所有的和尚道士岂不都是不孝子。

晚饭是他做的面条,面里除了有盐再无其它味道。我问他这么清淡的东西你怎么吃,他说吃清淡点除了能改善很多自身的病也算是一种修行。我发现半年多没见他,他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样子,说的话莫名其妙,浑身透着神秘让人不解。

我在那上了几天班才知道,这个活很是轻松,完全没了当初的不满意,似乎喜欢上了那个岗位。在那边我们领班不常过来,产线领班管不了我,我想抽烟就借个袖章出去抽烟,想上厕所就去厕所,根本无需跟任何人打招呼。而H线的那家伙就不一样,他是所有线中拉车最累的一条线,他几乎五分钟就要拉一趟车,在产线最后一站放了三辆车拉,他连坐的时间都没有,上厕所更是要找人替他。每次他拉车路过E线时总是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我对这人印象不是很好,我在那边一个多星期,见他自我牛逼的不行,见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那段时间也因为张军亮的事情闹得我心里很不舒服,诸多原因。

厂子里就是这么不公平,拿的一样的钱,干的不一样的活,累的累死,轻松的就像我一样一天拉不到十趟车。厂里只按加班算钱,根本不会考虑谁干的活累不累,你不干便可以走,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干。

有次早上刚上班姚伟就跑过来告诉我,说领班让我过去一下。当我过去的时候看见H线的那人站在领班旁边,我已经预感不妙。

“你以后就去拉H线吧!”领班抬头看了我一眼边写边说。

“我那

条线谁拉。”

“他拉呀!”领班指着旁边的那个人。

“我在E线拉的好好的,为什么让我去拉他的线。”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李小军说他想拉你那条线,那就让他去拉好了,你去拉他的那条线,你还有问题吗?”领班说的很是激动满嘴唾沫星子横飞,盯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脸上笑容顿时收起,双眼一冷盯着他说:“有问题,他想拉就让他去拉,但我,不拉他那条线。”

领班还想再说什么,李小军突然嬉皮笑脸的开了口:“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拉E线一个星期,我拉H线一个星期,我们一人一个星期的换着拉,这样我们都不吃亏也公平。”

“公平什么是公平,那么多线你不挑,你非挑我的线拉,不就是我的线轻松吗?至于那么说的那么假模假样吗?。”

李小军被我说的一脸的不爽,领班赶忙过来把我拉到一旁说:“那人不好惹的你就将就一下吧!就听他的一个星期一换。”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指着李小军说:“他不好惹,你就敢惹我。告诉你这个岗位我不换,如果他去拉我那条线,我就去戴雨珊那个档子,别的地方我都不去。”

领班似乎很为难,转脸看李小军,李小军轻微的点了点头领班立马说行。我当时很想说他是领班还是你是领班,被自己手下的人威胁成那样,做人还有何乐趣。从那件事起我跟李小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后来听人讲才知道,这家伙在厂里勾七搭八的折腾了几个人,还有个比较神秘的名字:无名帮。领班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的事一般从不过问。

大伙看我回到档子很是开心,戴雨珊说这“车夫”归来是不是晚上要请着吃个饭,我说行晚上就请。

李小军拉来第一车电脑的时候,过来就靠在旁边的档子上,语气充满命令:“喂,你们三个,过来卸车。”

我拉车一个多星期从未让档子里的人帮我卸过一次车,本来就是自己的活为什么要去让别人帮忙,而这家伙竟然自己的活不干还指挥我们干。我想当时他在领班旁没占到便宜,在这给我立威来了。

我靠在档子上一脸笑意的在旁边看着,何鸣要去卸车被我一把拉了回来,我们三人站在那一言不发看着这个猴子要怎么折腾,戴雨珊突然过去说:“你自己能卸就卸,不能卸就放着,你指挥谁呢?”

戴雨珊话刚落,李小军突然抬起手指着戴雨珊就骂:“我指挥,指挥尼玛逼,关你屁事……”

他话还没说完,我笑意收起目光一冷,一个健步跨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指头就往反方向拧,他疼的怪叫一声赶忙用另一只手既扳又砸我的手,我立马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盯着他那张几乎扭曲的脸狠狠的说:“都是打工的你他妈的装什么孙子,跟谁在这指手画脚,这个车你要卸就卸,不卸就拉走。”

说话间我手扭的角度也来越大,他痛的怪叫一声,语速极快的说:“好好好,我卸我卸。”

他的怪叫声引来了旁边档子和修护的不少围观,大家好奇的看过来。

我一看如果再弄下去事情必然闹大,于是松开他的手。刚一松开他立马退后几步一边搓着手一边咬牙切齿拿眼睛瞪我,一脸的不服。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无名火起,一脚踹在他在肚子前搓手的手腕上,他被我一脚踹的仰面朝天,又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再看我。

我快步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一巴掌,他立马抬眼盯着我。

“看什么,你卸不卸,不卸就拉走,别放这挡人。”

他挪开眼睛过去把车摆好位置卸车,周围十几个人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直到他把所有的机器卸完走后,周围的人才散去。我们那片档子在最边上,尽管动静很大,也没惊动领班组长,周围的人好像也没人打小报告。

李小军刚走何鸣立马对我竖起大拇指,问我是不是练过。我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练的,他更是崇拜说要拜我为师。戴雨珊朝我微微的笑了一下便说干活了干活了,姚伟一言不发闷声干活。正干活的时候突然徐波跑到我们档子,问我那个李小军怎么了,怎么一过去就放下车在四处找人,好像要打架似的。我笑着说没事。

做完那一车机器后,我便借上厕所为由,去了E线流水线。徐波看见我笑了笑,李小军背对着我,看见徐波朝后笑便回头看。我一脸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来过来跟你说个事。没想到我走出两米他还坐在凳子上看我,他看我在看他赶忙起身跟着我。我带他去了旁边了一片包装区,那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电脑包装好后才会有人推过来。

他靠在箱子上看我,我目露凶光狠狠的盯着他,渐渐的他把眼睛挪开了。

“听说你要找人打我。”我一笑便开了口。

他抬眼貌似很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说:“没有啊?我真的没有?”

“最好是这样,不让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当时已经从他那拙劣表情中看出这个人绝对是装的,既然徐波

说了,我定要有备无患。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提前在一厂楼梯口处等熟人,一遇到熟人就让他们下班在北门口等我,有可能要打架但绝对不会让他们动手,如果能去一人一百块钱,没想到他们却说给根烟抽就行了谈钱伤感情。这也算是当初这群人我没白交,当初没钱之时跟他们各个蹭烟,到发工资的时候我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包十八的黄鹤楼。我看见一厂楼梯口处没人出来时,我刚走出几米就听见马舟叫我。这小子现在混成个小领班,连走路都感觉不一样,慢慢悠悠的很是有派头。我说领班不是都是最后才吃饭吗?你怎么第一批就出来了。他笑着说只要产量达标我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吃饭的时候我跟他提起那件事,他一脸的严肃说人他确实认识很多,但不会帮我去打架。我说不用他们动手,就长个精神增个气势。他说那也不行。我知道他现在是有点小身份的人,做事都很注重身份便不再多言,我们闷声吃完饭都去了抽烟室抽烟。

下班是晚上八点钟,一散队我就很注意李小军的动向,没想到他也看我,我朝他笑了笑,他赶忙加快步伐朝衣柜处走去。

一厂二厂有两个门,一个北门,一个是西门。西门只对五点半下班的一批人单独开放,晚上下班之时只有北门一条必经之路,他从北门堵我也在我意料之中。

我下楼过安检后就碰到领班,他朝我笑了笑,过来问我是不是也住在B区,我说是呀!他说那还同路一起走。我们刚出北门口就被七八个人拦住,为首的正是李小军,他不在是那么唯唯诺诺的样子,而是当初那副牛逼到不行的样子。

他甩了甩头发,狠狠的瞪了一眼领班,弹掉了手里的烟蒂,冷笑一声跟我说:“来,现在,你跟我来。”

我看着站在对面台子上零散几个人,朝他们笑了笑,刚走出没几步领班在后面突然说话:“李小军算了,就那么点事。”

李小军突然脸一转咬牙切齿的道出两个字:“滚蛋。”领班听完一句话也不说了,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

我们走到北门旁的一片树林旁,他们就不走了,李小军装腔作势的开了口:“你撅我手指头,踢我一脚,我都会还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要赔我两千块的医药费,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我微微的一笑,冷冷的说:“医药费,我好像没有伤到你吧!伤都没伤到你,你还精神有损失了。”

“你他妈的少废话,今天如果不放下钱,让你以后在厂里呆不成。”

“哎哟,我记得早上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呀!难道就这几个人给你点势,你就牛逼的不行了,你看看你后面。”

几个人齐刷刷的扭头朝后看。我没想到的是除了我叫的那四个人外马舟也来了,带了十几个人,有的穿着厂服,有的穿着自己的衣服,快二十个人姿态各异朝我们这边走来。

李小军带的那几个人一看那阵势,顿时自觉的朝两旁站了站,李小军一脸的不敢相信,看一眼我又看看身后的一伙人,说不出一句话。我的笑就不曾间断,一直笑着看着他。

我从没想到马舟竟然打架那么有范,双手插在兜里,过来问站在我旁边李小军:“是你吧!”还没等李小军回答,就被马舟一脚踹在肚子上,李小军踉跄的退后几步,他旁边那几个人想要帮忙,可在他们对面站着十几个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马舟作势还要打,被我赶忙拦住。我过去看着一脸苦逼的李小军,笑着问他:“比人多是吗?钱我有,关键是我没打伤你吧!要不这样,现在我弄断你那根手指头,给你两千块钱怎么样?”说着作势要抓他的手。

没想到他赶忙一躲一脸尴尬的说:“哥,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找你的事。”

其实我不想惹事更有意放过他,周围围观那么多人,总会有几个领导级别的,关键是领班还站在那。工作对于我而言也算是珍重,我也想在那一年好好的攒点钱,但是他那话说的我心里很不舒服,顿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冷冷的说:“你还要找我事,今天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你他妈的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从今天起别惹我,不然下次就不是一拳的事了。”

他捂着脸连声说好。我看着他那副嘴脸,完全是一副小人想得志又未曾得志的样子,顿时心生厌恶,摆着手说:“你走吧!”

我话音刚落他立马走出几米,回头示意站在我们旁边的那几个人。马舟带的那群人我没一个认识,那也算是他在那一年里的交友,回B区的路上声势浩大,直到在宿舍门口才各自道别离去。

我在宿舍洗过澡便给马舟打电话,说太早睡不着请他喝酒。在旁边的饭店,那天我很开心笑声就没断过,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他笑着说如果我不来了,是不是你准备不当我是朋友了。我碰了碰他的杯子,笑着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以前我多么多人都不联系了,现在就你和马文才是我朋友,不是朋友是兄弟,我们当一辈子的兄弟,共患难,共快乐。他笑着说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话多,这么肉麻的话都能说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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