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桃园地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野岛独夫的心里面是沮丧加无奈的,深邃广袤的秦岭让他无可奈何,对秦岭地区游击队的围剿进行了六年的时间,他带着的部队从1200个人减少到600人,还要分散把守在妖岭、刘家坪、青石峪等几个据点里,兵力远远不够,日本的大本营却调不出他需要的兵力来,而且,上级对他的战绩一向不怎么看好,败绩比胜绩更多,特别是千叶枝子的失踪,给他的前途抹上了一丝阴影。
这一次攻击一道梁,本来最有效的办法是两路夹击,可是,他实在调派不出更多的兵力来,刘家坪据点里面足足有五十个日军被打死,他能调出的只有200个日军,还有200个留守在县城里面,看守大本营,他被爆炸声惊醒的时候,正在营帐里喝着闷酒,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他的酒劲一下子变得清醒了,他跑了出来,看到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飞散的士兵的身体,士兵们在无秩序的状态下四处奔逃,军官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野岛独夫看到眼前的一幕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暗想,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一次出征的损失是巨大的,又是一次败仗,山里面的游击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他们不是已经逃进了深山里面吗?情报的错误才是这次惨败的最终祸首,野岛独夫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原因之后也就变得心平气和了。
鬼子败退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雷子明的预期,他们简直没有一点象征性的抵抗就像是潮水一般退去,败退之后的战场,像是一片狼藉的海滩,丢下的是支离破碎的肢体和残破的武器,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撕碎了这一切一样,那么不真实起来。
打扫战场是天亮之后进行的,雷子明派人把警戒线拉到了刘家坪那边,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鬼子在放火烧了刘家坪之后,竟然没有继续派人过来驻扎,看样子像是放弃了这里,作为进入秦岭山区的桥头堡,能从鬼子的手里夺回这个被独立团丢弃的阵地,才是真正的胜利。
清理工作进行了一天的时间,无数的女战士从狼藉的战场上看到了战争的残酷性,让雷子明欣慰的是,尽管有人呕吐的连苦胆也快要吐了出来,却没有一个人退缩的,利家谦一的苍白脸色一天没恢复过来,小岛杏子的心情也极为不好,一直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日语。
雷子明无暇顾及这些,他从其他的村子里征集民工,雇佣这些人进山砍伐树木,在被敌人放弃的刘家坪重新盖起了房屋,重新规划的刘家坪有了整齐的屋宇和宽敞的街道,鬼子修建的炮楼还能用,他们就在上面架起了机枪和小钢炮,并且在村子的两侧新开了两个大门,这样,刘家坪就有了三个大门,可以进退自如了,这个坚固的堡垒让游击队的战士感到终于有了家,他们可以在这里修生养息了。
雷子明的手里有钱,开始了招兵买马,很快,两个月之后,他的手下有了七百个人的队伍,老弱病残的战士被放在放哨和屯垦的任务上面,刘家坪一带的生产终于恢复了高效率的秩序。
半年之后,又是秋天了,游击队收获了这一季的小麦,桃园县城的鬼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竟然没有到刘家坪一带抢粮食,雷子明感觉到,进攻县城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他要把这颗被鬼子占领了六年之久的据点连根拔除,并且不再对鬼子让步,为了不使战斗中遭受的损失更大,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
占领刘家坪之后的一个月,这一天,雷子明正在把从王庄接来的母亲和刘青青等人安排在新房子里面,放哨的士兵来报告说,村外有人来求见他,雷子明走出去,竟然看到是钟和杰和周喜瑶两个人,带着三名战士站在村口,他急急忙忙迎上去,老早伸出双手说道:“欢迎欢迎,真是贵客啊。”
钟和杰看着他空空荡荡的手臂,惊讶地说道:“原来传说中的独臂人就是你啊,早知道是你,我早就过来了。”
“现在也不晚啊,我也很想你们了,只是现在比较忙乱,百废待兴啊,一时间没去看望你们。”雷子明转头对周喜瑶说道:“对不起,我没能救下周伯父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已经显得成熟而干练的周喜瑶摇摇头说道:“这不怪你,都是鬼子害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自责了。”
雷子明叹口气,说道:“进去吧,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钟和杰和周喜瑶带着士兵在雷子明的引导下走进了村子,这才看到,三十多间新盖的房子一字排开,人人喜笑颜开,忙忙碌碌,最后的修葺工作还没完成,这些房子都是用山上砍伐下来的松树做檩子,高墙大院的,修建这些房屋应该花费不少的钱,雷子明的手笔不是一般的大,钟和杰的游击队跟鬼子斗争了这么多年,也没建立起一个像样的根据地,一向都在大山里窜来窜去的,没一个固定的地点。
经过短暂的寒暄之后,钟和杰说道:“我代表共-产-党领导下的游击队对你们为了抗日做出的贡献表示感谢。”
雷子明听着这话,心里面觉得别扭,自己的这支队伍跟钟和杰的游击队是不搭界的,当初既没有联合他们一起打鬼子,也没有跟他们借一分钱拿过一粒粮食,凭啥对我表示感谢呢?而且还是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的这话,他说道:“钟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和杰看了看周喜瑶,说道:“这个问题,还是让周政治委员给你说吧。”
周喜瑶看着雷子明说道:“抗日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地一域的事情,而是我们全中国的老百姓的事情,同理,做出了成绩,也是属于老百姓的,我们的队伍是代表着老百姓的利益,是正宗的抗日队伍,希望你要正视现实,不要做出让老百姓失望的举动来。”
雷子明拉长着脸说道:“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即使是我们打败了鬼子,也是没啥功劳的,是不是?”
周喜瑶恳切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功劳,只是,你也是老百姓的一员,是不是?既然是老百姓的功劳,那么,你的功劳也跟老百姓绑在一起的。”
雷子明被她的大道理绕晕了,说道:“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说吧。”
钟和杰这才说道:“我们要打鬼子,还要恢复秦岭地区的生产和政治秩序,我们是有组织的,因此,更有能力让这里的老百姓恢复和平的生活,走上幸福的轨道上面来。”
雷子明的脸上还是茫然不解,钟和杰说道:“我们经过申请上级机关,决定以东汤村和蒲屿,鞘岭一线为界,这条线的西北一面归属我们游击队,这条线的以南地区,归你们管辖,怎么样?”
雷子明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抢地盘啊,不过他对东汤村那边的地盘没兴趣,从来没有想过抢来的地盘有啥用,山里的老百姓就连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还不能供给部队多少粮食给养,他的部队一向都是自己拿钱出来购买物资的,更没想着向已经贫困不堪的老百姓征集给养,当下说道:“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了。”他的态度冷淡下来,以前跟游击队的关系还不错,钟和杰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他划分起地盘来,这让他的心情很不爽,心想,如果我想要地盘,凭着你们的势力恐怕也守不住现在的地盘吧?有本事的怎么不从鬼子的手里夺取地盘呢?整个中国的地方大着呢,何必把几十个村子看在眼里?
在雷子明的眼里,中国人还是不打中国人的,现在只有齐心协力赶走鬼子,自己同胞的事情,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而且,大部分的紧俏物资都掌握在鬼子的手里,老百姓的手里三瓜俩枣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送走了周喜瑶和钟和杰之后,雷子明的心情也冷淡下来,交情在利益面前竟然那么不堪一击,人家是有组织的,自己却没有任何组织承认这支部队的存在,无法建立起政权机构,说白了,他就跟占山为王的土匪一样,只有军事实力,没有政治势力,这很危险,意味着他的这股势力不会长久。
雷子明对地方上的统治也很简单,鬼子以前向村子征收多少粮食,他也同样征收多少,不多不少,这些赋税都压在当了鬼子的维持会会长的身上,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你们以前给鬼子做事,那是汉奸的罪行,现在,你们给抗日队伍做事,就是给你们机会,我也不多要你们的,还是维持以前那样,鬼子是用枪逼着你们做事的,我却是保护你们的,只要鬼子来了,我就打他狗日的,这很公平也很合理。”
他可以不在乎征收上来的那一点点的粮食,却不能不在乎当地的老百姓对他的支持,这是一个立场和态度的问题,鬼子来了,那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我来了,那是保护老百姓的,你们更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