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岭下。
猛虎军团中阵亡将士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搜集到一起,然后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到了干柴堆上,孟虎、漆雕子、贾无道还有猛虎军团的将领们全都神色凝重地站在旁边,在孟虎脚边堆放着一大堆号牌,每个号牌代表着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
“唉。”贾无道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黯然说道,“这仗打得太惨烈了,居然战死了两万余人,现在就算加上马肆风的骑兵部队和熊霸天的蛮骑,我猛虎军团的总兵力也已经锐减至不足三万人了!”
“是啊。”漆雕子喟然长叹道,“如果我军能够先休整一晚,等恢复了体力再与涿州军决战,伤亡就绝不会这么大,只可惜我军现在是在敌国境内孤军奋战,我们没有足够的休整时间啊,唉……”
孟虎的神情同样凝重,语含沉痛地说道:“这仗伤亡是大了些,不过这两万将士是不会白死的,他们的鲜血是不会白流的,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叩开了胜利的大门,他们用自己的身躯铺就了猛虎军团回归西陵的坦途!”
说罢,孟虎即大手一挥厉声道:“点火,送弟兄们魂归天国!”
早就等在尸堆旁边的将士们闻言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柴堆上,枯枝干柴一接触火焰便马上燃烧起来,很快,那一处处独立的火头便连成了熊熊大火,将柴堆上那两万多具码放整齐的尸体彻底吞噬。
孟虎最后掠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一眼,回头喝道:“收好阵亡将士的号牌,我们回家!”
“回家!”
“回家!”
“回家!”
听到孟虎声音的将士们纷纷欢呼起来,在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无数次浴血厮杀之后,猛虎军团的将士们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现在的猛虎军团真正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经不起恶战硬战了。
不到片刻功夫,猛虎军团最后剩下的两万多将士便汇聚成了一条长龙,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地南下,孟虎等人策马汇进了这股浩瀚的洪流,马嘶人沸声中,漆雕子忽然策马靠近了孟虎身边,低声问道:“将军,刚才涿州中军是怎么回事?”
孟虎心头一动,问道:“老漆你也看出问题来了?”
漆雕子摇了摇头,又点头道:“卑职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员明月将领的武艺似乎不在将军之下,怎么突然间说败就败了呢?”
“还有,更为蹊跷的是,他这一败不要紧,直接就把涿州军团的中军暴露给了将军和四千铁卫,这才给了将军乱中射杀洛从云的机会,我军才得以险胜哪,如若不然,这场战事再拖延半个小时以上,我军很可能就会后力不继而惨败。”
孟虎摇头道:“洛从云只是受了重伤,没死,不过老漆你说的对,那员明月将领的落败的确很可疑,现在细细回想,就更觉得其中有什么大有文章了,老漆,你的心思一向缜密,你倒是仔细分析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漆雕子捋须沉吟片刻,说道:“这事无非三种解释。”
“哦,三种解释?哪三种?”
“第一种解释,这员明月将领的确是员猛将,可他身怀隐疾或者暗伤,在与将军力拼的过程中牵动了隐疾或者暗伤,所以吐血落败,不过卑职以为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这员将领知道自己身怀隐疾或者暗伤,他又怎么敢轻易挑战将军呢?”
“嗯,有理,第二种解释呢?”
“第二种解释是,那员明月将领在出战之前已经被人下了毒,在战场上与将军力敌几十回合之后,毒性发作所以落败!”
“嘶……你是说有人暗算那员将领?”
“明月帝国刚刚平定八王之乱不久,秋雨棠未必就能这么快肃清帝国中残留的反抗势力吧?其中有漏网之鱼潜伏在涿州军中,在关键时刻使黑手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对于明月帝国的反抗势力来说,帮助我们猛虎军团突围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有道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这些残余势力倒也不是傻瓜,今后有机会我们或许还能和他们合作也未可知。”
漆雕子又道:“将军,除了以上两类,还有第三种可能。”
孟虎肃手道:“说,继续说。”
漆雕子道:“这第三种可能就是,那员明月将领分明是故意落败!”
“故意落败?”孟虎失声道,“你是说,那员明月将领就是八王乱党的残余势力?”
“也许是,也许不是。”漆雕子道,“但这事无非就这三种可能,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孟虎沉吟道:“看来得好好查查那员明月将领的底细了,咦,刚才涿州军溃败的时候不是捉了好几千俘虏,现在正在替我们背负辎重粮草吗?来人,马上提十几名涿州俘虏过来,本将军要好好审问审问。”
枫林港水师大寨。
当猛虎军团主力在伤心岭下与涿州军团激战时,战鹰的前锋军却已经轻而易举地抢占了枫林港水师大寨。
因为时间紧,秋雨棠来不及从别的地方调动军队,只从枫城调了警备队去协助防守,结果在拓跋野降军的配合下,战鹰的前锋军以奇袭之计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枫城警备队,顺利夺取了水师大寨里还没来得及凿沉的几十艘大船。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战鹰一脚踏上了最大的那艘水师战船,拓跋野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谄声说道:“将,将军,我们来得非常及时,这些兔崽子还没来得及凿沉战船,卑职刚才统计了一下,停在大寨里的一百三十六艘战船全部完好无损。”
“唔。”战鹰背负双手,傲然问道,“这些水师战船每艘能搭乘多少将士啊?”
“这个……”拓跋野挠了挠头,答道,“卑职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每艘大型战船搭乘五百将士应该不成问题,中型战船嘛搭乘两百名将士应该是绰绰有余吧,这样算下来,一百三十六艘战船差不多可以搭乘五万人吧。”
“嗯。”战鹰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凝声道,“这就行。”
“报……”战鹰话音方落,忽有斥候队长匆匆奔上战船,疾声禀道,“将军急令!”
战鹰脸色微变,厉声喝道:“讲!”
斥候队长喘息道:“将军急令,夺取枫林港水师大寨后立即分兵掳掠附近的民壮,将军说了,民壮越多越好,老幼妇孺也不要放过!”
“掳掠附近民壮?老幼妇孺也不放过?”战鹰略一沉吟,旋即回头道,“石墩将军!”
肃立战鹰身后石墩立即上前两步,沉声道:“战鹰将军,你是主将,你就下令吧。”
战鹰重重点头道:“好,那你我现在就兵分两路,枫林港就交给你了,我给你留下两千精兵,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枫林港水师大寨,并且保住水师大寨里的战船,在将军的主力大军赶到之前,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石墩铿然抱拳道:“战鹰将军放心,但有我石墩一口气在,枫林港水师大寨就绝不会出现任何闪失。”
战鹰向石墩重重抱拳,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拓跋野也跟着向石墩抱了抱拳,然后跟着战鹰匆匆下了战船,不到片刻功夫,战鹰便率领前锋军另外三千精兵径直离去了,虽然战鹰并不知道孟虎为什么要下令掳掠附近民壮,但这既然是孟虎的军令,战鹰就会坚定不移地予以执行。
太阳再次强*奸了黑夜,天亮了!
一望无际的中州平原上,大群骑兵就像蝗虫向着东南方向席卷而来,成千上万只攒动的铁蹄从浅浅的小河沟里呼啸而过,激溅起漫天水珠碎草,沉闷的铁蹄声仿佛天边惊雷从西北方滚滚而来,连沉寂的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这群骑兵刚刚过去,水地还没来得及恢复平静,又一群更为庞大的骑兵呼啸而至,然后铺天盖地般越过那条小河沟,追着前面那群骑兵一路向着东南方向汹涌而去,那情景,仿佛一大片乌云从葱翠的平原上横扫而过。
这两支前后追逐的骑兵当然就是马肆风的骑兵残部和燕十三的朔州骑兵。
在得知伤心岭之战已经结束后,燕十三便果断放弃了南下追击猛虎军团主力,因为他知道,就算朔州骑兵把战马跑到吐血倒地,也绝不可能在猛虎军团赶到枫林港之前截住他们了,所以与其徒劳而无获,还不如集中优势兵力彻底歼灭猛虎军团的骑兵部队,这样在秋雨棠面前也算是个交待。
至于枫林港水师大寨失守的事情,与燕十三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那都是洛从云的涿州军阻击不力,朔州骑兵却已经尽力了,这次南下,朔州骑兵连战马都跑瘦了三圈,至于跑到跛蹄的战马更是数以万计,燕十三可以说是赔了血本了。
北方骑兵军中,马肆风一边策狂奔一边回头问熊霸天道:“霸天将军,我们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转进?”
熊霸天大声回应道:“将军没有具体说往哪个方向转进,只说让我们往白沙河边转进!”
“白沙河?”马肆风皱眉道,“我们真要逃到了白沙河边,那可是前有大河挡道,后面大军追击,岂不是就要陷入绝境了?”
“这谁知道。”熊霸天瓮声瓮气地答道,“反正将军就是这么说的,哦对了,差点忘了件事,将军让我带句话给您。”
“哦?”马肆风凝声问道:“什么话?”
熊霸天伸出硕大的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大声说道:“将军说,哪怕骑兵师团只剩下了一个人,只剩下了一匹马,他也会带着猛虎军团的主力大军前来救你们,猛虎军团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
马肆风的眸子里不由浮起了一丝赤色,狞声喝道:“有将军这句话,我们骑兵师团哪怕是全部战死沙场,也值了!”
说罢这话,马肆风又霍然回头,气提丹田大声喝道:“孟虎将军说了,只要我们骑兵师团还有一个人在,还有一匹马在,他就会带着猛虎军团的主力大军赶来接应我们,弟兄们,有将军这句话,我们骑兵师团就算是全部战死沙场,也值了!”
“值了!”
“老子已经宰了十三个朔州土狗了,早够本了!”
“我也干掉了九个,他奶奶的,回头再宰他几个!”
“孟虎将军是好样的,猛虎军团也是好样的,可我们北方儿郎也没一个孬种!”
骑兵师团幸存的两千多残骑轰然回应,这支骑兵虽然已经是支残破之师,兵力战损更是已经超过了九成,按照一般的逻辑,这样的军队早就应该军心涣散,彻底瓦解了,可事实正好相反,这支残兵不仅没有瓦解,不仅没有军心涣散,反而变得更加的意志坚定,更加的悍不畏死,更加的骁勇善战了。
熊霸天和黑熊部落的野蛮人见状也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暗赞骑兵师团的儿郎的确是好样的,绝对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战士,单凭这份视死如归的气势就绝不输给大荒原上的勇士,自然也不会输给猛虎军团的勇士。
枫林港水师大寨。
猛虎军团的主力终于赶到天亮前赶到了枫林港,几乎是在猛虎军团主力赶到枫林港的同时,战鹰也不辱使命把枫林港附近五十里内的民壮还有老幼妇孺全部掳掠到了水师大寨里,这些民壮还有老幼妇孺加一块少说也有三五万人。
大军中,孟虎刚刚翻身下马,战鹰、石墩还有拓跋野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三将同时单膝跪地,疾声禀道:“将军,卑职等已经顺利抢占枫林港水师大寨,寨中大小一百三十六艘战船皆完好无损。”
“好!”
孟虎欣然颔首,回头向漆雕子道,“老漆,果然让你再次料中了,萧成栋的水师军团果然已经溯河而上,杀奔青州围剿蒙衍的残部去了,呵呵。”
漆雕子以衣袖抹着额头的冷汗,连连说道:“侥幸,这纯属侥幸,将军,卑职说句不该说的,从今往后,我军还是要尽量避免打这种没有把握的仗啊,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敌军疏忽或者犯错误之上,终归不是正道啊。”
“哈哈哈。”
孟虎仰天打了个哈哈,洒然道,“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正道王道当然重要,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也是必要的嘛,否则的话,像伤心岭那样的硬仗两仗打下来,我猛虎军团差不多就全军覆灭了。”
“倒也是。”漆雕子喟然长叹道,“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先不说这个了。”孟虎又问战鹰道,“战鹰,本将军交待你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
战鹰忙道:“将军放心,卑职已经把枫林港附近五十里内的明月百姓全部驱赶到了水师大寨里,少说也三五万人吧。”
“好!”
孟虎狞声说道,“第一师团马上上船,再把掳来的女人和孩子挟裹上船,老人轰走,不予理会,剩下的青壮年编组,每百人一组,以粗缆绳系住战船侧舷,令他们沿大河两岸拖动战船逆白沙河而上,准备接应马肆风的骑兵师团。”
“啊?”
“这……”
漆雕子和贾无道面面相觑,两人还真没想到孟虎居然真要去接应马肆风的骑兵残部。
想了想,漆雕子还是挥手屏退了附近的所有将士,然后低声说道:“将军,明月帝国的几路大军距离枫林港已经不足两百里了,这时候再朔白沙河北上去接应马肆风的骑兵师团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是啊。”
贾无道也附和道,“卑职也觉得老漆说的对,先不说马肆风的骑兵师团和熊霸天的蛮骑还有没有将士幸存,就算真有将士侥幸突围逃到了白沙河边,他们也绝对撑不了太久,等将军的援军赶到时,他们只怕早就战死了。”
漆雕子非常严肃地说道:“将军,马肆风骑兵师团将士的命是命,可猛虎军团第一师团将士的性命也是命啊,为了救骑兵师团将士的性命,却搭上第一师团更多将士的性命,卑职以为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不!”
孟虎霍然伸手道,“老漆你错了,这不是值与不值的问题,而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如果这次我见死不救,任由马肆风的骑兵师团全军覆灭,而率领猛虎军团主力独自逃生,那么下次再有类似情形发生的时候,还有谁愿意像马肆风这样,为了掩护大军转移,拼死引开敌军追兵?如果这次我孟虎失信了,那么猛虎军团的全军将士又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的主将是个贪生怕死、言而无不信的懦夫?”
“这是两回事。”漆雕子急道,“事有轻重缓急,不能混为一谈。”
“不,这就是一回事!”孟虎断然道,“老漆你不要再劝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次哪怕是赔上整个猛虎军团,我也一定要去救马肆风的骑兵师团,可以这么说,这次如果救不出马肆风的骑兵师团,猛虎军团就算安全撤回西陵,那也等同于全军覆灭,如果能救出马肆风的骑兵师团,既便猛虎军团最终只剩下几个人逃回西陵,那也是胜利,因为,猛虎军团的士兵虽然不在了,可他们的军魂犹在,只要猛虎军团的军魂还在,这个军团就绝不会垮,就一定会有再次崛起的那天!”
“军魂?”
漆雕子凛然道,“只要猛虎军团的军魂还在,这个军团就绝不会垮,就一定会有再次崛起的那天?”
孟虎冲漆雕子洒然一笑,回头喝道:“第一师团的将士们,上船!”
将近中午时分,马肆风的骑兵残部和熊霸天的蛮骑终于被燕十三的朔州骑兵逼到了白沙河西岸,此时,马肆风残部被困的地点距离枫林港水师大寨已经不足四十里了,而秋雨棠所率的三路明月大军距离枫林港大寨也已经只剩百余里了。
前有大江阻路,后有重兵围堵,马肆风当机立断下令杀马,将剩下的四千多匹战马统统宰杀,然后环绕白沙河的河滩叠成了临时防御工事,最后剩下的四千多骑兵全部成了步兵,在战马尸体叠成的工事后面摆开了密集的防御阵形。
几乎是马肆风和熊霸天的骑兵残部刚刚摆好防御阵形,燕十三的朔州骑兵便浩浩荡荡地开到了白沙河边,眼见敌军摆开的架势,燕十三不由心头咯顿一声,急高举右手,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身后的朔州骑兵便纷纷勒马停止前进,然后向着两翼缓缓展开,以扇形阵把马肆风残部所在的河滩围了起来。
燕十四策马来到燕十三身边,喘息道:“父亲,看样子敌人打算拼命了!”
“嗯。”
燕十三重重点头道,“敌人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一支军队面临如此境地无非两种反映,一种是军心瓦解,缴械投降,一种是破釜沉舟,准备决一死战,而我们的敌人显然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燕十四又问道:“父亲,现在我们怎么办?是立即发动攻击呢,还是先等等,等敌人丧失了拼命的锐气之后再发动进攻?”
燕十三皱眉沉吟道:“立即发动攻击也许可以一鼓作气解决掉这伙敌人,可我军的伤亡也一定不小,再说孟虎的猛虎军团主力现在已经赶到枫林港了,如果枫林港里的水师战船没能及时凿沉,那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孟虎渡河南下了,如果枫林港里的水师战船已经凿沉,那孟虎的猛虎军团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掉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不必急着赶去枫林港了,所以还是暂缓进攻吧,等敌人丧失了拼命的锐气后再发动进攻不迟。”
“父亲!”燕十三话音方落,次子燕冲天忽然策马冲到了马前,大声道,“左翼护卫军回报,白沙河下游十里处有一支水师船队正逆流而上!”
“水师船队?”燕十三霍然色变道,“会不会是孟虎的猛虎军团?”
“不会吧?”燕十四惊疑不定地问道,“水师军团的五万划桨奴隶不是已经全部出征了吗?孟虎就算抢占了枫林港的水师大寨,就算抢占了水师的战船,他也没有足够的划桨奴隶啊,如果由猛虎军团的士兵划桨,那就更没可能了,他们已经连续急行军两天三夜,又在伤心岭与涿州军激战半夜,这时候怎么可能还有体力划桨?”
燕冲天沉声道:“父亲,大哥,据左翼护卫描述,这支水师船队里好像没有划桨奴隶。”
“没有划桨奴隶?”燕十三皱眉道,“那水师战船是怎么驱动的,总不会自己跑吧?”
“是靠人拖的。”燕冲天神情凝重地答道,“猛虎军团掳掠了好几万百姓,用缆绳把他们拴在战船上,强迫他们牵着战船逆流而上,百姓中间还混有不少猛虎军的奸细,百姓稍有懈怠就会挥鞭相向,甚至拔刀杀人,左翼护卫军想靠近解救被掳的百姓,结果战船上的猛虎军乱箭齐发,我军根本无法靠近。”
燕十四怒道:“左翼护卫军就不会用弓箭反击吗?”
“不行啊,大哥。”燕冲天黯然道,“猛虎军掳了许多女人和孩子摆在船舷上,左翼护卫军如果用弓箭反击,就难免误伤船上的女人和孩子。”
“该死的。”
燕十三恶狠狠地咒骂道,“孟虎这个禽兽,用心真是狠毒啊,如果为父下令阻击,就难免背负残害百姓的骂名,可如果不下令阻击,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等着他们逆流而上,把被困的骑兵残部接应上船,嘿!”
“父亲,那就下令进攻吧。”
燕十四狞声嘶吼道,“为了朔州燕家的名声计,为了我们大燕国的复国梦想计,父亲绝不能下令杀害帝国百姓,但我们可以向被困的猛虎骑兵残部立即发动进攻,抢在猛虎军团的水师船队赶到之前消灭他们!”
“好。”燕十三咬了咬牙,厉声喝道,“传令,立即向被困的猛虎军团骑兵残部发动进攻!”
白沙河河滩。
一名骑兵联队长手搭凉篷,正在焦急地往东南方向张望,一边还在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将军,我们这都已经按照孟虎将军的军令撤到白沙河西岸了,可猛虎军团的援军怎么还没有出现?他们不会不来了吧?”
“你说什么!?”熊霸天闻言勃然大怒,铿然抽刀架到了那名骑兵联队长的脖子上,森然喝道,“将军说过他会带着猛虎军团的主力赶来接应,就一定会来的!”
骑兵联队长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被人拿刀架着脖子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马肆风皱眉不悦地瞪了那名骑兵联队长一眼,又向熊霸天道:“霸天将军,你这样拿刀对着自家兄弟,可不算什么英雄好汉。”
“哼!”熊霸天愤愤然地收回战刀,闷哼道,“如果不是看在肆风将军的面上,本将军非要宰了你不可!”
“呜呜呜……”
熊霸天话音方落,对面的朔州军中忽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马肆风和身后的十几名军官霎时脸色微变,朔州军终于要进攻了吗?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开始了吗?
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肆风铿然抽出早已卷了刃的战刀,纵身跃上战马堆成的防御工事,厉声喝道:“弟兄们,猛虎军团有句口号,叫做坚如磐石,绝不放弃!这次我们就要像坚固的磐石镇住这河滩,朔州军要想冲垮我们,那是痴心妄想!”
有机灵的骑兵队长突然引吭大吼起来:“坚如磐石,绝不放弃!”
然后有十几名士兵跟着大声呐喊起来,然后有更多的士兵跟着呐喊起来,到最后,几乎所有的北方将士都跟着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原本显得杂乱无章的呐喊声也逐渐汇聚成了整齐划一的号子声,直至响彻云霄。
“生死与共,绝不抛弃!”
“生死与共,绝不抛弃!”
“生死与共,绝不抛弃!”
北方将士的号子声还没停下来,白沙河下游方向陡然也响起了隐隐的号子声,两下里一呼一应,互为声援,所有听到声音的北方将士纷纷回头,只见原本苍茫一片的白沙河河面上已经出现了一支庞大的水师船队。
虽然两下里隔得还远,但马肆风和所有北方将士还是可以隐隐看到战船的甲板上挤满了人,而那一声声嘹亮的“生死与共,绝不抛弃”的号子声,分明就是那些人发出来的,再没有什么疑问了,就是猛虎军团,就是孟虎将军率领的猛虎军团主力大军,他们真的没有抛弃百战余生的北方残兵,他们真的赶来接应来了!
这一刻,心坚似铁的马肆风也不禁热泪盈眶,挥舞着战刀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吗?孟虎将军真的赶来了,猛虎军团的主力大军真的赶来了,他们没有抛下我们,没有抛下我们,他们没有,没有,没有!!!”
“嗷呜……”
“哇哑……”
最后剩下的两千多北方将士全都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一个个就像受了重伤的野兽,眼看着就要丧命了,却又骤然间看到了赶来接应的同类,便又萌生了强烈的求生意念,但他们更加明白,要想最后活下来,就必须顶住朔州军即将开始的猛攻!
“来吧,哈哈哈……”
马肆风霍然转身面向蜂拥而来的朔州大军,右手持刀,左手猛然扯开了身上的战袍,一大簇浓密的胸毛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空气里,然后张开双臂大吼起来,“卑贱的朔州土狗,都他妈放马过来吧!”
“唏律律……”
嘹亮的马嘶声中,一骑朔州骑兵纵马杀到。
没等朔州骑兵手中的战刀劈落,马肆风张开的双臂猛然收扰,抱住朔州骑兵坐骑的马头狠狠一掼,那骑坐骑顿时惨嘶着摔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便一头栽落在地,没等他爬起身来,十几柄锋利的战刀已经劈斩而至,霎时将其乱刀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