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啊!”兰馨怡对大人们的谈话没什么兴趣,不过,林子航穿着的某牌运动外套拉链是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形状,令她很感兴趣,所以,她的右手一直在摆弄那个东西,不过,小孩子哪里有长劲儿?玩儿了会儿就无聊了,不知怎么就想起头上的帽子,一伸手便扯了下来。
“哎呀,别摘帽子啊,又该着凉了!”兰母最先看到孙女的动作,大呼小叫着就奔了过去,急忙从她的手里抢回来,准备重新给她戴上。
也许是兰母的声音有些大,又或者是神情太过焦急,这让兰馨怡感到委屈,撇着小嘴,转眼间,不算太大的双眼里就蓄积了两汪泪水,将哭未哭的,煞是可怜,但即便如此,她的倔劲儿上来,却偏偏转身用双手搂住林子航的脖子,把脸埋到他的肩头上,说什么都不肯再戴。
“馨怡不哭,乖,戴上帽子,否则受凉还得多打好几天的针,不是更受罪吗?宝贝乖!”唐晓莲也没料到女儿会来这么一下子,忙离开婴儿车,直起身,走过来哄女儿。
兰馨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上来心不顺的劲头,连妈妈的话也不听了,只管死死搂着林子航的脖子,不肯松手。
秦雅芙在兰馨怡扯掉帽子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难怪刚刚见到她时,感觉她的双眼有些浮肿,看样子是又大哭过一场,而哭的缘由如今也已经很清楚了:在她的右鬓角处被剃掉了将近两寸大小的一片头发,也就是说,这孩子又打吊瓶了。
这真是个让人郁闷的发现,秦雅芙深深叹了口气,眼看着唐晓莲不由分说,硬是把帽子给兰馨怡戴上,可那孩子却又一把抓下来,扔到了地上,随即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
要说林逸春和林逸禾也不是好商量的主儿,但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的关系,秦雅芙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糟糕的情形。
唐晓莲捡起帽子,抬头看看女儿哭得眼泪鼻涕都糊到脸上,心生怜惜,但同时,她因为不想面对妈妈,从而伏在林子航的身上左转右转,难免都蹭到了人家衣服上的模样,又委实让人感到难堪,唐晓莲不由得愈加心急。
兰母也有些无措,搓着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雅芙:“雅芙啊,你看这孩子可怎么办好?她都住十天院了,因为看她好点儿了,难得今天海军有空,我们琢磨着带她出来转转,换换心情,哪知道……”
“戴个帽子有多难?”原本一直没吭声的兰海军,忽然大声打断母亲的话,两大步跨过来,一把抢过唐晓莲手里的帽子,不顾头脸地把帽子戴到兰馨怡的头上,明明帽子都遮住孩子的眼睛了,他却连看都不看,径直将手伸到她的腋下,也不跟林子航打招呼,近乎用“抢”的方式,把她强行抱到自己怀里。
任凭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兰海军视若无睹,大踏步就往外面走去,谁都不看,只在嘴里**地吐出一个字:“走!”
这个“走”字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反正威严十足,气势惊人。
别说林子航,就连秦雅芙与兰海军从小一起长大,也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自是瞪大双眼望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
“哎,你,你这么凶干嘛?”唐晓莲的心中是恼怒的,只不过看到秦雅芙和林子航惊讶的目光,令她实在不好发作,强自压住火气,声音尽量温柔地叹息着,追了出去。
枉平时那么好面子的女人,今天竟也被丈夫吓到,怕他会伤到女儿般的担心,令她忘记跟秦雅芙和林子航道别,直接跑掉了。
“冤家呀,冤家!”跟在后面的兰母拍着大腿责骂着,她回头看看秦雅芙,眼圈儿不知何时已经通红了。
“雅芙,你说,他最近的脾气怎么学的这么差啊,总是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连孩子都不惯着……”兰母说着话,声音就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兰婶,先别难过了,你是过去看看他们,还是留下来跟我们再走走?”秦雅芙对兰海军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但同时看到兰母焦急慌张的表现倒也有些意外。
“我,我,我得跟着,他可别打馨怡呀!”兰母明显慌得不行,她的担心跟儿媳妇是一样的,经过秦雅芙提醒,立刻脚步不稳地跑了出去。
“哎,兰婶,你慢点儿!”秦雅芙看到瘦小的兰母急匆匆跑路的样子,吓得不轻,要说之前兰海军发火有些过分,可兰母如孩童般禁受不住的慌乱就更加让人不安了,她只得回头求助林子航,“子航,你,你跟过去看看,别摔着兰婶。”
“行。”林子航点点头,他并不情愿,也不相信兰海军能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何,不过,既然秦雅芙不放心兰母,出于尊老爱幼的美德,他也得看着老太太平安回到儿子身边才好。
看林子航追了出去,秦雅芙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些。
只不过,还是有些不得安宁,说不清是不是错觉,秦雅芙总感觉今天的兰母很不寻常。
兰母一向很要强,虽然她的化程度不高,但却是个讲究仪容仪表的人,像今天这样,秦雅芙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就扎得没有以往那么利落,鬓边垂下一小缕头发,很明显是梳理得不太用心,再加上刚刚,依她平时的性子,再怎么急,也得跟他们道个别,然后挺直腰板,快步走开才是她的风格,怎么会……
“想什么呢?”当林子航回来后,看到秦雅芙双手扶着婴儿车,面向前方,可神情却是发呆的样子,不由得暗叹自家老婆这是又杞人忧天了,自然而然地从后面拥紧她,把脸贴着她的脸,温柔着声音问道。
“就是感觉这家人有些奇怪。”秦雅芙说着话,身子往林子航的怀里缩了缩,看看眼前车里的两个宝贝面对面,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你说,好好的孩子,就算耍点儿小脾气,作为父亲,就有权利对人家凶了吗?”秦雅芙语声伤感地问道。
“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这样,”林子航淡淡地应道,其实也是气不公的,“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一时心血来潮,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连大人还有心气不顺,胡作非为的时候呢,她有什么错?”
“是啊,我也是这种感觉,他今天,太过分了!”任平时最不喜欢说兰海军坏话的秦雅芙也有些憋不住气恼,哪有这么当父亲的?一丁点儿容忍孩子之心都没有。
“哈,连你都看不过眼,可知伪君子是什么样的人了?”林子航冷笑,这话能够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说什么呢?”秦雅芙意识到自己对兰海军起了偏颇之心,立刻转头翻了林子航一眼,态度不友善地训斥道,“你管好自己,少乱说别人!”
其实秦雅芙已经越发看清兰海军的性子有着诸多的问题,而且她也开始学着避开他对自己的所有示好行为了,可从内心深处,还是不想直接跟林子航讨论他的不是,依她的想法,只要远离就足够了,何必再去去评论人家的是非呢。
“是我乱说话吗?”林子航冷哼,眼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如果他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直以真面目视人,你就不会到现在才看清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比你了解……哎呀好了,别瞎说了,我累了,咱们去歇会儿。”秦雅芙被林子航逼得还要再替兰海军说几句好话,却又感觉无趣,有些事的确是明摆着的,她只是想要留住最后的一点点美好印象,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么想着,秦雅芙就烦躁地挥挥手,用力挣开林子航的束缚,推起婴儿车就走,懒得理会瞪圆了双眼,摆出一副要跟她好好理论理论的林子航。
“哎哟喂,你还逞上能了?”林子航在秦雅芙挣扎的时候,就已经消了气,想起自己之前看到兰家一家四口的举动,越发不以为然了。
刚才,林子航身高腿长,不一会儿就在海洋馆门口追上了步履不稳的兰母,这老太太连跑带颠的,的确挺不安全,于是,他马上上前搀扶起老人。
透过海洋馆玻璃门,林子航看到兰海军抱着兰馨怡直接上了车,而跟在他身后的唐晓莲也进到车里,似乎跟他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之后,重又打开车门,跑回来。
看到林子航和婆婆在一起,唐晓莲很是不好意思,一再地道歉,说都是她不好,之前因为点儿小事跟兰海军拌了几句嘴,惹得兰海军情绪不大好,再加上担心孩子,所以才会这么心急的,希望不至于影响到他和秦雅芙游玩儿的心情。
林子航自然不能说什么,反过来劝他们,小孩子生病还是尽量少来公众场所,以免因为病菌过多,影响到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