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医生:
这是你的病历,我已经不再需要了,把原件寄还给你,希望能够对你以后的治愈有帮助。”
信没有落款和日期,短短的几句话,每一个字的敲打在李博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上,李博立刻就想到,到底有多少人看过这封赤裸裸无遮无拦的信。医院的看门人,收发室的实习生,科室里负责分发信件的老太太,还有自己的学生和同事,甚至科主任、院长。
李博的脸上一点一点渗出了汗珠,慢慢的汗珠汇集到了一起,然后给李博洗了一回脸。显然,这脸洗的有些问题,没有把李博洗干净,反而把他洗的油乎乎的。李博猛的把信扯下来,两只手拿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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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了吗?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再重新拼凑起来,怎么办?烧了吗?无缘无故在办公室里烧文件,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最后李博决定先用水淹,他把开水倒进杯子里,再把信一点一点侵入到水里,并看着信纸和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慢慢的在开水里划开。做这一切的时候,李博就化身为国家级实验室里的学术权威,认真而严肃的控制着实验的每一步。
接下来,李博又犯难了,要把这种水和信的结合物怎么办呢?倒了吗?不!不能留下关于这封信的蛛丝马迹。那么他要怎么办呢?李博看了一会儿杯子里黏糊糊的物体,他猛的抓紧杯子,眼睛一闭就把杯子里所有的半液体倒进了嘴里。然后很艰难的伸长了脖子,把嘴里信咽进了肚子里。李博觉得信上每一字都在他的肚子里被溶解被消化,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博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满意,因为他现在又是安全的了。就算有再多的人见过这封信,他们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了,因为证据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肚子里。李博缓慢而满足的坐到自己的办公椅里,他现在是滨江市第三人民医院的精神病医生,他是斯文帅气学识渊博医术高明的李博医生。他不是某某精神病院里的某某号的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他不是!
没错,邹卫军的文件袋里就是精神分裂症病人李博的全部病例。这也是李博不能够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他是一个精神分裂症的病人,或者说曾经是。
一阵显得很没有礼貌的敲门声,让李博再一次神经紧张起来。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神经,“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这个女人一进门就径直来到李博的面前。没等李博请她坐,她就坐下来了,“你是李博医生吗?我是李莉,是吴阿姨让我来的。你认识吴阿姨吗?”
李博困惑的摇头,表示他不认识什么吴阿姨,也不认识什么李莉。李莉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李博的少言寡语而受到任何的影响,她开始自说自话,“我今年39岁了,好像比你大一些。不过没关系的。老话说的好,女人大了会疼丈夫的。等我们结婚之后。我会好好疼你的。家务活你什么都不用做。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做饭特别好吃。”
这个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句号,李博费力很大力气去等她的下一句话,以及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而女人继续说着:“你别嫌我年龄大。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可是学校有名的校花。追求我的人可多了。等你和我结婚了。你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你……”
李博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女人的话,“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女人非常不满意李博的态度,还有他竟然打断她的话,“吴阿姨说你的条件不错。让我来看一看。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就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
李博彻底懵了,他认识这个女人前后不到四十分钟,她竟然要和他结婚。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李博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斯文一些,“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说的吴阿姨,而且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
女人猛的站起来,像是要举起手给他一个耳光的架势。但她的理智阻止了她,她只是踹倒了她刚才坐的椅子。然后恶狠狠的瞪了李博一眼,“不识好歹。”在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女人又抛下了一句话:“神经病。”然后把门摔得山响的离开了。
李博呆愣愣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半天都没缓过来。女人出门前的一句话,强烈的撞击着李博的耳膜,她说他是“神经病”。李博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边的文件袋,心里忐忑的想:“她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认识她,她怎么会知道呢?不会的,她不会知道的,我都不认识她。要是连我不认识的人都知道了,那么所有的人不是都知道了吗?天啊!太可怕了!”
李博想起那些人的目光,在那种异样的目光中,李博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九死一生。李博猛的打了一个哆嗦,他对自己说:“我是医生,我是医生,我是医生。”于是他快速的穿上白大褂,拿起病历,他要去查房,他要做李博医生。
就在李博为了证实自己医生身份而拼命工作的时候,邹卫军把自己做的事情告诉了萧婧。
邹卫军从来想过萧婧的脸会黑成这样。萧婧用一种近乎于轻蔑的目光看着邹卫军,“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现在很高兴吗?”
“你为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难道我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为了我们这个家吗?”
“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你要证明你是最好的,你是那个最终胜利的人。”
“在你的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我真是白爱了你一场。”
“对,你是白爱了我,你现在就可以不爱了。”
邹卫军和萧婧第一次这样吵架,两个人就像是不同戴天的仇人一样,恨不得难把对方吃下去。眼看着战火就要升级了,隔壁婴儿房里两声格外响亮的哭声,适时的打断了两个人怒火。对初为父母的邹卫军和萧婧来说,哭声就是命令,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等着。
萧婧和邹卫军同时冲进婴儿房,一个人抱起一个宝宝,笑出一脸温柔的哄着。同时检查着汉汉和朵朵的尿布,干的。饿了?应该不是。病了?摸摸额头,没事啊!两个刚才还和仇家一样的人,现在开始有商有量的说话了。
邹卫军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
两个人立刻动手检查一遍,都摇头,没有。
萧婧说:“是不是做恶梦了?”
邹卫军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朵朵,小东西对着他笑的很灿烂。萧婧怀里的汉汉继续打着哈欠,顺便也给了萧婧一个匆忙的笑容。两个人再一次摇头,不是。
王兰芝推门进来,给萧婧和邹卫军一人一记大白眼,“被你们吓到了。都是做父母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猫一天狗一天的,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萧婧嘟起嘴,把王兰芝给她的白眼,送给了邹卫军。邹卫军遭到了两记白眼之后,只好假装无辜的“呵呵”笑着。心里却不服气的把两记白眼,都给了窗户外边的花花草草。
萧婧开始告状,“都是他不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他都那样了,你干嘛还要踩上一脚啊!”
邹卫军小声嘀咕着,“他欺负你的时候你忘了,我还不是为你出气。”
萧婧在王兰芝警告的目光中不说话了。王兰芝说:“小军这么做是考虑不周,但是他的本意是为了你和孩子好,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都是你爸和小军给你惯坏了。再说了,他那样的人是应该给一些教训的,省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捣乱。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要是再提,别怪我不给饭吃。”
萧婧对着邹卫军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她的表情在说:“老妈就是老妈,关键时刻就是定海神针啊!”
邹卫军宠溺的对萧婧笑着,他的表情在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三个。”
王兰芝不看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只看了看汉汉和朵朵,汉汉继续在睡觉,朵朵安静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王兰芝对邹卫军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心魔不除,逃得过别人也逃不出自己。”
邹卫军认真的点头,把怀里的朵朵放回小床,趴在床边逗着女儿玩。萧婧也把汉汉放回小床里,她把头靠在邹卫军的胳膊上,看着眼前的两个粉妆玉砌的宝贝。王兰芝笑着退出婴儿房,她相信萧婧和邹卫军都是聪明人,不会让心魔控制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