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也许,就这么三两好友,在小茶楼里坐到天荒地老也好。黄昏将至,苏清浅欲回去了,洛云飞知晓她的打算,已差人去吩咐双儿和小玉备车过来。苏清浅上了马车朝二楼窗台挥了挥手,便扬长而去。

叶致便是她带着身边的侍卫之一,他虽是男子却身轻如燕,许是轻功了得的原因。此时骑马在前方引路,而另一个有幸被苏清浅选为贴身侍卫的。是一个睿智沉稳的精壮男子,名唤钟守义,两人原本是没有名字的。

钟守义询问道:“夫人,直接回苏府吗?”

苏清浅沉稳道:“去初云宫一趟。”

这个时辰莫老应该在书楼批改文章,苏清浅才至书院便被学生拦住去路。她对自己的名气向来不紫知,这些个学弟学妹们可谓将她奉若神明,别人三年结业,她一年就结业了。纷纷想请她指点一二,奈何叶致和钟守义死守严防,让他们不敢太靠近。

苏清浅和颜悦色道:“今日我有事找老师,改日有空再来与师弟师妹们切磋如何?”

众人才让开路来,莫老与她到堂屋相谈,原来是快要放榜了,她慌了。想让莫老帮她提前报名下月的女官考核,进了宫苏家便没法摆布她了,也好安稳等他回来。

莫老叹息道:“我能不答应吗?那小子回来还不得为难我?”

苏清浅轻笑一声道:“哪有学生为难老师的?”

她是不知其中缘由,什么老师学生的,只是个挂名而已。苏清浅也该回苏家一趟了,一味地逃避无济于事,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老夫人笑脸相迎,待她进了院子便派人围住牢牢看守,感情就这么被软禁了。

直到放榜的次日,外头喧嚣喜乐声不断,何其远欣喜若狂的奔赴而来,拉着她的手道:“三妹妹我高中了,我,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苏清浅冷冷抽回手,有意无意的有手帕擦着他拉过的地方,何其远才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不妥:“是我高兴昏了头,冒犯了三妹妹,我在这先给你赔罪。”

苏清浅娇俏道:“这还差不多。”

何其远见她不恼复笑道:“苏伯父今日为我宴请百官,老夫人特意让我来唤三妹妹出去。”

苏清浅唤两个丫鬟护卫一同随他出了院门,行至拐角树林繁茂处,苏清浅忽然捂着肚子疼痛难忍的模样。说要回去如厕,让何其远先行去宴会,何其远心思单纯加之被喜悦迷了眼,便豪不怀疑她的话。

待他走远,她恢复如初吩咐叶致带两个丫鬟先行离开,她和钟守义另想办法。叶致轻功了得,带着双儿和小玉避开人群绕到侯府高墙处,将二人带出府去送进王府。

苏清浅和钟守义藏在人稀少处,打晕了家丁丫鬟拖至柴房,换上衣服快步朝大门去。

被门卫拦住盘问,苏清浅还未开口,钟守义便将她挡在身后道:“丞相想喝天香楼的桃花酒,老夫人特令我兄妹二人去买。”

又从腰间掏出几两碎银来,塞进守卫手里:“这是今日在小的在宴上得的赏,请两位大哥笑纳。”

那两个门卫笑呵呵道:“好说好说,你们两快去快回,别耽误了差事。”

钟守义谦卑的俯首点头,拉着她快步走远,转进空巷里才松了口气。与苏清浅钻进一家成衣铺子,苏清浅换了身白衣,头戴斗笠盖上白沙掩面。钟守义着一身黑衣,也不知先前藏在哪里的剑,此时悬在腰间,自然是去摄政王府最安全。

何其远许久不见她来,又回岁合院寻她,却是连她常带在身边的两个丫鬟都不见踪影。连忙去告诉老夫人,苏策招手唤了护卫来,吩咐他们带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洛家人也在席上,苏清浅应该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机会。

她见苏家护卫在街道上,拉扯着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子。还好硕大的斗笠纱布遮了她大半身子,只要她不露馅,她自信没人能认出自己。

但苏家侍卫还是朝她走来,钟守义挡在她身前,欲拔剑厉声道:“放肆!”

苏家侍卫不甘示弱道:“苏家三小姐失踪,我等奉命巡查,还请兄台让在下查看你身后的姑娘是不是我家三小姐。”

钟守义正要取出一块令牌,苏清浅却目光如炬的看向告示牌,直直朝着其中一张告示去,麻利的揭下来。

旁边守着告示的侍卫接过,打量了她几眼:“姑娘即揭了告示,便请跟小人进宫吧?”

苏清浅取下斗笠,回头看了一眼苏家护卫,见他们赶忙冲上来:“大人,这是定康侯府三小姐,还请让小人将她带回苏家复命。”

侍卫严肃道:“她揭了皇榜,若不是鸡鸣狗盗之辈,便必须进宫为皇上治病!”

护卫诚惶诚恐:“给,给陛下,治病?三小姐只在初云宫学过些皮毛,医术浅薄万不可进宫。”

侍卫正要责问,苏清浅开口道:“我便是初云宫旁医馆的哑医,劳烦侍卫大人护送民女回医馆,去取民女的药箱。”

侍卫吃惊道:“你当真是哑医?”

苏清浅点头道:“千真万确,大人若是不信,此去医馆老板娘正好为民女作证。”

侍卫已信了八分:“好,姑娘请。” шшш★тTkan★℃o

苏清浅唤道:“守义,还不跟上?”

而苏家护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回过神来匆忙回府报信,就连老夫人都为这一消息震惊。苏家最为之动容的是苏屹,惊后似恍然大悟般,变为悲哀。她揭了给皇上看病的皇榜,苏家只能等宫里的消息。

洛家一直未离席,便是等着若是苏家谈起苏清浅的婚事,他们便让洛云飞求娶。但此时看他们的脸色,苏清浅必定出了什么事,所以宴席过半便告辞了。一查才知她真是胆肥,竟然敢去揭皇榜,关键是皇上犯病性情不定,太危险了。

苏清浅拿了药箱,便乘着华贵的马车进宫,钟守义可以同行,但进宫前把身上的武器都交了。

承德殿中,另一个侍卫已来报:“陛下,京中盛名远播的哑医揭了皇榜。”

坐在金案前白发与黑发相间,身着黄袍的皇上放下手中书卷,眼神微眯:“可查清那哑医是何许人也?”

侍卫据实以报:“哑医便是定康侯府三小姐,苏清浅。”

皇上眼神一亮:“待会儿直接带来见朕。”

侍卫单膝下跪抱拳行礼:“遵命!”

深宫大概就深在这高耸的红墙黑瓦,锁于侍卫宫人的层层把守,即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是众多女子挤破头也想一搏之地。马车行在两墙只间,宫人见而之避让,苏清浅探头看到那些手提红灯笼,低眉顺眼的宫女。她始终不明白,这皇宫到底有什么好的,耗尽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

前方忽然传来阉人扯着嗓子的声音:“大胆!轿中何人冲撞皇后娘娘?”

苏清浅掀开帘幕瞥了一眼,便听带她进宫的侍卫道:“皇后娘娘,这是进宫给陛下看病的哑医,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声音慵懒:“本宫乏了,懒得和你们计较。哑医是吧,改日得空了来给本宫也瞧瞧。还不让开?”

苏清浅的小队伍退到旁边,那皇后的队伍中,不知谁有意踹了她的轿子一脚。她觉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个不小心被拉去斩头就完了。

弯弯绕绕的行了半个时辰,下轿入眼是飞檐门边的卧龙,金扇门上的牌匾镶着承德殿三个金字。

殿外头戴高帽,手握拂尘一甩的中年阉人高声道:“哑医觐见。”

侍卫退下,殿门打开请苏清浅进殿,四面柱子上雕龙画凤,长长的丝绸帘慕束在柱子边。正前方有一两鬓斑白的男子,不怒而威的正坐于案,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不慌不忙的走至正中央,欠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没了……皇帝板着脸:“你不是来给朕看病的吗,莫非你有千里眼,离这么远也能看出是何病?”

苏清浅又欠身道:“失礼了。”便从容不迫的走到他身旁跪坐:“请陛下将手给我。”诊脉片刻又让皇帝吐舌头,又掰他的眼睛看。

最后拍了拍手道:“陛下忧思劳累,是否夜不能寐、头晕厌食?”

皇帝神色依旧:“不错。”

苏清浅当即从药箱中取出针管和两支药水来,将两支药水兑在一起,吸入针管中。便要从皇帝手腕戳去,早听摄政王说她医术奇特,便任她将这不知名的液体注入体内。不过皇上居然怕打针,脸都明显皱了,还有扎下去时“嘶”了一声。

苏清浅将用过的针头包了丢进一个小袋子,收着东西自顾自道:“陛下这病,明日后日再打两针便可好七成,不过想要痊愈还得儿陛下放宽心。”

至于这一国之君在忧思什么,那她就不打听了。皇帝捋了捋衣袖道:“小林子,带神医去偏殿安置。”

那老阉人笑嘻嘻的进来道:“姑娘请跟老奴走。”

苏清浅将药箱递给他,却不跟他走:“陛下,您心思繁重身体却太过闲散。要想好得快,不如跟民女来。”

皇帝摆手让小林子先退下,便示意苏清浅领路,真不知这丫头要搞什么稀奇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