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童的力气自然伤不了公子寒,他便任由凤轻颜咬着,手指反而在他嘴中搅了搅他软软的舌头,道:“你若真将自己憋死在这里,我就将你的尸体扒光了送到南天门,让你们天界的人看看他们的太子是怎么将自己憋死的。”
想到他话中的景像,凤轻颜终于再也憋不下去,胸膛重重起伏着大口呼吸,却是依然咬着公子寒的手指不放。
公子寒在他牙根处挠了挠,轻笑着道:“怎么跟只小狗似的咬着人不放?你这样还算是只凤凰吗?”
凤轻颜被他挠得撑不住,终于还是痒得松开了他,他说不了话,便只能愤怒的瞪着公子寒,眼中却有些湿润。
公子寒将手指上的口水擦干净,拍了拍凤轻颜的小脸,道:“我母亲脾气一向冷淡,只要你乖乖听话,她也不会为难你,你就先听她的留在这里,我保证,等烨华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接你离开。”
凤倾城送凤轻颜去昆仑山的时候也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接他回去,然而还没等到他来接他,凤轻颜便又跟着公子寒离开昆仑山来到了蓬莱。如今公子寒也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接他,凤轻颜信了,但最后直到公子寒死,他也没有等到他来接他。
第二天凌晨,凤轻颜还在熟睡,公子寒走出房门,却发现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蛇头龟身的庞大活物,身躯占据了大半个小院。而昨天那只五彩斑斓的山鸡如今正昂首挺胸站在这只大龟的龟壳上,看上去十分得意。这只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蛇形的头缩在龟壳里,偶尔还会吐一下长长的信子。
这时另一扇房门打开,帝千姬和濮阳墨一起走出来,也看见了院中这只大龟。
帝千姬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一言不发,濮阳墨则是直接指着大龟骂道:“你这家伙竟然还敢来,你还要不要脸了?!”
此时大龟的头已经从龟壳里伸出来了,一双车轮大的褐色瞳孔只灼热的看着帝千姬,对濮阳墨的话却是理也不理。
濮阳墨道:“我还真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神兽,你们神兽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别以为你变回真身我就拿你没辙了,敢觊觎我家娘子,我非要把你揍得再也不敢来这里不可!”说罢就要冲上去,帝千姬伸手拦下他,对着大龟淡淡的道:“玄武上神,你以真身来此,莫非只是想霸占着我们家的院子不成?”
玄武上神?
没想到公子寒与皇甫烨华在西天红海里找了那么久的玄武,竟然会出现在蓬莱。
玄武口中吐出人言:“千姬此番可是要去天界?”
濮阳墨道:“喂,谁允许你这样叫我娘子的?!”
帝千姬道:“是。”
玄武道:“劳烦千姬替我将这个东西带给青龙,顺便替我带句话给如今的天帝,让他凡事别做得太过了,这次青龙的事,我将会永远记着。”
一个青石小盒突然出现在帝千姬身前,她伸手接住,点了点头,便与公子寒一起离开了。
在去天界的路上帝千姬问公子寒道:“小寒,你与那凤倾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子寒淡淡的道:“我与他只是仇人的关系。”
帝千姬道:“你们当初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你与他……”
公子寒打断她道:“母亲,我不想提起他。”
帝千姬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寒,你如今想做什么我不会插手,但你毕竟是我怀胎数月生下来的,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孽果易结,却是难还啊。”
公子寒道:“多谢母亲关心,孩儿记下了。”
到了南天门,夏瑾睿已经不见了,此时皇甫烨华的刑罚也已经惩戒结束,两人便直接去天牢接人。
凤倾城原本打算刑罚一结束就将皇甫烨华送去老君府疗伤,便在牢房中等着,有他在一边看着,李生财自然更不敢下狠手了,只随意弄了几道浅浅的伤上去。
公子寒与帝千姬进来时,刚好看见李生财从皇甫烨华身上收回鞭子,然后对凤倾城道:“禀告帝君,三百九十一道惩戒结束了。”
凤倾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了公子寒与帝千姬。公子寒一眼就看见皇甫烨华如今的模样,顿时心底又疼又怒,冲过去击碎了铁链,将他搂在怀里,焦急喊道:“烨华,烨华……”
皇甫烨华自从上次昏迷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再醒过,公子寒看见他身上的伤,尤其是胸口那块毫无愈合迹象的伤口时,神色瞬间沉了下来,而那厢李生财见情势不妙早就偷偷跑了,只留下凤倾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笑着道:“千姬上神,寒冰宫主,二位来得可真是时候,惩戒刚刚结束。”
公子寒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将皇甫烨华裹了,横抱在怀里,看也不看凤倾城一眼,径直向门口走去。
凤倾城还想说什么,帝千姬已经叫住了公子寒,她将玄武托她带给青龙的东西递给公子寒,道:“这个或许会对他的伤有用。”
公子寒在看见皇甫烨华额上的青龙印记时便已经知道他是青龙宿体了,因此也只是收下了盒子,然后对凤倾城道:“让开。”
声音冰寒彻骨,凤倾城微微一怔,愣愣的往旁边让了一步,公子寒已经从他身旁离开了。
帝千姬道:“天帝此事确实过分了,你与小寒之间的恩怨,不该再牵扯上其他人。”
凤倾城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意皇甫烨华至此。”更没想到皇甫烨华会是青龙。
帝千姬道:“我听说小寒的姐姐嫁给了天帝。”
没有在意她这奇怪的称呼,凤倾城道:“浅浅如今的确是我的妻子。”
帝千姬叹道:“我与墨……我们夫妇欠她许多,希望天帝能善待她,若是她还有什么心愿,便让她来蓬莱找我们,我们定会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凤倾城道:“上神这话我会转告给浅浅的。”
帝千姬道:“多谢。”
凤浅浅本该是出生后就死了的,但却不知为何活了下来,如今帝千姬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便不能对她不管不问。也许是上天注定他们这个女儿命不该绝,才让她活到了现在,因为上古神族没有双生子,既然当初已经决定了留下帝倾寒,如今这个女儿他们便绝对不能承认,如此,也唯有在其他方面补偿她了……
公子寒抱着皇甫烨华回了寒冰宫,由于灵力已经恢复,所以皇甫烨华身上的伤正在快速愈合,只除了胸口的那一块伤口。
普通伤口虽然可以由灵力自动恢复,可当初李生财给皇甫烨华剥鳞时,用的却是诛邪刀,被诛邪刀割出来的伤口不仅不会愈合,反而会慢慢扩大腐烂,直到烂至五脏六腑,最后还会消耗掉受伤之人的全部修为,就算是再厉害的神仙也难逃一死。
玄武给的那个青石小盒中装的是疗伤的圣药,但这药却只能延缓伤口的继续扩大,并没有办法治好伤口。青黎检查完皇甫烨华的伤,也只是摇头道:“公子,烨华这伤我无能为力。”
公子寒只伸手轻抚着皇甫烨华始终紧蹙的眉,面色冰寒,一言不发。
青黎道:“诛邪刀乃是第一届天帝为了惩罚世间穷凶极恶之人而特地命人打造的,此刀上附着了所有死在这把刀下之人的怨灵,所以这把刀伤人最厉害的地方并不是刀本身,而是附在其上的那些邪恶之人化成的怨灵。我虽然不能治好烨华,但想必西天的人定是能有办法的,公子不妨去西天问问佛祖。”
西天……
公子寒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此后三天,公子寒都一直守在皇甫烨华身边,一开始他还会时不时为皇甫烨华输些灵力,但这些灵力完全起不了半点作用,后来公子寒便也不再浪费灵力,只是在床边陪着他,但皇甫烨华却始终没有醒来。
三天后,冥王夫妇和皇甫烨霖赶到了寒冰宫,要把皇甫烨华接回冥界养伤。
一看见皇甫烨华苍白憔悴的躺着,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皇甫烨霖早就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冥后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只有冥王还勉强镇定,说冥界有处静室,最适合皇甫烨华养伤,他们要把皇甫烨华带回去。
原本他们已经打算好要是公子寒不肯让他们带走皇甫烨华他们就算是抢也要把人抢回去,奈何公子寒听了之后只点了点头,让他们好好照顾皇甫烨华,半点要阻拦的意思也没有,冥王夫妇便把儿子带回了冥界。皇甫烨霖没有马上跟着爹娘走,反而问公子寒:“如今你已经知道我哥哥是青龙了,你还是执意要毁掉撑天柱吗?”尽管一直不是很在意公子寒的计划,但到底是与哥哥有关的事情,皇甫烨霖自然也会留意一下。
公子寒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皇甫烨霖道:“帝倾寒,你想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若是有一天你威胁到了哥哥的性命,我就是死也绝对会保护好哥哥!”
他的眼睛还红肿着,面上的泪痕也没有完全擦干净,公子寒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低声道:“好好照顾你哥哥,他的伤我会想办法治好的。”说完已经出门离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皇甫烨霖冲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喊道:“帝倾寒!别以为你不回答我此事就算过去了,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生财从天牢悄悄逃走后,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一听见什么动静他就会吓得浑身冷汗直冒,甚至连一只鸟飞过都能将他吓个半死,生怕是公子寒或者冥界的人来找他算账。
如此不眠不休胆战心惊的过了几日后,他终于稍稍缓下心来,怎么说他如今也是天界的神君,还深得天帝信任,那些人想要找他报仇,还是要先掂量掂量他在天界的分量的。他这几天一直缩在自己的府邸里都不敢出去,说不定天帝已经帮他挡住那些人了。
如此一想他的胆子就又大了起来,便去找了自己在天界一个相好的女仙,打算好好放松一下这几天紧绷的心情。
虽说李生财比较偏好男色,但天界的神仙大都自视清高,再说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他,所以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男人了,而且有时候其实还是女人抱着比较舒服柔软,让他十分有成就感。
李生财正对女仙上下其手,眼见着两人就要滚到床上去了,李生财却陡然觉得脖子和背脊一阵发凉,心脏也是猛的一紧。他颤巍巍的回头看去,便见公子寒面色冰寒的站在他的身后,一双隐隐发红的眼中是浓烈得有如实质的杀气,正冷冷的看着他,宛如修罗恶鬼。
天界的布财神君被人杀死了,尸体被剐了整整三千九百一十刀后钉在了南天门上面,魂魄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被锁在尸体里永世不能超生。尸体的手中还抓着一小绺头发,也不知是谁的。
天界竟然如此无声无息就被人潜入还死了一个神君,天帝得知此事后震怒,命人严查此事,这时有女仙哭着求见,正是李生财相好的那位女仙。
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还说公子寒离开前让她带话给凤倾城,让凤倾城好好看看李生财手里的东西。
凤倾城脸色很不好看,却仍是去了南天门,在看见那绺头发时他瞬间就白了脸,命人处置好李生财的尸体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匆匆往东而去。
建在湖心的小院与他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凤倾城降落在小院门前时,却犹豫了一会才抬手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小八,一见他就笑着道:“凤公子,我们宫主等你很久了。”
凤倾城声音有些干涩的道:“他在哪儿?”
小八指了指原先存放花灯的那个房间,道:“宫主在密室等你。”
凤倾城苦笑一声,朝密室而去。踏进密室他时脸上已没有任何情绪,只冷声道:“颜儿在哪里?”李生财手中握着的那缕头发,正是凤轻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