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扬疼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原来说过,我傻的让他心疼,原来那根本不是句情话,而真的是我太傻。
在我的逼问之下,简云扬告诉了我当年的一切。
事情的开始和他们在警局的留底差不多,但是后面的内容有本质的区别。
他们察觉简云欣对简萧亚病态的占有欲,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想要中断简萧亚和简云欣的医患关系。简萧亚自己也意识到了,便主动提出结束治疗。
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唯独简云欣,简云欣在那之后便时常去找简萧亚,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和生活。
成庆瑶便从中使了些小手段,想让简云欣放弃简萧亚,不料却适得其反,引发简云欣的抵触心理。其中最让简云欣无法接受的是,成庆瑶要把十七岁的简云欣嫁到新加坡,也算是商业联姻。简云欣如何愿意?
简云欣去求简萧亚带她走,简萧亚理智地劝说她,却不管用。简云欣站在海边的断崖上,威胁简萧亚娶她。简萧亚彼时已有女友,如何也不肯答应。简云欣恼羞成怒,纵身就要跳下去。
简萧亚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过去拦她上来,却被她一同拽下了海。
简云扬告诉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一个劲儿地瞥我的神色。
“小芽,对不起。”简云扬说,“后来云欣被岛上的渔民救上来,但是你哥哥……”
简云扬的眼里满是忏悔:“你要怪我们,就怪吧,我们简家害的你失去亲人,害得你只能寄人篱下。”
听完之后我反倒很平静,我不知道人是不是在崩溃之后都会这样好像一切都不怎么重要似的——心如死灰,应该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这种事情迟早都要说的啊。世界上平白没了一个人,怎么能瞒得住呢?”我问他们,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很累,这一切让我的精神处在超负荷的状态,很难接受,但不得不接受。
我找了我哥哥十年,我过去的人生里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这件事上。但现实却就这样打发了我。我十年的找寻就只是为了一捧灰?
我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难以招架,猝不及防。
“他埋在哪?”我平静地问。
始终不肯说话的简云欣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对我道:“等你出院吧,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去看他。你怀着孩子,不能总这样折腾。”语气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恶毒刻薄。
是不是因为她也觉得对不起我,也开始后悔了呢?
听到简云欣说孩子,我才忽然找回了意识,伸手抚了抚已经非常明显的肚子:“我的电话呢?”我想见宋易澋。
“在你朋友那里。”简云扬关切地走过来,替我掖了掖被角,“我让他进来。”
高文远看见我,并没有说什么,只说:“你的电话一直响,我就替你接了,你老公说他马上到。”
我朝他笑了笑:“谢谢你文远,谢谢你。”
“回去记得请我吃饭。”高文远将手机递给我,朝我笑了笑。
我还是给宋易澋打了电话,宋易澋的声音急切而疲惫:“你怎么样?”
“我没事,”甚至还能笑出声,“婚礼怎么办?看来是赶不上了。”
宋易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现在去接你,赶的上最好,赶不上就取消,反正你是我的人,这辈子变不了。”
我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他看不见我点头,又道:“那我在这等你,你路上小心点。”
挂断了电话,我又看向简云欣:“云欣姐,你带我去看看我哥吧,我明天要结婚了,我得告诉他一声。”
简云欣听了我这话,看了简云扬一眼,她是无所谓,但是他怕简云扬担心我的身体不让我去。
“我没事,”我喊医生过来给我拔盐水瓶的吊针,笑道,“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在缓过来啦,没事的,带我去看看。”
“我真的,很想他。”
尽管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尽管我以为我已经心如死灰了,但当我亲眼看见他的墓,仍是抑制不住的悲恸。
上面的照片有些旧了,但仍看得出是我哥哥的样子。墓碑雕刻的很华丽,在这个古朴而落后的村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吾师简萧亚之墓”上面写着。
我站在他的墓前,却因为下雨连把纸钱都不能给他烧。我擦了擦眼泪,在泥泞的雨地里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永远记的那天,200x年9月19号。”简云欣说,“在那之前,简夫人安排我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见了面,告诉我我将来要嫁给他。”
简云欣嘲讽地笑了笑:“我这个妈还真是,呵呵……为了让我能够顺利嫁人,她跟简云扬把我软禁了起来。后来我逃跑了,我去找简萧亚,让他带我走,但是他不肯,他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简云欣伸手将墓碑上面的照片擦干净,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眷恋:“于是我就说我要去跳海,这招果然管用,不过,他只是肯来见我,却还是不肯带我走。”
“所以我抱着他一起跳了下去,我觉得我们能死在一起,这真是天底下最浪漫的事。”简云欣像是陷入了往事,表情有些伤感,“但是现实确实他死了,我孤独地活着。”
她后面说了什么根本听不进我耳朵里,我觉得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在了脑部,天旋地转。
9月19号,原来我哥哥是在我生日当天死的。
这真是,呵呵,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狗血的事情么?我唯一的亲人,却在我生日当天与我阴阳相隔,以后每当我点生日蜡烛,和朋友欢心庆祝的同时都要顺手再给他烧一把纸钱,这感觉真是妙,真是妙!
“其实,如果当时不是他说有急事不肯见我,我也不可能产生那样极端的想法。”简云欣看着远方的雨幕,语气悠空,像是狡辩,又像是忏悔。
我悲伤地捂住脸,问她:“你知道他为什么那天非要回去不肯见你么?”
我看着眼前墓碑上清俊的青年,说道,“那天是我生日,而在这之前,他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他对我有多好,死前有多挂念我,我现在就有多遗憾。我自诩爱他,却在他死后十年才看见他的墓碑,我自诩爱他,却除了故作平静地接受他的死讯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原本好好的家,却让人无端破坏了,我怨啊:“你以为全世界都欠你的,所以你肆意妄为。可是,你种的恶因,却让我生生替你受了十年,为什么?”
“你以为你躲在这里自怨自艾就能弥补你犯下的错了?你以为只要你妈和你哥还对你心怀愧疚,你就能安心地以为你才是受害者了?”
“简云欣。”我看着她,语气也带上了恶毒,“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