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我想伸手去摸肚子,但麻醉药效还没过,浑身僵硬无力,动不了。只好转着眼睛去看双眼通红的郁涵,“我的孩子呢?”
郁涵对上我的视线之后就转过了身去,我看见她背对着我的肩膀不断地颤抖。她哭的很压抑。
我的心一沉,挣扎着要起来:“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了?”
郁涵忙转过身来摁住我,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孩子没事,你冷静点,没事的。”
高度紧张让我浑身虚脱了一样,听到这句话才放了心,跌回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既然孩子好好的,你哭什么?”我扭过头去看她,“我还以为……还好是虚惊一场。”
郁涵抹了抹眼泪,哽着嗓子道:“孩子好好的,你可就惨了。你昏了两天,医生说你再不醒来就会有生命危险,简直吓死我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不用说,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
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入,郁涵被挤到了外围。
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过来,站在床边,先是告诉我他姓张,然后跟我交谈了几句,给我做了些简单的检查。
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我的瞳孔,食指中指并拢,在我脖颈、胸口和左右肋下按压了几下,问我疼不疼。同时将我的一些回答记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吊针的速度。
张医生说话细声细语的,声音很好听,“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但是由于您的血型比较特殊,rh阴性a型血,所以最近还请静养,避免伤口开裂导致失血甚至感染。”
“不用担心疤痕的事情,我们会处理。还有,需要忌口的东西我会写给您,还请您尽量食用院方调配的食物,我们会尽量贴合您喜好的口味来做。”
“宝宝的情况要棘手一点,不过宋太太大可放心,七个月的早产儿体内器官已经发育完全了,只要治疗得当,危险系数不大。”医生微笑地说着,“您安心养病,三个小时后我会再过来,有事摁铃。”
我朝他点了点头,道了谢,他便带着一众护士走出了病房。
郁涵送完医生回来,郁涵给我倒了杯水,冲了红糖,自己喝了一口尝尝温度,而后放了吸管在杯子里。将手撑在我身后扶起我,喂我喝水。“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郁涵的语气带了点责备:“不过,幸好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老人也说‘活七不活八’,咱儿子七个月,铁定能好好的。”
“那就好。”我有些恹恹的,喝了几口水就不想喝了,在郁涵把水杯递过来的时候摇了摇头。
“是男孩啊?”我问郁涵,开心地笑了笑,想到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小而脆弱的生命,就一阵欣喜。这个小生命会一直陪伴着我,到我生命的尽头。
比别的感情稳定太多了,也比别的男人靠谱太多了。
郁涵将水杯放在一边,让我的脑袋枕在她腿上,抚着我的头发和我说话:“是啊,是男孩,长得像你。”
“别逗了,他五官恐怕都没长齐吧,怎么看出来像我的?”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我强行带到了这个世界。万一,万一他也像尹萱那样体弱多病怎么办?万一,他真的连五官都没长齐……
我的心里猛然一阵害怕,甚至打了个冷战,慌的不行。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是不是那个尹萱?”郁涵看出来我情绪的变化,推了推我的肩膀,问我,“宋易澋刚不在家,你就出了事?哪有这样的事,你现在离了宋易澋活不了么?”
郁涵撸了撸袖子,一脸泼妇相:“你跟我说实话,要真是那贱人干的,看我不废了她。”
我动了动脑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好笑地道:“别瞎说,现在不是没事么?没事就行了呗。”
郁涵噎了噎,气的拧了拧我的脸:“我不信,难不成是你自己摔的?你们家连楼梯都没有,能摔到流产也是醉了。”
“什么流产?早产,早产!”我纠正她,头微微后倾看她的眼睛,“既然孩子没事,你就当我是自己摔的。”
郁涵一听又不乐意了:“什么叫就当是摔的,你受了这么大罪,你想就这么算了?”我知道,其实郁涵是心疼我,“幸亏你老公是宋易澋,幸亏宋易澋在最后关头选了保你。”
“你等于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你知道么?”郁涵戳了戳我的脑袋,“你现在怎么这么孬?”
我啧了一声,发觉手指能动了,就挨个活动着手指:“不是孬,就像你说的,我从鬼门关回来的,有些事情,我看开了。”
之前的我在面对尹萱的挑衅时选择了爆发,结果呢?我差点失去这个孩子。有时候适当地对一些不公平的事情选择忽略,不是怕,不是孬,而是不屑计较。
不放在心上,就能百毒不侵。
郁涵一副吃惊的表情:“你不是吧?”她凑过来看我的眼睛,“你说真的?”
“嗯,我说真的。”我伸手抚了抚她的泪痕,声音变得温柔,“我有孩子了,怎么也得给我的孩子做个榜样。”
郁涵愣住了,定定地看着我,半晌过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牛逼!到底是当妈的,我觉得我现在跟你都不是一个段位的了,还是您老觉悟高!”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爪子,笑了,忽然想起来宋易澋,便问她:“宋总呢?”
郁涵顿了顿,脸上的笑就没了。
我皱了皱眉:“怎么了?”
“宋总啊,我让他回去了,他在这守了你两天,整个人都……”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脸画了个圈,“双目赤红,肿眼泡,黑眼圈,眼袋拖到胸,胡渣……惨不忍睹了已经。”
郁涵耸了耸肩:“两天不睡觉,什么人也扛不住啊,我就把他撵走了。”
我总感觉郁涵的表情不对劲,便眯着眼睛看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没去东南亚?”
“没有!”郁涵挥了挥手,吼道:“卧槽,老婆都丢了半条命了还敢东跑西跑的人那心得多大呀?”
她反应有点大,说完摸了摸后脖颈,抿了抿嘴道:“真是让我赶回去休息了,等会打电话让他来,他早就交代好了,说你醒了一定要叫他。”
“你饿么?”郁涵伸手扒拉了一下床头的各种塑料袋,“这里有好多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眉头紧锁,本想摇头的,但是看见郁涵担忧的眼神,咧嘴朝她笑了笑:“我想吃红枣粥,让宋易澋来的时候带过来吧。”
郁涵面色僵了僵,张了张嘴,最后笑道:“好啊,我去给他打电话,你躺一会儿。”说着,让我枕在枕头上,捏着电话出了病房。
我抬头看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算了,无论他去了哪,我都不和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