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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从卧室里出来,看刘小还在讲电话,揉着眼睛问她:“谁来的电话?”
刘小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听到说话声响吓一跳,一回头容颜穿着睡衣站在厅内的光影下。
“小颜,你怎么起来了?要喝水么?”把手边的水杯递给她,边说:“给北北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明天过来看你。还让你多吃点儿东西,否则明天就带你去医院。”
容颜咕咚咕咚灌下一口,坐过去:“她过来干什么,挺着肚子又不方便。”
刘小不以为意:“不要紧,反正坐车又不是走路。再者她婆婆天天那么看着她,她也闷坏了。”
容颜点点头,倒也是,过去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多也就见过夏北北三次。一打电话就听她在那端百无聊赖的拆忠肠,说如何想她也过不来。其实宋瑞妈妈的心态容颜很理解,宋家三代单传,宋瑞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三十大几才娶媳妇,如今夏北北终于怀上了,怎么个金贵法不想也知道。
转而一想,时间过得真快,刘小陪着她已经快一个半月了。放下杯子:“小小,你回家吧,不用再陪着我了。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总不回去杜允一定也很想你。”
刘小踌躇不定,杜允已经打过几个电话了,虽然没说催她回去,只说让她好好照顾容颜,可是,刘小知道他那几个电话都是在公婆的压力下打的。已经嫁人了,几个月的不回家也不太像样。但又真的担心容颜,现在的夏北北顾及不上容颜,再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心里如何也不是个滋味。思萦半晌:“没事,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吧,我和杜允都老夫老妻了,他看着我都烦,现在我不回家,不知他有多逍遥自在呢。”
容颜咂咂舌:“刘小,你就瞎扯吧。明明就很想他还说老夫老妻的他烦你了。就算杜允不想你,你也得回家啊,快走吧,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路费我全给你报了,再给你买些衣服回去怎么样?”
刘小两眼放光:“真的么?还给我买?你已经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了。conad1;”
容颜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只要你肯走,什么都是真的。”
第二天夏北北杀过来的时候,容颜已经和刘小出去逛街了。刘小下午的飞机,女人逛街又是个麻烦事,怕时间不够用,早早就出发了。夏北北来得这么早,还是扑了空。给容颜打电话:“小颜,怎么回事啊?这么早就不在家。”
容颜听了一怔:“是啊,我陪小小买东西去了,她下午回家。怎么?你在我家门口呢?”
夏北北挺个肚子呼呼喘气:“要不然我在哪儿呢?我说这个刘小怎么没心没肺的啊,我不是让她陪你去医院么,她怎么跟你去逛街了。”
容颜一出口全是反抗:“去什么医院,我又没有病?”
她这个逆反样夏北北见多了,先不跟她在电话里做无谓争执:“行了,你们快回来吧,一会儿再说。”
容颜只得先拉着刘小回来,夏北北是孕妇,不好在外面站太久。又是宋瑞的心头肉,还不得把整个宋家疼翻天。
两人坐上出租车快速往回奔,刘小又想起容颜那些花不完愁死人的钞票们,拉着她:“哎,小颜,你怎么不自己买辆车,这样多方便。买辆好的,比秦少和宋少还好的,你觉得怎么样?”
容颜哼哼:“我觉得不怎么样,我又不会开车,连驾照都没有。再说,我是那种炫富的人么?”偏首想了一下:“你说什么车比较好?”
刘小愣了一下,本来觉得很多车都不错,而且就几千万的价码,对容颜来说简直不算什么。可是她这么一转折,她一下就忘记刚刚想的什么了。
夏北北站得腿酸,正想再打电话催一催的时候,容颜和刘小就已经上来了。conad2;
容颜二话不说,马上掏出钥匙开门:“北北,让你久等了,站累了吧。”
刘小接过她手里的包,还抱怨:“来之前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害得我们也白跑一趟,让你等着也活该。”
夏北北没时间理她,专注的打量容颜。看背影是瘦了,不过容颜已经很瘦了,以前就是个骨头的框架在那儿摆着,怎么也不会把骨头瘦没了,脸更小了倒是真的。不过刘小说得太夸张了,全身上下都掉肉了,腰还能长么,穿着宽大的衣服,看着仍旧纤细。
进去时问她:“小颜,听小小说你一直胃口不好。去医院看看吧,不会是胃生病了吧。”
容颜一脸愁苦相:“还胃不好呢,你看看我这腰,是不是粗了。”掀起衣服给她看。
看肚子是长了一点儿,不过不细看仍旧不太明显。像容颜这种,长个几斤肉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也有只她自己天天看着,能感觉出来是胖了。容颜感觉很要命,没想到自己还有游泳圈的潜质。
夏北北安抚她:“哪儿长肉了?都快瘦没了。”先坐到沙发上,又问刘小:“你回去干嘛?再陪小颜几天不好么?”
刘小讷讷的坐过去:“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是小颜非让我回去的。”
容颜端来一杯水,看夏北北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下意识的轻抚,尽是慈母光焰。刘小坐在一旁看着,就盯着她的肚子,不该觉得好奇才对,她以前也怀过,而且比夏北北现在还要久。那时打电话就听她说孩子已经会在她的肚子里乱跑了,把手放上去都能感觉出动来动去,而且小家伙很淘气,时不时就踢她……容颜默默的垂下眸子:“北北,喝水。让小小回去吧,她已经来这么久了,就算杜允脾气好不说什么,可她毕竟已经结婚了,老不回家多不好。再说,我有什么好陪的。”
夏北北想想是这个道理,刘小的婆婆比较喜欢碎碎念,她出来这么久了,家里肯定也很担心。conad3;
“那小小就回去吧,我搬过来陪着你,还能陪你说说话。”
容颜啧啧叹:“得了吧夏北北,你过来了,我得怎么照顾你啊?我又不会做好吃的。再说你家宋瑞和你婆婆能放心么,他们再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还不如你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呆着呢。”
夏北北捧起水杯:“我不是怕你一个人没意思么。”
容颜笑笑:“我这几年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啊,还不是活得很好。”
最后夏北北争不过她,妥协下来:“那好吧,你要有事就给我或者宋瑞打电话,我随时可以过来陪你。”
夏北北起身去厕所,包里的电话响了。刘小掏出来给她送进去,冲着容颜吐舌头:“她婆婆来电,果然是个金贵命,一时半刻都不放心。”
夏北北接了电话就打算走人了,问刘小:“下午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刘小索性不告诉她:“你婆婆能放心你出门么,有小颜送我就行了,你好好在家呆着吧,到了江南我给你打电话。”
宋家的车已经等在楼下,夏北北交代了几句,出门了。
下午容颜送刘小离开,估计是一天内坐了太多次出租车的缘故,容颜胃里翻搅得厉害。中午吃的东西也不多,就连吐都吐不出东西。
刘小有些后悔了:“小颜,要不然我不走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你一直这样怎么行。”
容颜吐得直不起腰,若真吐出来就好了,一阵阵的干呕反倒最折磨人。她以前没有晕车的毛病,近来也不知怎么了。
“小小,我就是晕车晕得厉害,但你不走也不行啊。要不,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去机场行么。我去医院查一查。”
刘小皱着眉,很不放心:“不用我陪你?”
容颜摆摆手:“没事,你快走吧,否则时间来不及了。”
刘小看了下时间,真得走了。上车前嘱咐她:“去医院检查完以后给我打个电话。”
容颜又蹲在路边呕了一阵,起来去医院。
医生看了一下检查结果,推了推镜框看向她:“你的身体素质不行啊,得多补充营养,否则对胎儿不好。”
容颜反应不过来,其实对不对胎儿好,她不在乎,她是来给自己看病的……她愣了一下,等等……“医生,你刚才说什么?哪来的胎儿?”
医生刚推上去的眼镜差点儿跌下来:“你肚子里的胎儿啊,你已经怀孕快两个多月了,你不知道?”
容颜周身一阵冷风拂过,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怔怔的看了她半晌:“我怎么可能知道?”
医生用别样的眼光看她,不知道自己怀孕的女性见多了。可是,近三个月还不知道的,也就她这一个。
“你的确是怀孕了,我们不可能检查错误,这几个月生理期正常么?”
一句话刹如晴天霹雳,容颜雪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半晌没动。是不正常啊,好像很久都没来了,让她想想,自打跟秦远修那样之后就再没有来过,难怪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一直感觉很省心呢。
医生正要嘱咐她一些孕妇注意事项,这边容颜已经回过神,步履急促的夺门而出。一边走一边掉眼泪,等电话被宋瑞接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急哭了。
“北北,你怎么才接电话?怎么办?我肚子里也长了一个东西。”
宋瑞握着电话的手震了一下,忙问她:“我是宋瑞。长了个什么?去医院看病了?”
容颜呜呜的哽咽:“怎么是你啊?我找北北。”
宋瑞很慌神,容颜没头没脑的冒了那么一句就不再往下说了,下意识以为她生了什么大病。否则不会去了一趟医院就把自己都吓哭了。
“你别急,我这就把电话给北北送去。别害怕啊,现在没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容颜不是害怕,就是觉得乱糟糟的,仿如一下有很多事搅在脑子里让她想不明白。例如,孩子这个东西这么容易就怀上了么?就算意外孕育也一定是得生下来的,可是,秦远修跑了,生下来注定没有爸爸。她得问问北北,像她这种情况是不是不宜生男,听说男孩儿跟着妈妈长大最容易缺乏男子气概。好歹她还当过医生,跟夏北北讲起孕妇相关事宜也都条条是道。偏偏到自己这里就大脑一片空白了,只知道自己是个生手,孩子这个东西她没生过。
夏北北本来在房里跟婆婆聊天,宋瑞大力把门推开,没头没脑的冲了进去。直接把电话递到夏北北耳畔:“容颜的电话,哭得厉害,你问问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去医院检查生了什么病?”
夏北北一听“医院”两字,而且还哭了,顿时手足无措,快跑几步出去接听:“小颜,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着急也别害怕,凡事有我陪着你呢,慢慢说……”
宋瑞后脚要跟着出去,被宋夫人一把拉住,听到容颜的名字也很好奇:“你刚才说的容颜,是远修以前的老婆吧?”
宋瑞才想起自己的妈还在这里,随口应她:“就是远修的老婆。什么以前现在的……您别跟着掺合了,一会儿我得带北北过去看看,您先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宋夫人被自己的儿子这么赶,还能有什么话说。站起身:“出去的时候好好照顾北北,她现在身子重,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容颜抹了一把伤情的眼泪,从迷茫中拾回一些神魄:“北北,我肚子里是长了个东西,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东西……是怀了个孩子,医生说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不知道得把它怎么办才好。”
夏北北好半晌没反应,她自然不会像容颜那样,出口就问:“怎么怀上的?”这事她现在不算外行,怎么怀上的在她这里不算什么疑难杂症,是秦远修的她也很肯定。只是不解:“小颜,你什么意思?想把孩子打掉么?”话一出口就急了:“这怎么行啊?你不是很爱秦少的么,要是让他知道你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肯定又得伤心。”
容颜蹲在路边抹眼泪:“我也很伤心啊,他就这么跑了,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怀上他的孩子了才吓跑的?”
夏北北当即否定:“你别乱说,怎么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呢。要是知道了,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想怎么样啊?”
容颜可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这世上就她一个人,她时常觉得很孤独,一心也想有个亲人。不过,没想到自己肚子里就装着一个,忽然让她满足得不得了。只是有些太突然,以她的脑子反应起来有点儿困难。
站起身,讷讷说:“我没想打掉它啊,怎么也得生下来。不过,你说单身女性是不是生个女孩儿会好点儿?”不等她回答,已经顺的招来出租车,她还是感觉太混乱了,纵然跟夏北北这种头脑清析的高人说话,也感觉纷乱一团。“北北,我先不跟你说了,我需要安静一下,得回家睡一觉。”
夏北北吵着:“别挂,别挂……”听到她还是挂了,再打过去,容颜就已经关机了。
宋瑞才把宋夫人送走冲上来,看夏北北慌张的表情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样?容颜真的生病了?过去看看吧,马上让她住院治疗。”
夏北北一腔哀怨的转过身看他,一张口就更加的哀怨:“宋瑞,你能干点儿正事么?天天打理你那些破公司有什么用啊?你就不会抽出时间去找找秦少么?这都多长时间了,你和秦三少一点儿眉目都没有,两个加一块就不及秦少一个人的本事么?”说到情动处,替容颜委屈起来:“你们男人怎么这样?负责任是会死的么?把我们女人都给害苦了,还敢天南地北的跑。不知道女人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么,要不是因为爱,哪个傻蛋会干这样的苦差事啊。”
宋瑞听得实在很迷糊,她知道夏北北怀孕很辛苦,所以三更半夜只要她一哼哼说腿酸,他都会毫无怨言的爬起来帮她揉。但这跟秦远修天南海北的跑有什么关系呢?挑高眉:“不是,媳妇,我怎么了?我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啊。”
夏北北没好气的把电话丢给他,理直气壮:“你能听明白么,你们男人就会装疯卖傻的,小颜怀孕了,都两个多月了才知道。要不是去了趟医院查出来了,等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不得吓坏她啊。多让人心疼,秦少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颜这个样子他不应该陪着么。”
宋瑞何等见过世面的人,听到夏北北的话也还是狠狠的愣了下。怀孕两个多月不去医院都不知道的,这得迷糊到什么地步啊,这事也就容颜干得出,换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本事。一个女人能被自己怀了孩子吓到的,他也实在没听说过。就算那孩子不长在男人的肚子里,只在边上看着不用两个月也能发现端倪了。何况那小东东就长在容颜的肚子里,多么难为……
由衷的:“真是难为容颜肚子里的孩子了,长久以来的被忽略,心灵能不脆弱么……”
一句话没感叹完,夏北北劈头盖脸上来了。宋瑞怕她动了胎气,将人安抚住:“你还有力气跟我发脾气么,不去看看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被自己怀孕吓到的女人?”都说秦远修眼力独好,果然找了个与众不同的。他不陪在身边,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夏北北回味过来,立马稳定情绪:“当然得去看看她,她说想自己静一静,好好想想这事,我怕她越想越糟糕。你快点儿给秦三少打个电话吧,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人啊。”总不能让容颜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吧,她都还是个孩子呢。
现在不用夏北北催他,他也会问,否则不知道容颜会把秦远修的孩子折腾什么成么样。
夏北北过去时容颜正安静的缩在床上想事情,被持续不停的门铃声叫醒。
打开门就看到一脸急燥的夏北北,按着她的肩膀全身上下打量个遍,就像那样便能看出什么变化似的。最后也不见她松口气,反倒抱怨:“都怪我,自己不来陪你,非得让小小陪着你。她就知道吃饱不饿,早该想到你这是怀孕的表现啊。”
容颜由心觉得这事怎么也骂不着刘小,首先连她自己都没在意的事,刘小陪她吃吃喝喝,怎么可能发现得了呢。再说,刘小压根不知道容颜和秦远修之间发生的事,她再怎么机灵,也不会以为女人什么都不干自己就能怀上孩子。
一侧首,看到宋瑞跟在身后,不好意思说太多。拉着夏北北进来:“不是不让你过来么,怎么还是跑来了?”
夏北北瞪她:“容颜,你怎么没心没肺的,我不是担心你一个人想不明白么。可怎么办?你都瘦成这样了,马上收拾东西搬过去跟我住吧,也方便照顾你。”
容颜不肯:“我一个人住就挺好,我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你就别担心了。”
宋瑞攥起拳头掩上微弯的嘴角,下意识不敢苟同她能照顾自己这一说法。
容颜眼尖,看到宋瑞嘴角弧度老大,急着收敛不急,被她捕捉现形。
“宋瑞,你笑一笑是什么意思?”
夏北北跟着转过身瞪紧他:“是啊,宋瑞,你觉得女人怀了孩子很可笑么?”
宋瑞当即板起脸,不想一个表情便能招来祸串。
“我没这么想,只是……感觉终于有个孕妇陪着北北了,这事挺好。再说,两个孩子相差不多,将来不是正好可以一起玩了么。”
他这个说法,还挺说得通的。
夏北北眼睛闪着明亮的火花,回身拉住容颜的手:“是啊,宋瑞说的没错,将来他们也可以像我们两个一样么。要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就好了,长大了就直接让他们结婚好了。多省事。”
容颜点点头:“是挺省事的。”感觉自己有点儿困,想起中午只顾着帮刘小收拾东西忘记睡午觉了,就说:“北北,你和宋瑞先回去忙吧,我这边没事,感觉很困,想去睡一觉。”
夏北北倒豪爽:“你去睡你的,不用管我们,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容颜瞠目结舌:“你坐这里干什么啊?”
夏北北理所应当的答:“等你睡醒了跟你一起回家啊。”
容颜苦口婆心的跟她说:“北北,我真一个人可以,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还有一些事没想明白,正好可以趁现在静一静。你放心的回去吧,大不了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好了。”
好说歹说终于把执着的夏北北劝回去,实则宋瑞也不太放心。夏北北好算不唠叨了,他又回过头交代:“可不能再马马虎虎的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容颜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室中陡然一安静,发现她似乎没什么事可以。之前要想的事一件也没想明白,就像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做一个单亲妈妈,一生非得要这么不圆满么?还是她命定如此?若是这样,真是拖累了孩子。又开始怀疑把它生下来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了? шшш _тTk ān _¢O
两年前再怎么,也不过觉得枕边是少了一个人。夜晚不开灯,太过漆黑的时候就会怕得睡不着觉。没想到多了一个人了,还是会怕到茫然无措,而且比那还要亦怖亦恐。
之前吵着要睡觉,现在反倒没什么困意了。窝在沙发上下意识的觉得,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到秦远修了。他那么干脆的一个人,既然想着要走了,定然不会再回来。
容颜抚上肚子,轻音喃喃:“他不要我们了……”
晚上闵安月直接去公司找秦绍风,听秘书说还在办公室内。正要打电话的时候,门板大开,西装革履的秦绍风拎着袋子从里面出来。
一抬头看到闵安月,轻微眯起眸子:“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闵安月拎着包笑吟吟:“没有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么?”
秦绍风闲闲的扯动嘴角:“谁敢说不能了。”
闵安月盯着他手上的塑料袋看了半天,指着问他:“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秦绍风轻一抬手,又落下,脸上难得还能闪过一缕纯真,在他秦三少身上正经算种久违的神色了。就听他说:“好玩的东西。”
闵安月故意张大嘴巴,何其惊讶的一个表情。现如今的秦三少还知道“玩”这个字眼么?
“还以为你秦三少脱胎换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没想到,你还知道玩。什么好玩的?让我也见识见识?”
秦绍风跟她一起进电梯,关上的一刹听他淡淡说:“下次吧,这个是用来哄容颜的。”
闵安月盯着自己的影子愣神,秦绍风说的这个“哄”她可真是见识过了,多么冰冷的一个人,何时就变成了这样,像天上飘散的雪花,又美又凉薄的。曾经不算深交,坐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也常有的事。现在却好,远远的看着,都觉得瞧不大清楚了,就像一阵风起,已被吹得这么远。怕也就容颜那一个人能激发他做为一个生动的男人会有的东西,而且又总那么轻松异常。是不是秦绍风为了她可以穿西装打领带却也能赤着脚陪她玩泥巴?是不是只要容颜眼眶的一点儿微茫的水汽,便能将他的心浸泡得软软的?
良久,已经出了公司,站在夜幕里,她转过身,很正式的看着他,才说:“绍风,其实那天晚上我约你吃饭,还有别的事要说。本是打算吃过饭约你去散步的时候再说的。可是……”她笑了一下,嗓音苦涩清淡:“没等说出来,就去了容颜那里,你对一个女人发脾气的样子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怎么说呢?当时很震撼啊,觉得从不了解你,也觉得你很陌生,是我不认识的样子。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秦绍风带着平光镜,眼眸深邃,让人很难看出情绪。轻微抿着唇角,等她说下文。
闵安月笑了一下:“你对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不冷不热,不温不暖的,以前觉得你比远修好说话,现在才发现,你秦绍风还远远不如秦远修。”她感叹了一声,已然淡了伤悲:“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很好笑吧?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笑的,可是,没办法,后来转过弯了才发现老早就喜欢你了。在大家都以为我还喜欢远修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爱上你了。如果当年我们就那样平静的订了婚,我一准真能当个好妻子。不过,多可惜,爱上你们兄弟哪个都是没有希望和幸福可言的。你的眼中过去只有容颜一个人,历经了这么多的世事之后,你的眼中心里依旧只装得下她。其实那一晚看到你对容颜的态度之后我就彻底想明白了,我跟你,隔着太多的不可能,就算我把全部的时间都砸在你身上,也不知道你是否会回心转意。这个词在秦远修的身上让我看到绝望和不可能,我觉得,你跟他,似没有什么区别的。本来真的是不想说出来的,知道会被你一无反顾的拒绝,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不说呢?绍风?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容颜回头了,而远修心里一直都有她,他们终了还是会在一起。你明知道自己对她一腔执念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非得让自己痛苦呢?便不想着回过头来,变一变生活方式么?”
秦绍风按了按眉骨,极淡的笑了声:“难道你不知道么,有的时候人是没有回头路的?”若能回头,谁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由其是男人,当把杀伐的果断用到感情上时,得不到便只得自行毁灭。他一早就想得很清了,所以……觉得没有什么。
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笑容尽量温暖:“安月,你这么优秀,该有个好男人疼爱你。别把心思放在我或者秦远修身上,何必要苦了自己。”
闵安月再假装不出笑意,眼角温泪洒出,顺着他的指腹滑下。
定定的看着他,满是怜惜的一双眼:“绍风,你现在觉得我是在为自己的心动伤情么?我只是心疼你,就像当时心疼远修一样。我怎样还都好,也没觉得自己此生会过得不好。只是你这样还有将来么?要么是你不幸,要么就是远修不幸,你们非得把自己搞到这种悲情的地步才甘心是不是?就不会心疼一下自己么?你跟容颜不可能,不可能!你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了是不是?我没说你非得爱上我,哪怕爱上这天下除容颜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好啊,我都会微笑着祝福你。但是……为什么非得是容颜呢?”
秦绍风垂下手,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跟平时无异。就像再多的话也激不起他半点儿的涟漪,怎么办呢?早在这颗心会动的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再想收手,怎么可能?这一辈,就只能是她了。
“安月,其实你不说我什么都懂。可能在你们旁人看来,我这样活着实在没有意思,痛苦不堪对不对?可是,我不这样觉得,我觉着,就这么深爱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早就有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什么也都想得很清楚明白了,那根红线再长再长,也系不到我和容颜的身上。但是,我不在乎,没人逼着我这样,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世上事不就如此么,凡事讲个心甘情愿。我怎么爱她,以什么方式爱她,都是我自愿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委屈。其实感情就是这样,‘我爱你’并不难,难得是在一起……不是每个人喜欢一个人,都能如愿以偿的和他在一起的。”
一句话不仅说白了他的心意,连她也听得很明白了。她是爱他,多简单容易的事。可是,想跟他在一起,便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这才是世上的万难万险。连这么一个粗心的大男人都想得很清楚了,她也不是一个笨女人,何苦还要苦苦纠缠。
让到一边,含着泪却笑了:“你跟秦远修果然是一个死样子,真不愧是哥俩。秦绍风,你痛苦,你不快乐,都是自找的,活该。快点儿去找她吧,省着怪我拖延你的时间。”
看着秦绍风开远的车子时还在想,以前秦远修说他没有多痛苦,守着有关容颜的那些旧事,看着她的照片也能过一辈子。当时她还不理解,以为秦远修跟其他男人不同,那就是个情痴,是个疯子,是个魔障,现在看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果然是不苦的。苦也是甜,甜甜苦苦的别人看不明白,可他们自己心里却品得很明白。只怕,在秦绍风心里,守着一个旧影从生到死,也比随便找个适合的女人过一辈子轻松自在。
现在,他就沦陷在自己无望里自在的自生自灭。闵安月像当年极力想拉秦远修一样伸出手,却被他毫无留情的一把打开了。如果下面就是深渊万丈,秦绍风却死得这般眉目含情。男人到了这一步,不是痴了是什么?!
容颜接到秦绍风的电话,听他说已经在楼下了,让他快点儿下来。
已经是秋天了,夜晚有些寒凉,秦绍风刻意嘱咐:“多穿点儿衣服。”
容颜就裹了一件很厚重的大衣服下去了,身体纤细的一条条,装进衣服里显得更加渺小。
秦绍风本来倚在车身上,车子是白色的,他从衬衣到西装外套都是黑的,也是鲜明对比。
容颜一眼就看到他,快走几步,借着万家灯火问他:“你来干什么?有事么?”
秦绍风细细的看她一眼,眉眼间板着情绪,就让容颜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
“怎么又瘦了,怀孕就不想吃东西么?”
容颜皱了皱眉头,感觉还有点儿丢人,低下头:“你怎么也知道我怀孕了?”不记得夏北北是大嘴巴啊,怎么满世界的宣传呢。
秦绍风百味陈杂,说他听到这个消息满心愉悦该有多矫情,就算他已经极度认命的觉得这个女人就该是秦远修的。但心里总会有几分的不痛快,何况她又有本事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微微的别过脸:“听宋瑞说的,明天再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你这么亏待秦远修的骨肉,他回来会轻饶你么?”
容颜至始低着头,听到“秦远修”三个字低得更低了,他凭什么不饶她,她还满腹怨言呢。岂不知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就能这么折腾人,要是大了还了得么,不是秦远修作的孽么?可是……他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
秦绍风不知打开车门拿了什么,递到她手里:“拿着这个,想那个人的时候就燃放一根,我保证,不等你放完这些,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只有想的时候才能放,这个是有魔力的。”
容颜扯开袋子,没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都是一束束的烟火。
她眨巴着大眼抬起头:“这个我可不敢放,万一燃起来的时候,苏意又跳江了怎么办?”
秦绍风愣了下,没想到她还记当时的仇。要笑不笑的动了一下嘴角,抬起头半点儿笑意都没有了:“你放心,苏意在补习班学的不错,英语终于通过出国了,十年八年是回不来的,你只管放。”
容颜收进怀里:“那样我就放心了。”
秦绍风一伸手,即时将人揽进怀里。语调响在耳畔,轻得像风一样:“小颜,我就这么放手了,你终于安心了是不是?我却很不放心,非得这个样子么?你表现出的那些不在乎,越发让我感觉你很在乎。在秦远修回来之前你总得好好的……就算他不再回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还有我么。”
容颜从他怀里退出身,灯光与月光交织,却不及她一双眼来得明亮。
“秦绍风,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了,怎么不听话呢?”
秦绍风轻笑了一声,弹她的额头:“怨得着我么,你嫁给谁不好,偏偏是秦远修。要是嫁到别家了,我怎还遇得上。”
当晚秦绍风一走,容颜直接坐车去了别处。
打开别墅的大门,室内一片的黑,只有浅薄的月光从窗子落进来,落了一地的光影。容颜没摸索到灯在哪里,索性也不找了,直接穿着鞋子进去,从袋子里掏出打火机和大把的烟花,坐到地板上,一股脑的全部点燃了。原本通黑的房间刹时间灯光通明,由于太大一束了,足有万箭齐发之势,窜出的不是火光,是连成片的火苗,咝咝的一片微响,像暗夜里开出的花,照亮容颜整张脸,红红的显得十分温暖。她直直盯着那片太过灼眼的火苗,一眨不眨。记得秦绍风刚刚才说过,想那个人的时候就放一束,然后魔力般的,他就回来了。她由心是不信的,就想一股脑的全放了,但是常识她还懂一些,这么一大束放起来有点儿风险,总不好拿自己的屋子做实验,就跑来这里放了,无风,空间又大,真是放烟火的好地方。
门外有急促刹车声,太急促了,容颜怎听得清。不过几秒就有人闯了进来,容颜手中的烟火依旧明亮,不知怎么会持续得这么持久。她安然的坐在火光之中,没别的感受,就觉得很温暖。下一秒室内真正的通亮起来,宛如白昼。
有谁喊:“小颜……”转眼将她揽进怀里。
容颜傻着脸看向来人,已经从地上被抱起来大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她顾不上许多,怔了一会儿,讷讷:“秦绍风说的是真的?果然是有魔力的?”
男子俊美容颜紧绷着,线条有几分的冷。低下头深沉的看着她,微微的眯起桃花眸子,也不笑:“是秦绍风让你把我的房子点了来见证魔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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