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钦刚回来一会儿,我让他补会儿觉再跟你见面。”
顾涟漪来找苏窈,是因为昨晚无意中说漏嘴了宁钦他们去香港的事情,她本想着,既然昨天苏窈和宁钦已经见过面了,自然也知道他们去香港的计划。
本来陆家现在就是一蹚浑水,要是陆瑞姗或者祁靖朗趁机在背后搞小动作,造成人身伤害也不是不可能,加上宁钦的电话打不通,她心里担心宁钦,却无意向苏窈透露了某些她本不知道的事情。
她知道被人瞒着的感受,就像一头扎进惊涛骇浪里,四周都是咕噜咕噜的水,目不能远视,耳不能听八方,那种感觉很是绝望。
可她也能理解陆东庭这么做的理由,她不希望把苏窈也搭进去,也不希望苏窈过分担心。
但是据宁钦的描述,苏窈的反应比陆东庭想象中过激很多,反倒是还要将一肚子苦水压在心里,一边难受一边忍。
顾涟漪真怕她不堪重负。
看着苏窈往下陷了不少的眼窝,顾涟漪于心不忍,故作乐呵道:“苏窈,我想出去玩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带上女儿,你带上希承,我们去海岛,冰岛也不错,这短时间极昼,应该很有趣。”
苏窈一边熟练地给陆希承穿衣服,一边头也不抬的笑说:“你该不会以为,用这种方式转移我的注意力能成功?”
顾涟漪被噎住了。
“我觉得你过分担心了,眼下这些事情我都还能应付得来。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了,万一有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办?”给小家伙穿好衣服,苏窈双手流畅的捧着陆希承肉感丰富的脸蛋揉了揉,看向儿子黑黝黝的眼睛,亲了亲,自顾自地补充说道:“而且,我待在上城,要安心些。”
“好吧,”顾涟漪也不多说,看向陆希承衣服下层层叠叠的小肚子,“这小家伙,怎么长成米其林轮胎了?”
陆希承嘿嘿嘿的笑,“冰淇淋?”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苏窈说:“要不然我跟你去你家见宁钦?他这几日连轴转,估计也疲累,别让他再四处跑了,刚好我去看看小芒芒。”
苏窈带着陆希承一同去了顾涟漪家里,辅一进门就看见宁钦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芒芒正被宁钦抱在怀里,任她吐着泡泡肆意地作威作福。
苏窈笑,“原来这就是女儿的福利?”
陆东庭是断然不会让陆希承骑到他头上去的,换做是女儿,那可能就不一定了。
陆希承看见芒芒,激动坏了,苏窈刚给他脱了鞋,小家伙立即就像旋风似的飞奔到了宁钦身边,距离他上次见小芒芒已经有挺长时间,他好奇的看着一身粉嫩得像芋圆似的芒芒,想伸手摸摸她。
宁钦拨开他的手:“你这个小伙子,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陆希承很老实腼腆的摇了摇头。
宁钦告知:“意思就是,你不能随便摸妹妹。”
陆希承拧了下眉头,郑重的看了一下芒芒,又看了看宁钦,苏窈估摸着他应该在找理由反驳宁钦。
陆希承摇摇头,“我不随便摸。”然后将爪子放在芒芒的脸上,很不随便的摸了摸又捏了捏,意思是我很郑重地摸的。
宁钦哭笑不得,这么狡猾又一本正经厚脸皮,应该是陆东庭亲生的。
顾涟漪打断两小一大的深入交流,将芒芒抱起来,“你起来多久了?”
宁钦望向她,温和的笑意里隐着淡淡宠溺,“刚起来一下,这不才跟芒芒玩儿了一会儿么。”
“睡得差不多了那就快去办正事。”顾涟漪踹了踹他的小腿,然后再摸摸脸,典型的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宁钦哭笑不得,整理整理起身,朝苏窈点点头,“东西带来了吗?”
苏窈从包里拿出文件夹扬了扬,上楼前让顾涟漪帮忙看着点陆希承。
到了苏窈,宁钦打开电脑,然后接过苏窈递过来的文件夹。
苏窈说:“陆翰白没有直接跟东南亚毒贩联系,都是通过祁靖朗,所以找陆翰白就算他承认了自己贩毒,加上陆东庭和你们掌握的间接证据胜算也不大。这个明细,应该能证明祁靖朗和东南亚毒贩之间的交易吧?”
宁钦一边听一边翻看,随后点头道:“能。能进行大规模贩毒的毒贩,在多国缉毒机构中应该是存有案底的,把证据上交法庭,到时候让缉毒警察去查。这儿还有邮件……”宁钦看了看,说:“这个应该就能直接指向祁靖朗有贩毒动机,这个邮箱ID我先让人查一下。”
宁钦打开U盘,将东西发出去之后,又点开了录音。
苏窈屏息,录音开头是祁靖朗阴测测的一声轻笑,令人毛骨悚然,苏窈几乎能想起他这样的笑声背后,是一张唇角微扬而阴情难测的笑面。
以前每次见到他,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张脸仍旧会让人背后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他说到:“当年贩毒那事儿,因为陆翰白加入进来……”
苏窈几乎忘记呼吸,这样明显直白,她仿佛感受到自己高度紧张之后松了一口的晕眩感。
应该是胜券在握了吧……
她咬着唇静静听完。
宁钦关了录音,挑了挑眉掏出那只录音笔,看向苏窈:“苏西溪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即便苏窈没有亲口说过这是苏西溪给她的,但是从录音中两人暧昧的言语,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毕竟祁靖朗可不会傻到说这种敏|感之事还录音,能算计到祁靖朗的,恐怕也只有他的枕边人了。
“她……”苏窈拿过录音笔,装作在打量的样子,“当然是想得到一些什么东西。”
“对,我想问的就是她从你这儿得到了什么东西?”宁钦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窈,一种无形的压力犹如大山压顶。
苏窈更加明白,能和陆东庭志同道合相互合作这么多年,他宁钦也绝对不是什么真正温和的角色。
苏窈喉咙一动,正在想改如何撒个小谎。
宁钦似笑非笑摊手,“苏窈,你知道的,老陆很在乎你。”
其中之意无需再说明,不要骗他,因为他不想骗陆东庭。
正文 428.苏窈茫然了好一会,才看向窗外,姜初映正在往车里张望
苏窈喉咙一动,正在想该如何撒个小谎。
宁钦似笑非笑摊手,“苏窈,你知道的,老陆很在乎你。”
其中之意无需再说明,不要骗他,因为他不想骗陆东庭。
可苏窈不想说的事,就算是软硬兼施,也别想从她嘴巴里挖出一个字来。
她垂下头,眉梢往上挑了一下,两根手指漫不经心的敲了敲工业风的书桌,直接转移了话题,“法律流程什么的你最清楚,以你跟陆东庭的关系,我也放心将东西交给你。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最好用来作为底牌。”
苏窈说到这儿顿了顿,声音逐渐小了些,“陆东庭他既然铁了心不想与我透露什么,估计你们的计划也不会告诉我,那么,就全权交给你。但是,无论好坏,也请你告诉我一下事情的进度,以免我担心。”
苏窈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算是让步了,宁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看了她低垂的眼睑良久,也不见她抬起头来,便只是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苏窈下楼的时候,陆希承正站在爬行垫外面,看着里面的芒芒四处爬来爬去。
顾涟漪正歪在沙发上打王者荣耀,时不时看一眼近在一旁的两个孩子。
苏窈挨着她坐下,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工?还是准备就在家里做家庭主妇了?”
顾涟漪一听,‘哎哟’了一声,“大姐,你可别打趣我了,你跟我都不是那种甘心当家庭主妇的人好么?等芒芒大一点我再回公司,估计到她两岁之前我也不会接什么大案子。”
顾涟漪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下忙活,刷刷刷来了个五杀,“漂亮!”
苏窈,“……”
“你怎么那么闲呢?我觉着当初我生完陆希承也没见像你这么松懈啊。”苏窈盯着远处的瑜伽球和跑步机,伸手顺便捏了捏顾涟漪的肚子,“赘肉也减得不见多少了。”
“那是。”顾涟漪拿了一局全场最佳之后放下手机,对苏窈说教起来,“我们主要的差别呢,是我生的女儿,你生的儿子;我们家宁钦是个女儿奴,你们家陆东庭……可能觉得儿子就是个玩具吧,好像扔在一边他自己就可以吃饭睡觉拉屎拉尿。反观你,简直有焦虑症好吗,什么事都想亲力亲为,能闲得起来吗?我觉得呢,家里有一个人围着孩子转就行了,反正在我们家那个人不是我。”
苏窈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无语,“你也好意思,宁钦那么忙,回家还要哄孩子。”
“谁让他愿意呢?不信你生个女儿试试,看看陆东庭的反应,估计你不指使他估计自己都心甘情愿把屎把尿。他有没有说想要个女儿来着?”
苏窈点头,“以前是有说过来着。”
“看吧,”顾涟漪一脸被我说中的了然,“一般来说,身处地位越高,双商越高的男人,对女儿的渴望应该是呈上升趋势。”
“双商?”苏窈一脸迷茫,不确定的问:“请问你的双商指的是情商和智商吗?”
“对啊。”
苏窈,“哦,不好意思,情商这东西,陆东庭没有。”
“切,你懂什么。男人的地位和情商使用率是呈反比关系好么,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习惯成自然,哪有他需要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去哄他人开心的时候。”
苏窈想了想,哼了一声。
“哎呀,你要理解他嘛,以后多多加以引导,还怕治不好他高高在上的大男子主义?不过说真的,你真的就确定陆东庭没有想办法哄你开心过吗?”
苏窈又认真的想了想,哄字后面跟的多是诱与骗,所以精髓在于骗,可在她看来,这跟情商无关。只有当他发现这段感情和婚姻中有危机潜伏的时候,才会用上他的智商哄骗她,通常这种情况下,都伴随着她的心不甘情不愿,有半逼迫的意味。而情商高的关键在于,让她心甘情愿对他巴心巴肝。
可是转念一想的话,现在她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
也许是陆东庭瞎猫碰上死耗子,遇上了她这么个缺心眼儿的了吧。
对上顾涟漪殷切的眼神,苏窈只得囫囵忽悠过去,“这哪是三两句就能将所有的事用智商情商分门别类得清楚的。”
“要我就说,是因为你论手段论脑子都远不如陆东庭,所以才会被他吃死。”
苏窈比出作势要掐死她的动作,顾涟漪哈哈大笑,不但没躲,反而凑近搭住她的肩膀。
“所以你想想,你和陆东庭很明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折腾也就无非两个结果,要么相亲相爱要么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也就这么长,我看你自己也舍不得后半辈子就跟陆东庭天各一方。这次的事好歹让你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算幸事。”
苏窈闭着眼揉了揉眉心,如果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看清,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得不偿失。
宁钦从楼上下来,刚巧听见了顾涟漪的话,似笑非笑的说:“你不仅不反思自己,反倒还当起别人的情感专家了。”
要说起顾涟漪,没结婚以前,她可是说分手时就分手,任性得他恨不得掐死她,那样也就没人回回将他气得半死了。要是顾涟漪在自己的感情里,能有刚才那番话里一半的觉悟,他估计现在已经抱俩。
不过她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因为道理谁都懂,无非就是印证了那句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顾涟漪看苏窈的角度,也就是苏窈看顾涟漪的角度。
中午顾涟漪家的阿姨做了川菜,苏窈留下吃了午饭才带着陆希承离开。
小家伙走时对芒芒恋恋不舍,热情地邀请妹妹来自己家里吃自己最爱的萨拉米香肠,还有冰淇淋蛋糕。
苏窈郁闷,养他到底有什么用?平时让他给妈妈吃一口,他还要若有所思的犹豫一会儿,然后分一勺给她,奶奶能得到半勺,爸爸的话,就当做没看见他好了。
以上也真实的反应了妈妈爸爸奶奶在陆宝宝心中的地位,并且由亲妈苏小姐口头验证过,情况属实。
今天,苏窈近段时间阴霾弥补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将陆希承早早的哄睡之后到小区里的健身会馆运动,直到筋骨疲软肌肉酸痛才回到家。
洗完澡之后拿了瓶酒到阳台,躺在椅子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这里小区地价极高,远眺江景,近看车水马龙,且虽说是闹中取静,但毕竟不是紫园那样的别墅区,车流声还是有些聒噪。别墅那边,夏夜里还能听见蝉鸣,这里也就高处不胜寒的城市夜景能让人心旷神怡。
夜风吹散了白日里的热浪,沿海城市一到晚上,风里面似乎都带着淡淡一股咸腥的味道。这里楼层较高,开着窗,风一吹进来,触手微凉。
苏窈想起早上在顾涟漪家里,看见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迹,心里还是觉得被戳扎了一下。
喝多一点,苏窈就又觉得有点难过,缩着腿望着远处,闪烁着霓虹灯的广告牌和被灯光点缀的高楼大厦都像被相机虚化了一样。
她算是个爱喝酒,但是酒量不太高,酒品也捉摸不透的人。可心里好受或是不好受的时候,都想喝一点舒缓情绪。
以前喝醉以后在陆东庭面前耍酒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酒后壮胆将陆东庭勾.引了的那晚,尽管她醉得七荤八素,但是她知道,她的想法却尤为清晰。
苏窈发散思维的想,这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人,总是要以喝醉为由行不敢为之事,从古至今,酒真是背了一个大黑锅,甩都甩不掉。
好在这晚上,苏窈没有做‘不敢为之事’,喝得晕晕乎乎之后就直接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窗户没关,被子没盖,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医院。
发烧吊水去了。
这不仅导致她被迫跟陆希承隔离,将孩子送到奶奶家去,连陆东庭开庭这天,她也因为体温再次飙升一大早就进医院输液去了。
其实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开庭时间,她那时浑浑噩噩的躺在医院门诊病房的床上,也没力气去想到底是陆东庭勉为其难让宁钦告诉她的,还是宁钦自作主张认为她应当知道这事儿的。毕竟之前去宁钦家里,她没问开庭时间,宁钦也没提起过。
她有气无力的应了几句挂了电话,直到下午回了家,深夜才头脑清醒一点,将这件事翻来覆去的想了想,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后天色渐明的时候才睡着,睡下不到俩小时,觉得身体十分难受,张婶来给她量体温才发现又发烧了。
苏窈不想这时候掉链子,如果陆东庭不想让她看见他这时候的样子,起码让她守在庭外,她的内心也会平静点。
所以刚输完液,体温刚退下来一点就开着车到了法院。
过了开庭时间,苏窈也就进不进去而犹豫不决,就那么戴着墨镜,在车里顶着烈日开着空调坐了一上午。
她睡得很沉,被敲车窗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窈茫然了好一会,才看向窗外,姜初映正在往车里张望。
正文 429.不管最后会不会被定罪,东盛怕是没有陆东庭的容身之处了
外面青天白日,烈阳如火,苏窈却四肢冰凉,头晕脑胀,就像不着寸缕被人扔进冬日结冰的湖里,寒意一寸寸地将体温剥夺。
她伸手赶紧关掉空调,闭了闭被阳光照得刺痛的双眼,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
庭审估计已经结束了,因她在看见姜初映的时候意识早以秒速回聚,所以并未及时例会她,先是往法院门口张望了一眼,没看见熟识的身影,这才不紧不慢地降下了车窗。
姜初映穿着一身蕾丝樽领衬衣和西装裤,头发扎成低马尾束在脑后,无一丝乱发。
她站在空旷的露天停车场里,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拎着牛津包,没有遮阳工具,被晒得眯起了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
苏窈没做声,姜初映率先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语气中带着一种轻蔑和不解,意译过来就是——你怎么不进法庭,反倒是坐在这里睡大觉?
上一次,苏窈和姜初映脸皮已经是撕破到不能看了,苏窈连搭理她都觉得多余,更别说吱声了。
只是看她一身正式的打扮,心里狐疑,她是因为自己的案子出庭,还是旁观陆东庭那场庭审的?
于是懒懒反问,“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故作慵懒,而是她全身发软,头重脚轻,根本提不起力气来,甚至声音都趋于蚊蝇一般。
苏窈戴着墨镜,所以姜初映难以察觉出她已经因为被冷热交替折磨得发红的双眼。
“我出庭,你呢?”
“干您屁事。”苏窈百无聊赖的扯了下嘴角,关上车窗就要将她隔绝。
苏窈觉得,与姜初映说得越多,就越会想起她以前干的那些破烂事儿,继而就想以暴力手段以泄心愤。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王者荣耀玩太多,整个人情绪一旦上涌,内心就会变得十分暴力。
所以有这个时间听姜初映说相声,倒不如找顾涟漪组队开个局。
“慢着。”
车窗升到一半,姜初映伸手按在了车窗上。
苏窈恍若未闻。
姜初映就要被车窗夹住,赶紧收回手。
“苏窈,你知道庭审结果了吗?”
苏窈将车窗留下一条缝与之对话,“总是以这招引起我的注意力,你玩儿不腻啊?庭审结果需要你告诉我么?看来那天还没让你丢尽脸,我要是你,早就绕道走了。”
姜初映面无表情,“不劳你多费心,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季远骁也会守着我。你呢?陆东庭前途堪忧,是自此一蹶不振还是一朝翻盘都说不定。况且,你现在已经跟陆东庭离婚了吗,所以你到底以什么身份在这儿自以为是洋洋得意?”
苏窈侧脸对着她,举起手里的手机,“我录音了,要不要发给你季远骁听一听,顺便向他确认一下,是不是就算你把他当备胎,当随用随扔的厕纸,他也心甘情愿?”
“你并没有开过手机。”姜初映一手抱着包和文件,一手插在西装裤的裤袋里镇定自若的说。
“是么?”苏窈解锁手机,将一个录音文件点了发送,“那我就发给季远骁咯。”
姜初映低喝,“苏窈!”
苏窈说:“姜初映,做人再失败,还是给自己留点自尊好吗?”
姜初映静默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说:“你说对了,正好我还有那么点儿自尊,并且想再把那天你加诸在我身上的难堪奉还给你,所以才来找你的。”
她看了一眼法院门口,又说:“这个点了,陆东庭的庭审已经结束了,局面不温不火,因为法院那边针对陆东庭走私毒品的罪证不足,而宁钦只一一做出了反驳,并没有拿出有效的能摆脱嫌疑的证据,没能成功宣判,所以还要二审。二审的时期暂时还没定,但是陆瑞姗已经放出消息,要在两天之后举行股东大会。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苏窈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才觉得身上愈加发冷,血液一下子回冲到了大脑。
“也就是说,不管最后陆东庭会不会被定罪,东盛,怕是没有陆东庭的容身之处了。”
苏窈动了动喉咙,慢声细语又冷静的说:“哦,宁钦已经告诉我了,你讲完了吗?滚吧。”
“告诉你了?宁钦还留在里面处理相关的事,怎么会已经告诉过你?”姜初映拧着眉头,明显不相信,“不过……”
姜初映欲言又止,“他应该不会告诉你,只有陆东庭本人出来,亲自到东盛参与股东大会,才有可能守得住本。关键在于,他现在以走私毒品的嫌疑罪被收押,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如何摆脱嫌疑呢?”
“其实我有个不道德的法子,那就是给他找个替罪羔羊呀陆太太。我有做检察官的朋友跟我聊过,像一些犯过事子弟领导,凭着手里的关系,嫁祸他人以脱身的,也不是没有。苏窈,你这么爱他,你倒是为他做点什么啊,难道你除了嘴里说爱他,除了会无理取闹,你就一无是处了么?要是没有你,要是在他身边的是我,绝不会像你这般窝囊。”
姜初映看着苏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情大好,转身离开。
其实姜初映说的方法,确实可行,只要关系网够广,关系链够结实,换个人进去并不是难事,但也确实不人道。
而且没有人会主动去认这么一项一旦被坐实,轻则失去自由,重则没命的罪名。
但是苏窈知道,宁钦手里握着翻盘的证据,这罪是定不下来的,陆东庭洗脱罪名是早晚的事,可如果陆瑞姗真的要开股东大会,又选在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笃定了陆东庭没有办法出席,她肯定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想要趁机将陆东庭在东盛的势力连根拔起。
苏窈此刻无比冷静,甚至在仔细推敲姜初映所说的方法的可行性。
而她脸色青红不定,仅是因为身体忍受几乎到了极限。
姜初映刚转身,苏窈就看见宁钦和姚现一同从法院门口出来。
苏窈打开车门走上前,站在阶梯下面等他们。
宁钦问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
姚现诧异,“你在这儿一上午了?”
开庭过后,苏窈发短信问过姚现是否还能进去,姚现说不能,让她回家去,有任何消息都会通知她,便以为她已经回去了。
“苏窈你坐我的车,边走边说。”宁钦虚虚的搀了一下苏窈,余光瞥见不远处站在一辆白色轿车旁边的高挑身影,看了一眼,偏头对姚现说:“你开苏窈的车。”
上了车,宁钦先告诉苏窈,“刚才庭审刚结束,陆瑞姗收到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各大股东两天之后开股东大会。”
其实庭审结果早就在宁钦的预料之中。
陆瑞姗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一审僵持不宣判,那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趁虚而入,因为她其实也拿不准陆东庭究竟有没有翻盘的证据,并且陆东庭这边一开始就亮出底牌,也需要缉毒警察去取证,同样需要时间。
今天,陆翰白出庭作证,声称陆东庭动用公司资金参与毒品走私,并且对他进行人身伤害。
宁钦以陆翰白未经同意拨走的公司的资金和绑架当时还是陆太太的苏窈予以驳回,并且说明陆翰白绑架苏窈的原因是苏窈撞见陆翰白在陆东庭的办公室偷印章。
并因此对指向陆东庭走私毒品的证据提出质疑,在与毒贩的交易种种合同和资料中,要对所有陆东庭的签名和盖章进行真伪鉴定。
从根本来说,没有谁会在犯法的时候还要留下法律证据。
他们伪造了陆东庭和毒贩的来往文件,还落下了陆东庭的签名和盖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不可否认,他们也可能知道证据有瑕疵,但是做鉴定能够拖延时间。
因为陆瑞姗和祁家的人没一个人出席,陆翰白以故意伤害罪当场被收押,因为坚信陆瑞姗和祁向钟会来保他,到最后还是一口咬定陆东庭走私毒品。
“那对于后天的股东大会,陆东庭有跟你说他有什么打算吗?”
宁钦皱了皱眉,看着前方路况说:“这个我们会商量。”
苏窈步步紧逼试探,“不会还没对策吧?”
“怎么,你有什么好对策吗?”宁钦笑着看了眼苏窈。
苏窈动了动喉咙,似乎欲言又止,顿了一顿,只说:“没有。”
宁钦反问:“刚才你和姜初映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闲说了两句。”答完苏窈才反应过来,姜初映已经走开了,宁钦才从法院大厅里出来,自觉被宁钦套了话。
宁钦敛去一点笑容,“苏窈,你只要记住,别相信姜初映,她无论说了什么,都是别有用心。你早已经见识过她是什么人了,其实她现在没立场,所以在你面前站不住脚,但是别忘了她可是律师,即便自乱阵脚,也依旧擅于将计就计反.攻于心,懂了吗?”
苏窈手搭着窗,撑着脑袋,眯着眼睛望着外面,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正文 430.苏窈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要送我进局子?
苏窈是在傍晚时分醒来的,地点是今早才待过的医院,仅仅是急诊病房和住院病房的差别。
中午跟宁钦在车里聊着聊着,忘了提醒他关空调,导致身上忽冷忽热的病况越发严重,到后面连说话都提不起力气,胃里直犯恶心,冷时发颤,热时却连一滴虚汗也冒不出来。
直到宁钦发现苏窈情况不太对,赶忙问她:“你是不是又在发烧了?”
苏窈动了动嘴唇,眼皮耷拉着只剩一一条缝了,嗫嚅着说:“送我去下医院……”
外面天色渐暗,苏窈从望向窗户外面,可以看见不远处高楼上信号灯在闪烁跳动。
病房里空无一人,静谧得能听见输液瓶里点滴落下荡起一小圈涟漪的声音。
苏窈动了动酸麻的右手,一道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但隔着一扇门,始终不太清晰。
门推开,陆希承手里拿着一个枝儿上的三个车厘子小跑着进来,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词:“一个是我的,两个给妈妈,谁都不要抢……”
“那奶奶呢?”叶棠茵假装不高兴。
陆希承一个转身指着张婶手里一大袋车厘子,“那么多,那么多都是你的呀奶奶!我又不跟你抢!”
苏窈轻笑出声,陆希承发现她醒了,小跑着跑到病床跟前,蹬着小短腿就要往上爬。
苏窈怕将感冒传染给他,伸出手来将她推开,另一边从床头的包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戴上。
“宝宝,离妈妈远一点。”
陆希承不情愿的哼了哼声,“为什么?”
“妈妈生病了,会传染给你的。”
陆希承对传染还没有概念,生气的拍了拍床,“传染就传染嘛!”
苏窈耐心的跟他解释,“要是你被传染了,你也会生病,会很难受,还要每天打针。”
陆希承听她说完,挂着婴儿肥的肉脸顿时一懵,看着苏窈,生生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了看苏窈,又回头看了看叶棠茵,皱着眉念叨,“打针……”
然后默默的折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了,然后朝苏窈挥挥手,“妈妈你要乖乖打针哦,才不会生病的。”
苏窈已经被他萌化了,有意逗逗他,“你走啦,你不来跟妈妈亲亲啦?”
陆希承将车厘子往嘴里一塞,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了不了……”
叶棠茵盯着小孙子,又好气又好笑,“嘿,这人小鬼大的家伙。好多事说他不懂吧,他又好像比谁都明白,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呐?”
陆希承装作没听见,张开手指,将剩下的车厘子盖进嘴里。
张婶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叶棠茵走到苏窈床边坐下,苏窈说:“妈,你也别靠我太紧,怕传染你。”
“哪能拿我跟小孩子比,”叶棠茵嗔她一眼,“你也是,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照顾不好自己?这反反复复的,看吧,烧成肺炎了,亲近不了孩子了,自己还遭罪。”
苏窈自知有错,只垂着眼帘不吭气。
叶棠茵兀自叹气,“我知道你最近因为东庭的事情忧心,可你得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啊。你现在底下有个孩子要照顾,你要是还想帮你老公,那你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啊,是不是?”
苏窈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我知道了妈。”
“听说早上你输了液就跑去法庭了,结果也没进去成,在外面生生的坐了一上午啊?”
苏窈点点头。
“你说你这孩子……”叶棠茵不知说什么好,气得横了她一眼,“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还会不知道?就算你真的去了,他也会想法子让人把你拒之门外,我也一样。他绝不会让你我到法庭上看见他那样子的。所以我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去,他若是自己本事够强硬,无论如何也不会任人宰割的。而且现在他舅舅和小姨夫不是也在动用关系嘛,虽说现在他们也处于敏感时期,不能有太大动作,但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你安心啊,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的。”
叶棠茵作为长辈,一直好心宽慰她。苏窈见她面色平静,带着点嗔怪,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担心,还是只是把担心藏在心里。
不知道叶棠茵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暗地里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
力不能及的时候,好像就只有自我催眠,能够让自己好受一点。
她也曾试图像叶棠茵那样告诉自己,陆东庭是无所不能的,这点难题为难不了他。
可她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尽管知道陆东庭能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她也时时刻刻不由自主的担心和焦虑。
加上今天知道陆瑞姗想趁机掌控东盛,她心悬于顶,担心如果到时候没办法阻止陆瑞姗,陆东庭出来之后将会面对什么?
一无所有,空壳权力?
她不想让他刚出生天又入死路,不想他苦心经营的东盛落入他人之手,不想他步步为营之后却落得个过眼云烟。
其实想起来,他会遇上这么多的麻烦,左右前后跟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叶棠茵叫她名字,打断了她纷杂的思绪。
“窈窈啊,我给你带了点粥上来,等打完点滴就赶紧吃了,你现在也就能吃些清淡流食,先委屈一下,粥肯定是不经饿的,我多买了一份,晚一点我带希承回去,让张婶在这儿陪着你,你要是饿了,让张婶给你用微波炉热一下。”
“不用了,你们一起回去吧,这儿有值班护士和看护,我又不是什么大病,不用人陪床,懒得折腾了。”
在苏窈的推拒之下,晚些时间,婆孙二人跟张婶都回家去了。
苏窈躺在安静的病房里,觉得安静过了头,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去想一些事,于是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
过了会儿,她还是拿起了电话,给齐宗临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窈?”听筒那边传来惺忪的鼻音。
苏窈差点忘了现在是深夜,先好声好气的给人到了个歉,然后才切入正题,“我是有点法律上的事情想咨询一下你。”
“什么?”
苏窈阻止了一下措辞,问:“你有没有见过那种,偷龙换凤的案例?”
齐宗临:“……请你说明白一点。”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苏窈清了清嗓子,“比如说,你和陆东庭,有没有可能把你将陆东庭从里面换出来?”
齐宗临吓死了简直,“苏窈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想送我进局子?”
正文 431.迟迟不表态,难道要等到三十六楼那把椅子易主之后?
齐宗临简直吓死了,“苏窈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想送我进局子?”
苏窈在这边屈膝坐在病床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手心盖着光洁的额头,听见齐宗临这么说,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混淆概念,却也被他跨装得过分的语气惹得一笑,往后捋了捋长发,说:“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你这样说,我这样做,对咱们的革命友谊可没有好处。”
齐宗临哼了哼,像是不满她将这样的难题甩给他,她这么问,他要是言之确凿的告诉她,是的,有这样的案子,她又要如何做?
自己跑进去替陆东庭啊?
那他不照样成了那个在背后暗搓搓助力的始作俑者?
“苏窈啊苏窈,你这个脑袋一天到晚,消停消停吧。你推给我那什么……我去,最近事儿多,脑容量不够用了,”齐宗临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你让我帮你弄股权转让书的事才刚上手,你又给我出难题?”
“股权转让,包括之前任何要走法律程序的案子,我可都是给了你不俗的费用的。有钱不赚,你傻呀?”
“你想去替陆东庭,你傻呀?”齐宗临反呛她。
苏窈呼出一口气,撑着一侧脸,盯向窗户外边,愁眉紧锁。过了会儿,她声音有些疲惫,轻轻的,像是无可奈何,“我……我就只是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
“苏窈,”齐宗临打断她,“至今来说,咱们打的交道不算少,我对你的了解没有七.八也有四六,虽说你比大部分人都理智,但你总是把自己逼太紧,现如今状况出现在你最亲密的人身上,所以我是真的相信你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太过极端的情绪会完全影响你的判断。三思而后行懂么?”
苏窈没说话,因为齐宗临没说错,可她依然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我这不正是在三思吗……”
“只要萌生了想法,就有付诸行动的可能。像你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就应该及时扼杀在病床里。”
越说越不得劲,像是被人拧着耳朵说教一般,苏窈心里也不耐烦,“我问问而已。”
“以后这种事你敢不敢去问宁钦?他要是下一秒不给你捅到陆东庭那儿去我跟你姓。你不就是怕他告诉陆东庭,怕他反对你,你才来问我的么?”齐宗临把苏窈说的哑口无言,也丝毫不觉得不妥,“我再跟你强调,这种事想都不要想,一旦出了漏子会很麻烦。毕竟……”
齐宗临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毕竟咱们用金钱维系起来的有益还在,我不大希望你把自己赔进去。谁都不想,包括你一心想着的那人,想想他为了你做的一切,好不容易把你保得好好的,何必辜负他一番心血?你觉得呢?”
苏窈盯着漆黑窗外,霓虹跳跃,一眼望去,点成线,通向无边际的深空。
她半天没有说话,耳边静得只听得见电流时强时弱的‘嗞嗞’声,她垂下眼睫,低声道:“挂了。”
苏窈坐在床上,下巴搭在双膝之间,薄被不知何时被揉成一团缩在了脚边,一大半垂在床沿,她那样坐着,一双白皙的脚露在外面,涂了裸色指甲油的脚趾圆润形靓,病房里开着恒温的空调,她的脚却渐渐冰凉。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把被子往上一拉,躺得平平整整,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似终下决心与万恶感冒对抗。
第二天早上,烧算是彻底退下去了,只余下一些感冒通病,仅是鼻塞流鼻涕喉咙痛,也够折磨她好一阵子了,更别说还伴有肺炎。
昨天姚现开车跟着宁钦,一路将车子她开到了医院,她本想自己开车回去,到时间来打点滴。
结果刚收拾东西,沈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硬是让她好好在医院呆两天,哪儿也不能去。
苏窈问谁让他来盯她的。
“宁律师。”
“当真?”
“……有可能是跟陆总商量过后的结果吧。”
苏窈顿了一下,问:“宁钦去见了陆东庭?”
沈劲,“早上刚去了。”
苏窈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了什么,重新躺床上盖上被子,还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劲,“好了,我不出院了,你走吧。”
她将被子盖到鼻子下,声音听起来瓮瓮的,还包含着一股极大的怨气。
沈劲给苏窈办好住院相关的手续才离开。
没过一会儿,她收到了宁钦发来的微信:股东大会之前你就待在医院吧,哪儿都别去,老陆让我实时查岗。
苏窈正琢磨着陆东庭这会儿知道隔空隔人关心他了,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过了会儿,宁钦又意有所指发来一则消息:况且,你就算有什么想法,没有我和江御笙一等人,单凭你自己也没法行动。
苏窈总算是明白了。
立刻发微信给齐宗临:姓齐的,我平时待你不错吧,律师费给得不少吧,你就这样把我卖了!友尽拉黑!
本来齐宗临还想装一下无知,发了几个问号过去,结果前面消息前面红铮铮的一个感叹号,提示他于对方不是好友关系。
他真的被拉黑了。
苏窈这两天还真的是安安分分的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出院的这天傍晚闷热的不像话,天际乌沉,明目张胆地酝酿着一场涤城暴雨。就像她此刻难以纾解的纷乱心绪,就像冥冥中即将到来的一场暗战。
今夜恐怕很多人无眠。
这几天,陆希承一直住在叶棠茵家里,本来张婶也已通过去带孩子,叶棠茵放心不下苏窈一个人尚在病中,便将张婶回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其实晚饭也不过喝了一碗瘦肉粥而已。
她得庆幸吃得不多,否则今夜又失眠,又胃胀,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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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暴雨如期而至,而陆瑞姗在汤显的陪同下拜访完这几日以来最难搞的一位股东。
汤显走在她旁侧为她打伞,陆瑞姗的高跟鞋踏在雨地里溅起一连串的水珠。
她拎着包往前走,黑着一张俏脸暗狠狠的骂道:“这个老不死的,这时候局势如此明显了,竟然还迟迟不表态,难道要等到三十六楼那把椅子易主之后?看我到时候还受不受他的求!”她阴阳怪气的哼了哼,又将那双万元高跟鞋使劲往地上踩了踩水,“一把年纪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正文 432.他仍是东盛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您这位置恐怕得先让我坐
司机的车停在铁门外,陆瑞姗看着更气了,连她的车都不让进,这威当真是施得好。
汤显的声音在雨夜里低低的浸润着一丝的湿意,“人老了,多半都有些古板思想,他毕竟是公司的元老,跟着陆家三辈打天下,言语中也透露着你是女人所以不服你的那么点意思。”
这么一说,陆瑞姗的脸更是黑了个底朝天。
汤显继续道:“你又何必跟大半个身子都已踏进棺材的老人计较,现下大部分人是支持你的,只要你在股东大会上将陆东庭的现状一一数落出来,你又是唯一手握重股的陆家人,还怕压不倒陆东庭?”
司机打开车门,陆瑞姗躬身进去,接过汤显递来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身,定了定气说:“我这不是想多说服个人,多一份保障。你可不知道这些老奸巨猾们,我就怕他们嘴上答应好了却临阵倒戈,叫我如何办?”
“不会的,还有我呢。”
陆瑞姗闻言,瞥了眼他微扬的嘴角,竭力想压下心底一股蠢蠢欲动的怀疑,她咽了咽喉咙,看向暴雨瓢泼的窗外。
伴着雷声闪电,瞬间将车厢内照的亮如白昼,人脸惨白,笑容和谐,可这面具之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祸心,只有自己知道。
陆瑞姗觉着连日来的奔波,投入工作的精力,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前四十几年所付出的。她一向觉得老爷子偏心,继承家业的不是子就是孙,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她也无甚兴趣参与大哥二哥之间的乱斗,因为她一个也不喜,一个也不想帮衬。她自己也觉得,年年月月不做事拿着分红满世界的玩,日子过得也舒服,偶尔对哥侄的不屑和嫉妒,也无伤大雅。
可丢了陆然宁后,她再无这样想法。
陆家上上下下一个个的,就当她是弱质女流,便肆意敷衍欺负。二哥前半辈子跟大哥斗来斗去,似乎已耗尽运气与精力,越来越不中用,陆翰白也是空有野心的草包一个,陆东庭一人独大,目中无人,倒是越来越不知道谁才是长辈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陆东庭也不想想她这个做姑姑的失去女儿的心情,不仅不帮她除去萧宋离那个杂种,家人外人分不清,反倒是跟萧宋离合伙起来,互相扶持事业。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仇人都开始当成了同盟。
说这骨头贱是不贱!
就连汤显,一心表现着跟她就爱重燃的积极,生怕她不知道他那点龌蹉心思,当年就是靠前妻上位,刚站稳脚跟就将人甩了,转眼就盯上了陆氏,凭这一点就知晓这人就是个渣。
这人呐,没点本事,还真是只有让人玩捏的份儿。
车厢内寂静无声,汤显交叠着腿,随时一副绅士模样,他向来觉得陆瑞姗就是个没心眼的,藏不住事。
谁知道猫被惹急了也会露出利爪,何况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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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是在出院前的中午收到宁钦的消息,让她明天代陆东庭出席东盛的股东大会。
苏窈说:“我跟他离婚了,根本就没资格代替他走进会议室。”
宁钦笑说:“当初陆老爷子不是还给了你儿子股份么,这种情况下,你作为监护人总有资格参与吧?”
“我去了能做什么,口头辩论么?一张嘴我也抵不过众口铄金。”
况且她对陆瑞姗的把柄一无所知,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你只管去,先拖着她,你前陆太太的身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苏窈反问:“然后呢?”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仅凭她这样就能压制全场。
“我们会想办法的。”
及至现在苏窈站在镜子前往脖子上搭配精致又不显俗气的珠宝时也在想,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现如今来看,陆东庭出不来的办法都不叫办法。
她越来越气,气从始至终任何人一嘴的消息也不同她透露,气陆东庭和这位律师沆瀣一气阻止她偷天换日头。
苏窈穿戴好之后站在镜子面前,那人踩着黑色细跟一字带,身段窈窕,白色过膝西装连衣裙勾勒出纤巧腰线,项链耳挂珠光低调熠熠生辉,白颈如玉修长恰到其份。
她拢了拢披在脑后的卷发,却是眉心紧拧,连对着镜子转个圈的心思都无有。
“张婶,妈派了车过来,待会儿你带希承过去那边,我先走了。”苏窈走到门边,急匆匆的伸手招呼赖在沙发边抱着奶瓶看电视的陆希承,“宝宝,跟妈妈说再见。”
陆希承原本小半个身子仰躺在沙发上,闻言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踏着小碎步奔跑过来。
“亲亲。”
苏窈蹲下身,他垫着脚尖在苏窈脸上亲了啵了一口,奶声奶气的又献了一个飞吻说:“妈妈再见。”
苏窈真想揉着他多亲几口,思及时间问题,只得剪断思念快步离开。
今天她并非自己开车,而是陆家以前的司机来接。
她想叶棠茵安排得真周到,定是怕她开车不走心,真是坚强的后盾!
苏窈捏着腿上的手拿包,心情一如她和陆东庭婚礼那天一般紧张无二,只是此刻更多的是胆战心惊。
她甚至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如今天陆东庭输得血本无归,她倾尽身家助他东山再起便是。
当苏窈脚尖微踮,踏着高跟鞋落地有声走进东盛一楼大厅时,恰好遇上要下来接她的沈劲。
“太太,”沈劲跟在她身后去等电梯,“这份资料你待会儿看一下,如果有需要,用得上的。”
苏窈翻开看了一眼,又瞪了眼沈劲,“早不给我看?”
“应急而已,用不用得上不一定。”沈劲眼观鼻鼻观心,最后一句几乎无声。
“我生了孩子之后记性不好,这么多东西我怎么记得住。”苏窈翻着手上各种数据,和陆瑞姗那些一目了然的烂摊子‘罪证’,几乎跳脚。
她再次感受到了学生时代在期末考前一天晚上深夜才拿到标准复习资料的心情。
沈劲眼角有点抽,“得得得,早知道不给您了。”
他伸手欲去抢回来,被苏窈一把拍开,苏窈环视了一眼周围,上班高峰期,旁边几座员工电梯前站着不少人,苏窈压低声音质问:“你们到底搞什么把戏?”
“我跟您讲,今天的股东大会,陆瑞姗想鼓动氛围直接换了董事长,但现在公司还有不少元老在,他们的立场完全会随事态而变化,这就是一场心理战,只有陆瑞姗的软肋被掐住,咱们自然不战而胜。”
苏窈眼里有光,努力稳住声线,“陆东庭他……”
沈劲附在她耳边说了另外一个名字。
苏窈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还没消去惊讶,不敢置信的喃喃,“她……她不会帮我们吧。”
“静观其变,”沈劲笑,眼睛弯起,“她应该还需要点时间才到,所以需要你先拖会儿时间,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指了指苏窈手里的文件夹,一脸志在必得之意,“你再用这个。”
苏窈乘着电梯一路直达会议室外都还没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沈劲说:“待会儿进去,您进主位,说这是陆总的委任,有我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苏窈懂得,等平复下心绪,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任。
这样早的时间,她未曾想到采光明亮的高层会议室里那张会议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陆瑞姗正毫不避嫌的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宣布,“我们再等十分钟,来不了的,就视作弃权……”
正巧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苏窈噙着笑款款走进来,“姑姑这么大张旗鼓的是要做什么?”
夏日雨后的清晨,太阳正当好,斜方冉冉蓄起的光辉照在她脸上,面若桃花,眼角眉梢微挑,八分温婉七分强势。
她的攻击性被娴静的五官中和得恰到好处,既能叫人觉得她有点儿手腕,又能让众位男士意识到她是位漂亮女士,不可表现得太欺负人。
反观陆瑞姗,想要占据主导地位,便将自己装饰得无懈可击,物极必反这理儿,心急的陆大小姐百密而一疏了。
陆瑞姗挑眉看着缓缓走近的苏窈,心里冷哼,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她还真没想到苏窈有胆量来。
若是陆东庭今天真来了,她恐怕还要忌惮七.八分。
陆瑞姗开口便问:“这不是苏小姐么,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开股东大会啊准汤太太。”
你一句苏小姐我一句汤太太,夹枪带棒已然昭示了对方身份。
汤显坐在陆瑞姗左下方,饶有兴致地瞄了一眼苏窈。
“苏小姐,提醒你一句,”陆瑞姗敲敲光可鉴人的桌面,“这是东盛的股东大会,我们可没邀请你,你也没资格参加。”她转眼瞥向沈劲,“跟了陆东庭那么久的人,竟然还这么不懂规矩?”
汤显朝门口方向使了个眼色,就有秘书上前来请苏窈二位出去。
“慢着。”苏窈抬手,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柔美的女性气质,可眼神犀利,一副不容拒绝之色,“第一,我和陆东庭的儿子出生时,老爷子给了他百分之二的股份,作为他的监护人我有权出席股东大会,”她将眼神扫向会议桌上的各位股东,“这百分之二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比在座百分之六十的人多那么一点点。第二,陆东庭委以我重任替他出席,他现在还仍是东盛的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您这位置恐怕得先让我坐一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