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
两名维持会的人,抢先日寇士兵一步冲到秋实的跟前,一名日寇士兵用枪口抵着秋实的后背。秋实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秋实暗中窃喜,自己在听见鲁雄飞的声音,和看见带领日寇走进旅店时,偷偷地将手枪藏在身边的立柜里,不然,此时真的要落到日寇的魔掌之中。
秋实的担心是多余的,两名维持会的人,根本就没有搜查秋实身上的其他地方,也用不着去再搜查。他们一伸手进入秋实的口袋中,就是掏出了一张良民证。
“会长,他有良民证,你看看。”一个维持会的人将良民证送到鲁雄飞的手中。
“他娘的,估计是位哑巴,不然,也用不着我们去搜查。”鲁雄飞翻开良民证看了看,转身对日寇的一名士官说道:“不错不错,是大大的良民。我们就赶紧去别的地方搜查。时间不多了,他们马上就要进城。”
秋实很清楚,鲁雄飞是在提醒他不要开口,只要是装聋作哑,日寇是不会再追究他磨磨蹭蹭的原由。
秋实又不禁瞧了一眼鲁雄飞,暗地里惊叹这个千面神偷的确是出手不凡,居然在广庭大众之中,将一张良民证放进他的口袋里,况且,自己都没有半点的觉察。
秋实也听出了鲁雄飞与日寇的交谈,是有意识地向他发出信号:武qì 专家马上就要进城了。
秋实的心跳顿时加快了许多,脑海中翻腾的,就是同一个疑问:武qì 专家从哪条路线,是什么时候进入榕城?
如果不能在武qì 专家进城的途中刺杀他们,要完成刺杀任务就艰难多了。
别说鲁雄飞已经暗示秋实不要开口讲话,就是没有这样的暗示,秋实在此时此刻也断然不会向鲁雄飞询问这方面的情形。
此时,秋实只是希望日寇早点离开秦记旅店,早一刻赶到段氏茶庄,带领着李玉刚和董永马上行动,及时打听到日寇武qì 专家进城的路线和时间。
日寇的官兵却没有因为秋实的焦急,而马上离开旅店。他们望着旅店柜台上方悬挂着的,作为装饰的几个深黄色的葫芦,眉开眼笑地注视着,玩弄着,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街道上都已经戒严了,他们不要离开旅店,皇军的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鲁雄飞点头哈腰地与日寇士官耳语了一阵子,伸手将柜台前葫芦拽了下来,送到士官的手中,转身引领着维持会的人和日寇的官兵,嘻嘻哈哈地走出了秦记旅店。
搜查的日寇离开了旅店,秋实的心中并没有感到半点轻松,反而比先前沉重了许多。鲁雄飞离开时说出的话语,显然是对他而言的。
鲁雄飞在又一次向他发出情报:街道上已经被戒严了,千万不要自投罗网。
秋实明知眼前的形势很严峻,但是,就是面临的是龙潭虎穴,他也要抓紧时机,奋力一搏。错过了时机,意味着行动的失败。
秋实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走向身边的立柜旁,不动声色地取回藏在立柜中的手枪,一步紧一步地上到二楼住宿的房间。
在他将手枪别到腰间的时刻,手掌扫过左边的口袋时,心中又是一惊,他真的没有搞明白,是什么时候,鲁雄飞将一张纸条放进他的口袋中。
秋实急忙关闭了房门,从口袋中掏出纸条,展开纸条,一行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今晚十点,他们经过铜人路。
秋实一边将纸条烧毁,一边掏出怀表观看时间,脸面上不禁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八点四十!距离日寇武qì 专家经过铜人路的时间,不过一个半小时。
不是鲁雄飞及时传递出这个情报,今晚的行动肯定是很难以成功,肯定错过了刺杀的最佳时机。
秋实此时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脑海中已经呈现出刺杀行动的场面。他要将脑海中的构想立即变成现实。
秋实推开了房间的窗户,望了一眼窗前一溜乌黑的屋顶,双手撑着窗台,纵身从窗口中飞越出去,轻轻地飘落在屋顶上。继而,身形一变,象是一只飞行的蝙蝠,掠过高低起伏的屋脊,向段氏茶庄的方向飞腾而去。
不出三十几分钟的时间,秋实和李玉刚、董永各自按照行动的方案,潜伏到指定地点,作好了行动前的准备工作。
秋实与李玉刚偷偷地爬在铜人路中间路段的左右屋面上,各持一把狙击步枪,形成犄角之势。只要董永发起了攻击,他们就能居高临下地展开刺杀。
董永肩负的任务,就是在武qì 专家的车辆进入到铜人路的中段时,对车辆实施爆zhà ,截断车辆的进出道路。为秋实和李玉刚营造刺杀的机huì 。
董永选zé 的潜伏位置很隐蔽,真有些是天作之合的意味。
在这条算得上是宽敞的街道边,居然自力更生地生长着独一无二的樟树,况且是一棵树冠若盖的樟树,刚好又是处于铜人路的中间地段,好象是完全按照秋实的意愿生长在那个地方一般。
董永没有花费太大的精力,很轻松地从屋面顺着墙角溜到樟树的枝桠间。持枪荷弹的日寇士兵,虽然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还有两队士兵交错着在街道上巡逻,但是,没有一人发现董永的行动和潜伏。
当然,日寇也万万没有想到,秋实他们已经知道了武qì 专家进入榕城的具体时间,和准què 的经过路线。
山口和善对于保护武qì 专家的安全,制订的保卫措施,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是山口和善的意头,才将武qì 专家进入榕城的时间才改在晚上的十点钟。他认为,此时,榕城中的人流锐减。只要加强警戒,封锁住武qì 专家进城的时间消息,应该是万无一失。
山口和善是用心良苦。在戒严的过程中,玩弄了混淆视听的把戏,与铜人路相邻的几条街道,同一时间,以同样的布局加强警戒,以免引起人们的怀疑和注yì 。
世间的一切等待,都是让人难以忍耐的。不论是情意缠绵的幽会,还是血雨腥风的拼杀。
秋实他们没有进入到各自的潜伏地点之前,觉得时光如流水般的消逝,唯恐贻误战机。在等待武qì 专家的出现时,却又感觉到时间如同静止一般。几十分钟,就犹如经lì 了几个时代那样的漫长。
秋实几次掏出怀表,望着要紧不慢起动的时钟,掌中是一手的汗水。时左时右地窥视着街道的两端,审视着进出铜人街的每一部车辆。
一阵子汽车的轰鸣声,由远渐近。秋实顿时振作起来,脸面紧挨着狙击步枪的后部,眯着左眼,瞪圆右眼,从狙击步枪上方的镜片中,盯着车辆的车门。
鲁雄飞的情报很准què ,日寇的到来也是很准时。车辆进入到铜人路时,刚好是十点整。
车辆无忧无虑地行驶到铜人路中段,董永没有半点迟疑地将四捆捆绑的手榴弹放在脚前,逐一抓起捆绑的手榴弹,拉动集中的引线,抛向车辆的前后。
好轰动的场面!引爆的手榴弹在车辆的前后,升腾起一团团浓烟和火焰,三辆汽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街道中扭着秧歌。
引爆的手榴弹虽然没有直接炸毁车辆,但是,前面的一辆轿车在爆zhà 中彻底地瘫痪,堵塞着后面车辆逃跑的道路。
前后车辆中跳出六七名武装随从,动作敏捷姿态优美地飞出车内,同时,很有目标地向董永站立的樟树上,发出一阵子疯狂的扫射。
董永是有些低估了日寇的战斗能力,假若抛出四捆手榴弹后,立即趁着当时的混乱飞越到屋面,绝对没有半点的惊险。
董永就是怀着有恃无恐的心态,过多地欣赏了几眼日寇遭到轰击后的情景,才让日寇劳有所获。
一阵子密集的子弹虽然没有击毙董永,但是,最少有两颗子弹击中了董永的左臂。此时,董永想从树枝上攀登到屋面,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实,想不从树上跌落下去,也是董永的一厢情愿。
董永身子晃荡了一下,忽然身不由己地从樟树上掉落下来。不是秋实和李玉刚此时向中间轿车发起了追杀,董永绝对是死在日寇的乱枪之中。
武qì 专家在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时,都知道身陷险境,顿时顾头不顾屁股地钻进车内的座位之下,企图躲避过眼前的灾难。
他们是不清楚,在左右屋顶上,两个愤怒至极的人,正在朝着他们射击。他们更不清楚,射击他们的人,是千里难寻的射击高手。
轿车左右的玻璃在子弹的射击中粉碎,龟缩在轿车中的三名武qì 专家,确实不想丧命,却又无能为力保命自己的性命。
三名武qì 专家表现出各不相同的叫唤和形态,先后流淌着脑浆和鲜血,歪倒在轿车之内。
日本人的脑浆和血液,其实与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此时流出脑浆和血液的份量,远远比中国人丰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