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袁雅丽,在自己的心目中美得不可方物。然而沈可文从没意识到,这个女同学居然在那时候早就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了。更让自己意外的是,她那时候居然对自己也带有一种淡淡的情感在。
沈可文心想,假如当初自己不顾袁雅丽身边有男朋友的事实而主动追求她的话,或者今天作为自己妻子的人就不是崔莺莺,而是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尽管如今的她,已经美丽不再。
不过也正如袁雅丽所说的那样,过去的感情已成过去。沈可文知道的是,如今的自己却深受自己的妻子所伤。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对妻子所付出的情感究竟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认识妻子以来,尤其是结婚之后,他已经将自己的生命渐渐地融入到和妻子生活的每个角落中。
他辛辛苦苦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妻子能过得比别的女人更好,努力想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然而,自从那个男人回来,这一切全部打破!
很苦恼,争吵了这么些时日,他却不知道所有的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隐隐间,他觉得这一切的矛盾,似乎并不单单是那个安全套那么简单!
“那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沈可文问着。
“我觉得你会冷静处理这件事的。”袁雅丽微微笑着,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这么多年来,我和滕志杰还不是在吵吵闹闹中过日子的。不过他那人很宽容,即便我错了,他也会给我冷静的时间——可文,我印象中的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在想如果是那时候的你的话,你会先静下心来,然后再去考虑。怒气之下你所做的任何决定,还是需要重新去斟酌的,我这样觉得。”
一席话下,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望着面前的天花板,沈可文又想起了高中时代的自己:恍惚中,他看见那个十六岁的自己,每天踩着重重的脚步声走入教室。
他的脚步只是为了吸引袁雅丽的注意,可无论他重脚进入教室多少次,袁雅丽都不会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的。
沈可文万没想到的是,最终说起话来能让自己感到舒心的,却只有这个女人。
“雅丽,你觉得,莺莺心中到底有没有我?”突然间,沈可文问着。在回想着袁雅丽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突然间想到了崔莺莺,想到了崔莺莺对自己一脸冰冷的样子。
她对自己的冷,就如当年袁雅丽将自己视若空气一样。然而他没想到,最终最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从不正眼或侧眼看自己的人。而对自己最冷漠的人,她的心中是否还会对自己有莫大的情感呢?
她说,她不要和自己离婚;她说,她根本就没有背叛过自己;她说,所有的一切她都完全不知道!
然而在自己提出验佳佳是不是自己女儿的时候,她的神情却变得如此之快。或者,这其中竟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呢?
可文迷糊了,觉得脑子如一团乱麻一样。如袁雅丽所说的,他现在需要好好静下心来。
此时,袁雅丽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身边,帮自己看着快结束的药水,一边按下按钮让护士小姐进来换瓶子。
换水、打止疼针、扫地,帮自己倒已经满了的尿袋。望着这个为自己忙忙碌碌的女人,沈可文突然感到无比的歉疚。
“你先回去吧,你还要带娇娇呢。”沈可文道。
不管怎么说人家的有家有室的人,这样服侍自己的确很不方便的。
“没事,娇娇今天在她外婆家晚,她最喜欢她的二舅和小姨了。”袁雅丽微笑着,似乎想到女儿缠着弟弟妹妹的情景对她来说是格外开心幸福的一幕。
然而即便她再有什么借口,沈可文还是催促着她回去。妥协之下,袁雅丽答应中午看自己吃完饭后,她再回家不迟。
沈爸爸和沈妈妈已经不知去向,假如袁雅丽真的不在的话,自己有时候还真的有些不大方便,所以也就答应了。而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爸爸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妈那个人,不管什么事情就知道吵,烦都被他烦死了。”望着儿子,沈爸爸顺口便道,“可文,你别管你妈。”
管,自己怎么管?沈可文心想:女人总是善变。
刚结婚的时候,妈妈对莺莺这个儿媳妇宝贝得什么一样,逢人就夸。不过半年时间不到,她便总埋怨自己什么事情都迁就着莺莺,所以对莺莺的态度也日渐恶劣起来。
其实对于这种婆媳之间微妙的矛盾关系,沈可文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微妙地从中周旋着。只是争吵归争吵,动手却是头一次。望着一旁的爸爸,沈可文知道虽然爸爸一直都坚定地站在儿媳妇这边,但毕竟妈妈是他的妻子,妻子摔倒,他自然义无反顾地站在妈妈这边。
突然之间,沈可文觉得好羡慕爸爸妈妈他们夫妻俩:爸爸脾气温吞水一样,妈妈却是暴躁的很。然而在爸爸面前,这样暴躁的妈妈却从没发火过。
莫名其妙的,他有些希望自己和莺莺也能过着爸爸和妈妈这样的日子。即便莺莺脾气再暴躁,只要她心中有自己,那么一切也都足够了……
时间匆匆,在盯着天花板数时间的无聊中,沈可文过着成年以来第一个完整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傍晚袁雅丽又来医院看了沈可文一趟,顺便给他带了一盒她下午在家刚熬的八宝粥。
不过沈可文不知道的是,时间过的越是平静,更大的浪便越会在后方等着自己。就如前些天和妻子过的那两天煎熬的平静日子后的结果一样,第三天早上六点的时候,沈可文便被哭哭啼啼的丈母娘一个电话给打醒。
“孩子啊,我代我女儿向你道歉,我们全家人对不起你……”哭啼声下,沈可文可以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破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