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我看见秘书向对面的王翠梅招了招手。
“不对,她不是说孩子跟她在一起的吗?孩子呢?”
张路这一问,我也注意到了,公交站台那儿只站了王翠梅一个人,她说的孩子却毫无踪迹。
“应该是她,王秘书见过,可能是孩子还生病,所以她把孩子留在家里了吧,魏警官的人已经跟了过去,我们远远看着就是,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
我只能用这样的话语来安慰自己,张路轻声说:“我怎么觉着有点不太对劲,你说王翠梅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我笑着安慰张路:“这又不是谍战剧,别疑神疑鬼的,这不是挺顺利的吗?”
就在我说出这番话的同时,魏警官手下的两个人已经朝着站台走去了,假装成情侣,还穿着情侣衫,王秘书也在等待川流不息的车辆。
“公交车到了,该死的,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张路有些懊恼,更让她上火的是,公交车一走。站台那儿就只剩下了两个便衣警察假扮的情侣。
“王翠梅呢?”
张路想要下车,被我拦住了:“别急,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发展的如我们所愿,所以韩野和傅少川跟魏警官临时商量了一个办法,在上一个公交站台就有警察在候着,只要王翠梅出现,他们会挨个上会从这儿路过的公交车,此时王翠梅应该已经被警察铐住了。”
张路抹了一把汗:“幸亏这不是城区,公交车路过的数量不多,不然这警察恐怕人手也不够,曾小黎,你们有这么好的法子你怎么不跟我说,白让我出了一把汗,那王翠梅为什么要上公交车啊,眼瞧着三万块钱就要到手了,她跑什么呀?”
我哈哈大笑:“这都是韩野和傅少川两个人下的功夫,他们找了关河,从度假村那儿的邻居口中得知,自从王翠梅当了这个孩子的保姆后,整个人就变得神秘莫测,每次回家都要绕好几条道,走的时候也经常悄悄的,由此可见,王翠梅性格多疑。她应该是想着上了公交车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下一个站台接她,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她应该已经习惯了。”
好在王翠梅到底是被警察逮住了,我们全都回了家,等待魏警官的审讯结果。
晚上,我们都没胃口吃饭,一直到九点多,魏警官才咚咚咚咚的敲我家门。
“魏警官,审的怎么样了?”
张路心急,拉着魏警官进了屋,也没来得及让人家喝口水。
魏警官对我们竖大拇指:“虽然你们知情不报这一点让我很不满。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干得漂亮,我们已经控制了王翠梅的家人,得知王翠梅有两个手机,一回到星城后,她在老家用的手机平时基本不带着出门,所以我们用她另外一个号发了一条信息,说是老伴儿在家摔了一跤,急需要她回家一趟,另外王思喻的家已经被我们监控了,鉴于屋里有人,我们没敢轻举妄动。”
张路挠腮:“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抓人啊,屋里的人肯定是余妃,她就是凶手。”
我捂住张路的嘴:“还是由魏警官来说,这种没证据的话说出来就是诬蔑。”
魏警官点头:“曾黎,你说得对,那屋里的人据王翠梅交代,并不是余妃,而是罗青。”
是罗青,我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那就抓吧,罗青生性胆小,他和陈志的关系很好,如果能抓住杀害陈志的凶手,罗青应该是高兴的。王燕已经死了,这个孩子不能再出半点问题,魏警官,相信我,罗青不会对孩子下手,我们对他有所了解,他心善,本性不坏。”
跟罗青的交际也就是那一晚上的扒衣门事件,但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
“我也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我之前审过罗青,他虽然和陈志关系密切,但很多的坏事他都不曾参与,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陈志就把罗青赶走了,我猜想陈志对罗青也是不错的,如果你们都没意见的话,那我们今天晚上就把孩子带出来。”
魏警官都应允了,我们当然是欢喜雀跃了。
“魏警官,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为了找到这个孩子,我们可是煞费苦心,还有,千万要注意孩子书包里面的文具盒,那里面有关于凶手是谁的线索。”
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张路自然是不会落后的。
这一次我们都没拦着张路,魏警官眉梢带喜:“那就走吧,你们都去看看吗?我们找了好几辆出租车,据了解,他们楼下有一个出租车公司,进出不会被人发现。”
其实王思喻的新家离我们并不远,我们在楼下等着,期待水落石出。
张路紧紧握着我的手:“太顺利了,可我现在真的好紧张,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好像要从冲破黑暗见到光明了一般。”
一切都很顺畅,顺畅到我们没办法想象。
孩子被带出来的那一刻,张路都忍不住感慨:“这个小娃娃怎么那么眼熟?”
我也看着眼熟的很,又说不上在哪儿见过。
孩子交给我们暂带,罗青见到我和张路,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场博弈,终究是邪不压正,曾黎,张路,你们赢了,她输了,运筹帷幄这么多年,被嫉妒蒙蔽了良心的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多加小心。”
对于罗青的这一番话,张路甚是愤怒:“到现在你都不肯说出她的名字吗?”
罗青仰天长叹,随后跟着警察走了。
回到家后,这个孩子怯生生的躲在墙角不敢动,秦笙和张路蹲在他面前哄了半天他都不说话,拿东西给他吃,他虽然嘴角抿了两下,却还是倔强的不肯去拿。
我给王思喻下了碗小榕最爱吃的面条,闻到香味后,王思喻的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唤。
我艰难的蹲下身去,摸着王思喻的头:“小鱼儿,罗青叔叔不会下厨。王阿姨不在,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阿姨给你做了碗面条,你尝尝。”
王思喻看了看其余人,又看了看我,最后盯着我碗里的面条问:“阿姨,是鸡蛋面吗?”
我惊喜过望:“小鱼儿也喜欢吃鸡蛋面吗?阿姨家有个小哥哥,特别喜欢吃鸡蛋面,小哥哥说阿姨做的鸡蛋面特别特别的好吃,你帮阿姨尝尝,看是不是像小哥哥说的那样特别的好吃?”
孩子应该是饿了,我把面条放在茶几上,他跟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凳子前。
“阿姨,老师说吃饭之前要先洗手,我能先洗洗手吗?”
秦笙开心的走了过来,伸出手:“当然可以咯,小鱼儿,来吧,大姐姐带你去洗手。”
王思喻盯着秦笙看了两秒,伸出了小手。
等他们去了洗手间,张路拍着我的肩膀:“可以啊,你是怎么知道王思喻的小名的?你是不是天生就和孩子有缘,怎么每个孩子在你面前就乖巧的像只猫。”
我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名是魏警官从罗青的口中审问出来的,至于面条。我想小孩子们的爱好都差不多吧,反正就瞎猫碰上死耗子呗,不过这孩子怎么那么眼熟,但我就是说不上来像谁。”
张路跟我有同感:“还真是的,我得好好想想到底像谁,哎呀,闻到这香味我也饿了,你也给我下碗面条呗。”
我求救似的看着韩野:“韩叔,下面条你最在行,还是你来吧,我也要一碗,我也饿了。”
秦笙带着王思喻从屋里出来,也举手:“小野哥哥,我也要一碗,我要一个半鸡蛋。”
这个孩子还真是很乖,虽然不太爱说话,吃面的时候也还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们,尤其是吃完之后想要擦嘴,看着茶几上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纸巾,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
我拿了纸巾给他擦嘴,问他还想吃什么,他犹豫了很久后摇摇头。
秦笙给他倒了半杯水,他咕噜咕噜全都喝光了。
要从王思喻的嘴里问出什么来太难,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吃饱喝足之后,他又怯怯的站在墙角去了,秦笙蹲在旁边看着他。
我们都在吃面,秦笙也端了碗面条过去问他还饿不饿,他低着头不言不语。
只是我们的面才吃一半,秦笙就喊:“哎呀,小鱼儿站着睡着了。”
等把孩子安置在床上睡了后,我们才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有点像沈洋啊,你看他那脾气个性,胆小的很,是不是跟沈洋那个草包一样一样的?”
张路最先发言,秦笙最先反对:“小鱼儿才五岁,你想想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胆子,更何况他从小缺失父爱母爱,又被陌生人带了这么多年,胆子能大才怪,我看着他挺可怜的,那么瘦,王翠梅倒是一身五花膘,估计对这个孩子也就是图钱,没半点感情。”
想想也是,要不是为了钱,哪个人敢把这样一个身世不明的孩子带在身边这么多年。
“孩子很可怜。我想到了小措第一次带着孩子上门的时候,小榕也是怯生生的,跟谁都不肯说话,他和妹儿第一次见面,妹儿去碰他的泰迪熊,他还把妹儿的手给抓花了,不过小榕受的是国外的教育,虽然从小也缺失了母爱,但孩子的性格很好,小鱼儿要真是沈洋的孩子就好了,沈洋这个人也不是天生的坏人,他肯定会好好对小鱼儿的。”
我说完后,张路嗤之以鼻:“你还真是中国好前妻,都这个时候都不忘替沈洋洗白,还想给他沈家留后,你忘记了沈家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
韩野在中间圆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就不必再提了,这孩子甭管是谁的,先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张路阴阳怪气的说:“对哦,有些人不是很喜欢收养孤儿吗?反正那些人造的孽,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好了,现在孩子以后的归宿问题解决了,你们都说说看。这个孩子到底像谁?”
这番话指向明确,傅少川不哼声,秦笙从中说和:“不要这样好不好,大家都是一个大家庭,以和为贵,那些酸不溜秋的话就拿来蘸饺子吃下去就好了,至于这个孩子嘛,我觉得像王燕啊,王燕的亲生儿子不像王燕还能像谁,难不成像大哥?小野哥哥?三哥?总不能像...”
秦笙的话都哽在喉间了,又在韩野和傅少川的目光中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那个不早了,你们看看,都十二点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是不能熬夜的,我先去睡了啊,你们也都早点洗洗睡吧。”
秦笙逃了,剩下张路瞪着傅少川:“秦笙不说还好,这一说吧,我倒真觉得小鱼儿有点像你,傅少川,你要不要好好回忆回忆,你是不是以前跟...”
傅少川霸气起身,俯身下去堵住了张路的嘴。
韩野伸手来拉我:“此等情景少儿不宜,我们的宝宝可不能接受这样的胎教。黎宝,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我起身,看见张路一脚踩在傅少川的脚尖上:
“傅少川你个王八蛋,你就没点新鲜的东西了吗?”
傅少川将张路抱起:“想尝鲜啊,行呐,我们回房慢慢试。”
我忍不住提醒:“声音小点啊,上次佳怡还投诉你们来着,这次秦笙要是还投诉的话,就只能请你们两个人去酒店里面住了。”
张路对着我低吼:“曾小黎你个坏女人,救我啊,我不想跟傅少川这个王八蛋睡一起。”
对于这种在床上救能解决的事情,基本上不用等到天亮。
回了房,韩野才忧心忡忡的对我说:“我觉得这个孩子太像他了,黎宝,你觉得呢?”
我只觉得很眼熟,但我不知道韩野说的是谁,于是问道:“你明说,我这一孕傻三年,脑瓜子不灵泛。”
韩野将我抱住,在我耳边轻声说:“王燕生的儿子,跟妈妈姓王很正常,但是名字呢,一个思念的思,一个...”
不等韩野说出口,我就惊呼:“喻超凡!”
韩野点头:“嘘,你小声点,我就觉得这个王思喻很像喻超凡,你看那浓眉大眼,还有那五官,简直太像喻超凡了,我是怕张路受不了,才没在大家面前说破,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喻超凡的,毕竟喻超凡和王燕是彼此的初恋,那个时候不懂什么避孕措施生个孩子也很正常。”
时间上倒是对得上,喻超凡和王燕打小就认识,后来一起来城里打工,两人相恋,全都吻合。
如果王思喻真的是喻超凡的儿子,那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其中的谜团越来越多了,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要掳走王燕的孩子。
“那你说喻超凡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吗?”我记忆中喻超凡和王燕有过一次碰面,在沈冰结婚的那天,喻超凡被裘富贵打残了,王燕从医院里跑去看他,如果那时候王燕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的话,她应该会把孩子的事情告诉喻超凡。
“应该不知道吧,喻超凡就算是个吃软饭的,也不至于自己的孩子长期被别人当成了人质。他却无动于衷吧,我想他应该是不知情才对。”
这是出于好的方面想,我脑袋里很乱,十二点半的时候,我还在跟韩野讨论这个孩子的事情,魏警官给我打电话,说是在孩子的文具盒里没有发现异常。
云绕在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加深了,我在睡前做了个决定:
“韩叔,我想明天去找找喻超凡。”
韩野搂着我的肩膀:“好,我赞同,我陪你一起去,我们早点睡吧。睡醒之后你给沈洋打电话,就说他要是在霸姐那儿见到余妃的话,让他跟着余妃一起回来。”
说起余妃,联想到张路对傅少川关心陈晓毓这件事情如此的介意,我也忍不住问了一句:“韩叔,你对余妃...”
韩野低头对我一笑:“我跟余妃的仇恨早在七年前就结下了,你不要多心,我不想让你变成张路那样,我和余妃之间,与傅少川和陈晓毓之间不同,陈晓毓这门亲事,是陈晓毓的妈妈在世时说的。陈晓毓的妈妈很喜欢傅少川,所以傅少川对陈家是有感情的,而我和余妃之间,只有仇恨。”
“是因为余妃害死了你当时的女朋友,徐佳然。”
这算是我第一次正面提出问题,韩野也没有闪躲,大方的点头:“是的,徐佳然是我的女朋友,其实很多年前的余家,是很有实力的,我爸希望我能和余家联姻,但我那时候和佳然在一起。自然不会同意,是余妃在我酒里放了安眠药,我和她被两家的长辈抓了个现行,这才有了余妃是我的未婚妻一说,但我对她没有感情,你要相信我。”
我自然是信的,从一开始韩野出现,直到我们走到今天,韩野对余妃始终是冷冷淡淡的,能装作不认识的时候,他绝不会多半分热情,甚至眼里只有厌恶。
我想那时候的韩野应该很爱徐佳然,作为女人,我自然也很介意被人当成是替代品,于是忐忑问道:
“他们都说我和徐佳然很像,你觉得呢?”
韩野嘴角一扬:“确实很像,她是女人,你也是女人。”
听着韩野的敷衍之词,我也没有再追问:“好吧,谁叫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呢?我们快睡吧,天天这样熬夜,三个月后生下来的孩子该不会是个熊猫眼吧?”
韩野知道我心里不舒服了,睡觉的时候一直抱着我,我说手臂硌的我难受,他就缩回去撑着手盯着我看。
我摸了摸脸:“这张脸是不是你最喜欢的?”
韩野掐了掐:“因为是你,我才喜欢,你是不是很想听我跟佳然的故事?”
我看了一眼台灯,笑着问:“所以韩野爸比是要给我讲睡前故事了吗?”
韩野伸手紧握着我:“我跟佳然其实挺简单的,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比我小三岁,是佳怡的亲姐姐,在别的孩子都很调皮的时候,她很安静,从八岁开始留长头发,喜欢穿白色的裙子,到了中学的时候。她最喜欢汉服,还买了几套放在家中,一到周末就穿着汉服弹古筝,她会背诗,熟读宋词,在我们眼中,她就是仙女。”
我插了一句:“是跟我们看到刘亦菲和黄晓明版的神雕侠侣一样吗?是个神仙姐姐。”
韩野微笑:“是,说起来佳然和刘亦菲还有点像,她很端庄优雅,我上大学的那一年,她送了我一套古装,问我能不能穿上听她弹古筝,我当时高兴坏了,本想悄悄去的,奈何老傅他们知道了,非要跟去,当时我们有四个,关于老四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说。”
我听得很认真,韩野的手都有些颤抖。
“那一天的佳然美的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人,她还学了一段古典舞,落落大方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表白,你知道那时候的我...”
我握紧韩野已经出汗的手:“我知道,就像小鹿乱撞。”
我第一次跟韩野同床共枕的时候。也是小鹿乱撞,感觉全世界都开始倾斜,而我的眼里只有一个影子。
韩野点头:“是的,那是我第一次有恋爱的感觉,后来我跟佳然就在一起了,为了她,我努力的学习中国文化,但凡她喜欢的,我都会去学,但我向来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用我爸的话说,我生来就是做生意的料,直到后来,她看见我和余妃躺在一张床上,她以为我出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后来的事情我想我能猜到几分,看到韩野突然从温馨的面孔转变成了恐惧和悲伤,我心疼的抱着他:
“如果回忆很痛苦,那就埋葬了吧,我不会再问。”
韩野却坚定的看着我:“只有勇敢去面对,才能更好的珍惜眼前人,黎宝,我想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的心里涌过一股电流,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但很不凑巧的是,凌晨一点多,魏警官竟然又给我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