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石洞中,一群数量约在二十左右的男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的年龄有老有小,但是清一色的都穿着短衣劲装。石洞中一张简易搭成的石床,床上躺着一名男子,男子年约十 六岁,作书生打扮,脸上煞白,呼吸亦是细不可闻,似乎生命已经危在旦夕。
“狗娘养的,我出去找他们拼了。”粗野的汉子,狰狞的面孔,左右手分别紧紧的握住一把如面盘一般大小的斧头,神情十分的气愤。
“回来,你这是做什么,想要去送死吗?”一胡须皆白的老人气呼呼的说道,他也很生气,但是他能够隐藏自己的感情,即使再危急的情况,他也能够平静对待。
“可是,可是少爷这样的伤势,我们回去怎么向老爷交代?横竖是个死,还不如出去杀个痛快。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够本了。”粗野的汉子用袖子擦着眼泪鼻涕,十分不堪,这本是有些滑稽的,但是现在大家的神情都非常的严峻,根本就笑不出来。
粗野汉子的身边,一名中年文士摇着扇子,轻声笑道:“你以为你出去送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粗野汉子不满的说道。
“怎么样?”中年文士又摇了几下扇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狂傲,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死了没有什么,但是少爷也死了,你们有谁能够保证老爷不会迁怒于我们的家人?”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开口的那须发皆白的老人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老爷他不是那样的人,这些年来,老爷是怎么对我们的,大家都应该心里有数的,我们保护少爷不力,死是应该的,但是我相信老爷绝对不会对我们的家人动手的。”
“对,我也相信老爷不是那样的人。”立刻就有人出言赞成。
中年文士却是冷哼一声,阴笑道:“忠心虽然是好事,但是像你们这样的,最多也只能算是愚忠,到现在你们还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吗?为什么要让少爷去雍州,真的只为了管理那里的产业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老爷为什么就不让大少爷还是二少爷去,为什么偏偏就是三少爷?”
众人被中年文士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中间半死不活躺着的少年年约十 六岁,是凉州秦家的三少爷,名叫秦阳。他本是应该好好的呆在家中享受的,而如今,这个秦家的三少爷却被他的父亲流放到雍州,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他最终的宿命也许就是老死雍州了。
随同前往雍州的有五十人,都是秦家的家丁,但是因为中途遇到了一股强悍的山贼,一伙人死伤过半。剩下的这些人侥幸闯入到了这个山谷中,如今只需要几人死守山谷的入口,那些山贼就奈何不了他们,只是,山中无粮,即使拥有地势之利,他们也根本熬不了多少天。
本来这秦家三少爷要是没有受伤的话,这些人恐怕拼了一条命也护着他出去了,但是就在进入山谷中的时候,却被对方的暗箭所伤,现在生命危在旦夕,所以大家才有了争分。
“秦凡,你要是有什么计划就说出来吧?”辈分最老的那老人再一次的开口,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家中的妻儿老小,所有人都黯然了。
秦凡沉吟一阵说道:“为今之计,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三少爷死。”
“啊?”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这个秦家的三少爷在秦家的地位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平时待人也很和善,所以大家对他都很尊敬。而且,不管怎么样,他始终都是秦家的三少爷,秦凡说出这样大逆不道
的话,若是被秦家的人知道了,他们中的任何人连同父母妻儿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秦凡续道:“大家不需要惊慌,我说了是等,如果少爷不死那是自然最好的,但是如果他死了,我们也不能赔上了家中妻儿老小的性命,所以,我想了一个破而后立的方法。如果少爷死了,将他的尸体交给外面的那些山贼,他们肯定会借此要挟秦家赎金的,我们也开个条件,让山贼帮我们一把。山贼挟持,秦家之人不知道三少爷未死,我们就算回到凉州,想必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责备。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偷偷的带着家人离开了。”
“哼,你想得倒是容易,秦家的势力遍布凉州和雍州两地,你想逃能够逃到哪里去,恐怕就是离开凉州,也没有可能。”老者冷哼道。
“不然还能够怎么办?”文士冷笑道。
老者掠了一下胡须,说道:“现在还不到气馁的时候,不管什么,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说着看看那已经剩下了半条命的三少爷,老者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咳咳……”
正在大家感到异常的为难的时候,躺在石床上的秦阳突然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三少爷,你醒了?”众人的神色均有些慌乱,不知道秦阳是否已经听到他们说话了,但是秦阳却是一脸迷茫的看着众人,声音微弱的问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啊?”众人面面相觑,老者走到秦阳的身前,蹲下,说道:“三少爷,我是老杨啊,难道你不认识我吗?”
鹰摇摇头,“这里是那里?”
他就是鹰,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想不到睁开眼睛却是这样的一个场面。周围的人并不是那些吓人的牛头马脸,而是一些完全陌生的人,他们的衣着是那么的古朴,与现代人有着很大的区别,倒是有点像古代的人。
而且他们的服饰也很奇怪,每一个人都是劲装短袖,都是武者的打扮,鹰对历史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的印象中,中国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穿这样衣服的人。
对眼前的这一切虽然陌生,但是秦阳刚才却的确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也知道现在情形正处在一个浪风口上,所以秦阳就只好装疯卖傻了。
“怎么会?”所有人都震惊了,有人惊恐的说道:“三少爷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闭嘴,大家安静点。”老杨是众人中年纪最老,资历最老的人,说话也很有分量,“少爷可能是惊恐过度,一时忘了,大家先出去,等少爷安静一下。”
众人应诺走了出去。
看着所有的人出去了,只留下了老杨,鹰迷惘的看着他,现在的他,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雇佣兵,而是一个迷途的野兽,彷徨无助。
“少爷,你是不是听到刚才秦凡的话,所以才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老杨小心翼翼的问道。
鹰又勉强的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人家,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毕竟对这些人还是很陌生,所以秦阳不得不保持警惕。
“少爷,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老杨的眼中竟然隐隐的看见一丝的泪花,那着急的神态倒是没有半分的作假。
“没有印象。”鹰还是摇头,说道:“而且你也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少爷,我叫鹰,我没有名字。”说着想要扶着石床站起来,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一双手上的时候,却是不禁的惊叫起来,“这,这不是我的手,这不是我的手。”
老杨大惊,还道
秦阳真的得了失心疯,于是连连的抓住秦阳的手,安慰道:“少爷,没事的,会没事的。”
看着老杨真挚的目光,鹰良久才镇定了心神,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白皙的手,那么的柔和,那么的白嫩,像女人的手。这已经不是过去那双握枪握得手掌心都起茧的手了,这样的一双手,还能够杀人吗?
老杨担心秦阳还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正想说话,却又见鹰说道:“老人家,有镜子吗?”
“啊?”老杨一阵愕然,无奈摇头道:“这荒山野地的,那里来的镜子啊,我们都是一些大老爷们,更加不可能带着镜子了!”
鹰苦笑道:“那老人家你能帮我打一盘水进来吗?”
老杨出去,很快就用一个破旧的瓦盆端进来一盘水,看着水中那陌生的自己,虽然长得异常的英俊,但是稍嫌苍白了一点,相对于以前,鹰还是喜欢过去的自己。现在,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文弱书生,好像一阵风都能够将自己吹倒一样。
“呵呵,他妈 的,穿越了吗?”鹰虽然在笑,却愤怒的将地上的那水盆砸了个粉碎,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也要接受重新的生活吗?
而在砸盆子的时候,同时也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只见半截断箭还深深的插在后肩的肌肉上。但是,鹰硬生生的忍住没有喊出一声,额角却满是汗水。
“少爷,你没有事吧?”老杨担心的问道。
嚯的一下,鹰的目光凌厉起来,瞪了一眼老杨,却见老杨呆立当场。那一刻,他竟然在这个少年的眼中看见了无限的杀意,那种杀意,让他无法动弹。天啊!这个过去文弱的小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的可怕了?
良久,鹰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他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穿越,而且附身到这个少年体内的事实了。
“少爷,你,还好吧?”老杨的话有些颤抖。
鹰摇摇头,突然的右手攀回到后肩抓住了那露出来的一半断箭,生生的从肌肉中拔了出来,刹那之间,鹰的面色更加的苍白了,鲜血也沾染了石床,映入眼帘,一片殷红。只是这整个过程,秦阳愣是没有哼一声。
老杨顿时就吓的慌了,想上前帮秦阳捂住那伤口,脚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移步,只见鹰强忍着痛苦,嘶声说道:“帮我把伤口包扎了。”说着,竟然就昏死过去。
当鹰再一次的醒来的时候,众人又围在了他的身边,老杨在给他喂水,看见鹰醒来,当即高兴的说道:“少爷,你醒了。”
“嗯”鹰微微的点头,然后说道:“老人家,你能叫他们出去吗?我有些事想单独的跟你说。”既然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身份,秦阳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要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了,老杨是这些人中年资最高的人,所以问老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杨发话,那些人就走了出去,在人群的最后,鹰发现一名男子的目光有些奇怪,他就像是一条狼,隐藏在人群中,也许是不熟悉的缘故吧!作揖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当那些人出去了,鹰也毫不顾忌的问起了这个世界的事情,既然自己“失忆”了,那不管问什么问题,都不会受到怀疑了。
老杨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三少爷,总觉得他的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就像刚才竟然能够忍着痛将断箭从肩膀上拔 出 来,而且一声不响,那份坚强,那份决绝,就算是常年征战的士兵也很难做到。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少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就因为失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