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你把这个孩子送到帐篷那边吧!快去快回!”魁梧男人叫了一个年轻人指着雨桐道。
雨桐被叫小李的男人抱着送去帐篷, “叔叔, 你们从哪里来?”雨桐决定还是问问这些救她的人是什么地方的?毕竟他们救了自己。
“我们是靖河县的”
“那你们来了很多人?”
“好几百, 咱们离得近, 我们当天晚上就过来了,不过先去了别的村, 昨天才过来”
“叔叔,我爸爸还没来, 他不会有事吧?”
“只要你爸爸活着, 我们就能把他救出来”小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冷静的孩子, 尤其没了妈妈,一般这么大的孩子一哭就是没完没了。
帐篷是搭的简易棚子, 用棍棒和草席塑料布等等, 里面坐了很多人,小李放下雨桐对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道:“马大姐, 刚扒出来的, 您给看看”
女人正忙“先放这儿, 我一会儿看看”
小李揉了一下雨桐乱糟糟的头发:“在这里乖乖听阿姨的,叔叔帮你找爸爸”雨桐点头目送小李离开, 转头看姓马的大夫给受伤的换药, 处理伤口等等,手很麻利, 动作轻柔。
雨桐两眼一直注视着马医生, 一个女人走过来:“你怎么来这里了?”女人见雨桐没理会自己声音提高了许多:“说你呢!地主婆的狗崽子!”
雨桐这才后知后觉的转头看向那人, 来人三十多岁,齐耳短发,一身蓝色布衣,正冷眼看着自己,她认出,这是村上的妇联主任于秀华。没等雨桐回答,马医生直起腰道:“于同志,这个小姑娘是刚救出来的,我一会儿要给她做个检查”
“马医生,您可能不了解情况,这个小丫头她妈是地主婆,是专政的对象,我们无产阶级的药品不能用在这种人身上”
“于同志,我不管她是谁,在我眼里只要来这里的都是我要负责的人”马医生对于秀华的强势毫不退缩。过来用听诊器给雨桐听了一下心脏和肺部,“小姑娘有哪里不舒服吗?”
雨桐摇摇头道:“我很好!谢谢您”
“不用客气!要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就过来”马医生微笑道。
“听到了吧!她自己都说没事了,这么大的地震都没砸死了!这种人的生命力就是强!”于秀华瞪视着雨桐道。
雨桐不想理她,对马医生笑笑道:“我要去找我爸爸”站起来挥挥手就往外跑。耳边传来于秀华的骂声。帐篷旁边跑出几个孩子向雨桐扔石子。
雨桐被砸到,小小的身子被砸的很疼,她站住怒视那几个野小子,看他们一阵哄笑,又往前跑去,平时老光棍经常抱着她去晒场,所以路很熟,去晒场要经过生产队,生产队里有几个男人在那里,她认出里面有生产队长于得有,生产队会计方辉,还有他们这个三岔河的村长何向东,饲养员葛大爷。
雨桐远远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用草帘子遮盖着,但是一双脚却露在外面,葛大爷看到跑过来的雨桐喊道:“桐桐,你去哪?”
雨桐停下脚:“葛大爷,我要找我爸爸”
“好孩子,过来吧!大爷有事告诉你”葛大爷向雨桐招手。雨桐有了不好的感觉,马上哭着跑过来:“葛大爷,我妈死了!我要找我爸爸”
葛老头双眼含泪:“大爷就是想告诉你,你爸爸为了救生产队的牲口被牛踢到了,压在牲口棚下面,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葛大爷拉着她走到地上那人跟前道。雨桐哭着爬上去叫爸爸,周围人被雨桐哭的落泪,小小的人儿一天失去两个仅有的亲人,但是这只是村里其中一个,全村统计出来的死亡人口已经二百多人了,对于他们只有七八百口人的村子已经够多了!有的人家一个都没出来,站着的房子都是最近两年新盖的,虽然站着,但是已经不能住人,墙上裂缝能伸进一只手。
等雨桐哭完,村长何向东道:“既然他们两口子都没了,就葬在一起吧!孩子你们看怎么办?有谁家愿意养吗?”
几人互相看看,谁也做不得主,家家都不好过,人口又多,谁也不想多养一个孩子,再说村上不是一个孤儿,难道都分到各家养?何况这个孩子身份实在......。葛大爷道:“我回家跟家里商量一下,毕竟刚子(雨桐爸爸)是为了帮我去解绳扣才被牛踢了,牛冲出来又踩了一脚,不然也不会死”
几人点头,商量着先把村里死人处理了,不然会引起瘟疫,现在还属于夏季。村上壮劳力去挖坑,基本就是一家一个坑。葛大爷拉着雨桐来到自己家院子,院子里已经搭起来简易棚。
“老头子,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葛大娘看到葛大爷带着诸葛家的孩子回来皱眉问道。
葛大爷没理会葛大娘,而是低头对雨桐道:“桐桐先跟姐姐们玩口袋去,大爷跟你大娘说几句话”雨桐知道夫妻两有话要说,答应一声走向简易棚那边,那边有葛家孩子们玩耍。
葛大爷道:“前天不是跟你说了,刚子的死多少也因为我,孩子爸妈都没了,你让她怎么活?”
葛大娘有些急道:“不是有村里吗?村里没爸没妈的孩子又不只她一个!再说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们可怎么办?别因为这事孩子们受牵连啊!”
葛大爷无语,自己老两口子怎么都好说,万一孩子们因为这个孩子受牵连真是得不偿失“你说咋办?别的孩子可以找找亲戚,这孩子连个亲戚都没有,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先问问大队怎么安排那些孤儿吧!万一国家给安排了呢!这几天先在咱们这儿住着”葛大娘叹气道。招呼着媳妇们收拾东西,葛大爷家三个儿子二个女儿,老两口与大儿子住在正房对面屋,两儿子住在厢房,这一地震房子都倒了,好在没人口伤亡。说来也巧,老两口子平时觉轻,那天外面狗叫个不停,出来看的时候,感觉天色很是异常,东边的天还在凌晨就泛起了红光,虽然说不出原因,但感觉很糟糕,就像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一个个把儿子们叫起来站在院子里看天,安抚躁动不安的阿黄(家里的狗)幸亏如此,一家人才幸免,房子倒了屋里东西还得要,所以这两天男人在外面帮着救人,女人在家扒房子,找能用的东西和粮食。
“妈,真的把那丫头留下?”大儿媳妇刘宗兰道。
“先看看再说,你爸毕竟欠了人情,看看大队怎么安置其余的孤儿”葛大娘道。
“如果说真正欠人情的应该是生产队,那刚子不是为了救集体财产吗?咱爹也是为了集体,只不过他比爹倒霉罢了!”老二家高桂敏道。
“对啊,二弟妹说的有道理,咱家哪里欠他们的,是生产队才对”刘宗兰马上附和。家里人口多,她家就四个孩子,老二家的小的还小,老三家马上就要再生了,谁也没时间带小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葛大娘闷头干活没做声,还是等老头子回来再说。诸葛雨桐去那群孩子堆里,知道找大的不会受待见,只能找小的,葛红玲是老大家最小的闺女,刚一岁多,与老三家的葛红艳两人抠土玩。
雨桐过去看她们玩的有意思,便在一边用草捉蚂蚁,“你不能在我家”刚玩了一阵子,葛红霞和葛胜喜过来赶人。
“是葛大爷让我留下的”雨桐抬头仰望他们。
“我爷爷说也不行,你是个坏孩子,不能呆在我家”葛胜喜道。
雨桐也为自己的出路担忧,如果是十岁她也不会留在别人家,可刚五岁,怎么办?现在这个年月到哪里都要户籍和证明,买啥都要票,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生存,除非藏进空间或躲在哪里。
“那我去问问大爷,大爷让我走我就走”雨桐道。
“你不能去找我爷爷,你要敢找去我就偷着打你,一直把你打跑”男孩子挥舞着一根秫秸杆示威。
雨桐看看那边正在收拾东西的女人们,没人理会他们这群小屁孩,叹口气:“好吧!我走,我要回家找我爸妈去!”雨桐出门葛家院子,往自己家走,葛家离自己家还有两趟街,以前绕路,现在房子倒了,可以直接穿过去。踩着一堆瓦砾和茅草迈着小腿走,家家废墟都有人挖掘寻找东西。
一片废墟上三个男孩正在扒砖头,雨桐走过去看向他们,大的十二三岁,小点的七八岁,最小的三四岁的样子,雨桐低头走过去,院子里已经搭了一个比狗窝大些的窝棚,旁边摆着一个变了形的脸盆,破了边的碗,一边还搭了一个灶。
难道他们的父母也没了?家里没亲人吗?雨桐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到了自己家的茅草屋废墟,扒她和妈妈的口子还留着,不知道是太偏了还是觉得他们家很穷,看样子没人来过。
雨桐用小手搬动,可惜力气太小什么也干不了,她现在口渴的要命,那根黄瓜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院子里她妈妈种的蔬菜还长着,但上面的果实早就没了,好在水缸在外面,搬了一个破板凳爬上去水瓢还在里面挂着,放下绳子,晃动水瓢,再拉上来,里面还有两口水。几下后雨桐才喝饱。
棚子里的柴已经被人抱走,雨桐再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水管不了饱,正饿得要命,天上的传来一阵轰鸣声,她知道那是飞机,飞机过后天上落下一个个降落伞,下面缀着一箱箱东西,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那是空中救援,给下面的人提供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