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小人得志
“不,我现在还没完全弄明白这经过,等我明白了.就是让你死,也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白翌辰冷冷说。
他忽然觉得,当你可以掌握一个人的生死,轻易一动便能让他尝尽苦痛,就如落进猫爪的老鼠。
而这人竟然是你恨之入骨的仇家。
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便由然升起,在体内迅速流窜着,塞满了心底每一个角落。
人就是这样,当被欺凌太久之后,偶然得到权力,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必然要将它发挥到极致,将多年所受的欺凌成倍放大,施加在别人身上。
这些天来的委屈痛苦,不说一扫而光,也消了有七八分。
他正想着还能换什么办法好好折辱一下眼前这个仇家,忽然老然低声说道:“拼好了。”
白翌辰很主动的凑过来,伸手给他。
老然将他的手按在九宫左上角,轻声喃喃:“太阴……景门,开。”
随着灵光燃起,九宫阵正中的咒符一个打旋立了起来,如同有一根细线拽着它徐徐上升。周围的景色忽然扭动狂舞,着眼处只有飞速奔走的人影,耳边隆隆作响,明明是很大的风声,然而身上竟然没有一点被吹拂的感觉。
昏黄的天空中,流云横移,像飞箭一样迅速掠过,连一丝痕迹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被又一层云雾笼罩覆盖。
然而,渐渐竟然堆积的重峦叠嶂,胡同露出方寸狭窄的天空,如同挂满了钟ru石般,积满了浮云。
“情况有点不对啊……”
白翌辰看着天空的云山,又看看老然,“怎么都堆起来了?”
老然也抬头楞楞看着:“是不是闹得太过,虚街空间又不稳定了?”
到现在为止,老然所做的一切,基本上都是这几天在古爷身边突击学习到的东西,就像填鸭一样尽数吃下,反复背诵。有些他根本不知道原理,古爷只让他先死记硬背下来,说等有时间在做解释。
一切都按着正常的情况继续,然而此刻出了状况,他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摆错了两天干,所以阵法产生异象了。”
靠在一旁休息的墨叔忽然开口,嗓音稍有嘶哑,却仍旧冷冷的,满带了嘲讽。
“你知道不早说!”
白翌辰骂,原来这老狐狸一直在窥视他们,他们竟然都没觉察到,“那现在怎么办?会有什么影响吗?”
墨叔冷笑一声,不回答,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运气好我们会被阵从虚街里甩出去,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被困住魂灵,把**甩出去,那就糟糕透顶了。”
老然说。
“擦,别开玩笑了,那比死了还惨啊!”
白翌辰说着,就把按在九宫图上的手拿了起来。
“别,你这一松手,等于一脚油门之后不用方向盘了啊!”
老然按住他,满头大汗的想办法。
脚下再度震颤起来,愈来愈猛烈,地层下,开始发出咔咔的响动,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土路下面,已经变成万丈深渊。
半悬空中燃烧的咒符,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的摇摆起来。
忽然“啪”的一声,两枚铜钱砸到了白翌辰的手背上,也就是九宫图左上角位置,接连又是几声轻响,十六枚铜钱尽数掷出,十枚占了周围八个格子,左上右下各是两枚。六枚打在符咒上,将它击落到阵法正中,铜钱竟然齐刷刷摆成一个重瓣梅花的造型。
老然定睛一看,这铜钱竟是自己摆制灵阵时候所用铜钱剑上面的。
他顿时惊愕的望向墨叔。
“您……”
“不要一味推演,直接压制即可。”
墨叔淡淡说完,又闭上眼睛。
他细长的指头还拈着两个铜钱,似乎已经派不上用场,从新塞回袖口。
震动,立时停止了。
头顶那团云,缓缓落下,如同千斤的巨石,却悄无声息下降着。白翌辰和老然一起抬着头,看着那云团径直落在自己头上,心都跟着一起被压住了。
然而,在碰触到他们的瞬间,云团忽然散开,如同一团雾气,很快消失不见了。
方才的风云莫测一下沉寂下来,两人紧张的心跳还没平缓,彼此面面相觑。
“一点也不好玩……”
老然喃喃说着,捂住了心口,感到一颗心正猛烈撞击着胸口,就像发疯的囚犯似的拼死呼号。
“学艺不精啊你……吓死我了……”白翌辰大口喘着气,说,“那我可以把手拿开了吧?”
老然讲不出话,只得点点头。
“咱们现在转到哪了?”
“我怎么知道!”
两人相互看看,又看看城隍庙。
“庙还在……证明时间也不远。咦,不对……你刚才说看到我哥哥的时候,是今年的事,可我怎么听说庙被拆了十来年了?”
白翌辰忽然问,他此刻才觉察到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他们会在一个如此近的时间段内,看到一个已经不存在良久的建筑?
“别忘了,这里的幻境是凝固状态。你哥哥和墨老师的出现相对来说是属于突发**件,我们等于回到了一个,固定状态下的,突发事件场景,明白了吗?”
白翌辰似懂非懂:“其实……这里映像出的,是幻境中的历史了?那很多东西岂不是看不到?”
他低下头,有些伤感,既然是这样,年轻时候的墨重九来求神位,以及父亲带着儿时的兄弟俩来到城隍庙门口徘徊,岂不是也看不到了?
“也不是,对城隍庙影响大的事件,似乎也能映射进来。”
“试试,快试试……”
面对白翌辰的催促,老然抓抓头说:“恐怕暂时不行,因为我不会。”
“……什么?”
“奇门九宫,其实是按着天干地支时辰方位等很多因素放在一起,按着一定规律排列演算出来的,就像化学公式。”
“那……那你倒是算啊。”
“问题是,我不知道咱们现在被丢在什么时候了,而且我没记住公式,就是当时死记住固定的几个天干摆放规律……可能一时着急,不小心弄错了。”
“哎哟我的大哥!”白翌辰不禁扶住额头,满是无奈,“我还以为短时间内你就忽然牛叉起来了,原来是这样……那,那我们怎么办?”
两人对视了一会,又一起看向墨叔。墨叔仍保持着刚才的状态,并不搭理他们。
白翌辰碰了碰老然,指指自己,指指墨叔,然后做了一个揍人的动作。
老然把他的手推到一边儿去,皱眉猛摇头。
刚才要命的时候,人家墨重九不计前嫌出手压住了阵,危机刚过你就惦记着对人家下毒手,你以为你是中山狼,恩将仇报也不能来的这么快啊?
白翌辰瘪嘴,他明白老然在想什么,用表情表达出自己内心的不屑。
此时,墨叔睁开眼睛,微微喘息道:“给我解开蛊,我帮你们出去。”
两人立刻又对视了一眼,老然挤眼睛,意思是快去。白翌辰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一眯,表示:不。
老然一巴掌打在白翌辰头上,这次努嘴示意:快去。
白翌辰跳起来继续眯起眼睛,表示:就不。
“你挑衅,你这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出去后小心我跟爷爷告你的状!”
老然再憋不住,生气的骂他。
白翌辰本来满心的不高兴,不过一听老然连古爷都搬了出来,有些心虚。他在长辈面前一向以乖孩子的面貌出现,墨叔虽然坏,但又是古爷的徒弟,古爷总护着他说好话,要是老然告状的时候把他怎么折磨墨叔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古爷必然会生气的吧?
“好吧好吧!我解就是了。”
白翌辰只好妥协。
他不情不愿的走到墨叔面前,手指尖刚燃起灵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老狐狸怎么这样快就主动要求帮我们出去?我也没让蛊怎么折磨他呀?
以他的个性,不该是等我们用尽方法,穷途末路各种绝望之后才会拐弯抹角提出条件来的么?
他应得过快,反而让人觉得那么不正常。
“好了没?”
墨叔问,望着他冷冷一笑,“怎么,你难道怕我丢下你们自己跑?”
“有点。”
白翌辰点点头,毫不避讳。
“想跑的话,我早跑了。你们还是太过年轻,对阴阳行一点也不懂。”
墨叔转过头,望向老然说,“杜然同学,以你的修为来说,能布出来这三重大阵就很不简单了。只是九宫推演尚不纯熟,根基不稳,就想一步登天,为时尚早。”
“嘿,您叫我然子或者师弟都行,同学同学的听着挺别扭的。”老然被这样夸奖,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呵呵,那学校之外,你也不必叫我老师。以我的年纪,叫我一声墨叔不吃亏吧?”
“不吃亏不吃亏。”
虽然这一声“叔”叫出来,师兄弟就不好攀了,但是此刻老然也知道不是计较辈分称呼的时候,怎么哄着墨叔高兴怎么来。
“叔!”
墨叔尽管很虚弱,但此刻却露出温和的笑容,仿佛很满意被这样恭敬对待:“那我称呼一声杜少爷好了。”
“哎哟不敢当!”老然长这么大也没被人用这种字眼称呼过,一时脸都红了。
白翌辰过去常被城隍用白少爷一词讽刺来讽刺去,“少爷身子跑堂命”这句话,地府小鬼们都知道。所以他从来不把这个称谓当好话,便不屑的“哼”了一声。
“来,快给墨老师……叔,解开蛊!”老然对白翌辰命令道。
“哼,你们叔侄感情那么好,你去解好了。”
白翌辰瞪了老然一眼,又狠狠望向墨叔,咬了咬嘴唇,转身向城隍庙里走去。
“辰子你闹什么脾气啊?”
老然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说,“都是阴阳界同行,又是咱们前辈,就要相互维护不是吗?看在这份儿上……”
“我不是什么阴阳先生,也不吃这碗饭!”白翌辰猛然甩开他,“老子是阴差,阴差!跟你们不是一路的!少跟我套近乎!”
老然没想到白翌辰会发这么大火,顿时一愣。
白翌辰当然生气得很,墨重九这老狐狸、老坏蛋到底有什么好?老妈对他感恩戴德,古爷护着他,赵哥对他百依百顺,怎么才一会老然也倒戈投降去了?妈的,你们这帮专门吃糖衣炮弹的家伙!
他气哼哼的继续向城隍庙大堂走去。
“辰子,你干嘛去?”
老然追赶上去。
此刻危机之下,哪还有工夫耍小性子。以他平日的脾气只怕也早揍人了,但是此刻他也明白,想要出去,只能先忍一时。
谁让这阴阳行里,自己和这白翌辰也不过是俩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呢?
“我去瞻仰下顶头上司神像,不行啊?”白翌辰赌气说。
“真的,你别闹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老然看看后面,确定墨叔没有跟进来,忙压低声音劝道,“我知道你心里别扭,但是凡事也要看个轻重缓急……”
“老然,你说……”白翌辰忽然伸出手,制止老然讲话。
此刻两人已经进到城隍庙大殿当中,只见面前一尊红袍神像端坐正中,慈眉善目的望着他们。文武判官,日夜游神,牛头马面等阴帅位列两边。整个大殿阴森可怖,令他不禁想起过阴那晚发生的事。
“什么?”老然见他话说了一半,不禁问。
“你说……为什么要建这么多城隍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