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火热的舌头长驱直入,猩红的血色一点点将他狭长的凤眸侵占,她才如梦初醒般地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四肢陡然僵硬,下一秒,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猛地朝他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然,无果。
男人坚硬的胸膛依旧纹丝不动,扣在她后脑上的大掌反而收得更紧,紧得她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君洛寒……你给我滚……”被男人死死咬着双唇,她挣扎无果,最后竟只有含糊不清、咿咿呀呀地骂道。
男人怒极反笑,五指一勾,蓦地从她柔软的嘴唇上离开,冷冷地、定定地睥睨着她。
“滚?”
他从咽喉深处挤出这么一个字,黯哑的嗓音如同破碎的铜铃,配上他那张阴沉得乌云密布的脸,再是俊美无俦的容貌也让人打心底里生出几分寒意。
“这里是本王的地方,你要本王滚?”他阴测测地扯出一抹咬牙切齿的笑容,声音冷得几乎要把人冻僵,“若是真的这般不想看到本王,你又为何要来?既然已经来了,你以为这一切还由得你?”
话音刚落,他骨节分明的大掌蓦地往前一探,竟是朝着她面颊的方向而去。
苏紫染瞳孔骤然紧缩,在她的意识有所反应之前,素手一扬,竟是“啪”的一记伸手挡开了他。
不意她会如此,男人微微一愣,月白色的袖袍亦是在半空中僵了片刻。
就连她本人也没有料到这本能的反应会如此之快,眸色一闪,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可事实上,那颗暗潮涌动的心却远不止表面这般平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看到男人要来揭她面皮的动作时,她有多害怕。
即便想到过有朝一日身份会被揭穿,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的怒气似乎比她还要大,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就算是她自己犯贱又跑到他身边来,他又凭什么用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来对她?
可是,没有用。
她知道的,盛怒之下,这男人根本不可能把她的话听进去,所以现在和他讲道理没有半点用处。
那她该怎么办?
她总说他骗她、瞒他,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又何尝不是瞒了他一年之久?
若是被他知道……
若是被他知道,她根本不敢想!
轻蹙了眉心,她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作何立场,怎样才能让这男人放弃那个要揭下她面皮的想法?
“王爷……”
话刚一出口,男人蓦地一声冷笑,方才停下的动作突然之间以一种更为激烈的方式继续。
几乎是用撞的,他粗暴而凌厉地将眼前那妄图说出绝情话语的唇瓣咬住,速度太快,以至于两人的牙齿和嘴唇都撞在了一起,痛得她眼冒金星,便是他自己也不好受。可仅仅是几不可闻的一声闷哼之后,他就不管不顾地将舌头伸到她喉咙的最深处,继续攻城掠地,撰取着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
或许她不会知道,那一声“王爷”在他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涛骇浪,让他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彻底崩塌。
是了,她就是这样——从不把她自己当回事儿,却从来不去想她为何总有办法在顷刻间将他所有的伪装全数击溃。
难道在她眼里,随便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就能激起他的兴趣吗?
难道她以为,无论是谁,都能像她一样时时刻刻牵绊着他的思绪、蚕食着他的理智吗?
苏紫染没有料到他又来一次,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须臾,她竟先是诡异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想起要推开他。
可这男人又哪里会让她得逞,久违的甜美甘甜让他欲罢不能,可是感受到她抗拒的动作,他却只觉得心里的那股气更甚,吻得也愈发汹涌。
直至狠狠咬破了她的唇,痛得她秀眉紧蹙,浓郁的血腥味在两人相交的唇齿间经久弥漫,他还是没有将她放开。
抗拒吗?
她凭什么不信他的话,凭什么抗拒他?
难道这一年多以来的种种,难道一次次的误会与纠葛之后,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吗?
她可以恼他、怨他、恨他,可她怎么能怀疑他对她的心?
这般想着,他犹如一只被触了逆鳞的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狂躁不安,大手蓦地往她胸前一探,隔着厚重的铠甲,他犹自不满,在她愕然滞住的眼神中,将那铠甲狠狠扯下。
刹那间,女子身上就只剩布帛绵软的衣裳。
望着那似乎被裹胸带缠起来的地方,男人眸色一暗,一把擒住她胸前柔软,重重一捏。
那一瞬,非但女子浑身一颤,他也犹如被一股强烈的电流直击心底,一颗心震荡得似乎要跃出喉口,身上的某一处更是起了明显的变化。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每次只要靠近她,二十多年来的修为沉静就统统化为灰烬,只剩那种把她拆骨入腹、再也不让人瞧了去的欲*望狠狠滋长,好像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一样。
缓缓放开她的唇,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混杂牵连的不知是谁的津液紧紧沾在一起,晶莹剔透,随着他此刻的动作,徐徐牵出一根长长的银丝,她的唇角上是,他的唇角上亦是。
突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眸色一凛,恨恨道:“苏紫染,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要是再敢离开本王半步,看本王怎么惩罚你!”
被他指名道姓的女子气得两眼一黑,险些没栽倒过去。
她没心没肺?
是她想离开他?
这男人颠倒是非的本事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啊!
唇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狠狠抽他一个巴掌,可是这句话却让她连抬手抽他的力气也没了,手脚并用、连体带踹的动作终于缓缓停歇下来,红着双眼狠狠地怒瞪着他。
“君洛寒,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明是一脸怒容,可是配上她这一幅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模样,却完全没了那股凛然的气势,加上那一张诡异的男人脸,更是莫名有些惹人发笑。
男人怔了怔,须臾,唇角徐徐一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不答反问:“你来军营做什么?”
他想怎么样,她还不知道吗?
从头到尾,自始至终,无论他做什么,为的不过就是能把她好好地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或许在她眼里,他做了多么多么天理不容的事,可是仅仅为了那个目的,哪怕让他做再多他也愿意。
苏紫染没有想到他的思维跨度会这么大,一下子被他问得愣住,噎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话却还在继续:“事到如今,就算你不肯说也没关系,反正无论如何,你都没有办法否认你心里记挂着本王这件事,不是吗?”
“你……”放屁!
“苏紫染……”他一改方才阴沉的面色,凤眸深深地凝着她,低醇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好吗?”
话音刚落,仍旧不等她回答,他就再度倾身,缓缓吻上了她的唇瓣。
不似那如火如荼的激烈怒气,男人慢慢地、轻轻地、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嘴唇,看着那道被他咬破的伤口,他眸色一痛,动作神色更加温柔细致。
面对这样的他,苏紫染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推开,漆黑的深瞳中绞着一丝悲戚,怔忪不已。
又是这样。
她已经一无所有,他非要连她那颗残缺不全的心也拿走才甘心吗?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心不在焉,抑或是被她伤痛的气息浸染,男人眼睫一颤,徐徐从她唇上离开,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
良久,抬手拢了拢她身上凌乱的衣衫,他菲薄的唇瓣微微一抿,绷直的下颚轻轻抵上她的发顶。
“君洛寒……”她嗓音低低,意味不明。
男人显然为她这一声倍感欣喜,低下头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可是落在她脸上的眸光却又分明含着一丝闪烁。
或许他也怕,他怕她又说出什么伤人伤己的话来——他们之间,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
动了动唇,正要开口,可是这一回,却被她抢先一步。
莹白的小手往他面前一伸,她颤声道:“把我的簪子还给我。”
男人微微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送了她又偷回来、后来被她摔碎、又被他们共同修好的紫玉莲花簪,眸色登时一喜,刹那间,竟是如同阳光照射下的粼粼水波,闪着夺目的光芒,又像是黑夜里陡然亮起的漫天星辰,浩瀚璀璨。
那簪子,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几经坎坷起落,幸而它最后的结局终是好的。
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是不是只要他努力修补,到最后他们也终能和好如初?
眸光微微一敛,他眉心微拧,沉着声意味不明道:“你把它摔了。”
苏紫染皱着眉头,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挑了挑眉,显然是不信:“你当初说是因为看见我太过紧张,可如今事实证明,这个解释并不合理——那又不是你第一次见我,怎么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