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是个菜鸡,他的战斗力就是渣渣,贾琏现在根本就不用理他。
“老太太担心的,无非就是我们长房娶了不该娶的人,或者其他?”
“但实际上呢?我夫人几次进宫都是皇上金口玉言,难道这都是假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我贾琏在这里就只有一句!”
扫视一眼族人,贾琏走到贾赦旁边朝贾母打恭。
“我父亲是祖父上奏圣上,名正言顺继承的一等将军,二叔若是想将我长房一脉扫地出门,不若亲自下去问问祖父答应不答应!”
气势汹汹,贾琏袖子狠狠一甩,随即就那么横眉竖目的站着。
贾政被贾琏的狂妄气得直发抖,但却反驳不得,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
而其他人也是因为贾琏的话有些云里雾里。
刚才秦可卿的事情,贾母是只跟贾琏一个人说的,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听到其中内里,也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后来贾琏话里提到秦可卿,他们还是听清楚了的。
跟贾母和贾政心里的想法不同。
这些人因为不清楚秦可卿身份的事儿,所以当下听到贾琏话的内容,心里均是一凛。
就如贾琏所说,年前贾家进宫,宫里可是专门另外下了一道圣旨,宣秦可卿之母进宫的。
当年秦邦业之死,在京都还是掀起了一阵慌乱的。只是后来随着相关歹人的落马,事情这才渐渐平息下来,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恐慌。
但经此一事,秦邦业一死,秦家就成了孤儿寡母的白身之家。
所以贾琏娶亲的时候,二房也好,其他人也好,其实隐隐是带着一股看笑话在里头。
毕竟低娶高嫁这种事,也不是真的就低到这个程度。即便是不怎么讲究门当户对,但贾府堂堂一门两国公的公子,娶的竟然是一个平头百姓之家,这也是要闹笑话的。
这也是为什么成亲那日,那些纨绔公子们敢于调笑的原因。
就是因为秦可卿的娘家实在太过清贫,横不起来。
但如今经过贾琏这样提及,众人细细思量,心里却是又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当初秦邦业死后,秦家是落败了不假。
但要知道,当初宫里头,皇帝可是金口玉言的,不仅许了秦可卿之母夫人的诰命,而且还给了秦钟一个可以进国子监学习的名额。
而这个名额代表了什么.....
有心思灵敏的目光看向贾琏,心里有了答案。
本朝对国子监期望甚好,连皇子皇孙都是在这里头念书。所以学的东西,跟外头的私塾什么也是不一样的。
国子监出来的,除非是如贾珠那般自己累死的,否则其他人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首先如果在国子监表现异常优异的,通常祭酒每年都会向上面推荐若干直接分配给部门。
也就是说,这部分学生不用参加科举,就可以直接在朝为官。
只是可以这样的名额虽然表面上是公平竞争,但私底下却是优先皇孙贵胄,再剩下的,才会便宜其他学子。
而若是不想走这条路的,也可以去参加科举。早知道只要是国子监出来的参加科举,等再入朝为官的时候,这些可就都是储干,正儿八经将来要当大官的。
相较于纯粹的科举还有报送路线的,国子监直接科举然后再上朝为官的,这可是用突飞猛进都不足以形容。
再一则,之前说的国子监那一部分的学生出路,是指像秦钟那样没有背景,只能靠自己努力的学生。
可是国子监里头,更多的可还有各个世家勋贵的公子。
这些人进国子监不过就是镀一层金罢了,人家自己家里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今后要走的路,所以跟秦钟那样的学生完全不是同一个路子。
所有除了自身能力,国子监还是一个培养自己人脉的一个场所。
这里的孩子们身后站着的各方势力,也就是将来他们长大后的位置。
所以秦钟现在意味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再结合贾琏之前说的话,这样就不难看出,秦家往后的潜力。
更重要的是,皇帝的看好。
秦钟缺的只是时间。
众人心思各异,贾母贾政看着贾琏一言不发。
贾琏能这样说,她们却是不行的。
贾母目前还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皇帝留在贾家的眼线,所以她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说也不愿意说。
她要是这时候公注于众,怕是后脚就有人将折子交到皇帝的面前。等到那时候,贾母就算亲手将长房一脉杀了,怕也是百口莫辩。
将来想来必定是再相信她们是清白的。
而且不仅于此,参照皇帝的习性,怕是还要罪加一等,那个时候贾府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贾政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只能隐忍隐忍再隐忍。
虽然心里没有贾府有皇帝眼线的觉悟,但贾政却也不敢说得太明白。
俗话说多错多,这种事情哪里又有万无一失的说法。
按照贾琏这个脑子,今天不过他出来的时候,不过是露出来那么一点蛛丝马迹,结果贾琏就顺藤摸瓜的了然于心。
这若是贾政再透露些什么,贾琏从中再探出些不得了的东西……
心里的算盘落了空,贾政气得脸颊发红,实在憋屈得很。
这个就像是,他明明拿了一把绝世好剑在手,人也就在面前,但他偏偏不能杀。
屋子再次陷入寂静,一直沉默不言的贾赦深吸一口气,看向贾政的眸子彻底失去了光辉。
“分家吧。”
沙哑中带着疲惫,沉默许久的贾赦开口。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从前种种,不管是那些他信的还是不愿意相信的,那些他有意或无意推到王氏身上的事情,今日统统又想了起来,彻底幡然悔悟。
之前王氏做的那些事情,那么胆大,那么凶险,那么肆无忌惮!
从前他即便心里有异样,但他也没有说出来,但现在......
心里钝痛,收回目光,贾赦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十分平静。
众人猝不及防,被贾赦这话吓了一跳,纷纷朝他侧目。
连原本正在思虑是再等贾元春下旨,还是先主动提及分家的贾琏都微微愣神。
其实今天才只是一个开始,他后面还有很多布置的。
他,倒是从未想过,这番话是由贾赦说出来的。
脸上复杂,坐在对面的贾政看着贾赦这般,嘴巴张了张,最终默然。
这是他想要的。
而站在贾母身后的王熙凤却好像并不意外般,眸子精光一闪,若有所指的给贾蓉一个眼色,后者连忙朝贾琏看去。
当初贾琏嘱咐两人不要有所偏颇的时候,他们倒还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如今看这个局面,王熙凤理所当然的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贾琏的意愿。
而这时候分家是一定要走族里的,只要贾琏发一句话,宁国府这边肯定是无条件支持贾琏。
闻言贾母手中的佛珠停顿,缓缓抬头看向贾赦,目光愧疚而心酸。缓缓点头,贾母嘴巴张了几次,然后才开口。
“既是要散,便散了吧。”
浓浓的悲戚,屋子里的人从贾母这句话,也晓得了最终的结局。
其余人等面面相觑,心里各自若有所思,屋子里一时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贾瑞的手刚才已经由大夫看了包扎好,但疼痛却已经丝毫没有减少。此时见没人应声,为了恶心贾琏,连忙又作死的上前。
“既是赶出去自立门户,那族里的一应事务就不许带出去,包括铺子,尤其我晓得你们长房在郊外还有一处温泉庄子!”
脸上满是贪婪,贾瑞心里十分激动。
贾琏对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也算是服气了,气急而笑,随后冷冷一眼扫过去,吓得贾瑞又缩了回去。
其余人本来就是隔岸观火,之前在贾链门口闹的那些,倒也有想要附和的,只是见贾政和贾瑞都不再言语,只能缩进了脖子一声不吭。
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贾母看贾琏一眼,喉咙有些发紧。
“既是要分家,如今我还没死,你们就要听我的。”
身子略带摇晃的起身,贾母走到贾琏面前。
“我此前说的话还算数,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长房一脉,便迁出去罢。”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阵冷意,贾琏凝声,讽刺的看向贾母。
“你听我说完。”
示意贾琏先不要插话,贾母扶着鸳鸯脚步蹒跚,又走到贾政面前。
“珠儿去得早,膝下如今只有一个兰哥儿,如今家里亲戚有一子,我便做主过继给珠儿媳妇,你们好好带他,将来、将来你们分长幼二房,他便是长房的继承人。”
又好气又好笑,贾琏身上的冷意消退,看着面如死灰的贾母无奈得很。
这个老太太哎,贾琏当真是......
心里五味杂陈,贾琏心里温暖一些,继续看着贾母朝众人开口。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祖宗说的话。只是如今为了贾氏一族,我便破个例,将这个家分了也好。”
其他人没出声儿,贾母重新坐回自己的作为,然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决绝。
“如今长房深陷是非,既然众人意欲如此,便由我做主,迁出去便是。既然是自立门户,那么却如瑞哥儿所说,凡事族里的东西,都不许带走。
但是,我却是要跟着一起过去的。”
再次哗然,众人被贾母的搞的糊涂得很,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贾政欣喜异常,闻言脸上绷不住的笑意,只差点没跳起来。
贾母话里的意思是只要是族里的东西都必须留下来,那么贾赦身上的爵位,如今可也是贾氏一族的。
依旧气定神闲,贾琏嘴角的笑意未消,看着没把持住喜笑颜开的贾政,感慨不已。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啊......
天色大亮,贾琏的目光看向门口,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琏脸上的笑容放大。
果然来了。
“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宫里娘娘遣了公公传达口谕,人已经到门口了。”
除了贾琏,其他人没想到这茬,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贾母微微沉吟,最后吩咐其他人依旧在这里等着,又让丫头去准备早膳先让众人用了,然后才心情复杂的带着贾赦贾政贾琏等人往门口去。
身上穿的是皇宫里头的主事太监的衣服,太监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见贾家的人来了假意要上前行礼,等贾赦客客气气迅速扶住他,夏忠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大人客气,老太君吉祥。娘娘此番,是让咱家给府上传个口谕。”
众人应承谢了,贾母让人悄悄送上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夏忠这才继续开口。
“昨日回宫,此前先娘娘一步省亲的吴贵妃家里,说是因着觉得地方空着也是空着,遂下旨命了家人入住,皇上很是开怀,夸赞了吴贵妃几句,娘娘便在圣上面前也开了口,说是要让老太君诸位大人也不要将院子锁了,只依旧叫了小姐们还有宝二爷进去住着,读书识字,身心愉悦了,也事倍功半。”
贾母闻言心情更是复杂,贾政连连点头答应,然后将人送了出去。
分家的事情还没完,贾母又领着贾赦贾琏往祠堂去,口中轻轻开口。
“祖母刚才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事关重大,我既是已经决定跟着你们一起走,就不会抛下你们。只是可怜孩子无辜,也为了长房一脉的血脉,出去后,就让珠儿媳妇抚养吧。”
贾赦之前倒是听到贾母说有房亲戚的孩子什么的,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说的是自家孙子,登时脸色铁青,贾赦看着前面的贾母气得直哆嗦。
贾琏胸有成竹,知道贾母的意思,将想要上前分辨的贾赦拉到自己旁边,然后附在贾赦耳边耳语两句。
“这......”
微微迟疑,贾赦被贾琏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怀疑的看贾琏一眼,见他眼中都是笃定,迟疑一番,终于点头。
“好,我们长房一条心,就没有什么怕的了。”
说完又让身边的丫头去请安平公主回家让林姑父来一趟,然后一行人朝祠堂走去。
里头的人才用过早膳,正在讨论太监来的目的,见贾母等人回来,连忙又将目光看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