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横插一脚,说不定所有人该干嘛干嘛,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被困在了这窄巷之中不得动弹。
不对……
霍明珠忽然想起,即便这黑衣人不动手,她也是要插手的,为的是不让百里宗律如此容易得到想要的,最后那西域舞娘被那罗刹男子所获,她也不一定会眼睁睁看着那罗刹男子得偿所愿,毕竟是坑害了她的人。
如此看来,她一动手,会比如今的状况更糟,黑衣人的武功不错,他们二人尚且需要躲在这种窄巷中避祸,何况是她一人?兴许已死了数次了。
理智一旦恢复,霍明珠便会想到前因后果,她非但不能怪罪黑衣人的鲁莽,反而要感谢他,肯在这误打误撞中,还顾着她的安危。
霍明珠本是随意一瞥,不曾想那个黑衣人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正对上霍明珠的目光,虽然瞧不见他黑巾蒙面的脸上怎么反应,那黑衣人却自觉地朝她走了两步,似促狭似关切地问道:“看我做什么?见他们争执,害怕了?”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贴着霍明珠的耳边说的,身子也俯了下来,刚刚好就着她的身长。
霍明珠异常不喜有人亲近,今生尤甚,但凡是陌生人,无论男女,她都会心存抵触,受过伤害的女人,本能地对任何人都心存防备。
因此,霍明珠的身子侧了侧,躲开了黑衣人的亲近,冷笑道:“怕的是你吧?他们要找的,可就是你而已。”
那黑衣人笑起来,又要旧事重提:“我只是个无名小卒……”
“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少装蒜!贼喊捉贼!你们有本事开地下黑市,没本事捉贼?反而责怪到客人头上,岂有此理!”
“兄弟们听好了,只要他们敢动一步,就让他们留在地下之城,永远也别想走!”
那边的战争已经一触即发,双方剑拔弩张,就只差头儿来个一声令下便要开打。
“嗯……”
本是要同霍明珠玩笑的黑衣人,忽地眉头一皱,眼睛越过了霍明珠的肩膀,看向了靠在铁笼子旁的西域舞娘翦翦,霍明珠也回头望去,方才那一声呻吟她也听得清楚……
“嗯……”那西域舞娘又呻吟了一句,这下霍明珠同黑衣人都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对视了一眼。
那两拨人……不,加上百里宗律,应当是有三批人在找这翦翦,若是被发现她藏在这里,那正在厮杀对阵的两拨人便会冲上来,他们俩极有可能成为剑下亡魂。
其实,那西域舞娘的呻吟声并不大,以那两拨人对阵的嘈杂来看,他们应当不会发现这里的秘密。然而,偏偏那西域舞娘翦翦斜靠在大铁笼子上,她的视线正对着的,便是一个大铁笼子里关押的兽人!
那兽人的目光如同寒星,毛发旺盛,从未修剪,脸周围一圈的络腮胡子,连他本来的面目都完全看不清晰,可是即便如此,仅仅是那凶神恶煞般的气质,也足够让人害怕。
偏偏霍明珠同黑衣人都离她很远,走动过去的话,定是要穿过中间的月光石大柱子,无论如何迅速,都会有影子投射在地上,那两拨人立刻就能发现他们。
倘若他们不动,以暗器将西域舞娘弄晕,西域舞娘这会儿靠坐的位置异常特殊,她很有可能一头撞上铁笼子,发出的声响会更大。
这样几番比较下来,什么路都不能走了。
霍明珠看清了这局势,转头狠狠地瞪了黑衣人一眼:“瞧瞧你做的好事,还说自个儿多有能耐……看见她太美,舍不得下狠手弄晕她?”
黑衣人这会儿真被她给问住了,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知晓她气恼着呢,他忙安抚她:“别怕,有我呢……”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那两拨已经动手的人,声音越发地放轻了,拍了拍霍明珠的头,道:“待会儿要稳住,别惊慌,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慌,别让人发现你了,等时机合适,你便走……”
霍明珠觉得他说话怪怪的,这口吻像是不会与她同行了,以她如今的患得患失,第一反应是,这黑衣人兴许会将她推出去当挡箭牌,好趁机带着那西域舞娘走!
这个念头方才闪过,身上忽然一轻,一个大力果然将她用力推了出去,她还来不及看清,人已经被扔走,她的影子划过月光石的灯柱,清清楚楚地投在了地上。
“什么人?!在那边!”
那两拨正在厮打的人纷纷停了手,一齐朝这边看了过来。霍明珠被扔进了一团腐臭之中,她的余光瞥见那黑衣人重新扛起那个西域舞娘,以绝顶轻功逃窜而去,与她所思所想一模一样,她成了挡箭牌。
“快追!”
“走!别让他们跑了!”
两拨人各不相让地追了上来,在路过霍明珠身边时,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反而有些怯怯地看着她所在之处,而他们所追的是黑衣人逃窜的方向。
霍明珠的头原本埋在面具中,只余一双眼睛和一张嘴,等她从腐臭中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正被一双凶狠的寒光眼眸盯上,相距不过两寸远,可以算是脸贴着脸。若非她戴着面具,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那蓬乱的毛发擦过她的面颊……
天啊,她这才明白为何那黑衣人让她不要害怕,要冷静,她这会儿分明置身于那个关押着兽人的铁笼子之中,且与那个最凶恶的兽人脸贴着脸,准确地来说,是她整个人都扑进了兽人的怀里,被他身上的兽皮衣裳同乱糟糟的头发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种让人望而生畏,清醒后恨不得去死的处境,那两拨人若是能发现她,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