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风雪·归人

风, 从何处吹来,或许穿越了远方的大海,经历了长途跋涉。突然想到, 那个人回来的时候, 也一定饿了吧。<夕颜>

——题记

一个黑影推开院门, 徐徐走进银白色的院落里, 只身到了枯树下, 斗笠下黯淡的目光在地面上那条断枝上稍作停留。随即,一口白气从笠檐下冒出,那人蓦地转了身, 这次步调加快,踩得脚下的积雪窸窣直响。

脚步在跨上走廊的那一刻忽然停下, 像被什么突如其来的力量牵制住似的, 他将视线落在了房门外拉在两条柱子间的那条铁丝上。

几秒后, 猛地提步,飞身冲过去, 一脚踢开门,踏进屋内后立马用暴戾目光搜寻屋子,很快,焦点定在了鼓起的被褥上。

果然有人!

斗笠下,剑眉竖起, 手掌默默伸进腿根上的布袋里, 一步一步靠近。正欲动手, 一头乌黑茂密如海藻般的长发在微弱月光下掩映出来, 震住了他的视线。

竹编斗笠下那双暗淡的蓝眸闪过一道锐光, 沉默半晌,他半信半疑地缓缓蹲下身, 探出深埋在云袖里的手,犹豫地伸向棉被。

“……小迪?”

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懦懦柔柔的,像在梦呓,惹得他猝不及防地浑身一颤。

伸出的手掌停在半空,他一手揭下头上的斗笠,金发随即掩映在一片昏黄的月光下。

“赖……小摩?嗯。”

没有得到回答。他起身,闪电般倏一下蹿到门前,伸手拉紧敞开的门扇,把寒流挡在了门外。稍作停顿后又一个飞身跑回了床边,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把笼住床上人儿脑袋的被褥稍稍掀开一些,很快,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借着月色闯入眼廓。

像是一股洪流猛地冲上胸口,咆哮着撞击心脏。

难以置信,怕又是一场梦。

他慌促地起身,转而寻找起房里的油灯,有些手忙脚乱。一连碰倒了几样东西,待迪达拉手忙脚乱却又轻手轻脚地把残局收拾好后,屋里才被昏黄的灯光填满。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匆忙扭头,看到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后呼吸声又渐渐平稳下来,显然没有被完全吵醒,才放了心。

再次走到她身旁,他盘腿席地而坐,把油灯安置在床头,火光摇曳间,熟睡少女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他犹豫着探出手,在半空停留几番后才轻轻覆上她的脸颊,不敢用力,指腹如蜻蜓点水般点触她的眉眼,游走在五官之间。

房里的摆设和她四年前消失之前来过以后一个样,清秀整齐得压根不像是他迪达拉的起居室。

真的……不是梦?

少年眉间一紧,低下头凑近他的脸,轻声厉言:“赖小摩?睁开眼睛回个话。嗯。”

嘴上这么说,但在看见她眉头忽然拧动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慌了,就怕真的吵醒了她。

还好,少女像是太过疲倦,抑或是心情关系,睡得很沉。

梦就梦吧。

半晌,迪达拉撇了撇嘴,从衣襟里抱出熟睡中的黑猫亚撒,小家伙察觉到动静后睁眼看他,目光有些犀利,像是在抱怨他吵醒了喵星大人它的好梦似的,迪达拉回瞪了他几眼,起身把它塞进衣柜里,低声警告:“睡觉时间不准发出任何声响,否则以后饿死你。嗯!”

“喵……”

黑猫委屈的哼哼声才起,迪达拉就立马关紧柜门,把微弱的声音一齐关入了漆黑的衣柜里。

不是委屈亚撒,其实迪达拉的衣柜算是这间房里最暖和的地方了。

转回身,迪达拉褪去一身已然被雪浸湿的黑底红云袍,脱了鞋,穿着一条灰色长裤和黑□□格衣掀开被褥,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里。

他挑了和她相对的方向,于是此时两人脸颊只有咫尺之隔。

稍作迟疑后,迪达拉伸出一只手,环过对方的肩,掌心贴上骨骼凸显的清瘦背脊,将其揽入了怀里,睡梦中的她也像是有所感觉似的,轻轻吱唔两声便窝起身子往他的胸口钻。

迪达拉张大眼睛,一路上的倦意烟消云散,出神地盯着她。无奈这小脸埋入了他的怀里,他只好盯着她头顶的黑发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然回神,吹灭床头的油灯,半是谴责半是落拓地自言自语:“和以前的梦不同,头发长了,变瘦了啊赖小摩。嗯。”

回应他的是从胸口上平仄呼吸声。

“腰上有点赘肉也没什么嘛。”撇撇嘴,眉头紧皱,“你那个世界的亲人朋友不让你吃肉吗真是的,嗯!”

良久过后——

“嘛,今后由迪老大来喂胖你!嗯。”

所以……不要是梦境,明天一早醒来枕边不要空无一物,行么?

嗯,困了。

少年的眼皮开始俏皮地打起架,终是耐不住日夜兼程赶路的疲惫,埋下头,把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拥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紧,合眼入眠。

什么是幸福?迪达拉比斑更早意识到了答案——不是坐拥天下,而是当你风尘仆仆归来时,有一个为你等候的人可以拥入怀中。

夜很长,摩耶被一个可怕的梦缠住,一夜在梦境里挣扎,醒来时一抹雪后初阳正穿过窗户沉睡在床被上。满身冷汗,她张大眼廓大口吸吐着早晨的空气,嗅到一阵淡淡的熟悉气味。

近在咫尺。

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正枕着一条手臂。心头一喜,目光慢慢上移,那张清俊的面庞冲击着撞上视网膜。

这……他回来了?!

梦里的惊悚一瞬间被驱散,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睡颜,摩耶苍白的容颜上绽出柔和的微笑,如一朵初开的雪莲,清雅而不张扬的美。

感觉到自己不但枕着他的手臂,还被他的另一只手揽住了腰肢,摩耶双颊微微发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视线在少年较之四年前更显刚毅的五官上游走,摩耶黝黑的瞳仁频频闪烁。

一头耀眼的金发长长了,那束张扬的刘海一如既往地盖住了左眼。看到他紧闭的右眼眼窝微微下陷,摩耶心口发疼。伸手,用指腹小心地抚上他凸显的眉骨,她的视线渐渐变得呆滞。

被他拥在怀里入睡,这是四年来在牢狱里无数次的盼想,然而在那样的处境下只是奢望。如今这一刻真的来了,反倒觉得不太真实。

她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反复重复着佐助和迪达拉对战的那个片段,她眼看着他一步步被逼上绝路,最后张狂大笑,使出CO自曝。梦境虚幻却又真实,她就站在头顶的天空,俯瞰这一切发生,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无法动弹。他撕开胸口那张嘴上的针线时她张嘴歇斯底里的哭喊,可是耳边的风太大,他听不到,她自己也听不到——甚至连最后那一声响彻苍穹的巨响也听不到。

白光迸发四射,盈满整个天地,几欲刺瞎她的眼,他就那样消失在白光的另一头。

什么都听不到了……她静静地待在半空,闭上嘴,不哭不叫。耳边蓦地响起他张狂的笑声,他说赢了,终于打败那双可恶的写轮眼了……她静静地听着,心死如灰。不知又过了多久,笑声突然被掐断,少年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赖小摩。嗯。

“赖……小摩?嗯。”

晃神间,一道低哑的声音传入耳底,将摩耶的心智兀的拉回现实。

一看,原来眼前的人醒了。蓝眸里带着几分慵懒,正呆呆盯着自己。发现自己的指尖还眷恋地覆在他的眉上,摩耶全身血液蓦地一下汹涌翻腾着冲上头顶,慌忙触电般的缩回手。目光闪躲道:“你……你醒了。”

像是看穿了她羞窘的缘由,少年不再像当年那般跟着红脸,只是嘴角一勾,更进一步将脸凑到她面前,沉重的呼吸扑打上她已然泛红的面颊。

大出所料,摩耶被他的沉默和这一亲密的举动怔得眸光一滞。

她可是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让他怒火冲天地对她大发一通脾气抱怨她的不告而别的。而且励志缄口莫言,一声不出任他撒气。

可现在竟然……

良久,摩耶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浅笑。

毕竟已经四年了,她变了,迪达拉也有所改变了啊。

摩耶这个观念才从脑中一闪而过,就忽见迪达拉哗一下垮下脸,飞快地将搂着她腰肢的手撤离,把头靠回枕头上,横眉侧目,凶煞的表情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笑?我说赖小摩你还敢笑啊!一声不吭把小爷我扔下四年,现在就这么回来?嗯!”

“……哈?”摩耶被这突如其来的晴转大雪怔傻了眼。

“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你就不怕我把你扔出去?嗯。”眼廓绷大,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恐吓起她。

“不怕。”摩耶缓过神,面无表情地挪了挪脑袋,脖颈间的发丝摩挲起他没有撤去的那只手臂,“要扔的话,迪老大你昨晚上就把我扔出去了。”

“你……”理亏,迪达拉一口气堵在胸口愣是好半天没再发出后音。半晌,冷哼一声,斜眼瞅她,趾高气昂道,“期间也不回来看一眼,你就不怕我随便找个姑娘娶了?嗯。”

“不怕。”摩耶双眸一闪,狗腿地道,“迪老大绝对是钟情的好男人。”

其实更想说——泡女人这活太深奥,你这辈子估计都擅长不了。

“你!”刚刚舒缓下来的眉蓦地一紧,迪达拉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直视起她,“那么我就实话告诉你赖小摩,我还真遇到一个女人了呢!我们俩都三年了,感情基础绝对比和你牢靠。更重要的是——她可是叛逃特上,关键时候特别派的上用场,不像你丫就一废材!嗯!”

“……”

汹涌的沉默翻江倒海。

见摩耶表情淡然,没有丁点怒意,迪达拉脸色渐趋青白。片刻,俊逸的面庞上怒火喷涌,像是刻意要遮掩心底的后怕。

蓝眸定定地锁住她的脸,像在期盼什么。

良久后,摩耶张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迪达拉,天亮了。”

“……?”

“快起来,洗把脸你就会发现梦外的世界是残酷的。”

“……”

看到迪达拉整张脸冒着黑气,死盯着她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摩耶心底一笑,掀开被子,直身坐起来。因为穿着一身白色棉质睡衣,被迪达拉这么看着也不至于太尴尬。但没有特殊的感觉是不可能的,此时“同床共枕”这个几乎象征生米煮成熟饭的词汇正在脑子里上蹿下跳,搅得她一阵心慌。

躲过迪达拉毫不避讳的目光,摩耶飞快披上黑色袍子,拖起拖鞋起身就往一旁装置洗漱工具的木桌跑。

背对睡在地铺上的迪达拉,摩耶提起桌上的保温壶往木盆里倒热水。两人都没继续开口,水流注入空盆里的声音格外清晰,热气翻涌着扑上摩耶的面颊,增添了几分暖意。其实这间房经过摩耶的打理已经很有家的感觉了,绝来过几次,也给她留了不少钱。但总觉得一直吃阿飞很没骨气,所以她把钱放到柜子里一直没动。可事实上,俗话说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摩耶还是不得不向千柚借了些钱买了很多生活必备品,又每天上药铺帮会儿忙,算是在自己参加晓的任务挣到钱之前用劳力抵一点儿债。

眼下这间不算大的房里,除了迪达拉的“黏土工作室”那片区域外,地板都被她扑上了好几块冬暖夏凉的米色榻榻米。其中两块扑上被褥作床,另外三块铺在一进门的那扇樱花屏风前,半包围式放置,中间添置了一张褐色矮桌。因为添置了家具,又精心打整,整间屋子不再像迪达拉一个人住时那么空旷冷清。

窗外雪霁初晴,东风依旧在摇曳院里的枯木枝,积雪初融,空气中还夹杂着刺骨的凉意。屋内却如放了暖气一般,摩耶只披了一件袍子也不觉得冷。

端起盛了一半热水的木盆转身走向屏风后,拉开卫生间门,摩耶又去兑了些凉水,手伸入水里觉得温度适宜,才取了迪达拉的毛巾走出来。

迪达拉窝在被窝里张望自己焕然一新的房间,蓝眸里写满惊意,以至于忽略了摩耶的一系列举动,直到她将木盆往他枕边的木地板上轻轻一放,听到动静的他才恍然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

“赖……小摩……”

目视摩耶将手伸入热水里,摆了摆他的毛巾后拿出来拧干水,递到他面前,迪达拉受宠若惊,嘴长成O字型。

看他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摩耶忍不住心里的暖意,嘴角一挑,染上一抹不易发现的笑,“怎么,你梦里那个和你相好三年的精英特上美女没有给你打过洗脸水吗?”

“喂……够了啊赖小摩,刚才放你一马你还得寸进尺了?嗯。”话虽这么说,但迪达拉臭臭的表情里还是隐隐透出了满意之色。接过毛巾,手肘一抵枕头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褥,露出那件贴身的黑□□格打底衣。

看着他把毛巾覆上脸,摩耶含笑不言。

将毛巾放回水里搓洗,迪达拉的目光在扫过摩耶的手背时候突然一滞。手上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止住,脸色陡然大变,暴戾的目光直逼摩耶的眼睛,“赖小摩,这四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嗯。”

摩耶低头瞟向自己的手腕,心口一悸。

因为打水,所以一时大意把袖掳了起来。现在,左手肘关节到手腕处那条长而狰狞的伤疤被毫无遮掩地敞露了出来。

比四年前更纤细的手肘此刻青筋明灭可见,疤痕粗糙,已经被岁月打磨成比肤色深一层的肉粉色,如一条巨型蜈蚣。

这是四年前刚进牢狱里时,因为抢午餐而被人打得半死那次留下的疤。要不是鹿丸来得及时,这只手……哦不,不止手,连命都断了。

这是如今的赖小摩看来的莫大耻辱,是时不时提醒她当年废物得一无是处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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