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露, 天色尚早,路灯在地上投下一圈圈橘黄色的光,街道上冷冷清清, 只偶尔有三两个忍者匆匆而过。
但村子北边的菜市场内, 早已开始一派喧哗热闹。这是属于主妇们的时间。
十九岁的鞍马千云被御手洗红豆戏称虽是披着年轻女子的皮, 却拥有一颗主妇的心。夕日红听后掩着嘴笑, 连声说想不到连粗枝大叶的红豆都能看出来了, 千云你果真要考虑找个人来嫁了。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三代目的耳中,火影老人一边笑呵呵地说着“那我就帮千云留意一下好人家吧”,一边斜睨正在值班的暗部长, 眼神中颇有几分叹其不争的意思。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银发青年一脸茫然,挠头想了想, 揣测着对火影说道:
“适龄又单身的男人的话, 值得托付终身的有阿凯玄间止水……”
三代目的烟斗重重地敲了下桌子, 吐出一口白烟,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
“卡卡西啊, 你的父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呐。”
银发青年不明白火影为什么突然转换了话题,眨眨眼睛犹自答道:
“我知道啊,父亲有说过。”
说着,又挠挠头,满脸疑惑。
老人见他如此不开窍, 恨铁不成钢地挥挥手让他隐去身形, 暗叹白牙去得早, 没来得及对儿子进行感情方面的教育。
千云现在就身处于人声鼎沸的菜市场中, 提着装有一斤新鲜松茸, 一整只拔毛洗净的老母鸡和其余各种食材的篮子,在人群中熟练地穿梭, 走走停停。
今天就炖松茸鸡汤好了,虽然一个星期没买秋刀鱼,某人已经有点怨念了,但此时他更需要的是远比秋刀鱼更有营养的料理呐。
年轻人就是不懂事,不能一直惯坏着。
鞍马千云的主妇心理作祟。
从市场出来后,天已经大亮了。
她到奈良分家的药店里买了些灵芝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奈良若怔了怔,估摸她不是买给自己吃的,便似笑非笑地说:
“要不要给你拿些鹿鞭?”
三年前的那场相亲虽然告吹,但她和阿若青年却因此渐渐熟络了起来,平时开开玩笑相互调侃也属常事。
闻言,死鱼眼瞪着他:
“若君自己留着吧。”
奈良若笑笑不再反驳,装好药材递给她,在她一只脚踏出门槛时却在柜台上撑着下巴悠悠地说了一句:
“卡卡西桑有那么虚弱么。”
女子脚下一顿,差点被绊倒,回头瞪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虽然那家伙的确很欠扁,但若君也不用在男人最介意的方面诋毁他吧。”
独自在角落里摆棋谱的鹿丸小少年抬头看了看他们,不明白两个大人的话中有话,撇撇嘴,低头继续看棋盘。
中午时分卡卡西还在值班,帕克却跑来和她一起吃饭了。人说物似主人型,这只斗牛犬的嘴巴比它主人还刁,身为犬类不吃狗粮不吃骨头,倒是熟手熟脚地把冰箱里的点心搜刮一空。
千云端着切好的西瓜斜它一眼:
“通灵犬也能随便离开自己的时空么?你独自跑出来,乌黑它们都没有异议么?”
帕克打着饱嗝掏掏耳朵说:
“我是来关心卡卡西的,随时和主人保持联系也是通灵兽的职责哟。”
厨房里慢火炖着汤,约摸到晚饭时候刚好能上桌。
午后三点,明晃晃的日头挂在高空中,洒下一地金纱,蔚蓝苍穹下,树影婆娑。
后院的角落里,两棵百年榕树间系着一张绳网吊床。
有微风徐徐而过,绿叶摇曳,片片斑驳投落在闭目小憩的女子脸上,却丝毫无损那白皙脸庞的秀丽。
吊床上,一人一犬正在享受这静谧的午睡时光。
卡卡西走进后院时,已经刻意放轻脚步。接近女子之际却见她似有所觉,缓缓睁开双眼。
幻术师的感官本就是灵敏异常,再加上不过是浅寐,千云早在他踏入院内便醒了过来。
怀中的斗牛犬动了动,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举起爪子向自家主人问好。
“下午好啊,卡卡西。”
看着被女子抱在怀中的通灵犬,银发青年无精打采的死鱼眼越发无神,这副被当做抱枕而甘之若饴的神情,哪里有半分立下赫赫战功的优秀忍犬模样。
“该回去了啊,帕克。不然西巴又要抱怨了。”
他拖着一副了无生气的调子说。
千云松松手臂,故意似的揉乱斗牛犬背上短而光滑的毛。
帕克挠挠耳朵,向她挥挥爪子一声“拜拜”,嘭的一下回去了自己的时空。
女子惬意地一伸懒腰,抬起手搭在额头上,手心朝上,遮挡住从叶子缝隙遗漏下来的阳光。手指纤细白净,尖尖如细笋,可见主人平日确是精心修护。
“下次买个帕克模样的抱枕回来好了。”
卡卡西一手拿着小黄书,流连在纸张间的目光散漫而慵懒。
闻言,抬起眼皮看她,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眨了眨,从面罩下飘出这么一句话:
“这个嘛,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下。”
哦呀哦呀,被堂堂木叶第一技师出言调戏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呐。
看来自来也大人的《亲热天堂》还真能毁人不倦,不过或许他本身就蕴藏着这方面不可测量的潜力也说不定。
千云偏过头,斜眼睨他,从小自各种不良书刊中浸泡出来的不纯洁目光毫不修饰地将面前的男子扫了个来回,最终带着几分嫌弃的口吻说:
“不要。你骨头太硬了,又没几两肉。”
上个月去风之国执行任务,回来后一看,竟瘦了一圈不止。她在取笑他是不是为了风之国的哪位姑娘相思憔悴之余,各种炖汤补品轮番上阵,好不容易才补回了个七八成。
还唠叨了几句忍者在外奔波劳碌,虽说是别无选择,但兵粮丸那东西,怎么说都是多吃无益。
夕日红知道后默默同情了一下某青年,才对她大笑道:
“你想补到他七窍流血么。”
当然了,背后被人议论的当事人卡卡西对这句话还不知情。
遭人嫌弃的青年手指一动,翻了一页,目光却仍旧落在面前的女子脸上。
“喂喂,这里可是帅帅的卡卡西哟。”
这么说着,他自己倒先笑了。微微弯起的嘴角掩藏在面罩之下,依然轮廓分明。
阳光跳跃在他的一头银发上,竟无缘由地让人心头涌上一股安定。
谁说这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呢。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想吃水果松饼。”
千云掩嘴打呵欠,翻了个身,吊床轻轻摇动。
“冰箱里有材料,想吃自己做。”
果然是契约主人和通灵兽,一模一样的德性,使唤起她来毫不含糊。
卡卡西伸出食指,轻推那绑得结结实实的绳网,吊床左右摇晃。
侧躺在上面的女子双腿微微蜷曲,五指穿过由绳索编成的空心菱形,稳住身子随着吊床晃啊晃。
摆明了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
青年却执著地阻挠她再度入睡:
“快起来,我要吃水果松饼。”
千云又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像他一样耷拉着死鱼眼,三目相对。
“撒娇也是没有用的哟,卡卡西桑。”
每次她揶揄他,总喜欢拖着长长的调子叫他卡卡西桑。
青年不为所动,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和她对视。
平日里少见的坚持在此时却明明白白地映在眼中,不由得令人感叹水果松饼的魅力真大。
最后妥协的仍然是鞍马千云。
她移开视线仰天叹气,然后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光.裸的小腿从吊床上垂下来,晃了几下,鞋子不经意间被踢到后面。
——不想去捡。
偏头想了想,食指戳戳面前的青年,一板一眼地开口道:
“你,转过身去。”
“干嘛啊。”
“快点,想吃松饼就快转过去。”
卡卡西依言背过身。
千云一骨碌地双脚踩在绳网上,竟从吊床上站了起来。
顿时一阵强烈的摇晃,她却顺着往前的趋势,纵身一跳,巴在青年背上。双臂环着他的颈脖,活像一只无尾树袋熊。
饶是处变不惊的木叶第一技师,也有一瞬间的始料不及,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和背上的那人。
嘴角一撇,死鱼眼向上瞥了她一眼,他说:
“这么粗鲁,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呐。”
千云哼哼哼地笑,松开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大大方方地答道:
“放心吧,我会记得杀你灭口的。”
“哇哦,那我真的好怕哟。”
某天才毫无诚意地附和,背着她走进屋内。
院子里,一地姹紫嫣红。
各色花卉,有含苞待放有花枝招展,芬芳弥漫
这个小宅后院,纵然一年四季都不寂寞,此刻却别有一番动人光景。
你看年华似水流,还记不记得,当年第一次相遇,正是在这么一个温暖初夏。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正经老成的小鬼啊卡卡西。”
“哦?你变成苹果挂在树上的那次?”
“……你给我去死。”
青年丝毫不给面子地笑,背上的女子恼羞成怒,伸手连带着面罩使劲掐他的脸颊。
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由这两个成年人做来却没有半分违和感,但他们彼此深知,自己和对方都不是当年的小小孩童了。
相貌心态性子脾气不复当初,时光的痕迹竟如此轻易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