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鹦鹉洲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俩恨不能各自生出四条腿儿来!这时,服装的差异就显现了出来:李多多穿的是胡裙、小靴子跑起来方便,我穿的是拖地长裙,上树的辰光,还记得撩起来挽个结。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做准备工作?何况,我还穿着配套的蝴蝶绣花鞋,看是好看,可跑步不方便呀,一会就掉了一只,我也顾不得去拣,逃命要紧!

可是越急,越出错,李多多慌不择路,专往那树木茂盛处跑,我那累赘的长裙不时会被勾住,使劲地拉扯着,跑路。终于,被一个粗壮的树桩给打倒了,我结结实实地摔到在地。后面一只湿漉漉的大手揪住了我的后脖领,“哪来的刺客?快说还有没有同伙,受谁的指使?为何要行刺于本相?”

我无奈地回头:“这位大人,你看清楚,我没有刀子吧,拿什么行剌你?同伙嘛,倒是有一个,叫李多多,她跑前面去了,要不你去追她吧?是她推你入水的,我可啥都没干!”我露出一副“我是好人,我是大大的良民!”的纯真表情。

朋友?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李多多你一个人,扔下我,跑那么远,就完了?没门,死也要拉你下水的!

可是紫衣“大叔”看着我的眼神渐渐迷茫,露出困惑的表情:“小蝶?小蝶?”阿是酒劲儿又上来了?

“大叔,你喜欢这衣服上面的蝴蝶嘛?呵,呵,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是王后娘娘给的,要不,明儿,我求娘娘也给你绣一件?”我献媚讨好地望着他,恨不能伸出尾巴来,冲他摇晃,摇晕,才好!

可是,对面的大叔好像已够晕了:“小蝶,真的是你吗?这些年,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天啦,是个喜欢演悲情戏的“韩剧大叔”?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一低头,一狠心,就往眼前的大手,张开小嘴,露出獠牙,咬了下去。

大叔的手应声而开,我抹身就跑,只听后面,悲情大叔在哭喊:“小蝶,你别跑,回来,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不对你唠叨,不逼着你背书了,也不告诉老师啦----小蝶,你快回来!”声音好凄惨,好感人噢!

也许是因为我人品好,就这样乱跑,居然,也能让我跑到了狗洞前,嗖,嗖二下,就钻了出去......可是,不好,墙后到处人声嘈杂----宫门开合、侍卫跑动的声音,“有刺客,有刺客----不要放走剌客!”

我立起来,转身就跑,跑着,跑着,我就不认得路了。来的时候,有李多多带路,现在,她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后宫内,庭院深深几许,大院子里套着小院子,处处都是景色更迭,连绵不绝,哪里还能寻到回去的路?

耳听得宫内四处侍卫逼近的脚步声音,我更加慌乱,只是没命乱跑,就一头撞进了前面一人怀中。

“胡八小姐,好久未见?”

抬头看,一宝蓝长袍的矮个青年,却是“红船”上与我下双陆棋,被我喊破z子有假的矮子。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在后宫?我惊疑地指向他:“你--你---你......”远处侍卫搜捕声渐近,我转头想喊人,后脖一麻,被击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眼前漆黑,鼻子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味,这是在哪里?过了半晌,脚步声渐近,有人说话。

一个女人埋怨:“如今,我被大王禁足,你又进来,做什么?还厌不够乱的吗?”是郑妃。

“姐姐,父亲现下被关在牢里,我久探无消息,你这边倒底怎样?能不能让大王答应放过?”是那矮子的声音,我见过的人不一定能记住面孔,但对声音却十分敏感。

那郑妃叹了口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大王对法纪严明,对你们做的事,非常镇怒,我上次开口,他甩袖而走,已是一个多月未进我宫中,怎能再对他求情?再说,此案目前由钱元罐一手抓,此人外圆内方,他不肯松口,那些官员如何敢询私?”

“姐姐,你看这是何物?”

“鳢龙佩,这不是大王赐给钱五王的吗?如何在这里?”

那矮子轻声笑道:“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手足被捆,无法伸手去摸衣袖口袋,看来是被搜走了,心里懊恼,原来带进宫内,想见到咖啡猫时,还给他。但那天晚上,他突然来了,我却忘了将玉佩拿出来。

只听郑妃沉吟道:“......那么说,此玉佩是钱元罐给了那胡小八的?他居然会选中她?这个胡小八相当可厌......”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

那矮子问:“可能换得我阿爸性命?”两人嘀嘀咕咕......我周围的香气又重了几分,脑子开始发混,头也变得越来越重,终于又睡了过去。

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睡在一张精致的雕花木床上,看来环境不错。

见我睁眼,马上有二个青衣的丫头过来,扶我起来梳洗,一应衣饰齐全,房中家具也都十分妥当,只是房门紧闭,只有一扇高高的花窗,我得搬个凳子立上去,才能看清外面的情形。

那二个丫头对我的问话,豪无反应,看来是聋哑人!她们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将我如个木偶人般擦干抹净,梳洗打扮完毕,向我一欠身,就拿着换洗下来的衣服,掩门出去了。

我枯坐半晌,先是正襟危坐,等着关键人物的到来,但一直等到,从花格窗透进来的阳光渐渐衰败,也没有人出现。我试着移动坐墩到窗前,想观察外面情形,却发现房中仅有的两个圆墩,都似铁濤的一般,用尽吃奶的力气,也移不得半分。

当房中的光线暗下来时,二个丫头又进来了,端着油灯,食盒。打开盒盖,她们先取了一副碗筷,每碟小菜都夹了少许,我呆呆地看着她们:难道是打算喂我吃饭吗?却见其中一个丫头端起来,往自己嘴里送去......我怒了!什么意思?吃给我看吗?精神虐待吗?还有没有人权?俘虏也得给饭吃吧?

我一生气,就将台上的饭菜,统统推倒地上,哼!不让我吃,你们也不要吃了!两个丫环吃惊地看着我。

我立到圆墩上,双手叉腰,开始模仿杨州姆妈平常发脾气的样子:

“¥%—*()#·¥%¥%!!!!·#¥¥%……!!!!!!!!”我骂得口干舌燥,将绑匪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对他们子孙后代的前途都做出了精确的预测!

然后,下墩,坐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通,打了个呃,对那两个呆掉的丫头说:“去,将你们的主子喊过来!要杀,要剐,给老子来个爽气,扭扭捏捏,躲着不敢见人,做什么?”

门外传来几声轻笑:“胡小姐,真正豪爽----”随着话音,进来一个面带和气的年轻男子,正是“红船矮子”。

他看看一地的狼籍,也是一愣,随即笑道:“看起来,胡小姐是对饭菜不满意?还是怕饭菜有毒?”他转脸对着那两丫头,“不是让你们,当着胡小姐的面,试过的嘛?”那两丫头低声回答:“正要试,小---小姐,她就发脾气了。”呃,原来你们会说话的嘛?

我这才明白那个丫头是要试菜给我看,切,弄介麻烦做啥?你们要弄杀我,还不是举手之劳,比杀死只小鸡更容易,用得着下毒?我眼珠转转,决定对着饭菜“不满”,气鼓鼓地说:“这种菜只好给猪猡吃的,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来?欺侮我年纪小,不懂经嘛?”讲良心闲话,饭菜质量不错,否则,我也勿会看到丫环试菜,就急了----我想吃,谁不让吃,我会和他拼命的!

那个矮子依然十分和气地对着我:“那胡妹妹,阿是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重新做过......”那声胡妹妹,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嗯,我寻几样你做不出的吧?

“我要吃油闷春笋,嫩菱烧毛豆,红烧河豚鱼,西湖莼菜汤,就这几样,今朝随便点,简单点,吃点素的算了。多了,复杂了,估计你们也拿不出来。”我说道,心里十分得意,这几个菜,都是季节性的时鲜菜,古代没有冰箱。此时刚过冬至,我看你去哪里弄去?尤其是那河豚鱼,原本是生活在海中的,只有每年的三、四月份要都要逆流而上到淡水中产卵,产完卵之后再回到海水中生长......此刻,哪里有什么河豚鱼?

我得意洋洋地坐在那里,等矮子出去安排,一个丫头打扫了地上的垃圾,出去了,剩一个垂手立在桌旁,又自动恢复“聋哑状态”,对我的言语一概不接收。

“春天里来百花香,朗里个朗里个朗里朗......”我扯着嗓子,放声歌唱,心里存着点“半夜歌声”惊动四邻的希望。

不到半个时辰,矮子带着那个丫环又来了,估计老远就能听到我的大嗓门。

他指挥着丫环布置饭菜,边笑道:“妹妹好心情,好嗓子,好曲子,只可惜,这座院子在湖心小岛上,否则,还多些人欣赏......”

???江南一带,水泊众多,也多湖心小岛,没有几万,也有几千,大多是荒凉无人注意的地方。我顿时泄了气,不唱了!

食盒打开,春笋?菱肉?莼菜?河鱼......我怀疑地看着眼前的菜肴,是假的吧?

那矮子笑笑,温柔地说道:“妹妹的口味与哥哥倒是接近,我也欢喜这几样小菜,所以让人在冰库里存着。只是这河豚鱼是有毒性的,不便保存。妹妹,可尝尝这鳜鱼,人称‘水豚’,味道不比那河豚鱼差,而且没有毒。”

我撇撇嘴巴:“没有,就是没有,不要尽拿话搪塞,当我小孩子,好骗嘛?噢,我倒忘了---你们本来就是骗子!”身旁的丫头向我怒视,原来听得懂我讲话的?

那矮子面不改色,依然春风和煦:“妹妹对我们有误会,阿哥勿会生气,这次呢,只是请妹妹来这里住几天,散散心,过些日子,阿哥亲自送你回去,可好?这个湖心岛,名叫‘鹦鹉洲’,是我一个朋友的园子,景色不错,明天,让她们带你在岛上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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