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在战场上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尽一切可能也要带回战友的尸体,好集体火化,将骨灰寄回国内的家属手中。这有些像中国人的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的意思,不管死在哪里,都要魂归故土。
但是这次黑夜里的战斗,日军竟然无法将尸体全部收回,只能是等到天明再说。以往的战斗中,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也会选择割下战友尸体上的两个耳朵,或是砍下一只手带回来。这次他们选择的是等到天明再说。
左田代理大队长明显感到这黑暗中潜伏着可怕的敌人,竟然连着干掉了自己的两个阵地,而自己却找不到他的踪迹,犹如鬼魅相仿。日军本就不善于在黑夜进攻,只是因为损失惨重,他才会怒火中烧,失去理智中犯了兵家大忌。看着眼前狼藉的尸体,左田感到极度的懊丧。
他渐渐地恢复了冷静,再也不敢盲目进攻,而是选择了等待,等到天光大亮,让那些黑暗中的幽灵无所遁形。如果山神庙里固守的游击队出来进攻,那是他非常乐意的事情,他将会把他们统统消灭在阵地前。
日军停止了进攻,而选择了就地宿营,把游击队围困起来,使得林潇失去了战机。他不会再轻易冒险,对于不知内幕的日军军营,不难想出他们早已是戒备森严,这时再去突袭,自己体力已经消耗很大外,还会落入日军的陷阱。
林潇再次施展土遁术,潜回山神庙,不过在临近山神庙的路上,他在几具日军尸体上拴上了绳子,将这几具尸体悄悄地拖了回来,其中包括两个日军的小队长尸体。拖尸体也是苦差事,不过好在很快就有游击队员辨认出了他的信号,跑过来帮他的忙。
这些游击队员对林潇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林潇在夜色中的战斗他们虽然看不清,但是日军的阵地上此起彼伏地爆炸起火,他们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看到几百个日军被林潇一人弄得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头烂额。那些游击队员都将林潇看成了天神相仿。
他们接过林潇手中的绳子,都以为林潇拖回来了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拖进山神庙,却愕然发现这竟是几具日军的尸体。搞什么名堂啊?要他们的军服和装备,缴获的都不知道怎么带走,也用不着如此麻烦了。谁也想不通林潇想要干什么。
“兄弟,真有你的,真的是一人单挑几百个小鬼子,真让我们大开眼界了。不过兄弟,这是干什么呢?老哥想不通,难道你想开人肉大宴?咱们中国人可不兴吃死人肉啊。岳飞元帅的壮志饥餐胡虏肉,那也是说说而已,那会真吃呢。呵呵”
李汉笑得都有些不自然了,带着疑惑的眼神望着林潇。他还能说出岳飞的《满江红》著名的词句,不是他有多高的文化,而是这首脍炙人口的作品在当时早已传唱开来,从明朝就有《满江红》的曲牌(据说《满江红》也是明代的词赋高手借岳飞的名字冒做的)。宋词本就是配乐演唱的曲子。
“切,小鬼子黑心烂肺,肉都是臭的,我哪里有兴趣去吃他们的肉呢?老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激怒日本人,引他们进入圈套,就看你同意不同意了。”林潇接过战士递过来的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滋润一下快要冒烟的喉咙。
“兄弟,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不是想要虐尸啊?这可是违背人道,也是违反军纪的。我不赞成这么做。”李汉能做到这支骁勇善战的游击队大队长绝非侥幸,还是很有头脑的,他立刻想明白了林潇的意思。
古时西楚霸王项羽,为了激怒固守不战的刘邦,还差点要烹煮了刘邦的父亲呢。虐尸在战时是常见的,但中共领导的军队从没这么干过。林潇不是中共党员,而是毕业于日本的忍者。为了达到目的,忍者没有什么不敢干的,没有什么不能干的。他认为对于小日本这种穷凶极恶的民族更用不上客气仁慈。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如此,我知道这样是不人道的,但是小鬼子对咱们何曾心慈手软过?剖心、开膛、
剥皮、火烧、狼狗咬,活埋,绞刑等等,无所不用其极。我不过是想展示他们的尸体,又有何不可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况——”
林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如果我们手上没有人质,小鬼子就可以狂轰乱炸,我们这里的布置就会毁于一旦,不仅心血付之东流,而且人员也会遭到重大伤亡。这么做就是想让小鬼子投鼠忌器,同时激起他们的怒火,使他们丧失理智,失去准确的判断力,我们就可以乘乱取胜了。”
李汉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我们共产党人可是光明磊落的,从不干这种卑鄙下作的事情,你难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潇打断了,他冷笑着说道:“得了吧,你们共产党人如果都是光明磊落的,那么就不存在偷偷摸摸的游击战了。你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这不是无赖的作法吗?只要能获得胜利,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那是当然的,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时候,王明路线的执行者就想要刀对刀,枪对枪地和国民党反动派正面较量,寸土必争,针尖对麦芒。结果不仅将前几次反围剿获得的胜利成果拱手让人,还被迫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
遵义会议后,毛泽东重掌兵权,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声东击西,指南打北,神出鬼没,将中国军事理论发挥到了极致。这当然是军事学方面的创造,并不能完全等同于无赖作法。但是红军粮弹不济的时候,打个土豪,瓜分他们的浮财,打打牙祭,那是时常发生的。这些李汉这从关内来的军事干部自然心知肚明。
李汉是井冈山上下来的干部,那种红米饭,南瓜汤的生活确实是有,但如果天天如此,谁也承受不了的,体力上就吃不消,人人都会骨瘦如柴,更谈不上消灭反动派,反而会被反动派消灭了。
他们真实的生活是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会去打土豪,每次打土豪,都是逼着土豪将大鱼大肉贡献出来。每个红军从干部到战士都是甩开了腮帮子吃喝,几乎每次都是吃到嗓子眼,实在吃不下去了,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不过共产党每次都不是自己独享,而是召集老百姓一起来吃喝,来夺回属于他们的胜利果实。既充实了肚皮,又获得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啊?那些土豪就是属于该着出血的阶级,谁让他们富甲一方,为富不仁呢?早期的红军很有些像梁山上的好汉,劫富济贫。
红军在险恶的环境中生存,这些无可厚非,但是要说成光明磊落似乎是虚言浮饰了。红军不会欺压老百姓,但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窝边草也会吃的。一位拥护红军的活佛就曾对张国焘说过:“你们红军如果境遇好些,绝不会侵犯老百姓的利益,但是现在你们的搜刮已超过了刘文辉(四川军阀)了。”
既然是没有办法,为何还要对敌人讲客气呢?李汉不是迂腐,而是军队有严格的纪律,不许滥杀和虐待俘虏,现在林潇竟然要虐尸,这当然是大大犯忌的事情,要受军法严惩的。他当然不敢答应,他也知道林潇说的没错,真是左右为难。
林潇笑笑说:“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我不是你们共产党人,只是和你们联合抗日的,我不受你们的军规限制。老哥,对不起之处,做兄弟的以后会向你赔罪的。现在嘛,得罪了!”说着袖子一动,就亮出一支乌黑的手枪,对准了李汉的脑袋。李汉看了他一眼,没有吭气,也不做任何反抗。
“来人,把李汉这家伙给我捆起来,押到一边去。”林潇头也不回地命令道。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李汉身边的人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端起了枪,瞄准了他的脑袋,可是他无动于衷,根本不为所动。
“你们李大队长对小鬼子心存怜悯,不忍伤害他们的遗体。可是这是战争,只有不择手段地消灭敌人,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不想死的,就照我说的办。我猜你们不想你们敬爱的李大队长死在你们的眼前吧。至于我的身手,想必你
们都已目睹,不要逼我动手,我可是没有太多耐心的。”
林潇说着,大拇指扳开了二十响的机头,这么近距离,那要打出去,李汉的脑袋就不见了,这种德国造的毛瑟手枪有效射程能达到一百米,和后面出现的很多冲锋枪的射程差不多。林潇不会对李汉下手,李汉也心知肚明,林潇这是将后果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战士们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是一百个赞成,却不敢真的动手。捆绑大队长,那不是造反了吗?帮着外人整自己人,那不是叛徒吗?这罪名一旦坐实,可是难以消除的。共产党最讲政治,这是政治上的污点啊。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顿时僵持在那里了。这时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兵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咋的,你们都不念李大队长对你们的好处了是吗?要救又救不了,又不愿看着大队长枉死,那就做回龟孙子,照这位爷说的办吧。”
这位老兵说着,放下了步枪,挥手招来几个兄弟,拿着绳子走到李汉面前,“大队长,对不住了,我们不是想要造反,而是形势所迫,无可奈何啊。您就受点累遭点罪吧,我们消灭了小鬼子,再来向你赔罪。”
李汉长叹一声,把眼睛闭上了,那意思我不怪你们,请便吧。他一闭眼,那些战士立即将他绳捆索绑起来,绑的李汉直抽冷气,低低地骂道:“刘华顺,你他妈的真绑啊?又不是敌人,犯的着这么动真格的吗?看老子到时怎么收拾你!”
留着山羊胡子的刘华顺笑了:“大队长,有句话说:缚虎不得不紧啊。如果让你挣脱出来,坏了林兄弟的好事,那不是害了大家吗?再说了,你动不了,到时啥事也没有,不然你就得落下同谋的罪名啊。”
李汉闻言一愣,暗说这东北军的逃兵说的还真不错,是这么回事。他再次长叹一声:“被自家兄弟绑起来,我这大队长可是做到头了,威名扫地啊。混蛋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周围是一片压抑着的吃吃的笑声。林潇也想笑,又不好笑,干脆转过身去不看。
李汉被捆绑起来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变心”的战士们将直木连同他死去的手下都吊了起来,直木吊在最中央,那些尸体则是每面围墙上挂起一个,随风晃动。看起来像过去的老百姓家里挂的腊肠,准备风干了过年呢。不过这景象确实让人触目惊心。
忙完这一切,天色也已大亮了,曙色中将山神庙恐怖的一幕清清楚楚地映照在日军的眼前。经过昨晚的那一场惨烈的战斗,日军都没休息好,这时个个眼圈都像熊猫一样,眼睛红肿,密布红丝。他们一看顿时目呲尽裂,没想到中国人竟然这么干,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这时围墙上伸出一个硬纸壳做成的扩音器,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小日本士兵听着,你们的直木大队长已被我们活捉了,还有他的几个忠勇的手下的尸体。现在命令你们将我军的战死的战士遗体清洗干净,白布包裹,悉数送还,我们自然会归还你们的尸体。否则你们就开炮吧,我们早已视死如归,即使玉石俱焚我们也无所谓的。”
这自然是林潇的嗓音,在场的战士虽然也有几个能说日本话的老兵,他们都是马占山属下的老兵,以前日本军官曾在他们的部队中当过教官和顾问,但这些人都只知道三两句的日常用语,再长的就不行了。
左田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气得就想吐学,他真的不敢开炮,那里不仅有活着的直木大队长,还有一些日军的尸体,这是人肉盾牌,一旦开炮就会化为灰烬。直木干渴的嘴唇翕动着,眼里闪现出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他可不敢担当谋害长官的罪名。
那一刻,他真想仿效游击队的作法,想要乱砍乱杀那些牺牲的游击队员尸体。但是游击队员死在自己的国土上,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而日本人却是孤魂野鬼,再也回不得家乡了。如果那么做,没准游击队会干出更出格的事,他们还有啥不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