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这个倒是,得找间干燥点儿的屋子,地上最好能垫层木板,然后垫上干草!对了,房顶还得检修检修!”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安夫子院子去。
当他们到安夫子院门口时,见小蝶正拿着衣服追着光叉叉的三毛跑,不,是小蝶跑、三毛爬!三毛在院中的桌椅底下嘻嘻哈哈的钻来钻去,小蝶围着桌椅一边哄一边转来转去,脸上又着急又担心,生怕他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这三毛也够调皮,他似乎知道小蝶不敢把他怎样般,每次小蝶一抓住他,他就扯开嗓门干嚎两声,小蝶一松手他又哧溜一下跑掉了!
云舒喊道:“小蝶姐姐,别惯他,抓住他打他*!”
小蝶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脸蛋因跑动变得红彤彤的,待她看清来人,惊讶道:“老爷,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三毛闻声也回头来看,见是云舒父女,立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摇摇晃晃、娇滴滴的叫着爹爹向水志诚方向扑来。在他还差一步就能扑进老爹怀中之时,云舒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肉呼呼的小胳膊,虎着脸训斥道:
“三毛,你又调皮,出门不穿衣服,当心小鸟儿被大狗狗叼了去!快回去,让小蝶姐姐给你穿衣服!”
三毛被云舒凶巴巴的一训,原本笑得灿烂的小脸一皱,扁扁嘴、两眼中就闪出泪花儿来。云舒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训道:“不许哭,哭了也要穿!不听话我们都不理你。把你送给别人,不要你了!”
三毛可怜巴巴双眼含泪的望向后面的老爹,云舒身子一侧挡住他:“看爹也没有,不穿衣服爹也不要你,快穿衣服去!”
云舒对后面的小蝶眨眨眼,小蝶立刻拿着衣服上来道:“三毛啊,来,穿了衣服才好看。穿了衣服大家才跟你玩,乖,把手举起来!”
这次三毛没再反抗,只是那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儿看起来分外可怜!云舒对小蝶眨眨眼,拉着老爹往里走。老爹一边走一边偏头去看三毛,小声道:“云舒啊,三毛还小。你别老欺负他!”
云舒嘟嘟嘴,“爹爹,你们也不能老惯着他,要是什么都依着他性子来,养成些坏习惯,以后长大了就改不过来了!你看大伯家的水云波。竟惹祸,现在人都找不着!”
“这个……”老爹被说得哑口无言,但似乎又觉得云舒的话有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爹,别管那些了,咱们买那么多谷子,过几天还要去外婆家收甘薯,可得把存的地方找好了。要不花那么多钱就白瞎了!来来来,咱们看看用哪间屋子存粮食吧!”
云舒拉着老爹开始围着院子打转,二人把这院子所有的屋子都清点了一遍。这院子虽只有一进,面积却足够大,屋子也不少。呈凹字形。
正中最大最敞亮那间屋子被隔成里外两间,里间曾是安夫子的卧室。外面隔出来的小厅一般当会客厅用;左右两边的厢房一间是云舒和小蝶住的卧室,一间是房。两翼的各两间房。一边是药房和当初哑娘住的房间,现在被改成了客房,另一边是厨房和柴房,柴房外边加盖了一个牲口棚子,曾经是小黑住的,可惜小黑被安夫子骑走了!
现在夫子走了,这院子云舒又不得不用,她只好把夫子所有的东西,不管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部收起来放在药房中那个大大的格架抽屉里。那格架抽屉本是夫子专门定制来存放药材的,是一个紧贴整面墙壁密密麻麻的位置固定的大柜子!
云舒看来看去,能用的屋子只有那药房和客房。其中药房本身就是按仓库的样式盖的,兴许安夫子来之前那大屋子本来就是仓库!
药房架子上的小簸箕里还有不少剩余药材,只要把那药材收进药柜里,剩下的簸箕清洗晒干,以后就可以用来晒甘薯粉,如此可以剩下不少功夫了!这架子嘛,最好能搬出去,或者移个地方,腾出的空间可以用来堆放谷子和甘薯。
云舒把自己的想法一一提出,老爹想了想道:“恩,主意确实不错,不过云舒啊,谷子和甘薯可不能放一起,甘薯容易受潮腐烂,要是吸了湿气,谷子也可能遭殃,一定要分开放才行!”
云舒四下看看,谷子用麻袋装起来靠墙堆放整齐的话,这仓库还能剩下四分之三的位置,有药柜那面墙要留出来,中间放两三排架子,用来存放晒干的甘薯粉,如此布置下来空间正好。
那么生甘薯和未晒干的甘薯粉放哪儿了?算了算去还是得把隔壁的客房给腾出来。反正自家客人不多,即便有客人来房可以打地铺,大家再挤挤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北大街那边的铺子和隔壁小姨家还可以住嘛!
商定好后,云舒便打算开始收拾药柜,她本想让老爹留下来检修屋顶的,老爹担心娘亲一个人在家害怕说要回去。云舒想了想道:“爹,要不你现在就去把娘接进城来吧,我留下来整理药房,家里有用的东西都带出来,那屋子咱们暂时不住了!”
“不住了?!这个……咱们刚盖好的屋子不住的话,你娘肯定不乐意!”
“爹,家里什么都没有,连门都锁不住,家里那几亩地能种出几斤麦子来?就算种上十年,也未必能有咱们今天买的六千斤谷子多!与其去守着那未知的收成,何不先把现有的粮食打理好?过段时间咱们还要磨甘薯粉,活儿那么多,哪有时间天天回去啊?”
“这个…你说得虽有道理,但你娘那里……”
“放心吧,爹。你只要跟她说咱们刚买了六千斤谷子,还交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她肯定立马就来!”
“哦?能行吗?”老爹有些狐疑!
“行,肯定行,相信我没错!对了,爹,上午回去怎么不见大伯和三叔家的屋子了?他们不用重新盖房子吗?”
“哦,你大伯在咱们家对面?律洗盍思涿┎菖铩D闳逶菔弊≡诙悦嫠赡改锛遥 ?
“茅草棚?是不是只有盖子没有墙四面透风那种?”
“是啊,唉!这天灾太害人了!就那么一下子什么都没了!”老爹一阵唏嘘,还有些伤感,云舒安慰他一番,把他送到门口,然后回来整理药房。
她先让小蝶关好院门、封好井口、收了利器,把各间屋子的门窗全封上。以免三毛乱爬乱跑!然后在院中整出块平地,铺上席子,找来些小玩具放在上面,让三毛自己玩。
处理好三毛的事,云舒就要开始动工了,她从药柜里翻出安夫子常用的处理药材的手套。找了梯子,一边鉴定药材,一边让小蝶将其放入那占了一面墙的药柜中。
幸好这药柜的排列早就按药物名称的拼音顺序调整过了,二人一个鉴定一个爬上爬下存放,干起来效率也挺高。一个架子几十种药材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搞定了!到李氏夫妻背着包袱前来时,那药架上的药材已经收了大半!
李氏夫妻一进院门,就见在铺地的席子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二毛三毛,奇怪的是他们像哑巴似的只做动作不出声音!李氏道:“二毛、三毛。你们干嘛了?云舒和小蝶了?”
‘嘘~~~’二毛立刻比个噤声的手势,跑上前来凑到李氏耳边小声道:“娘,小声点儿,姐姐和小蝶在忙了!姐姐说那些药材放错了会出人命的,我们不能打扰她!”
李氏皱起眉头四下扫视一圈。见所有的房门都关得紧紧的,唯独药房开着门。里面还有灯光。她放了包袱走上前去,见云舒正站在药架前认真的拿起药材嗅嗅又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小蝶则端着个小簸箕站在梯子上,将簸箕里的药材小心翼翼的装进药柜里。
李氏本想叫她们,想了想还是没出声。她转身回到院中,叮嘱二毛去做功课,自己牵着三毛去厨房生火做饭,老爹在院中打水劈柴。没一会儿,冷清的院子便充满温馨的家庭气息!
当云舒把最后一个簸箕里的药材鉴定完毕,亲眼看着小蝶将其装入药柜。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扭脖子叹道:“啊!总算弄完了!小蝶姐姐,快下来,小心点儿啊!”
等小蝶落了地,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还忙晚点儿吧,晚饭都不用吃了!”
云舒回头,见娘亲李氏正一脸嗔怒的瞪着自己!云舒笑嘻嘻的跑过去挽起李氏的胳膊,撒娇的摇晃两下:“娘,我就知道你会来,嘿嘿!”
李氏嗔她一眼,然后转头笑眯眯的对小蝶道:“小蝶,辛苦了!”
小蝶受宠若惊,她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自己居然忙得忘了做晚饭!小蝶脸刷一下全红了,结结巴巴道:“太…太太,我…我……”
“呵呵,没事,云舒这丫头最会折腾,难为你了!来,晚饭已经做好了,咱们吃饭去吧!”李氏转身出了药房,云舒对着她背影吐吐舌头,然后拉起小蝶的手往外走。
晚饭很温馨、很丰盛,二毛兴奋的讲着学堂里的趣事,李氏和水志诚乐呵呵的听着,云舒将脑袋埋在碗里,时不时露出两只眼睛观察娘亲的表情,被李氏硬拉着坐下吃饭的小蝶正襟危坐,只刨饭不夹菜!
原本以为李氏会责问买谷子的事儿,可饭都吃完了,娘亲已经站起来跟小蝶一起收拾碗筷了,依然没有一点儿说事儿的前兆。这倒让云舒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娘亲不是真的生气了吧?莫非以后都不理我了?!要不要这样啊!我也是为大家好嘛!
云舒觉得委屈,嘟着嘴一脸沮丧的趴在桌上不动。抱着柴禾进来的老爹道:“云舒,你干嘛了?你刚才不是答应二毛教他功课吗?怎么还不去?”
“呜~~爹爹!娘亲不理我!”云舒一脸委屈道。
“哦?是吗?”老爹抬头看李氏,见她正一边洗碗一边跟话,没什么异状。他伸手揉揉云舒脑袋道:“放心吧,没事儿。你娘没生气,先去帮二毛看看功课啊!”
“呜~~好吧!”云舒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厨房。老爹站在厨房门口直到看着她进了房,回头对李氏道:“她娘,你生气了?”
李氏嗔他一眼:“是啊,我怎么不生气?”
“啊?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这丫头手里一有钱就大手大脚!谷子是该买,但一下子买那么多咱们几年都吃不完,要是坏了烂了多可惜啊!
还有大哥那里的甘薯,她说都不跟咱们说一声。就自己跑去让大哥种那么多甘薯!我大哥也是,居然就信了她的话!幸好当初王大伯仁慈,给咱们留了几百两的余地,要是没银子,买不起甘薯,你让我怎么跟我娘跟我大哥大嫂交代?
唉!这孩子,今晚得好好说说她!”
“她娘。没…没那么严重吧!舒舒做事向来有道理,这次应该也不差,你还是别……”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太惯着她!人家家里一向宝贝儿子,就你从小心疼女儿,什么都由着她、顺着她。这下好了,性子越来越倔,主意越来越多,祸也越惹越大!其实上次周家那事儿,我想着就觉不妥!
虽然我自己作为李家子孙说这话有些不应该,但李家那么多子弟,要报仇也该他们去,怎能让我那么小的女儿去冲锋陷阵了?那中间要是有个万一。我…唉!”李氏长叹一声,眼角闪出泪花儿来。
水志诚在一旁巴巴的站着,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转来转去干着急!
一旁的小蝶犹豫着上前,地上一条绣样儿精致的手帕:“太…太太。您擦擦吧!太太,您…能不能不怪小姐?要不是她。我现在肯定活不成了,我妹妹、还有被周家抓去的所有姐妹。迟早会被周家折磨死!
我们一直忍辱偷生,就是盼望着有一天能有个神一样的人物,帮我们灭了周家,放我们自由!小姐在我心里就像仙女一样,我感激她、崇拜她,愿意伺候她一辈子!太太,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请您不要怪小姐好吗?”小蝶突然噗通一下跪到地上,眼泪满含泪珠!
小蝶突然这模样,倒是把李氏吓了一跳,她赶紧伸手去扶小蝶:“小蝶,别这样,云舒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心疼她,哪能真的责怪她啊!起来、快起来啊!”
李氏拉着小蝶坐到自己身边,用那手帕给她擦擦眼泪,叹口气道:“你这丫头,真是实心眼儿,我方才不是说了几句气话,你就当真了!傻孩子!”
而在房的云舒对厨房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心不在焉的坐在二毛旁边发呆,二毛问她一句答一句。直到戌时末该睡觉了,云舒回到房间,见李氏正在床上哄三毛睡觉,不见小蝶影子。
云舒四下搜寻,李氏道:“我让她去客房睡了,今晚咱们娘仨睡!云舒,过来!”
云舒看李氏一本正经的模样,心想她一定要责怪自己了,于是低着头走到床边,先开口解释道:“娘,您别生气,我买那些谷子不是乱来,具体原因现在说了您也不信,不过我敢保证,这些粮食日后一定大有用处,娘,您要相信我!”
李氏摇头叹口气道:“那谷子定金都付了,我又没说不该买,算了,买都买了,还比外面便宜,那就这样吧!只是云舒啊,来,*来,娘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从小聪明懂事,又会察言观色,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主意!小时候你要做什么、想什么娘还能猜出一二,可是你越大点子越多,有事儿都自己憋着忍着,什么都不跟爹娘说,你以为那样爹娘就不担心了吗?不,我们只会更担心知不知道?
你看你每次要做的事,尽管娘不赞同,可哪次娘是真正压着你不要你去的?唉!云舒啊,娘知道你做的事儿自有道理,但爹娘都担心你知不知道,就算有些事不能告诉咱们理由总得告诉我们你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吧!
像上次那样让你回家你半路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回来时满身是伤、全身漆黑,你知不知道当时你爹一个大男人,哭得比我还伤心啊?唉!你这孩子啊!”
云舒闻言眼中一酸,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听了李氏的话,想起这些年的过往,云舒猛然发现:自己在爹娘面前总是装作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撒娇耍赖已经成了习惯。但同时自己又觉得,作为拥有现代记忆的自己。必须要好好努力报答疼爱自己的爹娘,不应该让他们担心难过。
所以她有事向来自己解决,从来没有跟爹娘商量解释的想法。有好的结果就跟爹娘分享,坏的结果自己一人承担即可。虽然她这样做是善意的,但却忽略了爹娘的感受!
云舒一阵惭愧,扑在李氏怀里哗啦哗啦哭了一场,这是感动的眼泪、惭愧的眼泪。她决定。以后有事,虽然不可能完全跟他们商量,但事后一定好好解释给他们听。
次日,李氏抱着三毛亲自送二毛去上学;老爹检修房顶,还专门买了些新瓦来替换加厚;云舒跟小蝶一起打扫药房。
下午李氏去小姨那里要了几个伙计来,将药房中的货架移动位置。又将客房中的家具全挪了出来,要么搬到另外两间卧室去,要么搬到柴房去。这样挪挪整整,一直弄了三天才算基本完成。
直到第三天傍晚,云舒跟老爹一起带上二十两银子,去关大彪的铺子收货。
他们刚到那街口,关大彪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跟父女俩招呼,然后直接带着二人往南门方向去。他们去的地方是南城门附近的一个小客栈。粮食就在客栈后院的马车上。
云舒一进去,便见那院中挨着挨着摆了一长串牛车,数下来一共十辆。关大彪指着左边的五辆道:“水兄,丫头,这五辆就是你们的货。每辆一千二百斤,你们点点!”
云舒围着牛车转了几圈。就这么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云舒请关大彪将谷子送去自家院子。下货时就可以一包一包的拆开看了!
关大彪也是个爽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大手一挥,便带着几个牛车车夫跟着老爹走。一队人到自家院子时天色擦黑,正是大家吃晚饭的时候,外面行人很少,这正是云舒要的效果!她可不想一出去就有人拉着自己问三问四,六千斤谷子不是实话不好解释,不说实话又要时时圆谎,实在麻烦!
到地方后,车夫们帮着将一袋儿一袋儿的谷子扛下车,放进仓库,院子里点起了火把,李氏拆开谷子仔细查看,对于谷物的等级品种云舒是外行,只能由爹娘鉴定了!
待卸完货后,娘亲给每位车夫二十文钱做辛苦钱,关大彪挥挥手道:“兄弟们,运费明日到我店铺去领,多谢你们了,我老关下次有活儿还找你们!回去陪老婆孩子去吧!”
谷物检查的结果还算满意,李氏直接用云舒昨日取出来的小额银票付款,然后老爹留关大彪喝酒,关大彪也不客气,将饭桌搬到院中,两人你一杯我一碗喝到深夜才散。
粮食问题解决后,就是甘薯的问题了!甘薯收来容易,可在这全手工的年代,要制成粉却要费些功夫,不仅费功夫还要一大堆工具。
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毛驴儿,想当初小黑在的时候帮了多少忙啊,那推磨的事儿要人来干实在太费力气了,所以一定得有头毛驴儿。
当云舒提出这个问题时,李氏立刻拉长了脸,原因无他,就是太贵!毛驴儿在这年代可是个大家伙,相当于现代的小汽车!那价格可不低,稍好一点儿的壮年毛驴儿至少得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银子了!可以买几千斤粮食了,够一家人吃一两年了!除此之外,喂养毛驴儿也不容易,每天毛驴要吃的料草粮食比人都多,算下来都够养一两个壮年汉子了!怎么算都不划算,李氏怎能舍得?
但是云舒觉得毛驴儿除了可以拉磨,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最关键的是,没有毛驴儿,咱们的甘薯粉肯定做不出来,她敢保证,甘薯粉赚的钱绝对比买毛驴儿的成本多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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