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老爹对小顺子对王家抱怨不断,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心疼得不行的,特别是知道云舒怀了小外孙,更是高兴得不行。云舒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以至于好不容易抽出半天时间打算好好陪陪云舒的小顺子完全找不到机会,连靠近都难。
花园中的凉亭里,云舒跟老爹、二毛和小顺子围桌而坐,她左边是老爹右边是二毛,小顺子被挤到了对面。桌上满满都是老爹从家乡带来的东西,因为路途遥远,一般食物存放不久,所以多是些干果、腌菜或风干的野味之类,老爹指着桌上一大锅野兔汤道:
“云舒啊,你看,这是爹来京城路上猎的,别看这小畜牲又大又肥,却灵活狡猾得很,为了抓它,我们还特地耽搁了一天,在那兔子洞口蹲守着,可算逮着了。逮着的时候这畜牲还是活着的,又带到这里来喂养了几天,可惜都瘦了些,听说你今儿下午要来,我赶紧就把它宰了给你炖上,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二毛点头道:“是啊是啊,姐姐,爹爹为了抓这兔子,一个人在城外荒山野岭上蹲守了一夜,抓到兔子又进不来城门,第二天早上回来眉毛上都挂着露珠儿了!”
云舒颇为感动:“爹,一只兔子而已,您何必这么辛苦?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老爹呵呵傻笑,挥挥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这算什么辛苦?想当初咱们家穷得没饭吃的时候,饿着肚子还能扛个两三百斤了,现在日子过好了,吃得饱穿得好,哪有那么娇贵?来,尝尝、快尝尝!”
老爹粗手粗脚的给云舒盛了满满一碗汤,又徒手撕下一整条肥肥的兔腿儿放云舒盘子里。那兔腿儿明显比盘子大不少,老爹皱眉嘀咕:
“这盘子怎么这么小!还没巴掌大,你现在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东西,这么小个碗儿怎么够?当初你娘怀你们的时候想吃没得吃,端着小锅那么大个粗碗,却只能装垫底儿那么点儿东西,唉,真是……”
老爹转头瞪着小顺子道:“哎。臭小子,你家不是当官的吗?就没有大点儿的碗盘?我家云舒怀的可是你王家的种,难道还怕她把你吃穷不成?”
惯常挂着微笑的小顺子现在怎么都笑不出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老爹满是干茧看起来脏兮兮上面还挂着油滴的手,似乎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老爹这么一吼。他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老爹。
老爹皱眉道:“你这臭小子,怎么呆头呆脑的?问你有大点儿的碗盘没有?不管有没有,我们家云舒习惯了吃大碗大盘,你去给我找来,找不到就别吃饭。”
老爹瞪他一眼又回头来招呼云舒,小顺子满脸尴尬的坐在那里,似乎还有些茫然的样子。云舒心里暗乐,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如此茫然束手无策的样子。
好在一旁的王安激灵,很快便找来一套大大的碗盘,让丫环用托盘端着送上来。老爹见那碗盘颇大,甚为满意,正准备去接,小顺子皱眉道:“用开水烫烫吧,当心别让云舒吃坏肚子!”
丫鬟应了准备端走,老爹一把将碗盘拿过来:“不干不净,吃了不生毛病。想当初云舒才几个月大。我和他娘把她放背篓窝里背山上去干活儿。饭点儿时,满手都是泥。在身上抹两下,拿了干饼子,就着山上的凉水嚼巴嚼巴就是一顿,哪有那么多讲究?
云舒,来,用这个,这才是吃饭的样子,看着就舒服。”
小顺子巴巴的望着那碗盘颇为紧张,想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二毛左右看看,从丫鬟手里拎了水壶,径直拿过云舒的碗洗洗涮涮,“爹,您别这样,现在又不是十几年前,咱们在自己家吃饭不还要涮涮碗盘吗?姐,干净了,给你!”
云舒笑着点点头,顺便对他眨眨眼,二毛想了想,点头会意,站起来道:“姐夫,我娘也给您准备了东西,走,我带去看看吧!”二毛拉了小顺子出亭子,小顺子一步三回头,很不放心的样子。
老爹看着那二人走开,不高兴的嘀咕:“二毛那臭小子,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他爹,看我什么时候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云舒笑道:“爹,你别这样,得罪你的是我们府的门房,又不是小顺子,他肯定不知道这事儿,否则一定会好好教训那门房的。”
老爹回头板着脸:“你这丫头,嫁了人也帮着外人了?小顺子这臭小子,原本以为他还不错,没想到他家是这幅德性,早知道打死我也不同意,我明天就叫二毛给你娘写信,看她定的什么好亲事?”
云舒哑然失笑,这显然只是老爹的气话,他要写信早就写了,才不会等这么些天。娘亲他们本就担心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受了欺负,老爹真要写信回去,老娘和几位姨姨肯定立马冲到京城来,她们几个女人,半路出了事可不得了,所以老爹只是说说而已啦。
那边,二毛把小顺子拉回了他自己住的那个院子,二毛将门一关,乐呵呵道:“姐夫,你瞧,你家的人把我爹得罪够了,我爹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我长这么大难得见他如此生气,你要倒霉啰!”
小顺子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臭小子,你拉我来不是就为说这个吧?”
二毛揉揉额头:“姐夫,你轻点儿,我又没练过武。”
小顺子双手环胸,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小子,别成日只顾读书,以后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惹了事逃都逃不掉,还让你姐给你收拾烂摊子。”
“才不会了!我从不惹事!”
“那也不行,这样吧,我和你姐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书院,里面也有教骑射功夫的师傅,我跟师傅打声招呼,让他给你开开小灶儿,每日专程教你两个时辰功夫,别的不说,自保逃命的功夫得学会,以后你姐也少些担心。”
二毛干笑两声:“姐夫,不用了吧?我要学早就学了,还是……”
“没得谈,这是为你好,有功夫耍嘴皮子还不如去扎几刻钟马步。对了,你找我来什么事?快说,我不放心你姐,她现在有身孕,许多东西不能吃,岳父大人什么都不懂,又在气头上,万一给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麻烦了!”
小顺子走向院门口,将院门开了条缝儿,望向云舒他们所在的亭子方向,二毛把他拉进去:“姐夫,放心吧!这世上没谁能比我爹更疼我姐了,我爹不管做什么都是为姐好,怎可能为赌气害了她?来来,进来,姐夫啊,别以为我自个儿想揽这破差事,要不是姐姐让我来我才不来了。”
“哦?你姐让你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帮你想办法讨好我爹!”
小顺子闻言眼前一亮:“哦?你有办法?”
二毛得意道:“当然,我爹这人最好说话了,当然只是平时啦,姐夫您嘛!嘿嘿,你不逼我学武我就说,怎样?”
小顺子皱起眉头:“臭小子,学武是为你好,又不是害你,为何不愿意学?”
“我知道啊,可是……唉,姐夫,要不您帮我三弟找个师傅吧,他成日只知道舞枪弄棒,大字不识几个,您要是给他找个师傅他定能高兴得蹦上天去!”
“哦?三弟只喜欢练武,不喜欢读书?”
“是啊,这次他还吵着要来了,要不是娘把他锁起来,他肯定就跟来了!”
“这样……”小顺子若有所思的望着二毛思虑片刻:“好吧,此事暂时不提,你先说说怎么才能让你爹消气儿?”
“您答应了啊?太好了,姐夫,您得说话算数啊!”
“别废话,说正事!”
“其实很简单的,我爹就是个大老粗,做事不拘小节,对人很好,脾气也好,他来的路上,还笑呵呵的说要找你喝酒了,不过也担心你和你们家人欺负我姐、对我姐不好。
你瞧,这次一来就被你们府上看门的人三番五次赶出来,我们想走正门不行,走侧门花点儿银子总行吧?结果我们去侧门,花了上百两银子,只出来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说我姐生了怪病,躺了几天几夜都没醒,多半要准备后事了,让我们回家等着,有消息了通知我们。
我爹当时就急了,揪了那人就要打,那人却叫了一群家丁出来把我爹架开,还说我姐得罪了公婆,府里不待见她的人多了去了,她死了倒也省心,京城里的姑娘排着队想进相府的人多了去了。
我们当时急得不行,真以为我姐出了事,在那门口闹了几趟,好在钱兴表哥得了消息,过来找到我们,说我姐没事,过两天就回来,我们才稍稍放心。姐夫啊,你要真想讨好我爹的话,单单道歉肯定不行,更不能一个劲儿挑他那些毛病。”
“我不是挑他毛病,只是觉得……算了,不说那些,你说吧,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