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密室大门缓缓打开。

尼雅灵魂被收集走之后,这里封印就失去作用,在加恩再一次准备用魔法出去时,小白球如此说。

加恩没有按小白球说法继续等候下去。

人是很奇怪,有时候经历太美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以前他一直对阿曼德感情没有信心,就算当初最甜蜜温馨时刻,心底深处也保留着一丝不确定,更别说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阿曼德是未知强大存在,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一个过了二十几年普通人类生活人,怎么完全去相信这些在以往看来匪夷所思现实?想想,让普通你突然跑去跟传说中某某神仙谈恋爱,会是什么感觉?

可现在,这一丝不确定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人性有着想象不到复杂。一旦陷入某种情绪,便很难出来,然而,或许一个不经意小插曲,就有可能让你看到东西都不一样了。加恩或许就是这样状态。

一小番思考之后,心里豁然开朗。

这样一来,所看所想自然不同了。

就像现在,他清楚知道,阿曼德受伤了,但是,却绝对没有生他气。按理说,阿曼德只是伤点心话,不至于一直将他丢在这里不闻不问。怕他还没冷静?更不可能了。阿曼德这人,在对待某些事时,耐力一流,可逃避这种懦弱做法,怎么也轮不到他身上。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意外情况。

因此,加恩决定先出去看看再说。至于分散,阿曼德要找他,无论他在哪里都轻而易举。

这回倒是信心百倍了。

门渐渐打开,外面情况一览无遗,加恩顿时受到不小惊吓。

门外,有一大群人,为首几位是老熟人,他们身后,是大队宫廷侍卫。

加恩迅速收敛神情,面无表情缓缓踱步而出。

“两位王子殿下,萨特魔导师,好久不见。”他淡淡出声打招呼。

萨特走出一小步,长长魔法袍拖地,魔导师气势显露无遗,“孩子,好久不见。”很慈祥感觉。

加恩视线不经意扫过周围,眉毛微微一皱。好大阵仗!除了自己身后,三个方向布满了士兵,领队者都是剑圣实力,其中有两位剑神。不远处,一小队人身穿魔法袍,那是难得一见魔法师队伍。啧啧,就算是捉拿反贼超级大BOSS,阵仗也不过如此了吧。

加恩轻轻一笑,“这是做什么?欢迎我吗?我可消受不起。”表面说得轻松,心里却在暗暗思量这些人如此做原因。他们似乎有恃无恐?

萨特面不改色,温声说道:“孩子,我们有近两年没见了吧?想请你去叙叙旧。去看看小说网?。”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在身,叙旧话,只能等下次了。”

“加恩,你刚才从皇室密室出来。”萨特淡淡笑,说,“密室几百年来都是禁地,连皇上都不可以进入。现在你擅闯禁地,按规矩,是要被处以极刑。不过,我相信你有迫不得已原因,不如我们一边叙旧一边详谈一下你理由。药剂师还是可以享有一些特权。”

这是威胁咯?

加恩心中冷笑,说:“哦?原来这是禁地?我来时候门口既没写上禁地二字,也没见士兵把守,于是就直接推门进去看了看。”

萨特说:“原来是一场误会。”

“既然是误会,我可以走了吧?”

萨特笑了笑,答案显而易见。

“别绕弯子了,说吧,到底想怎么样?”加恩没有耐心和他们耗下去。

“西兰特帝需要你。”萨特干脆将目说出来,“这是老话重提,帝要统一,需要你这样人才。”

加恩皱眉道:“我没兴趣。”你们统一你们,怎么老喜欢拉别人下水?不是心甘情愿效力,也不怕上演无间道?

“再考虑考虑吧,为了重现凯斯大帝辉煌,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加恩不可思议看着萨特。混血与混血有这么大区别?同样是人类与妖精混血后代,西雷为了妖精一族甘愿付出所有,现在萨特为了人类甘愿付出一切?基因两极化变异?

好笑是,凯斯应该算是萨特祖先仇人吧?

付出一切代价,包含两层意思,一是只要加恩答应,随便他提什么条件,二是加恩不愿意,就会遭到不惜一切代价“挽留”。

“我不答应。”加恩干脆甩出这一句,话音一落,萨特攻击魔法就到了面前。

雕虫小技!手轻轻一挥,迎面来攻击便化为无形。现在加恩已不可同日而语。

萨特脸色微变,嘴里念念有词,接连释放出几个魔法,却都得到了和第一次攻击相同结局。他自认为算是不错魔法。到了加恩面前丝毫不起作用。绚烂华美招式,没来得及完全盛开,便黯然凋零。

“行了,别浪费时间。”加恩淡淡笑,四下扫了几眼,“你留不住我。就算人再多也没有用。”他自己也比较惊讶,真正实战下来,才发现力量悬殊是如此有优势。

萨特脸色有点苍白。没想到加恩实力到了深不可测地步,不过,这样一来更坚定了他留人决心——凭他手中筹码。

“加恩,你看这是谁?”这时,王子洛林说话了,一袭紫色皇子装,笔挺长靴,解毒之后脸色散发着健康光泽,站在那里,确实有居于上位威严。

加恩呆了一呆。去看看小说网?。不是被洛林风采折服,而是被洛林移动之后露出来人影给吓。

那是……人质?人质不可怕,但如果人质是阿曼德话,就很可怕了。

加恩呆滞望着阿曼德,半天反应不过来。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事。

阿曼德面无表情,估计被气得面瘫了。

“堂堂皇室,就只会如此不入流做派吗?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加恩回过神,嘲讽话脱口而出。

“所以我不会让它流传出去。”洛林笑容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加恩哼了一声,心下念头急转。怎么回事?以阿曼德力量,居然会摆出这么大一个乌龙?一个指头就可以让那些人飞出去吧?假冒?不,不是假冒,瞒不过他眼睛……事实太打击人了,别看他表面冷静,心里已乱成了一团麻。

“我要考虑一下。”对阿曼德扯出一个笑容,加恩转身重新进入了密室。

一进去,小白球就被拽了出来,“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那样,阿曼德阴沟里翻船了。”小白球无所谓说。

“你不着急?”加恩一把将它提到眼前,恶狠狠说,“阿曼德被当成人质威胁我?太好笑了!不是……太可怕了!快说,为什么?怎么解决?”

小白球被提得难受,只好变出原形,才从加恩魔爪中逃离出来。

“阿曼德为保护西雷,受到尼雅一半灵魂反弹,所以他自己灵魂损伤了一半,然后那些人类在五百年前利用智慧研究出几个威力巨大魔法阵,谁知道阿曼德怎么回事,在这种时候撞进去!”小白球一口气说完。

“就算被魔法阵困住,他也不会被人类制住吧?”

“刚才他就处在魔法阵最中心。”

门外是魔法阵?加恩冒出了冷汗。魔法阵威力他是知道。记得曾经听小白球说过,阿曼德当初之所以自爆沉睡,就是因为魔法阵。魔法阵威力巨大,想要破解,付出代价将是毁灭人类。那时,阿曼德就是没有办法才选择在自己身上发泄怒气。

“可是魔法阵应该困不住阿曼德啊……”加恩略微底气不足。

“是困不住。”小白球点头,加恩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因为小白球继续说:“不过他灵魂损伤一半,力量也就暂时只剩一半,如果强行脱离阵法,另一半灵魂也有可能受伤。”

“那会怎么样?”加恩紧张问。

“不会怎么样。”

气得加恩想一脚踹过去,“不会怎么样,他怎么会被制住?”

小白球注视他一会,才叹气说:“受伤到一定程度,他将必须沉睡。对我们来说,沉睡不算什么,我想,他是不愿和你分开,才不愿冒险吧。”

加恩傻了。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有什么不能冒险?高傲如阿曼德,沦为一直看不起人类阶下囚,该有多难过?不就是沉睡吗?那就去睡啊,他可以等,可以等……

“等等!”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小白球!不会是我寿命太短,所以他才不愿意去沉睡吧?”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尼雅孩子,后面几年也没有长大衰老迹象,应该是和他们一样……

心猛沉下来。如果他死得很早,阿曼德该怎么办?

“你寿命……不是不是,是阿曼德舍不得和你分开几千年。”

心头大石落下。随即又焦急起来,“那现在外面怎么办?”那些人不会一直有耐心等。

小白球低头想了想,说:“只能毁灭魔法阵。”

“那就出去毁了吧。”

小白球伸出前爪拉住急匆匆他,“代价是整座城市人类。”

什么?加恩僵立在了原地。

“幸好只有一个魔法阵,保守估计,毁灭一个城市应该差不多了,波及范围不会太大。”

小白球说起来一片轻松,可加恩一点也不轻松。他虽然不会在乎外面人是死是活,可赔上整个帝都,这么多生命……自认为无法冷血到这种程度。

人类聪明,却也愚蠢。就像上辈子那样,热衷于发明破坏力极强武器,却不知,这些东西是毁灭家园隐患。

“你不舍得牺牲人类,就让阿曼德困着吧,死不了。”

“……”这怎么行?一直困在那里,对他来说该是多大折辱。加恩脚往外挪动两步。

“不过如果魔法阵毁灭时触动其他魔法阵话,人类这回就灭绝了。”小白球补充了一句。

加恩步子彻底无法挪开。

小白球心里抱怨,阿曼德搞什么鬼?沉睡几率只有十分之一,也不敢赌?

……

外面静悄悄,没人交流。萨特和洛林两人静静等待,脸上带着笃定表情。先祖智慧是伟大,就算再强大人,也只能服从。这个叫阿曼德男人不是很厉害吗?那时萨特魔导师被他整得元气大伤,现在碰到魔法阵还不是手到擒来?

洛林泛起志得意满笑容。

密室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所有人惊呆了。他们看到了什么?

修长矫健四肢,如云洁白毛发,紫色玻璃眼球……那是,传说中云兽。皮肤白皙少年,带着高贵优雅淡淡笑容,清澈湛蓝色眼眸流光溢彩,骑坐在圣兽背上,缓缓而来。

不需要言语,在场大部分人都跪了下来。萨特迟疑一下,恭敬弯下腰,洛林尽管不愿意,也不得不底下高昂头颅。

云兽在大陆上几乎家喻户晓,它神圣地位,没有人敢挑战。就算是皇,也无法和千万人民信仰作对。

加恩满意点头。

刚才想来想去,让小白球出面,是唯一可以两全其美办法。只要对方愿意主动放阿曼德出来,事情就算解决——他们不信小白球,应该也不敢冒险。

“云兽是我和阿曼德朋友。”加恩特意把声音放得空灵,“你们举动,让它很愤怒。”小白球配合低吼一声,直击人心,后面树倒了一大片,“但是我劝住了它。”

世界一片安静。仔细看,有侍卫在发抖。

加恩骑着小白球来到萨特面前——萨特在阵法之外。

“让阿曼德出来,不然你们无法承受云兽怒火。”他轻轻说。

萨特腰几乎弯成九十度,声音沉闷带着颤抖,“请随意,我们绝对不敢阻挠。”说完,往旁边一让。

这是让他们自己进去带人?加恩忍住气,淡淡威胁说:“莫非你想让圣兽大人亲自动手?”

一滴冷汗滴到萨特脚边地面上。小白球气势威慑可不好受。他抖得更厉害了,“请……请圣兽大人恕罪,阵法一旦开启,我能力不够将人带出……但是圣兽大人一定可以……”这话他是咬着牙说出来。他很怕,怕得要命,可长久坚持信念不容他退缩。他就赌这一把,赌对方不能在魔法阵中来去自如。

圣兽毕竟只是传说中事物,没人亲眼见过。

加恩胸中怒火熊熊燃烧。这个老滑头!老杂碎!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瞬间释放开来。双重压力之下,萨特无法站稳身形,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去不去?”

萨特跪趴在地,“请……请原谅我无能……”

加恩深吸口气,看进阵法中央,心里突然平静下来。

前方不远处,每个人都不敢抬头,只有阿曼德,静静站立在那里,一如既往高贵优雅,更多了一份沉静。阿曼德温柔一笑,加恩心就奇迹般沉静下来。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确定自己心。

为什么愤怒?为什么焦躁?最爱人,就站在那里等你。

阿曼德,我想我明白了,你不是怕和我分开,而是怕我一个人等待,怕我一个人忍受长久孤独痛苦。沉睡么?那就一起吧,不管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加恩从小白球背上下来,缓缓抬脚靠近阵法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