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在庞大的剑意压力之下,风子岳却一点也没有畏惧之色,白衣飘飘,连声叫好,双目微闭,如饮醍醐,脸上露出欣然之色,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都像是张开了一样,说不出的舒服。
此人,因剑而生!
剑气,是杀人的利器,但风子岳沉浸其中,却只觉得像是回家了一样,在剑气萧萧之中,只觉得怡然自得。
就像是怒海狂涛,能够卷走不识水性的人的性命,恐怖而凶恶,但在水性精熟,以水为家的人看来,这就算不得什么。
风子岳识剑性,就像是识水性一般。
这天地无量的第三段,咆哮风雷,一剑出而风云动,天地变色,威压重重,但对于风子岳来说,却就像是会水之人,投入惊涛骇浪之中一样。
不错,这狂浪巨涛,还是能卷走他的性命,但是他至少知道,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危险,能够尽可能地从容应对。
只要能够避开杀招,在这磅礴的剑意之中,风子岳只会觉得喜欢。
这壮大的剑意,也引动着他的剑心,推动他剑道的推演,锤炼他胸中剑意,他张口呼啸,只觉得浑身舒爽。
“借我剑意,突破剑道极致,风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只盼我这浩瀚剑意,能够给你一点启迪!”
剑痴哈哈大笑,心中也无丝毫挂碍,他一心只执着于剑,并不执着胜负,如今见风子岳悟剑的前兆,不但并无嫉妒阻挠之意,反而是尽力催动剑光,不顾一切,帮着风子岳悟出更强的剑招。
只有对手更强,自己才能更强,一时胜负,又算得上什么?
他心中一直就有这样的痴念头,所以才名之为剑痴!
“这个白痴!”
冷心道姑面色铁青,她武功到了如此境界,自然看得出来如今的境况,剑痴的天地无量,已经将风子岳压制,战而胜之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而如今的剑痴,却是并未狠下杀手,反而是不断增强剑意,给风子岳更深的压迫。
到了这种时候,这不是一锤定音的手段,反而是给风子岳剑道突破的动力。
“他真的不在乎胜负?痴之一字,当之无愧!”
说起来剑痴的真名,真是无人知晓,他从来到朱雀书院开始,便以剑痴之名自号,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只叫他这个名字,他的真名来历,反而是无人过问。
不过从今日之行来看,这剑痴的名字,可真的一点儿都没叫错!
素无常也是皱起了眉头,苦笑摇头,“看来剑痴倒真的要逼出风子岳的顿悟了——不过这也罢了,这两人无论是谁,都会是白芷薇的劲敌,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一样……”
在剑痴和风子岳一战之前,素无常对他们已经算得上是高看一眼,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触动心灵。
这两人的武功,已经不在他们之下,而对剑道的体悟,更是他所不能比拟的。
看白芷薇现在的模样,素无常还真的担心,这两个强悍到不像人类的年轻人,无论是哪一个进入赤霄洞,看过一日赤霄百变阴符经之后,真的有可能在这门武功的体悟上,还要胜过浑浑噩噩的白芷薇。
这两个年轻人,实在是无法估量!
风子岳此时,却是已经进入了剑道妙悟的状态之中。
从踏入聚天境界开始,他的剑神诀第七式天下大同,就逐渐完善,如今虽然未曾到达巅峰,却也是已经有了完整的脉络和框架,只要循着这个线索,随着他武功修为的逐步提升,自然可以到达圆满。
但是,这第七式并非终结,在此之前,风子岳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
那第七式之上是怎样的方向,风子岳一直都是在苦思之中。
说起来,在剑痴之处见到无量玄机剑谱,对于他的剑道提升,有极为重大的意义。
如果说对本源力量的认知,是破虚和聚天的基础,那对更进一步的武道境界,就是以更深入的剖析本源力量的组成。
入微学派的切入点,也正是从这里开始。
天地万物,由本源力量所组成,那本源力量,又是由什么构成的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整个星河世界,都认为本源力量绝不可分,就是组成世界的最基础。
但是虽然武道昌明,宗师辈出,渐渐就会发现,其实本源力量,也是一样可以分解。
后世之中,有一位大宗师玄明子,通过无数次的试验和研究,终于证明了本源力量,都是以阴、阳、中三种物质所构成。
阴阳达到平衡,中则作为补益,稳定整个本源力量,在一般情况之下,本源力量,不能被分解改变。
但是在破虚和聚天之时,本源力量发生改变,也正是这阴、阳、中三种物质的变化导致。
比如第一号的本源力量,就是由一阴一阳所构成,这是最为简单的形式。
阳居于其中,阴环绕其外,两者平衡。
而第二号的本源力量,则是由两阴两阳和两中构成,阳、中组成内核,两阴旋转其外,也是达到了平衡。
这位玄明子大宗师还发现,每一种本源力量,阴、阳的数目必定相等,但中的数目,却有时候会有差别,这就导致了虽然是同一种本源力量,但还会有细微的区别。
就比如说,破虚武者,破碎虚空,其实最常用到的一种本源力量,乃是排名第九十二号的本源,这种本源力量破碎,化为第五十六和第五十七两种本源力量,同时可以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为武者所用。
但是,在天地间,最多见的第九十二号本源力量,甚为稳定,不容易破碎,必须经过真气洗脸,去掉这九十二号本源力量之中的三个中,成就这不稳定的九十二号本源力量,或者是化为第九十四号本源力量,才最适合作为破碎虚空的起点。
而在聚合天地的过程之中,常见的第一号本源力量,也不适合作为聚合天地的起点,必须是多一个或多两个中的第一号本源力量,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这其中的种种奥秘,自然是吸引着武道的大宗师们要将其研究透彻。
越往下深入,就越觉得这天地间的奥秘,其中滋味无穷,而微妙之处,更是发人深省,这些微乎其微之物,蕴含着宇宙天地的至理,却与肉眼可见之物的道理全然不同,这也是入微学派的来源。
风子岳初来乍到,虽然囫囵吞枣,看了许多相关的典籍,但是因为天数之学的基础不够,只能知其大概,全凭着对武学的体悟,感悟入微玄妙的至理。
入微学派之人相信,欲求其大,必先求其小,能够感悟入微世界的至理,才能真正明白武道的方向。
就像是当初,破虚和聚天的力量来源,就是由一位研究阴、阳、中变化反应的年轻人所发现,天地之间物与能的转化标准,也是由他列出,此人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最后也成一代宗师,为人敬仰。
如今星河宇宙的武道,差不多又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入微学派的学者们都相信,想要突破,得到更强的武者力量,只有从比本源力量更深入的阴、阳、中三种基本物质当中去寻找。
——当然,还有更尖端的入微学派武者,更是相信,阴、阳、中三种基本物质,还是由一种更小的东西所构成,他们名之为“元初”。
天地万物,都由这元初所构成,若是能够理解这元初的力量和特性,那也就能够掌握整个宇宙的力量。
这种东西,就纯粹只存在与理论之中了,即使是再强的武者,想尽办法,也无法得见这元初的真面目。
风子岳如今头脑之中,就如风暴席卷,种种剑道、武学的精微之处,就像是电光火石一般,在他面前一一展现,他只觉得只要伸出手去,似乎就能够到剑法的更高境界,但是却始终无法触及。
他所能够体悟的,正是无量玄机剑法之中,关于阴阳变幻的神妙。
阳之一物,置于正中,沉静而稳定;阴之一物,却是飘忽于外,变化无穷。
无量玄机剑法之中的玄机,正是从这阴的运行轨迹之中,悟出来的剑理。
一般人都认为,本源力量的构成之中,阳巨于正中,阴沿着一定的轨道,盘旋回复,就像是脚下大地,绕着太阳旋转,或者就如月亮绕着大地一样,是一个稳定的结构。
但是实际上,根据入微学派的观测和研究,这阴的运动,却是毫无规律可言,俄而在东,倏忽在西,根本就无从预测。
这就是万事万物,当小到一定地步之后,就与我们肉眼能见之物的规律大不相同……
似是虚妄,又是实质;说是实质,又属虚妄。
虚实之间,变幻不定。
后人将这种现象,名为“虚实二相”。
无量玄机剑法,正是将这种虚实二相发展到淋漓尽致的地步,所以每一剑刺出,都是无所依凭,无人能够预测。
风子岳无法以天数之学,解得虚实二相,但是因为剑心通彻,破有所悟。
如今在浩荡剑意的压迫之下,忽然突破瓶颈,一剑刺出,吞吐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