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我又不是慕容

赵无忧是一觉睡过去了,是故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然后实在是撑不住,脑子里嗡嗡作响,都是母亲含糊不清的话语。

我杀的!

慕容是娘亲杀的?这怎么可能?娘吃斋念佛了一辈子,从赵无忧有记忆开始,娘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去杀人?

何况温故说过,慕容一身炼蛊之术,怎么可能被她母亲这样的弱女子杀死。想来这句我杀的,必定另有隐情。难道是母亲见证了慕容被杀的过程?所以一直以来娘亲的心魔,不是赵无忧自己,而是慕容?

恍惚中,于黑暗中看到一道光,顷刻间成了一片燎原之火。

赵无忧慌了神,耳畔有人疾呼:合欢!合欢!

下一刻,赵无忧陡然睁开眼睛,咻的一声坐起身来,呼吸紊乱到了极处。身上已被冷汗浸湿,她空了一双眸,定定的望着正前方。

如此神态,把一旁的素兮也给怔着,“公子?公子你醒了?”

赵无忧幽幽然的转过头来,瞧着站在一旁,眸色焦灼的素兮,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素兮快速拧了一把毛巾过来,小心翼翼的替赵无忧拭汗,“公子又做噩梦了?不妨事,卑职一直都守着公子,公子很安全。”她自然知道,赵无忧是个极具缺乏安全感的人。

“素兮,我又梦到了那场大火。”赵无忧接过毛巾,顾自擦汗,“有人在大火里喊着我的名字,可我看不清楚那人是谁,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昭示?”

“公子不是说,那是个荒郊野外的大宅子吗?”素兮笑了笑,“公子只有这段时间才外出过,其余时间压根没有往外走,一直在京城里头,何来的荒郊野外经历呢?”

这话倒也是实情,似乎赵无忧的确是多想了。

“雪兰如何?”赵无忧问。

素兮敛眸。“人倒是抓住了,只不过——还活着,此刻就关在后殿。”

赵无忧蹙眉,素兮不是那种会违背她命令的人,是故这雪兰还活着,想必——她突然眯起危险的眸子,“穆百里来了?”

“千岁爷并没有搀和其中,是沈言和陆国安分明来提人。”素兮面色微紧,“公子,去看看吧!陆千户说,千岁爷有东西要交给公子。”

深吸一口气,赵无忧轻咳两声便下了床榻。她只是累着,倒也不是犯了旧疾,是故并无大碍。勉力撑起身子,赵无忧缓步往外走,“我娘那头如何?”

“慧灵姑姑安抚了夫人,给夫人喝了安神汤,是故此刻已经歇下了,想来睡上一觉精神会好些。”素兮担虑的望着她,“公子的身子如何?”

“无妨。”赵无忧拢了拢衣襟,直接去了后殿。

这件事不解决,这云安寺的问题就会一直存在,无极宫那头她刻意防着了,却没想到漏了东厂这头,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大疏忽。对于这件事,赵无忧觉得自己也有过错,是她现如今对东厂太过信任。

所以她也顾不得去看母亲,只能先解决雪兰事件。

赵无忧进去的时候扫了一眼。瞧着麻袋里有蠕动,想来便是雪兰。而那名?衣女子则站在沈言身边,可想而知她的身份着实不简单。

不紧不慢的坐定,赵无忧面无表情的轻咳两声。

沈言与陆国安当即行礼,“参见赵大人。”

“本官可不敢受东厂两位千户的大礼。”赵无忧嗤冷,“保不齐今儿个受了,明儿就得挨上一刀。东厂的人惯来会爬墙头,如今这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吧!”

陆国安心头微颤,这赵大人开口就骂,如今连着千岁爷也跟着一道骂上了,若然传到了千岁爷的耳朵里,恐怕是要遭殃的。

心头这样想,可面上还得赔笑。瞧一眼四下都是自己人,陆国安躬身上前。“赵大人,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儿都出了,好歹也得有个解决的法子。千岁爷这也是无奈之举,只因其后另有隐情,还望赵大人能多多包涵。”

素兮眉头一挑,“谁跟你是一家人?”

陆国安面上一紧,探究的望着眼前的赵无忧。

哪知赵无忧并不吭声,想来是真的生了气,所以麻烦大了……

“陆千户乃是东厂的千户,咱们尚书府是与丞相府站在一处的,你这一家人可真当算不上,若说是各为其政还差不多。”素兮也难免冷嘲热讽,毕竟这事儿可不是小事,累得自家公子一路狂奔,还累死过去一回,素兮自己也觉得心疼。

不待陆国安开口辩驳,素兮又道,“今儿放出你们千岁夫人在这云安寺横行无忌,来日是不是要一把火烧了我们尚书府?这种事情最好是防范于未然,当然是杀之而后快,难不成还得留着祸害给自己添堵吗?咱家公子身子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再来一次夜半赶车,估摸着连命都得折了去,是故千户大人还是行行好,领着你们东厂的人出门左拐一直往前走,然后绕过大院子前殿,骑上你们的千里良驹,赶紧回去歇着吧!夜深了,你们在这丞相府的地盘上折腾也不合适,就不留你们吃宵夜了。不送!”

陆国安张了张嘴,平时怎么没发现这冷冰冰的素兮这般会说话?一番话说的陆国安哑口无言,只能求救般回眸望着沈言。沈言是个文武悉备之人,想来还能抵挡一会。

收到陆国安的眼神求救,沈言轻咳一声上前行礼,“赵大人,千岁爷深知此事是东厂的不对,夫人她——”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这儿……自从被赵大人废了右手,心里头便有些不痛快,是故郁结成疾落了心病。方才见着赵夫人的状况,想来赵大人也该清楚,这心病一事惯来难以纾解,还望赵大人担待。”

“担待?”赵无忧冷嗤,“你这意思,难不成千岁夫人擅闯云安寺,是我的不是?如果不是我废了她的右手,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吗?”

如果真是雪兰的挟私报复,那么娘亲的嘴里为何一直念叨着慕容。

雪兰是北疆人,娘亲念叨着慕容,赵无忧又不是傻子,脑子一转便想到了点子上。沈言这三言两语糊弄其他人倒也罢了,唯独这赵无忧,便是穆百里也拿她没办法。

“卑职不敢!”沈言俯首,“今日千岁爷特意派卑职二人前来,其实是有使命在身,除了带走夫人之外,还会告诉赵大人,有关于夫人的身世。”

赵无忧一怔,好你个穆百里,这是吃定她了吗?

“你以为本官会稀罕,这是你们东厂的事儿。”赵无忧冷哼两声,“素兮,送客!”

沈言不紧不慢的将一封信递上,“此乃千岁爷亲笔,还望赵大人亲自拆阅。千岁爷交代,赵大人会对这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的!”

“若是不感兴趣,本官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赵无忧冷然,素兮便将信件递到了赵无忧跟前。

打开信件,赵无忧的面色渐渐变了。而后若有所思的望着麻袋里蠕动的动静。

“公子?”素兮一愣。

赵无忧敛眸,“把人带走吧!”

“公子!”素兮愕然。

怎么回事?一封信便让公子改了主意?这件事未免太诡异,自家公子是什么脾气,素兮当然很清楚,只是她着实没想到,赵无忧会突然松口。

为了以防赵无忧突然反悔,沈言当即让人进来,在卿若的陪护下将麻袋扛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陆国安、沈言以及赵无忧主仆二人,赵无忧伸手便将信件递到了烛火处。

火苗窜起,信件当着众人面被焚烧殆尽。

见状,沈言不紧不慢的将脸上的皮面撕了下来,这一过程便是赵无忧都觉得诧异,“千岁爷交代,如此言说才能让赵大人相信。卑职所言不虚。”

沈言长着一张北疆人的脸,赵无忧当即便相信了,她是见过穆百里真容的。倒是一旁的素兮,微微愣了半晌,若穆百里知道沈言是北疆人,那么穆百里的意图可就不只是权势那么简单了吧?

“如赵大人所见,卑职不是大邺人士。”沈言不紧不慢的开口,“卑职是北疆人士,来这大邺已经很多年了,所以对于大邺的风土人情和习俗都甚是了解。我是提兰人士,提兰国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从所有的国家的疆域版图里消失了。”沈言娓娓道来。

“所以现在的人,对于提兰都以为只是个传说罢了,殊不知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小国。我们的国家虽然很小,但是子民和睦,百姓安居乐业。雪兰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是母后捡的一个孤女,当年不知道是谁把她丢在宫门口。”

“母后见她可爱无比,便收了为义女。后来雪兰长大了,母后和父皇便决定让她嫁给兄长,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于是乎所有人都知道,雪兰长大后是要嫁给大皇子的。那时候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在他们后面,直到发生了动乱。”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毁了,如果不是我身边的仆人忠心耿耿,用他自己的孩子替了我,也许我早就死了。我从北疆一路找到了大邺,当过乞丐,当过难民,流离失所。这一切,都是拜那叛徒所赐。我要找到叛徒,要为父皇和母后报仇。”

沈言面色平静的望着眼前的赵无忧,“赵大人现在明白,为何雪兰要入东厂,为什么我家千岁爷要留着雪兰了吧?”

“穆百里是提兰大皇子?”赵无忧倒吸一口冷气,眸中冷厉,“你们来大邺,到底在图谋什么?”

“只为找到叛徒。”沈言言简意赅。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赵无忧冷笑,“你们是想复国?”

沈言摇头,“不,如果想复国。就不会是现在的状况。当年若不是进宫避难,也许我们都活不下来。我遇见兄长的时候,他已经是司礼监首座了。这些年,他只让我插手提兰的事情,对于大邺的朝堂之事,他尽量不让我插手。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会让我滚,因为在他心里,提兰二皇子已经死了,我只是个大邺人。”

陆国安轻叹,“这对你也好,总好过都陷在这里。”

“可我不想离开。”沈言敛眸,“雪兰的存在,其实与赵大人和简公子是一样的。简衍不管做了什么。赵大人也总归心存容忍,不忍心血溅三尺。虽然我们跟雪兰的情义没有那么深,然则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你若说绝情绝义,可毕竟雪兰的心是向着兄长的。”

赵无忧轻哼两声,“这算不算妇人之仁?”

“那封信赵大人也看到了,想来有些东西不必卑职再多说什么。”沈言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此刻的他除了长着一张北疆人的脸,真当没有半点蛮子的气息。当他披上皮面时,展现在众人跟前的是属于书生的儒雅与温和,骨子里还透着几分傲气。

这跟陆国安的圆滑是截然不同的,是故很多时候,陆国安和沈言就像是对立面,在穆百里身边办事算是互补的。

“我不管什么提兰国。也不管你们东厂到底在酝酿着什么秘密,烦劳转达穆百里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我不管他跟雪兰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管好他的青梅竹马,下次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将她扒皮抽骨,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赵无忧面无表情。

“她估计是来找慕容下落的。”沈言慢条斯理的将皮面戴了回去。

赵无忧不语。

素兮上前一步,“不管她来找什么,也不管她本意如何,想要做什么。凡是出现在这云安寺里,对夫人不利就该死。”

这话不假。

“不会有下一次!”沈言行了礼,至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这跟穆百里那厮笑里藏刀的模样,是截然不同的。虽然五官相似。可性格上却是相差千里。

在赵无忧心里,穆百里是百毒不侵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笑着扛下来。其实她也知道,这种看上去无所不能的人,其实内心才是最脆弱的,就好比她自己。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那么无坚不摧。

挡风玻璃再僵硬,一颗小石子就能溃不成军,所以就看能不能抓住软肋。

而现在穆百里居然把软肋铺在她跟前,让她一时间难分真假。毕竟沈言这些话听上去言之凿凿,确实找不到漏洞,可赵无忧毕竟是赵无忧,生性多疑之人在听到真相的第一时间不是怜悯与同情。而是质疑。

迎上赵无忧深邃的眸,沈言轻叹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国安将另一封信呈上,“千岁爷交代,这是作为交换夫人的筹码,也不能让赵大人亏了。”

赵无忧一怔,赫然惊觉这竟然是……

“活人蛊的配方?”素兮骇然,“你们拿到了活人蛊?”

“千岁爷说,为了表示诚意,这东西也该有赵大人的一份功劳。”陆国安轻叹一声,“王少钧在夫人身上种下了生死蛊,若是夫人死了,王少钧也会死。早前对公子下手的并不是夫人,而是王少钧。千岁爷为了能让王少钧继续研制蛊毒,所以必须保住夫人的性命。”

赵无忧敛眸,“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赵大人?”陆国安犹豫了一下,“那千岁爷——”

“怎么,还得我亲自跟他说?”赵无忧冷了眉目。

陆国安急忙行礼,“卑职不敢,卑职的意思是,赵大人还怪千岁爷吗?毕竟这事儿谁都不想发生,若是千岁爷刻意,也不必让卑职赶紧通知赵大人了。”

“他这是怕我赵家跟他开战呢,还真以为他安得什么好心吗?”赵无忧也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不过言不由衷是每个女人的权力。

身为女子,就是有资格任性。

身为男儿,就凭她这礼部尚书、赵家独子的身份,也有资格在他跟前放肆。

陆国安哑然,当即点点头,“赵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少拍马屁。”素兮嗤鼻。

陆国安又点点头,“是是是,这件事就是咱们东厂的不对,卑职给赵大人赔礼。千岁爷说了,等赵大人回来,一定好好的给赵大人赔个礼。”

一听这话,赵无忧下意识的眸色一转。心头微沉,她瞪了陆国安一眼,“都给我滚出去云安寺,再让我看到你们东厂的人在云安寺附近。”

这话一出,陆国安当即跟沈言退了出来。

这东厂的人自然不可能从正路离开,他们是从山崖那边爬上来的。如今自然也得爬下去。虽然艰苦,但为了能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必须神不知鬼不觉。

“赵大人怕是不会相信。”陆国安瞧了沈言一眼。

“信不信都无所谓,千岁爷要做的,只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一个放人的诚意罢了!”沈言轻叹一声,“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赵无忧这样狡?之人何其危险,却还要眼巴巴的靠近。若然出了事,必定是大事。保不齐连这身家性命都会折在赵无忧手中,到时候……”

陆国安拍拍沈言的肩膀,二人并肩走在?漆漆的林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自己的选择。对于千岁爷而言,选择赵无忧这样的人的确很危险,保不齐突然出卖了他,那咱这东厂一干人等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可你没发觉,爷他是真的高兴了吗?”

沈言顿住脚步,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

“苦了一辈子了,难道要连最后的欢愉都放弃吗?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你说这世上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必要执念太深吗?千岁爷什么都有了,唯独少了真心和快乐。临了埋进棺材里,还想着这辈子怎么就没有那么个人,能让自己开开心心的赴死呢?”陆国安轻笑。

“值得吗?”沈言不懂。

陆国安缓步往前走,“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这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凡事只求个心,何必执念太多呢?就像你们,幼时富贵到了极点又有什么用?所以这世上什么都是虚的,唯独这情爱还算是真的。”

能让人快乐点,高兴点。压抑了一辈子,总归要在此生的末路里,找一个让自己了无遗憾的借口吧!

底下人汇报,说是东厂的人全部撤离,赵无忧这才起身朝着母亲的房间走去。

“公子相信沈言说的话吗?”素兮问。

赵无忧顿住脚步,瞧一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灯笼,早前聚了满园的影卫,此刻早已重新蛰伏,不知身在何处。

“信不信重要吗?”赵无忧敛眸,“他只是想让我看到他所谓的诚意罢了!这份诚意。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代表着他向我迈步,想要告诉我,有关于他的秘密。至少从沈言撕下皮面那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将自己的把柄递到了我的手上。所以不管沈言说什么,都比不上他那张皮面来得震撼。”

“所以说,都不重要?”素兮微微凝眉。

赵无忧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夜里风凉,她拢了拢衣襟,低低的轻咳两声,“是的,都无关紧要。毕竟如果他想骗你,那些都只不过是理由。然则如果他告诉你的是实情,那么我也只能当做是借口。你可知道,有些东西知道太多,反而会更危险吗?”

素兮颔首,“卑职明白!”

“他不愿让我追查,所以干脆让沈言来跟我说。”赵无忧轻叹一声,“很多时候,我也猜不透穆百里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这人看上去笑嘻嘻的,其实城府很深,我没办法完全看透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庆幸,若是我能看透他,那么我爹和齐攸王他们又怎会比我差?估计他早就死过千百回了。”

但至少现在,她肯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穆百里的心中是有感情的存在的,无论是仇恨还是亲情,不管是情还是义,多多少少都证明了他这人的心是活的。也有温暖所在。

这么一想,是不是该觉得庆幸呢?

见赵无忧唇角微扬,素兮微微一怔,“公子笑什么?”

赵无忧一愣,“有吗?”

“公子在想千岁爷?”素兮意味深长的笑着。

赵无忧白了她一眼,“愈发不成体统。”不过素兮说的也是事实,“是呀是呀,还是你最厉害,连我是什么心思都瞧出来,以后还真得防着你。”

“防着卑职蹲在屋顶上偷窥?”素兮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赵无忧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莫不是跟那陆国安相处久了,也染了他那一身不要脸的毛病?”

素兮张了张嘴,面上微微一紧,“公子你——”

“没事,说说罢了!”赵无忧负手往前。

素兮撇撇嘴,只能无奈的跟在后头。果然不能跟公子开玩笑,否则随时有可能被反唇相讥,落得自己无法收场的地步。

慧灵一直在杨瑾之的床边守着,屋子里淡淡的檀香让人没来由的一片心静。赵无忧轻手轻脚的进去,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免得惊扰了母亲的安睡。

见状,慧灵慌忙拭泪,正欲行礼却被赵无忧拦下,示意她不要出声。

慧灵点点头,会意的退到一旁继续。

赵无忧轻轻的坐在母亲床边,借着微暗的烛光瞧着母亲脸上的憔悴之色。这才多久没见着。母亲好像更瘦了一些,整个人泛着瘆人的白。这种白与赵无忧的苍白是不同的,年老之人的苍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灰暗,让人看着油然而生一种无言的恐惧。想来这段时间,母亲的心里并不好受。

这些年她看着母亲的心病越来越严重,却是束手无策。找不着根源,连温故都无法对症下药。不过这一次,似乎出现了少许端倪。赵无忧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这心里头就跟卡着刺一样。

该说的,当初慧灵都说得差不多了,是故她也不知道还能在慧灵身上问出什么。

赵无忧揉着眉心,当时慧灵都晕了,所以有些东西恐怕还真的只有母亲才知道。等等——若是娘知道这其中内情,是否意味着爹也可能知道?

娘杀了慕容?

慕容——蝴蝶蛊?

眉睫陡然扬起。赵无忧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肝都跟着剧颤起来,霎时盯着床榻上的杨瑾之。爹会不会知道蝴蝶蛊的秘密?温故说她体内寒气很重,阻止了蝴蝶蛊的开化与成熟,还让她的身子每况愈下。

药是爹给的,病也是爹让人给看的,爹如果知道蝴蝶蛊的秘密,那么他这么做到底是在救她还是想——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袖中的手紧跟微微颤抖起来。

下一刻,赵无忧快速站起身来,朝着慧灵低语一句,“照顾我娘!”

望着赵无忧疾步离去的背影,慧灵也不知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间就变了脸色,约莫是想起了什么事儿吧!

素兮也觉得诧异。却见赵无忧走出去甚远,直到拐个弯瞧不见夫人的房间了,这才停下来扶着廊柱,捂着胸口不断地喘息。

赵无忧的脸色极为难看,看上去还有些慌乱。

“公子你不舒服?”素兮蹙眉,想上前去搀赵无忧一把,却被赵无忧伸手推开。

赵无忧眸色幽邃的扭头看她,看得素兮一愣一愣的,当即回过神来查看自身,“卑职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公子怎这样看着卑职?”

“素兮,你说——虎毒不食子是不是真的?”赵无忧略显倦怠的低问。

素兮敛眸,“你这个问题由来已久,其实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从公子遇见了温故,接触了有关提兰和巫族的事情,公子对很多事情都产生了质疑。尤其是对相爷,公子似乎已经变得极不信任。”

赵无忧仲怔,“你是说我对我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素兮已经察觉了她对父亲的异样,那么爹是否也会察觉呢?

她顿了顿,“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素兮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但卑职不得不提醒公子,免得公子哪日一不小心出现纰漏,到时候相爷那头必定生疑。相爷对待公子惯来严厉,若是察觉了公子的异心,来日只怕是……”

她没敢继续说下去,毕竟将来的事情,谁都料不定。

“温故——”赵无忧起身,面色微沉,“我也不妨与你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温故总有一种几欲靠近的错觉,是以对他——我便不给好脸色,面色他愈发靠近,最后反倒让我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他既然深谙蛊毒,我都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对我下蛊。”

“其实人跟人之间,强求一个缘分吧!”素兮笑了笑,“公子还是顺其自然为好,有些东西太过刻意,反倒求而不得。顺其自然,不定会收获怎样的意外。”

赵无忧没有这样的乐观,她本身就是多思多想之人。是以此刻满脑子都在想赵嵩的事情。虎毒不食子,若真当如此倒也让人欣慰。若然不是——赵无忧不知道自己该拿怎样的心思,去重新认知这样一位严父。

从小的严格教育,如果只是因为把她当成养蛊的容器而加以利用,那这父亲便太可怕了。

她想着,这世上当真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吗?

所以她在等,等着温故的最后答案。期许而有抗拒排斥着,内心矛盾重重。

赵无忧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母亲房中。

杨瑾之已经醒了,此刻正精神恹恹的靠在床头,乍见赵无忧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一缩,瞳仁紧跟着绽放着惊惧之色。须臾才放下心来,低低的叫了一声,“合欢?”

原本惊吓过后出现这样的神情也是正常的,可赵无忧此刻心里却存着其他的事情,是故这一幕落在赵无忧的眼里,便出现了微恙的错觉。

娘好像在怕她,那种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惊惧中透着无恙的凉,带着内心深处的排斥。

“娘?”赵无忧坐在床沿,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好些了吗?”

杨瑾之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眼睛里的光终于逐渐聚拢,“合欢,是你?”

“当然是我。”赵无忧笑道,“不然娘以为是谁呢?我又不是慕容。”

杨瑾之的手骤然抽回,紧跟着身子剧颤。

加更时间不变14:00

第137章 赵大人发飙第185章 你嫁我?你随意!第119章 姑娘要嫁人第64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180章 国寺疑云为钻石过6000加更第208章 我最恨别人骗我为钻石过7400加更第215章 我是认真的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为钻石过5200加更第127章 云安寺的秘密第297章 重伤第11章 诡异的玉牌第246章 她不等了第194章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第300章 是男是女?第338章 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赏可好?第272章 她嫁过人第193章 晕死,丞相来了!第32章 赵无忧的无本买卖第210章 沐瑶的故事第179章 你这人太坏第294章 你敢拿上面压我?第35章 各自的秘密第273章 连同我的命,一道交给你第230章 试探第289章 相去数万里为钻石过11000加更第23章 本座对男人不感兴趣第223章 千里追夫第80章 差点被妖孽攻陷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为钻石过13000加更第230章 试探第347章 爱而不得之后,不择手段第78章 最不像对手的对手第81章 把黑的变成白的第295章 冰块融化第297章 重伤第115章 诡异的女子第45章 她做不到清心寡欲第297章 重伤第85章 督主撞邪了?第211章 我会不会变成瘸子?第317章 没找到为钻石过12800加更第254章 有眼识得金镶玉第250章 终于出手为钻石过8400加更第338章 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赏可好?第155章 你那个杀不死的儿子,回来了!第183章 我又不是慕容第268章 皇帝的心病为钻石过9600加更第12章 赵无忧的教坊司第52章 无声的默契第210章 沐瑶的故事第31章 那个死太监第190章 戒药第137章 赵大人发飙第26章 赵大人千万别对本座上心第75章 穆百里,你是不是喝醉了?第174章 简衍,你敢!第220章 六亲不认的赵大人第106章 打入敌人内部为钻石过2000加更第194章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第349章 合欢第36章 诡异的胎记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资格任性第134章 看谁先淹死在醋缸里2第204章 穆百里,我嫁你好不好?第351章 一去江湖远第84章 北疆蛮子引发的争议为钻石过1200加更第151章 恭喜千岁爷第310章 正式翻脸为钻石过12400加更第328章 还是回来了为钻石过13400加更第22章 穆百里登门第205章 报复,她要他亲手灭子第124章 哥哥第28章 抱了一下第216章 教坊司一案的背后第14章 你疯了?第102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钻石过1800加更第275章 抢功劳的媳妇第304章 日久生情长第192章 我要他血债血偿为钻石过6600加更第147章 含音的价值1第288章 出征在即第31章 那个死太监第26章 赵大人千万别对本座上心第7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第199章 事关蝴蝶蛊为^弯弯小貂^的南瓜马车加更第343章 最后的命局2第226章 欢喜相逢第201章 东厂的冰渣子为钻石过7200加更第210章 沐瑶的故事第328章 连环杀1第78章 最不像对手的对手第130章 她叫慕容,倾慕之容为钻石过3200加更第214章 罚跪第265章 她的利用价值为钻石过9400加更第333章 现出原形2第143章 赵无忧摊上大事2第209章 我们是夫妻第7章 人骨笛第289章 相去数万里为钻石过11000加更第10章 督主是想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