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远寺内。
寺庙梁顶上的蜘蛛吐丝结网,丝丝有绪。
任大教主的心网,却在女儿的话下乱成一团。
除了翻动阳谱的声音,再无半点杂音。
向问天从自家霸气的大教主身上,感受到了以往从未流露过的情绪。
曾经的武林霸主,似乎产生了一丝丝挫败感。
任大教主以往听到江湖人的名号,无论强弱他总能点评指摘一番,何曾这样沉默?
“盈盈.你说这潇湘剑神与你一般年纪?”
任我行瞧着正值二九年华如花似玉的女儿,不由皱起眉头将话再问一遍,确认方才有没有听错。
“是。”
任盈盈又加了句:“这人.他不仅年轻,脸还显嫩。”
任我行又见向问天点头,双手将手中阳谱一合:“了不起,那还真是罕见奇人。”
“难怪这些追剑谱的人毫无察觉,我若事先知道此人年纪,也不太敢朝这方向猜想。”
他来回踱步,又嘀咕一声:“无形有形剑气,当真有那般奇妙?”
向问天当日在福威镖局,便将亲眼目睹、亲身感受说给任我行听。
“有意思,”任我行笑道:“若得机会,老夫必要领教一番。”
任盈盈闻言正想阻止,老爹又把话题岔开了:“黑木崖的情况如何?”
向问天露出凝重之色:“咱们虽有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可除了那些对教主忠心的,其余敢逃离黑木崖的人少之又少。”
“哼!”任我行虎目翻涌杀气:“这些叛徒对东方不败这个狗贼不见得有多么忠心。”
“多半是被葵花宝典上的武功吓破胆了。”
“教主,那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任我行此时已明白东方不败难对付,不敢托大:“黑木崖暂时不能回,先从外边势力入手,将东方不败逼下崖。”
“按照你们之前的说法,正道各派已将他当成大威胁,我们便借他们的手一道将他铲除,届时再返回黑木崖收拢势力,重整日月神教。”
任我行的安排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此时莽撞杀向平定州,那和送死没有分别。
“临安梅庄那边,又有什么消息?”
向问天道:“我们的人传信过来,那边十来日就有人要去梅庄问罪。”
“这些人倒也小心,他们生怕教主在梅庄附近,不敢单独前往,于是等北部分舵的人一道下来,这才有胆量入梅庄。”
任我行冷笑一声:“那也正好,就从这些人入手。”
任盈盈按照事先约定,已将内部得到的消息传给了某位剑神。
她听爹爹的口吻似乎只是针对黑木崖下来的人,便未多话。
直到七日后出发离开深远寺,又添烦恼之事。
“梅庄这四人囚禁我多年,正好拿他们震慑那些叛徒,顺便消我心头之恨,”任我行骑着马,正朝临安方向去。
“爹,不可!”
任盈盈闻言勒紧缰绳。
“有何不可?难道我不该找他们算账?”
向问天在一旁听着心中打鼓,他知晓教主脾性因此不好开口。
做女儿的却无顾忌,急忙说道:“那那个剑神就在临安,他与梅庄四人有交情,爹爹打杀黑木崖的人他绝不会管,可对这四人动手,便要和他拔剑相对了。”
“爹爹才脱困不久,暂不宜与他动手。”
少女眉梢带着焦虑,说着一些委婉的话,给老爹台阶下。
想到那小子在竹林中的身法,功力定然更胜福州时。
爹爹虽是曾经的武林霸主,可现在.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她又暗暗摇头,这已不是什么谁比谁强的事,心下万万不想看到他们两人打起来。
可是
“哈哈哈!”
任我行听了女儿的话后霸气一笑:“那可正好!”
“原本只是处理一些叛徒,虽然解恨,但也无趣,现在却有趣得很。”
“潇湘剑神,老夫要见识一下是否有那般神奇。”
他话罢将女儿的表情收入眼中,敏锐感觉到一丝不同。
当下催马冲在前方。
任大教主心意已决,旁人再劝都已无用。
然这一路并不顺心,从夏履镇出来走了四十里路,临近正午,任我行停马在路旁的茶棚喝茶歇息。
手下人已先一步出发入临安打探,三人本也不会在此逗留。
没想到.茶铺中喝茶的江湖人正讨论与他们有关之事。
“近来这江湖可真是热闹。”
一个背着短枪的汉子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听说魔教上一代教主任我行重出江湖。”
这人的语气虽有唏嘘,但也没露出什么惊悚惧怕之态。
任大教主在一旁瞧着,心中并不痛快。
十多年前一提他的名号,江湖人哪个不怕吸星大法?
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内力,片刻之间就被吸干。
这等妖法,简直是大魔头的标签。
任大教主还是一仍旧贯,可这江湖嘛.早已是物换星移。
“上代教主?伱从哪里听说的?”旁边有人打听。
那短枪汉子道:“临安那边啊,天河帮的人不知从哪收到飞鸽,又听见不少人提起,应当不会有假。”
一位穿着长袍的白须老人道:“这任教主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如今这江湖人杰辈出,不知任教主的武功能算作天下第几?”
他这样一问,立时传来一阵笑声。
“任教主很厉害吗?”
“再厉害也不及我六兄弟。”
“那他能排第几?”
“简单,将东方不败与潇湘剑神除去,再将我们六兄弟除去,他去争第九好了。”
“不错不错,最多也只是第九。”
六个怪人双手环抱,洋洋得意。
旁人还没说话,任我行已将手中茶碗放下。
“你们又是什么人?”
瞧他们衣着扮相正常,不是封不平之流,可说话的口气却不比封不平小。
脱困这些天,任大教主心中正憋着一口气呢。
这些人如此不敬,他杀心大起。
“桃谷六仙!”
“大名鼎鼎的桃谷六仙,便是我们兄弟六人。”
六人依然得意,全都打量起任我行。
见他长长的脸孔,脸色雪白,无半分血色,虽然眉目清秀,脸色实在白得怕人,便如刚从坟墓中出来的僵尸一般。
桃花仙抓了抓脑袋:
“怎么样,你有没有听过我们兄弟的名号。”
向问天正要动手,任我行伸手制止。
“桃谷六仙?没听说过,让老夫试试你们有什么本事。”
六仙也不是傻人,他们听了这话一下跃出茶棚。
六人没有掏出短棒,任我行便不拿长剑。
茶棚之外,七人以拳掌相斗,打在一起。
任教主的拳掌删繁就简,每一掌打出去都带着刚猛劲力,他衣袖迭迭,那强劲掌风打得漫天尘烟。
那烟云在空中一会儿幻成掌影,一会儿幻化拳影。
周围茶棚看客原本看不清他的掌法,可那些尘烟在其周身密密显化,或拳或掌,这才惊觉他短短时间已打出如此多拳掌,简直是惊世骇俗!
旁观者已顾不上喝茶,全都心情亢奋,围在一旁瞪大眼睛观望。
那桃谷六仙若只一人,顷刻间就要败倒。
可六人有奇异阵法,在周围来回纵跳,分接任大教主拳脚。
若只一人连接任我行刚猛掌力,真气翻涌越来越厉害,几招下去便要吐血大受内伤。
可六人轮换,打出了一个循环圆法,又互相按掌诡异协调,竟能将任我行的刚猛拳掌在奇经八脉中分化。
桃谷六仙被任我行打得各自龇牙咧嘴,嗷嗷喊痛。
他们想抓拿对手大穴,撕成六块。
可那拳掌密不透风,根本穿不过去。
桃谷六仙已知对手极强,任我行也在暗暗心惊,不知道这是什么古怪法门,竟能不断化力。
他不想再拖.
吸星大法!
任我行抓住其中一人,默运神功,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吸!
“嘿~!”
“嘿~!”
他抓住其中一人,其余五人分为二三而迭,不断按掌在前面那人背部。
六人内力同源,同时真气在奇经八脉间窜动不休。
八脉如湖泽,六人合力八脉齐通,因此形成八条奔流不息的流动大湖。
这内力不仅在六人周身运转,还分藏在六人的奇经八脉之中。
因此奔流不息的内力根本不会因为吸星大法的吸力而滞涩,也就不会停驻在任我行的吸功深谷之中。
这导致任大教主吸了半天,一点内力的甜头都没有尝到。
吸了片刻之后,任我行转吸力为推力,一掌击出!
这时内力相抗,听得“砰”的一声响,桃谷六仙全都翻滚出去。
“哎呦~!”
“这僵尸脸好厉害的内功。”
“快走!!”
“你喝茶吧,我兄弟六人不与你计较了!”
“……”
六人带着伤势运足轻功狂奔,他们吃了亏,这下头也不敢回了。
任我行很快将翻涌的气血压下。
虽然一对六赢过六人,可是心情愈发沉重。
这几人应当是没有异种真气的,可吸星大法竟吸不到他们的内力。
老夫的吸星神功.
向问天与任盈盈也看向那六人逃跑的方向。
“当日在林家祖宅,便是这六人得到阳谱,然后将之撕碎。”
“不过那时,他们应当还无有这奇异武功。”
向问天道:“听闻一些久困瓶颈的武林人看那阳谱有所得,今日一见,这六人当时疯癫撕谱,兴许是被上方记载的武学理解刺激到了,因此修出了怪异武功。”
任我行脸上的疑惑削减了七八分。
“原来如此。”
他双手轻拍,打掉尘土。
想到那些青城弟子,想到那封不平,还有这六个怪人。
“我更想见一见这些功路的源头了。”
任我行望向临安,笑道:“传道天下,好一个潇湘剑神。”
茶铺附近的武林人全部退散,眼睛再瞎也知道眼前这位是绝顶高手,任我行不理会他们直接上了马。
“驾!”
“驾!”
他加鞭催马,直奔临安。
……
任我行永别牢笼第十七日。
暮秋,又下了一场小雨。临安上空烟雨朦胧,霜序时,一场秋雨一场寒,更为明显。
尤其是此刻的梅庄。
更被寒凉浸透。
朱门白墙,青石板路,大队人马来得风风火火。
来人面色各都难看,尤其是中间那位瘦削老者,更是满面怒意。
此人正是鲍大楚。
杨总管将梅庄的事交由他负责,此时出了这般大的纰漏如何回黑木崖交代?
鲍大楚身后还跟着秦伟邦、王诚、桑三娘,全是长老。
不过长老也有高低,这三位只算是新晋。
放在外边地位极高,可上了黑木崖,那就算不得人物。
旁边还有三人,连他鲍大楚都不敢得罪。
玄武堂孙堂主,还有之前负责追杀向问天的邬长老、石长老。
“孙堂主,你觉得此间事该如何处理?”鲍大楚请教。
孙仲卿拖着长脸:“临安的事归鲍兄弟处置,我们收到消息一路匆忙赶来,对临安的情况并不了解,自然听鲍兄弟安排。”
邬长老、石长老各都点头:“鲍兄弟作主便是。”
鲍大楚笑着点头,心中却在暗骂。
嘴上喊着兄弟,心里却没兄弟,喊你们过来帮衬,看样子也只是看戏的。
指望这三人在黑木崖上帮忙分担一点压力,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鲍大楚心中有数,于是给了秦伟邦、桑三娘等人一个眼神。
几人岂能不懂。
王诚道:“那犯人跑了江南四友难辞其咎。”
“不错,”秦伟邦道:“全部打伤打残,佩戴镣铐,带回黑木崖领死。”
“总管绝不会姑息此事,人是从梅庄跑的,江南四友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一声我一声,在入梅庄之前便将事情敲定。
念旧情,已经不存在了。
孙仲卿三人默默看着,也不去管。
“轰~!”
一声爆响,梅庄大门被秦伟邦踢出一个脚印。
梅庄庄客受惊,赶忙跑来开门引入这帮煞星。
黄钟公等人还想去迎接,鲍大楚他们已经冲进来了,到了厅堂,他们各自坐向太师椅,连正眼也不瞧江南四友一眼。
黑白子还要解释向问天强闯等缘由,鲍大楚却直接打断。
“说这些有何用,教主命你们驻守梅庄,是叫你们弹琴喝酒绘画玩儿是不是?”
鲍大楚说话间指了指大堂四周,上面有字又有画,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书香世家。
孙仲卿本不打算掺和这事,只做看客。
顺着鲍大楚的手朝四下一瞧,他一眼扫过便收回目光。
忽然察觉有异,又看一遍。
待瞧清一幅山水人物画之后,他的心咯噔一下。
此时鲍大楚怎么问罪、怎么训话,他都已经听不清了。
黄钟公正在说:“我兄弟四人奉令在此看守要犯,十多年来半步不离梅庄,不敢擅离职守。”
“那向问天带人强闯,我们奋力拼杀却不敌。”
“要犯逃跑,我们也无可奈何。”
鲍大楚道:“要犯离了梅庄,既然是从你们的看管下逃掉的,那便无可争议。”
“总管极其注重梅庄情况,此次定然大发雷霆,你们上黑木崖领罪吧。”
鲍大楚身边还有孙堂主三人,根本不怕四友反抗。
正要说些什么。
孙仲卿忽然走到丹青生身边:“那幅画中拿剑的人,画的是谁?”
丹青生道:“一位剑法极为高明的朋友。”
孙堂主闻言不再多问,因为鲍大楚略带责怪的眼神已经望了过来。
孙堂主歉意一笑,又不着痕迹朝那稍有朦胧的画作瞧去,再看向江南四友,心中警钟大响。
他朝石邬两位长老耳语一句,石邬两位长老点头。
孙仲卿背着手,慢悠悠出了门。
是他吗?似乎是,那就是了!
难怪一到临安就心神不宁。
任我行突然走脱,此事绝不简单,难道与他也有关?
不妙,不妙!
孙堂主朝梅庄四周望去,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直接上了屋顶。
他站在高处朝外看,下一秒面色大变赶紧伏下身子。
不多时,大堂内响起叮当几声。
鲍大楚扔出了手铐脚镣。
“戴上,我们一道回黑木崖。”
“若要我帮你们佩戴,那就要用上蓝砂手了。”
江南四友心有不甘,并不回应。
向问天强闯之时他们自问已尽全力,然对方高手甚多,临安分舵又支援不及。
鲍大楚见他们的样子,登时皱眉喊话催促,又掏出黑木令。
“你们若有怨言,便上黑木崖告于教主。”
几名教中使者见到黑木令,立时上前将手铐全部戴上。
就在此时,忽然大堂中的高手齐齐看向旁边墙壁处。
“什么人!”
众人才听到脚步声,跟着“轰隆”一声巨响!
那墙壁被人双手推出一个大洞。
鲍大楚等人朝倒塌的墙壁处望去,只是看了来人一眼,各自面色微变。
“任任前辈.”
鲍大楚喊了一声,下意识让出自己的主座,任我行大马金刀朝那一坐,目光朝大堂睥睨。
在场之人,无人敢与他对视。
当年的霸主,那感觉又回来了一些。
任我行左边站着向问天,后方是一众旧部高手。
任盈盈在他身旁,还是罩纱不露真容,显然不想与四友照面。
向问天厉喝道:“见了教主,怎么还不行礼?”
下方一名魁梧老者也冷喝道:“他是什么教主?天下皆知我日月神教的教主乃是东方教主。”
“姓任的早就被除名了,你向问天也是罪大恶极的叛教之人。”
秦伟邦作为东方不败一手提拔起来的长老,对任我行无半分敬意。
他脾气也很大,并不惧怕。
“好胆量,我记得十年前你只是旗主,如今做了长老倒是有了些胆识。”
任我行说话间人已飞出!
旁人也没想到他出手如此突然,一时间犹豫要不要与秦伟邦一道抗敌。
这一犹豫任我行已然近身!
秦伟邦嘴上不怂,可是功力平平。
兵刃不及拔出,拳脚上只过两招便双手被擒,跟着就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秦伟邦浑身抽搐,脸上一会儿瘦到贴骨一会儿被微微气胀!
“我的.我的内力”
“呃~~!”
周围人见状哪里还敢出手,深埋十多年的记忆似乎又找了回来。
“吸星大法!”
“是吸星大法!”
“哈哈哈!”
任我行大笑一声,那秦伟邦已软软倒了下去。
他身体一晃再攻鲍大楚,左手疾探向其咽喉抓去,鲍大楚大骇之下右手单刀已不及挥砍,只得左手手肘急抬护向咽喉。
跟着往后一退,一刀劈下。
论反应这一下已极为高明,可是任我行动作更快。
右手快鲍大楚一步料定他的动作,一把抓住那握着单刀的右手。
五指叩穴,就要用出吸星大法。
鲍大楚呵斥四友时极为凶厉,其实骨头比秦伟邦软。
想起秦伟邦的惨状登时大喊道:“任教主饶命,我鲍大楚从今而后效忠于你!”
任我行冷冷一笑不再动用吸星大法,反手一掌将他打伤。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火红色的丹药。
他随手一抛,鲍大楚颤抖接过,他已知晓这是什么。
但为求活命,还是将三尸脑神丹吃了下去。
“你们几个也是如此,想要活命全部服丹,东方不败给你们吃的三尸脑神丹,本教主自会为你们解除。”
邬石两位长老就想逃命,可向问天已经锁定了他们。
此时追悔万分,方才怎得不与孙兄弟一道去如厕。
不服丹是死,那便只能服丹了。
王诚桑三娘等长老,一个个都服下丹药。
任我行走到大庄主面前:“你们几个狱卒倒是尽心尽力,但老夫宽宏大量,便给你们一个活命机会。”
任我行命人打开他们的手铐,将一粒火红色的丹丸托到黄钟公面前。
大庄主接过丹药,直接将其碾碎。
“你找死!”
鲍大楚不顾伤势,就要卖弄蓝砂手聊表忠心。
“住手!”
一道清冷声音传来,鲍大楚停下动作。
任盈盈还要说话,任我行抬手将她制止。
黄钟公道:“这十多年来我已经享尽清福,若回黑木崖,我临死前还能再劝东方教主。”
“如今这局面,却没有吞着丹丸的必要了。”
“大哥!!”丹青生黑白子秃笔翁一齐围上前。
黄钟公盯着任我行道:
“我四兄弟身入神教,原想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做出一番事业。哪知任教主你性子暴躁,威福自用,我等早萌退志。”
“十多年过去,任教主性格未变,我又何必再入泥淖。”
任我行并不生气:“你倒是有点骨气。”
他又看向黑白子:“你一直想学我的吸星大法,怎么后边一些日子,又不来找我了?”
黑白子闻言,想到了一个人:“学了吸星大法又能如何。”
“痴痴一梦,也有梦醒的时候。”
任我行微微点头:“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周围大多数人都像是看死人一样看向他们,只等着任教主再次出手。
可是
圣姑站到了任教主之前,像是要保这四人。
忽然之间,梅庄众人心头一跳。
噔噔~~!
不对!
不是心在猛跳,而是真气在跳!!
箫声,婉转动听,悠扬空灵的箫声响起。
但那声音却又如同海底暗流,急速撞击在礁石上,猛然冲出海面!
下一刻,梅庄众人体内真气如剑而跃!
江南四友恍惚间精神一振。
这.这是
七弦无形剑!
梅庄屋顶上本有一人,在箫声响起刹那,他不管不顾,朝着远离声音的方向将轻功运到极致,发足狂奔。
任我行微微皱眉,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在场众人唯他内力最高,因此受到无形剑气的影响最大。
这便是无形剑气?
确实有些门道。
感受真气剑跃翻涌,一股心烦意乱的感觉袭来。
他以极强的意志将惑乱心神的感觉压下,无形剑气的跃动便没有那般强烈。
尽管如此,还是叫任我行生出谨慎之心。
“任老前辈,江南四友是在下的朋友,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
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回荡在整个大堂。
鲍大楚桑三娘王诚心中一沉。
这.又是哪来的绝顶高手!
今日真是来梅庄问罪的吗?
江南四友听了这声音,已经确信无疑。
当下又是错愕又是感慨。
黄钟公惊讶一叹:“连话音中也包含无形剑气,这无形剑已经登峰造极,实在壮观。”
任我行赞了一声:“好功力!”
“老夫受困十余年,没想到江湖上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有趣,有趣。”
“潇湘剑神是吧,现身一见吧。”
一听这名号,鲍大楚等人骇然变色。
这可是与东方教主齐名人物,放在此刻,远比任我行三字更有震慑力。
黑木崖的童大哥够狂了吧。
听说在福州碰见这位,说话也礼貌不少。
只是一个失神,忽然一阵风从大堂门口吹来,像是一道青芒闪过,大堂中已经多出一人。
“咚咚.”
那是椅子翻倒的声音,从黑木崖来的教众,包括桑三娘等人全往后退!
魔教之人看到这身青衣,就如同正道各派看到那身血衣。
任我行微微眯眼朝着门口看了看,又看向来人。
好快的身法。
他仔细打量,见来人果然是个十七八岁俊逸异常的少年,尤其是身上那股气质,更是世间罕见。
那是一种因绝对底气而沉淀下来的从容,哪怕举手投足,微微一笑,也绽放大宗师级的气度。
这是旁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的。
赵荣朝里面进,那些手持兵刃的魔教教众便朝后退。
哪怕是任我行在场,他们这些薄纸,也包不住心中的畏惧之火。
“果有风采。”任我行点了点头。
“听闻你剑术通神,老夫倒想领教领教。”
旁边的任盈盈一听这话登时急了,“爹!”
她忙喊一声,又看向赵荣。
可是堂中的任我行与赵荣都已经拔出剑来。
圣姑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与周围人一样退开。
江南四友第一次见任我行拔剑,丹青生盯着二人的动作,忽然激动不已。
“任前辈久不履江湖,便先出剑吧。”
“天下间敢让老夫先出剑的人不多,你倒是其中一个。”
任我行右手拿剑,左手在剑上拂过,举剑横于眼眉,一股霸气凌厉显露。
赵荣也是右手拿剑,左手捏着剑刃,轻轻挑在身前,分显淡然轻盈。
“嘿~!”
任我行瞧见了诸多破绽,他将剑面一翻,一道亮光从赵荣眼前划过。
他一剑刺来,在空中回旋拉出剑影,内力猛灌,扫出强劲风声!
赵荣举剑一挑,出剑如雷霆,将任我行的风声直接刺破!
剑影全散,二人双剑相碰,长剑看不到分毫偏斜。
任我行不及惊讶,面对那寒光如水的长剑带着一阵巨大的危机感迎面袭来。
他反应够快,用剑格朝上一扣,身体往侧边一错。
霎时间!
听到“哧”的一声响!
身旁的茶座已经四分五裂!
“剑气!!”
四庄主丹青生惊喊一声。
不少人第一次见到这剑气神技,一个个心头寒凉。
若换一个人接替任大教主的位置,已经被这一道剑气斩杀了。
任我行被几剑追砍连连倒退,这剑气实在不好防范。
“轰!”
任我行连挡三剑,下一剑自觉没法招架,起身朝大堂屋顶跃去。
脚下的太师椅被他踩得崩裂,那木屑如暗器朝赵荣飞射。
却见他袖袍朝上卷出劲风,木屑转射任我行!
任教主双脚倒踩在梁柱上,朝下一记狂暴掌力拍得尖木碎块如一阵刀雨。
他看到下方一阵剑光,游刃有余挡住所有木刺。
砰的一声爆响。
任我行一脚踢爆屋顶,朝下方剑光中急刺!
“叮~!”
这时长剑剑尖相抵!
任教主来不及发劲,只觉下方劲力来得更快,他从剑气中刺入,那气劲叫他长剑弯出弧度,一个震摆歪向一边!
不好!
心中暗道不妙,下方那一剑挡偏他的长剑,已朝他刺来。
此时拼剑已经落败,直发狠劲精准朝赵荣天池穴刺去。
这一剑出,立刻有一个惊人发现!
下方少年仿佛才动真格,青影猛地一闪,剑速陡然变快。
一剑刺出竟能收回,甚至反手将他长剑挡开!
任我行心中顿时有些接受不了!
这少年与他拼斗剑术,竟然不用全力。
任大教主何时被这样小看过。
吸星大法!
剑术一败涂地,那就拼斗神功!
他这边收剑,赵荣也收剑,举掌与他拼拳掌。
两人左手掌影翻飞,任大教主吸星大法用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吸到。
那易筋洗髓内力根本不怕吸星大法。
赵荣与他连对几掌,见任教主吸星大法用得执着,他汇聚一道寒气,并剑指打在任教主掌心。
这一道寒气进去,任教主想撤掌也撤不掉了!
任我行面色一沉,憋着一口气,他瞧着面色平静的少年,心中情绪颇为复杂。
周围人已经瞧出异常,让他们惊悚的是.
潇湘剑神此时与任教主拼功,竟然还有空隙看他们几眼。
瞧见自家老爹强撑着还不认输。
任盈盈心急万分,她这个圣姑的话老子不听,那小子更是不听。
她忽然回过神来,压着声朝二人所在方向低唤了一声:“表哥。”
旁人听不清楚,任大教主与赵荣却听得清楚。
任我行正疑惑,手上的寒气停了,又一阵掌风将他推走。
这一下,倒是没让他丢脸。
任我行望着赵荣:“不愧是潇湘剑神,果真厉害。”
这句话他是有感而发。
赵荣听罢笑了笑:“任前辈的功力也叫人佩服。”
盯着面前的年轻面孔,任大教主觉得这十多年好生漫长,忽生迟暮之感。
他的那个时代,好像已经结束了。
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跟着一甩袖袍。
“走!”
任我行领着新收下的几人,又用门板抬上秦伟邦,一道离开了梅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