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早已嘱咐沿途各驿,又有西王府的令牌,齐凌云等人沿途之间也算得上顺畅,一路疾驰直奔魏都而来,这日夜兼程之间已离邺城不过二百余里,众人的心中也不免轻松了不少,毕竟这里已经是魏王室的直辖范围,无论是山贼土匪还是地痞流氓也不敢在这一带放肆,但他们却没有发现,正是这样,这里才越发的危险,因为他们的戒心,早已没了先前那么紧迫,就连一向谨慎的秦镶此刻也走在了前面和齐凌云他们开心的说笑着。
这里叫做青海关,是环绕邺城最后一道屏障,所为青海,那是在这里生长着一种不掉叶的树木,雪松,将这里常年点缀城一片青绿色的树海,故此得名, 这青海驿就坐落在这茂密的树林之中,在向前行四十余里,便是魏都的关守所在地,所以说这里应该是魏都前的最后一站,无论是来往的官员,过来的富贾行商,往往都喜欢住在这里,一来此处环境极佳,风景尤其秀丽,站在驿站的后山,放眼望去,能将四面八方的风景一览无余,就连邺城,也能遥遥的看见一个大貌,二来,在这里休息一晚上,不但能消除沿途赶路所带来的疲劳,也能调息一下自己的身心面貌,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驿站倒是不大,但收拾的特别的干净,因为来往的达官贵人远较其他驿站多的缘故,这里无论是布局,还是装潢都十分的讲究,山间的流水驱动着一轮斗大的水车,源源不断的给小水池注入新鲜的水源,池中莲叶生长得很茂密,此刻正是初夏时分,莲花还不到开放的时候,偶 尔能在其中窥探到一两枝刚探出头的花骨朵,驿站按着山脉的走势,零星的散落着不同用处的房屋四五处,此时楼层星火,与这山间的气息倒也十分的祥和。
就和所有行人的安排相似,此刻早已经有人先行为他们打点好了一切,齐凌云等人今晚就先安排在这里休整一宿,明天就能到邺城了,伍月站在楼顶的环阁上,看着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在燕地,也是同一轮吧。
齐凌云就站在她的身后,她看着天空,思绪留给了故土,留给了自己的父王,而他却看着她,心里面回味着夙瑶的话:“昔日你我的相爱,一定是倾注了彼此的真心,但是缘分尽了,就不能强留,珍惜眼前人,那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吗?”
对,珍惜眼前人,齐凌云轻轻靠近了她,伸出手将伍月环腰抱住,早在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伍月并没有反抗他这一举动,反而心中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欣喜:“夙瑶姑娘,虽然我们素未蒙面,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两人很长的时间就这样的待着,谁也没说话,这山间的宁静远离了世间的喧嚣。
而眼下的这种感觉,彼此都觉得挺好。
“云,你会一直这样抱着我吗?”伍月突然问道。
“不会!”齐凌云回答得很肯定,也很干脆,似乎这就是他们之间注定的结局。
“为什么?”伍月有一丝的不解。
“因为这样一直抱着你,我的胳膊会很酸,而且,我还要靠它吃饭呢,我可不想就这样活活的饿死!”齐凌云很俏皮的看着她,这一幕在他的脑海中似曾相似,无论什么样的女人,终究喜欢问这些,这就是所谓的天性。
“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意思的!”伍月看着他,眼神的中在渴求一个答案。
“这个!”齐凌云对视着她眼睛,心里面终有一中感觉说不清:“那也不会!”
“知道了!”她转过头去,接着望着天空,她并不想去追问为什么,或许她自己心里面明白,世间上许多的事情本来就不如人意,更何况自己生在王室,许多的事情由不得自己选择,而他生在江湖,向往的是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
“也许,我能为你改变!”他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不要!”她打断了他的说话:“你就是你,不需要为了我做任何的改变,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那个深情而又寂寞的旅人,我只愿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明天你我就不再相爱,哪怕明天你我就永隔天涯,记忆中有你的那一瞬,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恩,我也是!”齐凌云也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脑海里有一个声音: “谢谢你,夙瑶,是你留给我一个美好的曾经,谢谢你,月,是你给我一个真实的现在。”
“你和她真像!”
“开饭了,开饭了!”林婉婷看着送上来铺满桌的美食,有些雀跃,这勾起了当时在西王府的记忆,可是那一桌的美味,自己碰都没有碰过,虽然眼前的这些无论是在色相还是在香味方面等相差甚远,但是魏地特有的蒸煮方式赋予了这些食物以一种特别的享受。
“额,女孩子,要学会矜持!”方青卓看着她,心里面不免有个疑惑:“她有什么好,我为什么就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呢?”
“要你管,你谁呀!”果然,林婉婷很快的回击了他,这才是两人的正常状态,方青卓有些悻悻的看着她,果然先前的都是错觉。
“好了,你们两,总是一说话就杠上,婉婷,你去看看齐兄还有伍姑娘在哪里,叫他们来开饭了!”杜溯在一边看着好笑。
林婉婷急忙将筷子上的那片肉放入嘴里,只觉得入口极为美妙,听到杜溯的话,有些不情愿的朝阁楼上走,边走还表抱怨:”你们不来,害得本姑娘还要跟着你们受罪!话说这南方的食物果然都是佳肴啊!”
“抱怨啥呢!”齐凌云拉着伍月的手从阁楼上面下来,刚好听见了林婉婷口中的嘀咕声。
“说你们做什么呢,吃饭都这么罗嗦!”她的目光落到了两人的手上,只见两人十指相扣,眼神中都布满了一种幸福的神情:“师兄,月姐姐,你们这是?”
她虽然心里面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这样正式公开的的展现出来还是头一回,忍不住心里面还是有点惊讶,或者说是惊喜。
“快,快,你们看,我师兄和月姐姐好上了!”她沉默了一下,接着所有人就听到一个极响亮的声音传来。
伍月忍不住心里的羞涩,轻轻的将头埋在齐凌云的身后,齐凌云回头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力道约为加重了少许,伍月感受得到他手里面传来的那种信号,那时一种抉择,也是一种承诺。
都说爱情总是抵不过命运,但我们总是带着新的希望和憧憬去开始。
“公主!”秦镶看着她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询问与关切。
“秦兄弟,这是一件好事,你说对吗,让我们为他们干一杯,祝福他们能够在未来的路上走得一帆风顺!”杜溯很明白秦镶到底担心的是什么,若是寻常百姓,这当然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情,可是,伍月,命中注定是未来的燕王,虽然这一路上,他对于齐凌云的人品极为赞赏,但是要想得到燕王室的认可和祝福,将会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就算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但是曾经的齐凌云,心中的那个她真的完全消弭了吗,既然公主殿下自己决定了,那么做臣下的人也不好再有什么异议。
伍月放开齐凌云的手,慢慢的走到秦镶的面前,她看着眼前这个中年汉子:“秦大哥!”
“属下担不起这个称呼!”秦镶急忙作礼道,他几十年呆在王宫,对于礼节方面格外的讲究:“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折煞臣下。”
伍月赶紧扶起欲跪下的秦镶:“秦大哥,这个使不得!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君臣,但是在我心里面,自从王兄去世之后,你就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这是你对王兄承诺,而对于我,心里面就一直把你当大哥看待!”
“公主殿下!”秦镶的眼神中有一丝的泪花:诚王子啊,你看见了没,公主殿下仁爱搏义,这是整个燕国百姓之幸,现在,她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齐兄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公主殿下的。“
“好了,你们也不要这么煽情了,来,齐兄弟,月姑娘,我敬你一杯!”杜溯斟满三个酒杯,一手一个递给两人,然后再拿起桌上剩下的那杯酒说道。
“还有我,我也来,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林婉婷在一边急忙说道,她边说,也不住的斟满一杯,虽然看着酒杯的眼神里有些打怵,但她的心里面还是说不出的开心。
她一番话说得当场所有人的惊讶的看着她,林婉婷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但心里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说的这些都是嘛呢!”方青卓也斟满两杯,顺手递了一杯给秦镶。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小时候看人家成亲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的啊!”林婉婷仍然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哦,好像是不对哈,不管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不管了,反正我希望你们两一直在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先干了!”
她一口气将那杯酒倒进肚里,喝得急了,这驿站的酒又远不如西王府的柔和,酒一进嘴里,直呛得她说不出的难受,喉咙里面就如同有一股火再烧一般。
“你悠着点,可别又像在洛都一样!”方青卓关心的说道,他赶紧的递上一杯清水,林婉婷接过水杯,一口气将它喝了个底掉,好一会才回过来:“谢谢啊!”
“别,你还是别说这两字,听着别扭!”方青卓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你这人,我说谢谢你还不乐意了!”林婉婷恢复那种争执的表情。
“你还是和我闹着吧,你和我说谢谢,说句实话,我这心里面还真的隔得慌!”方青卓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心里面那种奇怪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了。
“我说,你这人,你不让我说,我偏说,谢谢啊,谢谢啊!”一连说了七八次,每说一次,她还刻意的向前走上一步,直到将他逼到了门角,而此时,上菜的驿使刚好推门走了进来,这一推门道不要紧,林婉婷受到着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击之下,一个身形不稳,直扑了上去,整个身体刚好压倒了方青卓的身上,她从来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忍不住心里面一慌,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羞涩,想要将他推开,才发现他早已没有向后退的空间,急忙退了两步,还一顺手打了方青卓一个耳光:“流氓!”
方青卓捂着有些发疼的脸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刚才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完全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又关我什么事。”
那驿使看着眼前这一场景,一个声不停的道歉,杜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没他什么事,那驿使诺诺的退了出去,临走还给他们轻轻的带上了门。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秦镶慢慢的走到方青卓的身边,很同情的说道:“方兄弟,现在知道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了吧!”就连一旁的伍月也在极力的驱赶自己内心透出来的那股有趣劲。
“月姐姐,你也笑话我!”林婉婷看着所有人的表情,心里面也觉得很尴尬,她扭捏的走到伍月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说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笑你呢!”伍月急忙掩饰道。
“真的没有?”林婉婷眨着大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
“真的没有!”刚说完,一阵笑意收不住的涌了上来,林婉婷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有些生气:“还说没有!我看都快笑开花了,我讨厌你那!”
伍月一把拉住她转身的衣袖道:”我错了,我错,姐姐给你道歉!”
“光道歉啊!”林婉婷还有一丝的不惬意。
“那你想怎么样嘛,我的好妹妹!”
“我要你替我打他几下!”她一跺脚,伸手指着方青卓说道。
“这,不太好吧!”伍月脸上露出一丝的尴尬。
“好了,师妹,别闹了,方兄弟,你过来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齐凌云朝着方青卓使了一个眼神,方青卓领会他眼神中意思,有些不情愿的过来赔了个不是, 林婉婷这才收了那副表情,回头拉着伍月坐了下来。
众人也都围坐了过来,有说有笑,很快哪壶酒便探了底,这杜溯肚里面的酒虫子被勾可起来,说不出的难受,急忙走出门去。
“师兄,杜老爷子干嘛去?”林婉婷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找酒去了呗,他呀,这一生就这一个嗜好,这魏国的酒在他眼里比水好不了多少,太淡了,这一点岂不是诚心让他难受吗!”
“你不是也很好酒吗!”林婉婷接着问道。
“我虽然好酒,但只限好酒,像什么燕王的清泉梨花呀,咳,不好意思啊,当时好像是拿了你家的东西呀!”齐凌云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伍月就是燕公主,有些小尴尬。
就在这说话的当头,杜老头又大步的走了回来,跟在他后面的人手里面拿着很大的一个坛子,杜溯没等他进屋就一把接了过来,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
再看看杜溯此时的脸上,分明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神情。
“杜兄,这酒不能喝!”齐凌云阻止了他拿着酒碗的手突然示意道,这个突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一些不解。
“齐兄弟这话怎么说!”杜溯有些忍不住,喉咙里发出阵阵的咕隆声。
“这送酒的人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先前不是也见过了吗,就是这驿站里面一个普通的驿使啊!你怀疑他下毒啊,可是刚才这些菜,还有这壶酒,不也没有什么事嘛!”
“对呀,师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林婉婷也很是不解的问道。
“不,齐兄说的对,这酒我们不能喝!”秦镶也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当他的眼神停留到靴子的时候,心里面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你们仔细看,他的靴子!”
“靴子怎么了,挺好的啊,没什么不妥!”方青卓顺着他的话看了过去,只见那人在转角之处稍微一顿,紧接着快步的走下楼去。
“这驿使虽然职位不高,好歹是吃官粮的,这靴子也一定是官靴,你们好好想想,刚才这个人穿的是官靴吗!”秦镶疑问的看着方青卓。
“对呀,是有些不同,我们随行的那一众人还有沿途所有的驿站都是穿的官靴,他们的靴子边上都有黑白两色丝线绣着魏国的扶风标志,而这个人的确没有,但也保不齐他只是换了一双靴子呢,这个人我们来的时候不就见过了吗,能有什么问题,他要是想对我们不利,早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方青卓看着他,心中暗自想道。
“杜兄刚出去找酒,这人就来了,这事太凑巧!”齐凌云提出心中的疑问。
“那万一只是凑巧人家送酒来呢!”方青卓有些怀疑。
“不对,不对!”杜溯也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不是凑巧,这绝对不是!”
“这当然不是,这个人的腰间还悬挂着一块青龙镶边的白玉!”
伍月听到这话,脸色也不由得约为一变,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燕国中有权势的人身上,那是一种象征:“这个人应该是燕国人!”
“但是还有一个疑问,那随行的骑兵队长还和他打招呼呢,两人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难道他也有问题吗?”
“他们是司徒剑南的死骑护卫,对于西王府有着绝对的忠诚,这个骑兵队长和先前那个驿使都没有什么问题!”秦镶看着有些疑惑的方青卓,很肯定的说道。
“等等,你们一会说有问题,一会说没有问题,把我都搞糊涂了!”林婉婷被他们左右一句弄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些分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了。
“我说的是现在的驿使没问题,先前的,不对,是先前的驿使没问题,现在的!我勒个插,瞧我这思绪都开始乱了!”秦镶一拍大脑,话也说的很凌乱。
“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现在,什么先前,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林婉婷接着问道。
“边陲小国蜀中有李氏,这李氏有一门天下闻名的绝学,叫做易容术,能将一个人完全性的转变为其他人的样子,而且不留一丝的破绽!”齐凌云很清楚的记得在兵器谱中有记载,将这李氏的手刀排在了第四位,紧次于岷山老人的天机镜,天尊的墨天宝鉴,还有南魏王室的冰晶琉璃,这手刀不过是一具短细的刀刃,而将它排在这么前的原因就是李氏能用它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完成很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比如刺杀!
“你说这个人我知道,但是眼前的这个却不是李氏所为,这应该是使用了西域传来的人皮面具!”杜溯仔细的思量了一番说道。
“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伍月拉着齐凌云的手.
“他既然要伪装前来,显然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何不就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师兄,你的意思是!”
“喝酒!”
“不但要喝,还要吆喝,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喝了这酒!”杜溯补充他的话,突然提高了嗓门:“齐兄,这酒倒是好酒,就是淡了点,来我敬你一杯!”
“还有我,我也来!”
“你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
“高兴嘛!”
“那好,既然大家都这么开心,那不如我们就满饮此杯,如何!”
就在里面这样刻意的装饰下,在屋子的房顶上,一个黑衣人静静的站在哪里,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这下,看你们还怎么逃过我的手掌心!”
“我怎么觉得头有点晕呢?”一个细弱的声音从屋里面传来,正是林婉婷的声音。
“都让你不要喝酒了!”方青卓的语气中有些责怪,又包含着一种关心:“不对,我怎么也有一点发晕呢?”
“这酒有问题,大家小心!”齐凌云话音一落,人也顺势的倒在了桌子上,紧接着屋子里面传来几声同样的声音,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一丝的声响,一个驿使打扮的人飞了上来,看着一动不动的黑衣人问道:“怎么样,都搞定了吧!我说这个办法可行吧。”
“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他们的警惕性也太低了!现在侯爷就不会怪我们办事不力了!走,下去看看吧!”两道黑影推门走了进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其中一个黑衣人挨个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然后对着另外一个黑衣人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两人都放松了神情,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层淡淡的薄幕从他们脸上滑落了下来,这时才能看见两人的真面目,正是李承庭和司马岳成。两人上次在秦国失手,已经在湘候面前失了面子,此番在受命前来,自然十分谨慎,他两人思量着林婉婷武功之高,又有方青卓陪护在旁,要是正面交手,必败无疑,于是才想到了假扮驿使这一出,既能瞒过那一队骑兵的视线,又能靠着**的效用达到想要的效果,岂不甚好。
“师兄,你过来看,这个人,是谁?”司马岳成的眼神停留在杜溯的身上,他们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当他看见杜溯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李承庭走了过来,也在那张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虽然也觉得似曾相识,但是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谁来。
两人揣测的话停留在杜溯的耳中,让他说不出的难受,心想,你两当时跟着我的身后,追东问西,现在居然连我都记不得了!杜溯哪里明白,二十年来,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了,容貌也改变了不少,况且这是在魏地,两人心里面都完全没有朝着旧日学艺的方向想,那么自然也就认不出来了。
“你管他是谁,你我一刀一个跺了,回去也好向侯爷交差!”司马岳成见李承庭看得有些久了,忍不住的说道,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此番有关系重大,不敢有半点马虎。
李承庭见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回想下去,他慢慢的走到伍月的身边,恭敬的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对不住了,公主殿下!”
“行了,行了,师兄,你这又是何必!为了侯爷的大事,你怎么能罗哩罗嗦的呢!”
司马岳成从腰间抽出一把一尺来长得匕首,正准备上前了结了他们,李承庭一把拉住他:“你懂什么,君臣之礼不可废!”
“师兄,你都要杀他们了,还给我说什么君臣之礼!”司马岳成轻笑的望着他,心想:“你这也太虚伪了,难怪这些年来,侯爷器重你!”
“记住,只能杀公主殿下,其他人全给我留活口!”
“师兄,这是为什么呢?”司马岳成有些不理解他话的意思。
“小师弟呀!这个时候你还问为什么?看来你在这智商上面就落后了二师弟很大一截啊!”杜溯突然抬起头,看着两人,李承庭不由得心里面一惊,而司马岳成还在哪儿追问道:“那你说,为什么?”
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个时候,其他的人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两人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一步,心里面也明白情况不妙,但方青卓一个侧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杜溯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有些惊恐的司马岳成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师弟啊,你二师兄是想将这个杀害燕国公主的罪名安插到魏国的头上,你想想,这一来,燕,魏两国还不得大打出手啊,倒时就不会再有人再来探这里面的底,你们背后的主子那可是一石这个什么鸟来着!”
“一石二鸟。“林婉婷急忙补充道。
“一石二鸟!对, 就是这个词,我老头子怎么一下子就给忘了,多谢林姑娘的提点啊!”杜溯仔细的打量着二人,只见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司马岳成的脸上,透露出的是一种惶恐,甚至还有一丝的害怕,在看李承庭,依然是一副极为平静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还请师兄赐教!”李承庭抱拳向他行了个礼,恭敬的说道,对方既然已经叫自己师弟,那么他是谁也就很明显了。
“想起我来了,既然师弟请教,我也就露个丑,这里面有什么说的不对,说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师弟点评一二。”
“岂敢!”
“这一,现在我们位处魏国国都边上,在这里出事,无论是何原因,这魏国都逃不了关系,你刻意留下我们,目的就是让我们给你做个见证,这样一来,燕魏之间这和平协议恐怕就此作废,说不定还是另外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这点我可有说错!”杜溯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却仿佛看到了空洞一般,看不出他一丝的想法。
“师兄说的有理!”
“这第二嘛,燕公主既然离世,那么这燕国王室直系就再无合适的继承人,那么同宗的藩王诸侯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恐怕,你们这位主子,也是其中之一吧。”
“师兄分析得果然精辟,是否能在提点师弟一二!”
“二十年,燕国进攻秦国的那场战斗可不是偶然吧!你就老实交代,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想不到师兄一向淡泊名利,如今也做了燕公主的护卫,管起这些闲事来了!”李承庭听他这么一问,脸上也流露出一种轻视的神态。
杜溯并不急着回答他的话,转身拿了三只酒杯,将腰间的葫芦取了下来,慢慢的斟着,前两杯满满的,最后一杯却只留下了小半杯,他端起两个满杯,分别递给了李承庭和司马岳成。
“师兄,你这?”司马岳成接过酒杯的手有些发抖,显然心里面也有些害怕。杜溯拍了拍他的肩,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师兄,多谢你成全!”李承庭将那杯就一口而尽,脸上流露出一种感谢的神情!
但是那一杯酒下肚,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这一点让他很是诧异:“师兄,难道你我师兄弟一场,连这点脸面都不留给我们!”
“我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一起学艺的情景,那时你们刚上山,也都还是这么高的小不点,最爱的事情就是跟在我的身后,满山遍野的采野果,逮兔子,后来你们学成下山,自从那一别之后,你我师兄弟之间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见过了,想不到今天,尽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师兄,你都还记得,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死的体面下,此番落到你们的手里,你还想怎么折磨我们不成。”
“师傅临终的时候,嘱咐我有生之年,如果还能见到你们,就把这两样东西分别交给你们!锁阳枪气势太盛,使用的人一定会受到那股阳刚之气的侵蚀,整个身体的阴阳会极不协调,岳成啊,当年的你可是一身胆啊,如今怎么会害怕起来了呢,这本烈阳决是师傅从幻居堂主哪里替你求来的,拿着吧!”杜溯从怀里面摸索出一把小册子,递给了司马岳成,然后转身看着李承庭,从怀里摸出一面翠玉:“这是当年,我们在玩耍时,你不小心遗落在山间的古玉,当时你还哭了好几天,说这是你父母留给你唯一的信物了,师傅满山遍野的将它找了出来,为此,师傅还因山间的湿气病倒了许多天,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李承庭仔细的打量着那枚古玉,他一向平静的脸上此时既有一丝的欣喜,也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的忧伤:”谢谢师傅!谢谢师兄!”
“今天,你们前来刺杀燕国公主,那是你们的立场不同,而此时,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也绝对不会有伤害我朋友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但你们是我的师弟,无论是我个人的情绪,还是师傅的在天之灵,也断然不会看到我们同门相残,但是我相信,这个女孩”他指着伍月,表情也有一些的激动:“所做的事情,正是为了天下所有的百姓,所以今天,在这里,我一定会,也甘愿做她未来的阶梯!”
他突然从司马岳成的左手上夺过那柄匕首,刀锋凌冽,刺人心扉,一个咬牙,猛地插入自己大腿之中,血顺着刀锋,将周围的布料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无论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出,杜溯强忍着从大腿传来的那阵剧痛,强行的将匕首抽了出来,顿时血涌如柱,只见他毫不停息,匕首又插入了另外一只大腿。
“杜兄!”
“师兄!”李承庭一个箭步跨了过去,扶住遥遥欲坠的他,齐凌云赶忙在他的大腿上主要的动脉处急点了数下,替他先行止住了血:“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们的武功我很清楚,虽然比我强上几分,但是比起林姑娘还有方兄弟来说,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师弟,对于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家人,但是对于你们来说,他们就是敌人,这一场刺杀是真,我也不可能祈求你们放过他们,而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师兄的错,今天我在这里刺伤大腿,算是了断了这股肱之情,请你们放过他们一马!”
“但是他们要是还要来行刺呢?”秦镶听着他这么说,就凭他刚才的举动,这两个人今天是非放过不可了,心里面不免有一丝的担心。
杜溯心里面也明白他的担心,但他既然这么问,也就是表示同意了:“承庭,岳成,你们听好了,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师兄弟,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师兄,你说!”司马岳成的脸上也流露出来一种惊喜,急忙问道。
“从今天起,你们不论受命于谁,以后都不能再与这个女孩为难,也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办得到吗!”杜溯正对着两人的眼神,一字一字的说道。
“放心,师兄,我一定做到!”司马岳成急忙点了点头。
李承庭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处,突然转身,朝着杜溯跪着行了一礼,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去了。
“驿站的人都被我绑在马坊里了,他们哪里应该有止血药!”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惊动了在驿站外休整的骑兵,一个队长似的人物急忙从了进来,看着所有的人都无大碍,心里面的担心才放下:“是我们护卫不力,骑兵队队长马大哈请诸位责罪!”
伍月轻轻的扶起他,安慰道:“你们不必自责,还是快起把马坊里面的人放出来吧,另外替我找一点止血疗伤的药来!”
马大哈急忙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瓶子,恭敬的递了过来:“公主殿下,你看这个行吗!”
齐凌云从他的手上接了过来,打开上面的塞子,轻轻的闻了一下:“不错,这正是上好的金疮药,止血疗伤再好不过了!马队长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不论如何,谢谢那!”
“我们这种人,随时都会有受伤的危险,几乎每个兄弟都多少预备了一点以防不时之需,公主殿下不责怪我们,在下的心里面已经十分惶恐,哪敢谈谢字!”那马队长轻轻的擦拭了额头上的冷汗。
“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另外还有件事情要麻烦诸位,能否帮我们多准备两匹马,明天还要麻烦公主殿下和师妹将马车让给杜兄一下!”齐凌云示意他先离开,虽然他和伍月的关系极为亲近,但是在外人的面前,还是叫公主比较妥当。
“没问题,驿站所储备的马匹甚多,这个我现在就去安排!”那马队长自是下去安排妥当,不再话下。
两人一路疾行出了那片树林,只见前面是一条岔路口,分别朝着南北的方向,司马岳成和李承庭分别停下了脚步。
“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侯爷哪里该如何交代?”司马岳成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承庭仔细的看了看两条路的尽头,此时都是漆黑一片,他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不会在回去了,这件事情没有办成,侯爷哪里想来也容不下我们,再说我们答应过师兄,不再与燕公主为敌,大丈夫言而有信,你呢?”
“我不相信侯爷会这么对我们,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看着只要侯爷一登上王位,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我可不想现在就放弃。”司马岳成听着他的话,心里面有一丝的不高心。
“那好,既然你要回到侯爷的身边,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在说什么了!我的命是侯爷从刀口下救下来的,你转告侯爷,说我李承庭再也无脸在见他,大恩大德,此生难报,如果他一定要取我这条贱命,就说我在楚地飘渺峰上随时等候,这柄雪缘,是侯爷所赐,你也替我一并交还与他!”
“师兄,你真的决定好了!”
“当然,从今日起,我李承庭不再踏足这是非之地,只愿今生能守候在师傅的墓前。”
“那好,师兄,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司马岳成接过从他手中递来的那柄长剑,转身很坚定的离开:“师兄这是那根筋搭错了,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富贵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什么事情都可以推到他的头上,侯爷也就不会责怪与我,谢谢你,师兄,你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也许真的是后会无期了,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你倒现在还不明白吗,师弟,你也太天真了!”李承庭看着他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轻轻的叹息道:“他要是真的顾念旧情,当年的十二幽冥鬼煞,如今又怎会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
“杜兄,你只要开口,我们也不会为难这二人,你有何必这样自残!”齐凌云讲一个打满酒的葫芦递给躺在床上的杜溯。
“这个债必须有人来承担,不然大家心里面都会有一个结,不说了,来陪哥喝一口。”杜溯猛地灌了一口,将葫芦丢给齐凌云,大笑了起来:“何以解忧?”
齐凌云接过那葫芦,也喝了一大口,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唯有杜康!古人诚不我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