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我很欣赏你,或许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这不要紧。”他喷出口烟,抿了抿嘴唇,仰头看了看。
“记住我的名字:洛—克-菲-洛。”他把脸对准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读出他的名字。
我冲他点点头,听懂了。他满意的一笑,起身走了。房间里没有别人,我查看了一下伤势,又是该死的腿,我忽然发现我每次受伤总是少不了腿,这次又掉了块肉。摸到那块凹陷的伤口,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脸颊被砸通,看来我得喝汤过段日子了。
最后猎杀我的人居然是老刺刀,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如果说因为怀疑我的身份而想在我身边埋伏人杀我,那么老刺刀应该和我一起被放逐野外。所以我排除了他们有怀疑我身份的可能,只要这一点没问题,我就放心。我想老刺刀的事会有人给我解释的。
这是间教会医院,规模不大,位置就在我们的出发地:霍尔布鲁克。从对我的看护与看管程度来看,这间医院应该和洛克菲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现在我可能是达到了自己的初级目的,但每每想到被猎杀的过程,总是不寒而栗。我太冒险了,只抱着一个模糊可能的结果就轻易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原本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近洛克菲洛,但没想到他们在头两天就解决了除我和老刺刀外的猎物,集中全力来猎杀我,甚至老刺刀也成为他们的人。
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得不为自己下一步做些打算。洛克菲洛既然能从狩猎中放过我,那么一定是发现了我更高的价值。我现在期待的就是他下一步该怎么安排我。
一个半月后,我被琼斯带回了纽约。现在来看,琼斯不仅仅是个生意人,更应该是洛克菲洛的合伙人或干脆就是洛克菲洛的爪牙。还是在他的那间办公室里,一个他们称作“红疤”的人带走了我。
红疤在波克兰大街上经营着一家不大的酒吧,他是个黑人,这家店的音乐也极具布鲁斯和蓝调风情。走进店里,彷佛时光倒流,你似乎置身于六、七十年代的氛围之中。
红疤和几个练习的乐手打过招呼后,和我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由于还未开业,除了练习的乐手外和我们外,整个大厅里没有别人。红疤自己从吧台端了两杯咖啡出来,坐在我面前。
“嘿,弹球,来首我们熟悉的曲子。”他扭头冲乐手喊了一句,然后拿出张纸细细看了起来,还不时眯着眼睛抬头看我。
“嘿,你居然不会讲英语……..真麻烦。你明白,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的表情变化很快,这和他的年龄不符。
“现在,我…..我…会一点…..点儿。”我结结巴巴的说到。
“哦,好,好。真不错,那就好!我喜欢亚洲人,我的表兄就死在越南。哈哈,听说你会功夫,那就更不错了。我就喜欢会功夫的人,我的另一个表兄曾经好像就拍过李小龙的电影。嘿,真棒,你也姓李吗?”虽然这里的环境是所怀旧的场所,但红疤的表现却失足像个说唱歌手,一口气就冒出这么长的句子,然后看着我迷惘的双眼明白了我仍然听不懂后,两眼翻出个白眼躺在椅子上。
“OK,你还是用眼睛看吧。”他把手里的纸扔给我。
上半截是英文,内容是对我的特长介绍。下半截是中文,使用的却是繁体中文,字体工整,不是龙哥的字迹。内容是写给我的,要我知道,我已经和琼斯先生签了约,只要在美国,我就必须按照合约的要求听从琼斯的安排。而现在,我则得先接受红疤的“领导”。文字最后介绍了红疤的名字,菲尔。
“嘿,看完了?那么老弟,你得先跟我学学怎么讲话,这并不难。我的天,我居然有当教师的天分………”
我不明白红疤的这个外号的来历,但他的习惯似乎是一旦开了嘴就听不下来。不过当这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停下了嘴之后,你会发现他又会立刻变得像北极的冰块一样难以接近。
离开了酒吧,红疤还是停不下该死的嘴,我只好在他的话中**几个他说过的单词,貌似学习。这却引起他更大的兴趣,不停用双手比划着解释。不过说起来黑人的英语和我曾经接触过的官方语言差别真是很大,几乎到了另一种境界。他们似乎是在用同样的词汇来叙述另一种语言,不过好在至少我懂英语,“学”起来不难。
红疤所做的是带我熟悉纽约,熟悉美国社会。开着他那辆半旧不新的福特从波克兰向东,沿皇后大街北转,在曼哈顿区外围兜着一个圈子。不过最终因为语言原因,没有让他的“教师”做的尽兴,没多久就回到了波克兰。把我安排在附近一个不知名小巷中的旧楼中。
房间依旧只有一张床和桌子,不过好在多了一间卫生间和冰箱。红疤走时掏出把手枪扔给我,扭头冲我笑的那一刻时的白牙在我眼中残留了很久。
听到红疤车子在楼下发动的声音我才慢慢站起来,走向窗台,看着这里的环境。窗下就是那暂时不知名的小巷,左边是巷底,右边连着波克兰大街。房间是3楼,但根本晒不到阳光,四周都是高楼,灰黄的墙壁遮蔽了所有的阳光。现在是下午,但楼下一个人都看不见,只是从那些还算干净的楼道和对面阳台厚实的窗帘来看,这里的环境还不错。
收好自己的东西,我下楼去周围走走,一来细致看看环境,二来打算买点食物。回来时天色已晚,我住的那条小巷中才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人影。大多是些穷学生和低收入者。在巷子门口,停了一辆林肯房车,车里有人在等。而等我刚进楼道,从门后两边立刻冲上来两个墨镜男,把我按在了墙壁上开始搜身。
这是遇上黑帮了,但红疤不在身边,我分不出他们是那个街区的人。通常情况下,你要是合作,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既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停车在这里等人,那么一般他们也没什么重要活动。这两个人应该是保镖,搜过我的身没发现什么武器后,又翻了翻我买的食物。放我上楼了。
经过二楼时,二楼走廊右手第四间门前还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楼梯转角上坐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岁的小女孩,只是幼稚脸蛋上的眉头紧簇。但引起我兴趣的却是她是个亚裔女孩,而且从她眉目间透漏出的灵气来看,一定是个华裔。她的眉目流露出的是华人文化的神气。
“小妹妹。你怎么坐着这里?妈妈呢?”在一种说不出的冲动下,我非常想亲近这个小女孩,想化解她的怨愁。未加思索便对她说出了中文。
小女孩听到我的声音后猛然抬起头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隐在一层淡淡的泪花中,藏着万千委屈。但她看看我后又转头看了看走廊中那两个男人,终于把哭声咽了下去。低头不再理我。
她听得懂我说得话。这更提起了我的兴趣,久未见过同胞的我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有着强烈的亲近感。我蹲下来望着她,伸手擦去她那小脸蛋上的眼泪。
“叔叔——!”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来,扑到我怀里。
“别哭,别哭。你先告诉我,妈妈呢?你妈妈在那里?”我亲扶着小女孩的头发,轻声安慰她。但没想到提到“妈妈”她哭的更加厉害了。走廊那边的两个男人开始注意我,两人站在一起开始商量什么。突然从那间房门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呼喊:“星星——”但被迅速压了下去。两个男人听到后,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起向我走来。
“先生,这和你无关,请你回你的房间。”其中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对我说道。
我慢慢站起来,把小女孩拉到楼梯上,看着那两个人。虽然他们的话说的很客气,但口气不中听,而且明显就是威胁。两人都把手放在腰腹部摸枪。我非常想冷静下来,可眼下不知怎么就是无法平静心情,偶遇的中国小女孩突然让我有种控制不住的归属感觉。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社会呆了大半年,我连一个可以正常说几句话的人都没有,唯一一个认识的龙哥居然只为了150美元卖了我。而这个小女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年幼的妹妹或是孩子正在遭受外人的欺辱,激发了我无限保护的欲望。
我没有讲话,指指他们背后。我想去走廊中解决,别在这里伤害了孩子。然而他们却会错了意,互相看看后,俩人突然冲上来想按住我。但我比他们快一点儿,他们冲过时我已经跃在半空曲膝顶在其中一个的脸上,而另一个则抓住了机会,半空横抱着我把我推到了墙上。后背刚刚挨到墙壁我便借力扭身翻起来,同时把推我的人反扣身下,左手锁住他的双手,右手从他后腰摸出手枪指向前边被我顶到的男人。
他也在用枪指着我,我慢慢的把身下男人的双手坐在屁股下。就这么互相僵持着,而刚才的小女孩不知跑去那里了。楼梯上没了身影。楼下传来脚步声,几把枪从楼梯下伸了出来。楼下的保镖也上来了。
“伙计,听我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要知道,我们无意冒犯任何人,希望你也别冲动。让我们冷静冷静好吗?”楼下上来的一个人开口了。
“嘿嘿,大家都别冲动,是我,是我,红疤。他听不懂英语,我今天刚刚教了他怎么问候你老妈。你说的这些他还听不懂。嘿嘿,中国人,是我,我——”随着一阵脚步声,红疤从楼梯下髙举着双手走了上来。
“兄弟们,别冲动,我先让这小子放下枪。是自己人,这是误会,误会。”红疤慢慢走到我身边,冲我比划着。我抬头不解的望着他,缓缓放下了枪。
“嘿,这不就好了。OK,还给你们枪,你们也该放下那该死的枪了!”红疤突然从我手中夺过枪,反手把枪递给最靠近他的人。其他人没有理会红疤,继续用枪指着我向我靠近,两人上来锁住我的胳膊,一个把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菲尔,你要向我们解释这是怎么回事?”我刚被按在墙上,肚子就挨了几拳。一个人收了枪问红疤。
“又是一个中国人?”没等红疤开口,走廊里走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