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只知道,本来今日按时前来要为新王妃梳妆,然后依照晨风的安排,送新王妃进宫谢恩,然后回王府,小雀便会跟着新王妃,带她熟悉慕容王妃慕容王府之中的事务,以及她的职责与权利。
但是结果,她们今日来到倚红轩之时,却发现晨风已然在这里了,她们的王爷只披了一件昨日的喜服红袍,站在那里,面色清冷,对晨风吩咐了两句。晨风便走了过来,脸色黯淡,让她们进去为新王妃打理一下,然后直接送入忍冬阁。
侍女们也不敢多问,老实照办,进了倚红轩,第一次进入内室,竟发现新王妃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好像没有知觉一般,着实吓了一跳。不过当她们小心为她打理的时候,叶青便醒了过来,却一言不发,任凭她们为她穿衣挽发。晨风吩咐过要尽快弄好,所以也没有时间给叶青好好梳洗一番,就将她送入了停在倚红轩外的轿子。
只不过当侍女们扶着虚弱无力的叶青出来之时,王爷他已经离开了。她们便伴着轿子,还有两个轿夫,将叶青送入忍冬阁之中。
当随着轿子缓缓从后面僻静的小路接近忍冬阁之时,她们有点不敢跟着继续前进了。
原本是飒爽的秋日,凉爽的秋风,但在一进入忍冬阁的范围之时,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萧索和寒冷,让人寒毛直竖。想起忍冬阁一直被传是个不祥之地,现在这里的环境气氛又这么诡异,哪里还敢再向前迈一步呢。就连两个抬小轿的轿夫,也不想再往前了,只是停了下来,离忍冬阁远远的。
程安青倚靠在里面,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裙,头发松松地挽着,恍恍惚惚,也不多语,任凭她们将自己抬往忍冬阁之中。轿子突然停了下来,便以为已经抵达了忍冬阁。
轿帘被一旁的侍女拉了开来。
程安青微微抬眼,看见面前一片郁郁葱葱,显出一条小径来,但忍冬阁并不在眼前。昨日那个小侍女来到了她的前面,为难地一笑道:“王、王妃,您看,这忍冬阁挺不祥的,我们也不敢进去……要不然请您移步,自己走进去吧。”
程安青也不争辩,早先已经听过这忍冬阁不祥的事了,没有人敢进去,自己一直想进来探探也没有成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会住到此处来。这样和打入冷宫,也没两样了。
即使忍冬阁再怎么不祥,程安青也一点都不害怕。她已经心如死水,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也不会在她心底掀起任何波澜。
她已经做好了独自在这里呆上一辈子的准备了。
程安青勉强地想要下轿,那个小侍女立刻伸手去扶,这才让程安青艰难地走出了轿子。她晃了
两晃,站在了轿前,便看到小路曲曲折折通向了前方,似乎离忍冬阁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凭着程安青现在的状态,要走过去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但侍女也不愿进去,更别提将程安青搀扶进去了。
程安青正犹豫着呢,却见曲折的小路前走出一个人来,素白的衣裳,轻巧敏捷的身段,腰间系着一把小短剑,秀丽又带着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势,不是冷玉还能是谁呢。
程安青苦笑一声。她的消息真够灵通的,自己刚被贬入忍冬阁,冷玉竟然就已经等在忍冬阁,前来迎接她了。真不知道冷玉这是贴心呢,还是这事早已在她预料之中了。
自己今天这副模样,有一半都要“归功”于她了。
但程安青并不怨恨她,因为冷玉说得对,是她让自己看到了慕容子骞的真面目,像疯子像恶魔一样的真面目,就算自己付出了一片真心,也是无法改变的,反而被他碾踏成碎片,再也拾不起来了。
冷玉快步走到了程安青的面前,二话不说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程安青,然后冲侍女笑道:“我带着王妃进去便行了,你们回去吧。”
“好,那就有劳了。”那几个侍女求之不得,连忙道,然后和着抬轿子的两个轿夫调转了头匆匆地离开了,片刻也不愿在这个莫名阴冷诡异的地方多呆。
冷玉扶着程安青,目送着那些人离开,等他们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见了,这才对程安青道:“晨风一收到命令,就派人来青鸾阁了通报消息了,我便先他们一步赶到了这里。不过情况看起来比我预料得要糟糕啊。”
程安青一言不发,一点也不想搭冷玉的话。并不是因为生她的气,只是她实在没有气力和心情说一句话。
冷玉见程安青不理睬自己,只是笑笑,又继续道:“看你的状况不太好,我们进去再说吧。不过,这忍冬阁也没有人打理,你便直接被贬入了这里,所以你也只能暂且将就些了。也不知王爷会不会再派人来服侍,只不过因为我本身就是你带来的贴身侍女,不受王府的管制,才敢偷偷来这儿等着,小雀却是万不能来的了。”
说着,冷玉将程安青扶着往前走去,尽量放缓脚步,让原本就很吃力的叶青可以轻松些。
有冷玉的搀扶,程安青好受多了,而身边多了一个依靠的人,也让程安青心中安宁了一些。她听着冷玉说话,她说的情况,无一不表明慕容子骞是准备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忍冬阁一辈子,让她孤独终老了。虽然听起来好像很心狠,但也不能让程安青感到更加痛苦了。这似乎也算是在预料之中了。
越往里走,程安青也渐渐感觉到了越来越冷了,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穿得太单薄了,还是因为这忍冬阁的确有些不祥的气息,竟让程安青有些瑟瑟发抖。昨夜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加上今日的劳顿,程安青只觉得头重脚轻,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她轻咳了两声,步履越发迈得艰难。
冷玉见此,连忙搂住了程安青的臂膀道:“马上便到了。”
又走了几步,终于来到了忍冬阁的后院。程安青从未来到此处,只是在忍冬阁前面不远处的几个种了各色植物的地方游览过。那里总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和忍冬阁相去甚远。
忍冬阁的后院只种了几棵光秃秃的老梅和槐树,看样子也已经枯死了。周围原本应常绿的绿墙也因为秋日,长时间没有人维护,也是枯枝杂生,一丝绿意都没有。院子里有几盏石灯,一个石桌并了几张石凳,上面也布满了尘土,污迹斑斑。再往里一些,还可以看到一个木制的秋千,不过也因为长久没有人护理和触碰,早已陈旧无比,显得十分危险了。
这后院的景象实在凄凉萧索,冷玉怕叶青看了心中更是难过,连忙拥着她往忍冬阁内走,一边道:“从这阁子的二楼望出去,还是可以看到忍冬阁前面那几个小园子的景色的,这时节,桂花开得正好,梅花也都快开了呢。”但叶青看起来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也不伤心难过的,反倒让冷玉更加担心了。她连忙将叶青扶进了阁子里,将她安置在了一张铺着一条素朴的白布的卧榻之上,扶她半靠了下来。
忍冬阁还没到破败不堪的地步,又是上好的水楠木构造而成的,所以室内还算整齐宽敞。只不过长久没人来打理,所以有些脏乱,各处的角落里都布满了蛛网。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家具摆设,空空荡荡的,只有张卧榻,一张小桌,旁边摆了两张椅子罢了。窗户也没有关严实,被风吹得开开合合,嘎吱作响。
冷玉连忙去将那几扇窗户关严实了,然后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条斗篷,盖在了程安青的身上。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竟是慕容子骞身上的幽香。程安青一惊,掀起身上的斗篷就掷在了地上。
冷玉连忙上来捡起了斗篷,原本还不明就里,但一看斗篷,便明白了叶青如此的缘由,只好解释道:“我想这里什么也没有的,所以出来时便想着给你拿件御寒的斗篷,太过匆忙也没来得及看……”她将斗篷抱在怀里,想了一想又道,“我一会儿便在去拿几件来就是了。”
程安青也不答话,但觉得冷玉如此窘迫又着急的样子倒十分好笑,只不过她却笑不出来罢了。那件斗篷,便是很久以前在青鸾阁之后的温泉慕容子骞为她覆上的斗篷,也一直没有归还给他,就留在了青鸾阁之中。没想到今时今日,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竟恰巧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这次,慕容子骞独有的气息和幽香已经不再能安抚人心,带给她温暖的感觉了,只是让她觉得寒冷,彻骨的寒冷与恐惧。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夜的一切,慕容子骞的气息如此相近,却又如此残酷,而这件斗篷就好像往她的伤口上撒上了一把盐一般,提醒着她现在是有多么的寒冷和绝望。
程安青不由自主蜷缩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