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得令,扬起手臂向匍匐在地上的阿妍刺去。
阿妍一看形势不妙,喊了一句:“是皇上。”
春桃的已用力刺下的手猛然一抖,阿妍赶忙继续说道:“是皇上让我出宫扮作顾家小姐,而那日梅花宴中淑妃娘娘寝宫里的饰品与我无关。”
春桃没有放开阿妍的手,继续被她踩在地上,她侧目望向另一边的兰淑妃,用眸光询问娘娘是否继续,还是先收手听候指示。
兰淑妃听见阿妍的话,双眉紧紧得蹙了起来,瞳眸内的幽光更加冷冽,而后她才缓缓得扬起手臂,示意春桃先缓上一缓。
春桃得令,飞起一脚用劲将阿妍踢出了一丈以外,阿妍跌落之际,一股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滴落在殿中的繁花图样的地毯上。
阿妍还没能爬起来,兰淑妃的嗓音已灌进耳畔,“你说是皇上?”这个语气有着她满满的不屑与怀疑。
阿妍拭了拭唇口残留的血渍,扶着身旁的殿柱爬了起来,喘着粗气艰难得说道:“要不我何以敢以这个身份再次出现?这样进宫不是等着被拆穿而尸骨无存吗?如若后面是其他人操控,做这选侍又能做什么?可事实不是那样,是我女扮男装被皇上察觉了,而当晚清婉宫出事前,便是奉皇上密令去到寝宫外。当时我曾在娘娘寝宫中发现了异动,已将红袍牡丹绣纹的衣袍毁去,只是来不及禀报皇上,已被隐卫带出了宫。”
兰淑妃一副无法相信的模样,但是却有些激动起来,她双唇颤抖着说出,“休在这狡辩,如若毁去了,为何那些依旧在房内?就算你并非说谎……那你后来竟没有将本宫冤屈诉于皇上听?还好上天怜悯,赐麟儿护身,让本宫得以重获天日,有的是时间与你们慢慢算清这账。”
阿妍阖下眼眸,微微摇了摇头,“想是皇上发现我是女子,一时兴起这才将我变换了身份,却也没有多放心上。宫外到宫内,嫔妾都没有再见过皇上,更没有机会将那夜的所见禀报。”
兰淑妃的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扶住她的锦兰姑姑,另一只手缓缓得抬了起来,用食指指着阿妍,抿住双唇虽然依旧有些微颤,但是没能再说一句话。
春桃见到兰淑妃气得不轻,扬起臂膀又扇了阿妍一个巴掌,那样矫捷的身手,她如何能躲得过去?伴随着脸庞热辣辣灼痛袭来,她鼻腔的鲜血也随之流淌下来。
“大胆贱/人,你以为这样说娘娘便信了你?还勾引皇上,简直找死。”春桃说完,又揪住了阿妍的长发,而后向身后扯去,一个顺势将她往殿中一旁的梁柱上撞去。
阿妍被迫顺着她的手势而俯下身去,还未来得及挣脱,已经在电光火石间,整个头顶磕碰到那坚硬的石柱,她感到整个脑袋嗡得一下似要爆开,眼前只觉一片青光。
她本能的用双手扶住已经微懵的头,有是一缕鲜红顺着指缝溢了出来,她思维有了些混淆,却只能不大清晰得说出,“怎么说,本主都是皇上安排好,正正紧紧抬进宫门的,娘娘继续这般对待可要思虑清楚!”
兰淑妃仰天笑了几声,再一个冷眼扫向阿妍,“你一个小小嫔妾,妄图伤害龙种,就算是皇上帮你换了身份?可是你居心不良伪装潜伏于后宫,本就当诛。就算皇上被你迷惑,本宫却不会轻饶了你。”
阿妍凌凌得扫了春桃一眼,再对上兰淑妃那鄙夷的目光,“谨贵妃怕是也怀疑我的身份,但人家按兵不动,便是想看淑妃娘娘如何应对,莫要为了出一口气,落下能够让人游说操纵的把柄才是。”
兰淑妃被她这话一说,有些疑惑起来,怎么她会说沈倾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难道她不是沈倾玥的人?
阿妍见场面好像可以缓一缓,便艰难而带着蹒跚得扶着一旁小案,先坐在小案一旁的太师椅上,又强撑着一丝理智拍了拍疼痛欲裂的头,这才继续说道:“淑妃您此刻冠我谋害之罪,故意这般往自己身上泼了脏水,目的不就是要让他人反思回去,觉得淑妃娘娘不可能如此愚昧,除非有天大苦衷与不得已。”
她见淑妃似乎静听她的下文,便继续说道:“嫔妾虽是皇上即兴而放的奴才,但圣上做事向来不喜旁人多事,所以谨贵妃觉得事有蹊跷却不会当面挑破,而淑妃娘娘这样做,反而恰巧如了谁的愿?如若再加以编排一番,淑妃娘娘又要有多细密的周全,才能做到让皇上觉得您并非草菅人命轻易谋害宫嫔的人?”
说到这,阿妍小小缓了一下,仰起头让鼻翼的鲜血缓上一缓。
兰淑妃双眸闪了闪,方才的狠戾随之隐了下去,“是吗?那你就捂定你能说服本宫现在不杀了你,才敢来的?”
“娘娘要我一个小小嫔妾的命,费些周章便好,何必这般等着嫔妾认招上门?”
兰淑妃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身往主榻走去。她走的很是缓慢,似在努力斟酌着什么,又似在犹豫着什么?
终于她似乎做了决定,转身对阿妍扯出一抹笑容,又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妩媚,“想不到,顾选侍对秋菊那丫头倒还有些情分。”
“秋菊是娘娘侍女,只是曾在清婉宫当差时有些交集。嫔妾想不到的是,淑妃娘娘也是性情中人,竟也有如此意气用事的时候。”
阿妍鼻翼的血终于止住,她理了理自己已凌乱的衣裳,调整了一下几乎刺进肉中的簪子,才缓缓说道:“嫔妾只愿如熙太妃那般能安生于后宫便知足了。”
说完她定定得望着兰淑妃,因为她定然清楚话中的意思,熙太妃一生效忠贞皇后,自己的这个投诚她应当会掂量一下。
见她没有反应,阿妍继续径自说道:“放眼后宫女子,唯有谨贵妃与淑妃娘娘能有资格……”这边顿住了,因为谁都清楚后面是什么话。
兰淑妃表情微微凝重了起来,轻启皓齿,“继续说下去。”
“后宫之中繁花锦簇,可以百花争艳却不能永远独领风骚。而皇上雨露均沾亦好过独宠她人。想必贵妃娘娘是清楚个中道理,虽依旧荣宠,但为了日后长久打算……”由于受了内伤,她说得有些吃力。
阿妍轻轻吸了口气,缓了缓微喘的气息才继续说道:“但近日与嫔妾一同进宫的怡婉仪颇受她的欢喜,相必临幸之日不远了。”说完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兰淑妃有时虽不是很睿智,但悟性却极好,有些事点一下便可通透。
而刚才她说的这句,想她会明白,如若想要做皇后,就不能如此跋扈,反而要学会隐忍,盼望着后宫莺莺燕燕们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方能永享鳌头。
而如今形势未定,她与谨贵妃一人受宠,一人有孕可谓平分秋色,如若多些帮手好过孤掌难鸣。
阿妍觉得她一下子也没法想得十分透彻,便继续分析:“怡婉仪乃礼部侍郎之女,其能力与为人应很有一套,倘若她又受皇上眷顾,而现任尚书已年迈,恐会告老了吧!”
她又添上一把火,让她清楚谨贵妃的父亲虽为文官之首的沈相,但却非独揽大权,还需笼络旁支。而詹侯爷为武将之首,但也不是掌握了北华大多的军权,若想登上后位,两强相争必须好好谋筹才是。
兰淑妃听完双唇向上一翘,执起一旁杯盏抿了一口燕窝,“你倒很会审时度势,倘若今日谨贵妃接见了你,是否便换一种方式说予她听?”
阿妍见她已恢复了一些理智,便也清楚她当是想清楚一些,也明白了现在后宫之中不一定能多一个朋友,但少一个敌人或者少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反而才是上策。
阿妍继续言道:“嫔妾心中仅娘娘为尊,蚂蚱尚且有肉,多一人忠心于娘娘未尝不是好事。”
她刚才先提了皇上,就是想让兰淑妃以为倘若皇上又想起了曾经被他变换身份的小太监的话,想要帮衬与她,总好过其他人容易一些。而后又提起怡婉仪,就是让她明白人家谨贵妃已经有了好帮手,而她可不能这样孤军奋战才是。
兰淑妃淡淡的睨向她,轻声说道:“顾选侍如此聪慧,真正想法不见得如此简单?”
阿妍了然一笑,“嫔妾并不愚笨,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会去想一些绝对得不到的东西,倘若日后侍寝,也不会有娘娘您的福分怀上龙种的。”
她的话就算兰淑妃现在不明白,过一会儿便应思寻得到其中寓意,终身不孕这点会让她有所心动的。
“有人来了,是冬梅。”春桃的一句话,让所有正在对话的人遁了声音。
兰淑妃淡淡得看了一眼阿妍,仅是有些狼狈其余无碍,倒也没再说什么。
“娘娘,冬梅有事禀报。”接而冬梅迈了进来。
冬梅在中央向兰淑妃行了礼,“启禀娘娘,新秀宫芙蓉阁的太监长生前来寻顾选侍,说御前副总管晋公公传话说,皇上今晚召顾选侍侍寝,唤她回去好生准备。”
阿妍一听傻了眼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边向兰淑妃胡扯说皇上给她安置身份,后边皇上便召她侍寝了。
而且新进宫的四人,怡婉仪的份位最高,怎么也应她先□□,怎么先轮得到自己头上,不是要成为众矢之至吗?
兰淑妃这边能胡扯延缓敌对形势,难道楚翊也已经发觉她的身份?这个最高级别的魔鬼……她一时还真真没有招架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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