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是一个刺客。
而且是全天下顶尖的那种。
这里说的全天下的意思,是说她接活,无论三国之中的哪个国家,她都接,不是单纯的在南启,西楚与北齐之中的某一个国家。
而且她接活很是讲究,非富不杀,非贵不杀,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旧时代“仇富者”。
在南启历成康十五年,西楚历天元二十七年,北齐元庆十三年的十月深秋,一个一身白衣的长发女子,收下了某个不知名势力的五万两黄金的定金,只身来到了西楚郢都城。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南启的一个亲王,南启成康皇帝赵宗睿的堂弟,肃亲王赵宗显。
钟璃十五岁开始杀人,至今已经出道八年,所杀富者有,贵者有,大富大贵者也有,但是杀赵显这样的天潢贵胄,她还是第一次。
想到这里,钟璃一双好看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说起来,本姑娘还算是启国人,能死在本国人之手,是你的福分啊。”
钟璃很是专业,一进城,她就第一时间打听到了公主府的下落,并且在附近找了一个客店住下,方便她观察公主府的情况。
无奈她进郢都城的时候,赵显已经和项云都闹翻,整座长公主府被五百禁军看守的严严实实,就算是身手高明的钟璃,也没办法在五百双眼皮子底下潜入进去,于是她只好在郢都城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这一天,是公主府外禁军换防的日子,也是钟璃最好的机会。
这些禁军,每日把守在公主府外,这城里又不能安营扎寨,每天只能从禁军大营一路赶来,还要分成日夜两班,而且看守公主府的时候还要个个打起精神早就疲累不堪,半个月下来,哪怕是精锐如禁军,也是个个叫苦连天,不得已之下,只能申请换防。
这天是十月底,郢都禁军之中将重新调来一批士兵,替代这五百人。
到了傍晚时分,玄色甲胄的禁军整列完毕,千夫长韩烈与新来的另一名千夫长简单交接了一番,两只队伍各自有序的进行换防。
距离公主府不远的客栈之中,一身白衣的钟璃很是潇洒的下了喽,对着掌柜的微微一笑。
“掌柜的,结账,本姑娘要走了。”
胖乎乎的掌柜连连点头:“客官您稍等,容小人给您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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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门前,大个子韩烈对着新来的千夫长郑重抱拳:“李世兄,这次陛下的命令虽然是软禁长公主,但是未尝没有保护的意思,眼下郢都局势诡谲,瞬息万变,希望世兄能够打起精神,保住长公主一家的安全。”
那名被称为李世兄的千夫长名叫李建卫,与韩烈同为郢都将门之后,闻言有些满不在乎摆了摆手:“少将军,你太过谨慎了,这郢都城里,有谁敢对长公主不利?”
韩烈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之后,闷声道:“大皇姐的那个夫婿,不是什么安生的人物,小弟怕他会给皇姐招来祸事。”
“不管怎么说,皇姐家里是不能出事的,她的驸马更不能在郢都出事,否则,东疆就真的要打仗了。”
“怕个卵。”
李建卫洒然一笑:“咱们跟那些软蛋南人打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怕他个什么,了不起就打上一架就是了,依愚兄看,陛下他恨不能找借口跟南人打上一仗呢。”
“情况不同了。”
韩烈微微皱眉:“这个南人驸马到了郢都之后,做了不少事情,眼下咱们与北齐已经没了盟友的关系,听说齐人在长江那边的淮军,也收缩回去了。”
“咱们与齐人联手的时候,陛下或许想借机会打一打,但是如果齐人缩了手,陛下绝不会想在跟南人起冲突的。”
两个年轻的千夫长对视了一眼,彼此目光中都看到了一些凝重。
他们两个都是出身于郢都的将门,其中韩烈的父亲韩当,乃是楚国在西陲的大将军,从十多年前秦王府没落之后,韩当就带着十万边军,一直与西边的吐蕃人纠缠,可以说是西楚第一大将。
旁人见了韩烈,大多都会称呼他一声“少将军”,这都是他老爹韩当的面子。
以这两个人的身份,自然能知道一些旁人无法知道的事情,比如说项云都对于启国的态度。
再比如说,项云都最近之所以想跟南启打仗,是因为忌惮自己的亲兄弟陈王项云深。
……
正在这两个人交谈,两队禁军交换位置的时候,一辆独轮木车被吱吖吱吖的推了过来,车上面摆满了菜蔬以及各类肉类,显得沉甸甸的。
独轮车推到公主府门口的时候,正是两队禁军交换的时候,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推车的农夫。
最后,还是韩烈瞥眼看见了,随口问了一句:“以前不是早上来送么,怎么今日傍晚来了?”
项樱的长公主府,被禁军围住,里面的人是出不来的,自然不能买米买菜,而且公主府的仆人众多,想要吃到新鲜一些的菜蔬,只能让这些菜农每日送进去。
那菜农声音嘶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军爷,今日是小的的父亲病了,才让小的送菜过来的。”
韩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菜农,只见他相貌普通,手掌粗糙,低眉顺眼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于是他随意的挥了挥手。
“送进去吧。”
“诶,多谢军爷,小的这就进去。”
菜农连连点头,推着独轮车走进了这座不小的长公主府。
韩烈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却不知道有什么不对,于是对着一旁的世兄李建卫抱拳说道:“李世兄,这边就托付给你了,圣上亲下的御旨,万望世兄用心才是。”
“放心吧。”
李建卫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愚兄好歹也是出身将门,看守一座公主府而已,丢不了你的大皇姐。”
韩烈冲着李建卫报了抱拳。
“多谢世兄了,小弟先告退了。”
“好,回头这边事了,去你家寻你喊你喝酒。”
那名菜农推着独轮车进了公主府之后,好整以暇的进了公主府的厨房,随后剖开车上的一个硕大冬瓜,从其中取出一柄短剑,然后在厨房里打了盆水,从脸上洗下了一层厚厚的污秽。
这是钟璃行走江湖的独门绝活,易容术。
正是凭借着这门手段,她一个女子,才能在杀手界混的如鱼得水,出道以来甚少失手。
不过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脏兮兮的易容膏涂在脸上,让她很是不喜。
“总算进来了。”
钟璃打量着水盆里干干净净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
“江南赵七郎,今天你要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