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山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瑶山城的的丁家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族,这个家族世代行医,偏偏又黑白不限,不管你是什么人,做什么职业,只要到了丁家的医馆,给了钱,丁家人就会拿钱治病。
而且丁家的医术很是高明,因此救活了不少混江湖的悍匪。
江浙一带往往多山,这瑶山就是在群山之中,几十年前启国穷困的时候,有些惫懒的汉子或者生性凶狠一些的,在灾年吃不上饭了,就跑到山头上,插草劫道。
当然,官道他们是不敢截的,与其说他们是山贼,他们更多的是类似于一帮子收过路费的泼皮。
既然有暴力,就会有摩擦,争斗起来难免会有死伤,这时候送到丁家的医馆里头,只要当场未死,往往都能捡一条性命。
后来,日子好过了一些,那些在山间劫道的泼皮们也就下了山,这些人也知恩,就落户在丁家医馆附近,慢慢的建成了这座瑶山城,好几代人传了下来,这瑶山城就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市镇,看起来很像是一座县城。
瑶山城附近几十里,尽是一尊尊高山,这座山城平日里很少有外人往来,如果不是项樱病了,附近有没有别的城池,赵显等人也不会落脚到这里。
早上众人进城的时候,没有发现这座山城的城门上面是没有名字的。
他们更加不会知道,在十年以前,这座瑶山城连衙门也是没有的。
而赵显居住的这家客店,也只是在门口挂了一个“客”字,并没有写上类似于“悦来客栈”的牌子。
因为整座瑶山城,也就这么一家客店,平日里供那些进瑶山城买货卖货的商人,或者慕名来丁家医馆治病的人落脚。
这座瑶山城,是倚靠着丁家的建起来的,偏偏城里又没有什么行政机构,因此位于城中心的丁家医馆就成了瑶山城的行政机构。
这位丁神医,与其说是一位医女,不如说他更像是瑶山城的城主。
她带着手提药箱的侍女,不紧不慢的朝着院落门口走去,推开木门之后,只见这座并不是很大的院子门口,乌泱泱的站了数百人,其中大多数是精壮的汉子,基本各个手持武器。
其中有人持猎叉,有人拎着锄头。
更过分的是站在队伍前头的人,当先一人提着一柄钢刀,后面还有人背着一杆木柄长枪,枪尖是开了锋的,映着日头熠熠生光。
赵慷等人,各自持刀在手,面色凝重的看着这群山民。
按照大启的规矩,读书人持剑可以,但是刀,枪,长刀,弩箭之类的东西,在民间是绝对禁绝的,一旦被发现,是要被拉到衙门吃板子的。
而这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持着朝廷明禁使用的兵器,围住了当朝亲王的院子!
这是要干什么?
赵慷脸色铁青,他被气的不轻,手都有些发抖,连带着手中狭长的青丘刀也跟着嗡嗡颤抖。
“你们想干什么?!”
暗中保护赵显的这拨青衣卫,少说也有百余人,但是只有三四十人跟着赵慷进了城,还散落在城里的各个地方,眼下被这帮山民围住,还真是不怎么好脱身。
为首的山民是一个壮汉,脸上还带着一道可怖的刀疤,他手里的钢刀闪亮,对着赵慷大吼:“外乡人,你们敢掳走我们瑶山城丁小姐,分明是挑衅我们瑶山城,今日不给我们一个交待,你们都别想走出瑶山城!”
赵慷身为天子亲军,这段时间跟在赵显身边更是威风八面,即使宗卫府的赵炳也对他客客气气,哪里受过这种闲气?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贱民!
他面色阴冷下来,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狭长的青丘刀铮然有声。
跟在他身后的六七个青衣卫都是精锐,见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收刀,从背囊里取出轻弩,默默上弦,站在赵慷身后。
说起弓弩,弓箭在民间或许还有一些,官府管的也不是很严,但是弩箭,是绝对在民间禁止的兵器,一旦被发现私藏弩箭,就是大罪过!
因为这玩意儿,只要上弦之后,基本上就是瞬发的,在功用上跟后世的枪械也没什么不同了!
这些山民之中不乏有见识的,见到轻弩之后,脸色也都变了变,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步,这么近的距离,弩箭一箭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绝不会有什么幸存的可能。
场面僵持下来,谁都不敢第一个动手。
“嘎吱——”
院子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白衣的丁神医从里面款款走了出来,她先是看了看赵慷等人手中的轻弩,眼神有些诧异。
接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这些山民,眉头皱了起来:“李三叔,程九叔,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名持刀的刀疤汉子身体松懈了下来,对着丁神医道:“大小姐,这帮外人不懂我瑶山城的规矩,居然不由分说把您掳到了这里来,不给他们一些教训,我们瑶山城的面子放在哪里!”
“就是,就是!”
这些山民纷纷附和,但是说话声音最响亮的,都是站在后排的。
因为站在后面的,弩箭射不到他们。
丁神医紧皱眉头,正要训斥这些山民,从院子里走出一位棉服的少年人,少年人走到赵慷等人身边,轻声道:“收起兵器。”
“是。”
赵慷等人毫不犹豫,或者收刀回鞘,或者把弩箭下弦,几个瞬息的功夫,就收拾停当,静静的站立在赵显身边,等候命令。
赵显不急不忙的走到丁神医面前,咳嗽了一声,微笑道:“我等是外来人,家里有人生了病,情况紧急,才把丁神医请到了这里来,给家里人看病,并没有得罪的意思。”
那名被称为李三叔的疤脸刀客冷笑一声,手上的钢刀晃的更加厉害:“小子,你是什么东西?知不知道,在瑶山城里,就算是家里死了人,也不能劳动丁家人走出家门,你们倒好,刚进城就在丁家医馆里拔了刀子!还把丁神医硬是掳到了这里!”
“告诉你,这个梁子结大了!你要是不留下什么东西来,你们这帮人,就一个都别走出瑶山城了!”
丁神医脸色微变,娇喝道:“李三叔,不得无礼!”
李三叔大咧咧的说道:“大小姐你别怕,就算丁老爷走了,丁家只剩您一个人,咱们瑶山城的人可不会看着您给外人欺负了!”
他本来见到赵慷等人拔刀,心中多少有些畏惧,但是这懦弱的少年人竟然天真的让自家护卫收了兵器,这就是自取其辱了。
这种软蛋,不好好拿捏一下,怎么显示的出我李三的威风?
赵显微微一笑:“请问,在下要留下什么东西,这位壮士才肯揭过这个梁子呢?”
李三昂着脑袋,走到赵显面前,个子高大的他轻蔑的看了赵显一眼,不屑道:“小子,你犯了瑶山城的忌讳,今日你带着你这些家里人,给丁大小姐磕三个头,再赔偿丁家一千两白银,老子们就大发慈悲,饶过你们。”
他个子很高,说话间口水喷在空中,让赵显微微皱眉。
赵显后退一步,微笑道:“我很好奇,我这帮家人手持长刀,还带着轻弩,身份应该很明显才是,你们就不怕得罪人?”
“管你是哪来的,只要是外乡人,到了瑶山城就得趴着!”
“你们瑶山城的县令是谁?”
“县令?那家伙在县衙几个月都不敢出门一次!”
李三哈哈大笑:“外来的小子,告诉你,在瑶山城,丁家就是县令,我们就是官兵!”
赵显点了点头。
“明白了,看来是我们来错了地方。”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站回了赵慷等人的包围圈之中,然后对赵慷冷声道:“一群刁民,不必留手。”
赵慷肃然点头。
这六七个青衣卫之中,有一个沉稳的少年人,始终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口袋,方才的冲突之中,赵慷等人都拔了刀,唯独他没有动手。
现在,他终于要动手了。
黑色的口袋里,是一个个缝好的布袋,布袋里填充着棉花而在棉花里头,装的是一个青色的小罐子。
这种小罐子不需要点火,只要碰撞便能爆开,被赵显称之为“掌心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