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无论何种身份,何种地位的人,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不得不低头,毕竟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人头落地,那你就一样会是一个死人。
同样的道理,不管孔家再如何尊贵,毕竟没有自己的武装,碰到赵显这种蛮不讲理的,他们还是要低头。
所以,当赵显麾下的两千禁军缓缓靠近曲阜城的时候,孔家的人终于开始慌了,有人飞快的跑到了孔府去告知了孔家家主。
相较来说,孔家的这些支脉平日里有些跋扈,但是孔家的主脉嫡传还是颇有些涵养的,自小读书乃是他们的基本功,因此自然知道当世时政,也知道赵显到底是什么人,因此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孔家家主孔元礼亲自领着孔家主脉的子弟,前来城门口迎接赵显,走到赵显面前一丈左右的时候,孔元礼弯身拱手,对赵显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古礼。
“孔氏族长孔元礼,携家中子弟,见过肃王殿下。”
赵显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这个孔家家主,只见这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容貌方正胸前两缕长须很是潇洒,身着大夫服,腰间悬玉,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不仅如此,跟在孔元礼身后的这些孔家子弟,每个人都身着考究袍服,每一缕头发都被扎进头冠之中,这些孔家子虽然不能说是个个英俊,但是身上都有一份气度在。
人说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孔家自春秋以将,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代传承了。
而一路风尘赶到曲阜的赵显,对比这些孔家人就显得略微有些狼狈,就好像一个“暴发户”见到了真贵族一样。
想是这么想,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少不得的,赵显并没有弯身,只是轻轻拱手:“衍圣公客气了,本王恰好在兖州有事,距离圣人祖地极近,因此特意前来拜谒圣人,先前未曾通报,还请衍圣公不要见怪才是。”
听了赵显的这句话,孔元礼心中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老实说,因为此前孔家跟赵家的接触很少,甚至是说在姜家的影响下,两家几乎没有半点交集,因此孔元礼并不清楚这位来自南启的实权王爷到底是一个什么意图,现在听到赵显语气客气,孔元礼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是当世极为尊贵的衍圣公,但是所剩的只有清贵二字而已,如果赵显当真蛮不讲理,孔元礼没有半点把握能够面对城外的两千禁军,平日里,哪怕跟北齐皇室见面,孔元礼最少也能够平起平坐,可是在这个南启的年轻王爷面前,孔元礼心中没来由多了一丝畏惧。
这些年,肃王府的“丰功伟绩”,孔家就算没有见过,那也是听说过的,江淮之间数十个州府啊,就这么被这位貌不惊人的赵家王爷给硬生生从北齐手里夺了回去。
想到这里,孔元礼微微低头笑道:“早听说南边的启国最重读书人,乃是士大夫的福地,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去过游历,见识过江南风物,颇为可惜的是无缘得见当年无敌天下老肃王,如今能够见到肃王殿下,也算是圆了当年的念想。”
这孔元礼虽然看起来四十多岁,但是其实已经接近花甲之年,因此这一声老夫倒也合情合理。
赵显眯着眼睛笑了笑:“本王前来拜见圣人,还请衍圣公引路。”
孔元礼微微点头,转身走在赵显前面带路,面无表情的赵希寸步不离的跟在赵显身侧,在赵希身后,有百多个甲胄鲜明的禁军精锐跟在身后,同赵显一起进了曲阜城。
这个时候,再没有一个孔家人说什么圣人祖地不得动刀兵之类的话了,甚至就连刚才赵希在曲阜城门口动了刀的事,也再没人提起。
于是,在孔元礼极为客气的招待下,赵显先后拜了孔庙,孔府以及孔林,在孔庙门口,见到了那株孔夫子亲手栽种下来的桧树,这株桧树历经周秦到如今已有近两千年,期间几度枯死,却又能从朽木之中发出新枝,在前周覆灭的时候,这株桧树一夜之间朽枯,其后在元庆朝时新生,当时齐人皆以为这是上天所赐祥瑞,寓意那位元庆皇帝能够一统天下,很可惜元庆帝并未能够达成心愿,含恨而去。
赵显站在这株硕大的桧树前左右盘桓了几圈,然后对着身边的孔元礼微微一笑:“衍圣公,本王听闻这株桧树乃圣人亲手所植?”
孔元礼轻轻点头,有些自豪的说道:“先祖手植此树,距今已经数千年了,此输在百余年前枯死,又于元庆元年复生,实在是当今天下第一奇物。”
赵显低眉道:“衍圣公这话的意思,是说此树能够左右天下气运?”
孔元礼微微摇头,肃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谶纬之说,孔家人历来是不信的,只是我家这树活了几千年,想来多少能感性一些天下大势,前周覆灭之时,此树一夜之间枯死,当时是传遍天下的。”
赵显老实不客气的在桧树旁边找了个小木椅坐了下来,对着孔元礼微微一笑。
“衍圣公所说不错,这树历经数千年岁月,自然应该有一些神异之处,提起元庆元年,本王倒想起一件事,北齐的元庆元年,算起来应该是我大启的成康三年,成康三年之时,本王时年六岁,在临安城玩耍之时,不小心在自家后院里捡到了一枚玉玺。”
说到这里,赵显对着孔元礼微微一笑:“这玉玺上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今日本王才知道,就在本王捡到这玉玺的时候,衍圣公家里的桧树刚好发芽了,衍圣公你说这事巧不巧?”
自董姓大儒写出《天人三策》以来,皇权就被染上了神权色彩,老天会用各种预兆,来表达上天的意志,这种被叫做天人感应,意思就是天人一体,无论你做了善事还是恶事,老天都会有所察觉,降下警示。
这个说法起初是为了巩固皇权,但是后来,渐渐就成了政治家手中的政治工具。
赵显转头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孔元礼,笑容更甚。
“衍圣公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