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巍起得很晚,其他人都走了,连平时起得最晚的尹亮也起床了。去教室的路上,程巍的心七上八下,总担心他自己不敢面对李元静。谁知,当他走进前门,李元静便向他挥手了,那熟悉的笑容仿佛在对他说:“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程巍长舒了一口气,也笑着向李元静挥手。同学们见二人这样,都放了心。
程巍回到座位,注视着李元静,默念道:“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是有点想和你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不想了,或许是因为当时有他们创造的气氛吧。”他低头笑了笑,拿出英语课本,翻到最新的一个单元,开始预习课文。他为什么想保护李元静?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明明知道却不愿承认。青春里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何况当局者迷,他们在青春里,如何看得透。
钟七七和田宇威的感情发展得出奇的快,程巍的主意还没有派上用场,他们就已经手拉手了。田宇威原本每天会带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他的午餐,但和钟七七牵手的第三天,他就不再带午饭了,中午就跟着钟七七去食堂吃。
这一天,二人吃过饭,慢悠悠地向教室走。他们走到一张长椅旁,紧挨着坐下,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叠放在中间。田宇威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钟七七说:“哪有为什么,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呗。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也没有为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呗。”
“哟,真酸。只是可惜了程巍的好主意,谁知道你这么容易追。”
“你没听说过‘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吗?再说了,程巍的主意那么好,又那么有意义,我反正是决定了,要给2班,哦不,给我们班设计班服。”
钟七七激动得站了起来,“真的?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会儿我们就去和崔小诗说。”
“就现在吧。”田宇威突然起身,拉着钟七七跑向教室。
二人刚进门,就看见程巍和崔小诗在一起聊天。钟七七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正说让你们设计班服,可巧你们就来了。”崔小诗说。
田宇威笑着说:“那我们四个人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才叫默契,晚上就和同学们说说。”程巍说。
读报时间,崔小诗到讲台上说:“同学们安静一下,我说件事。上学期我们说要做班服,现在有田宇威和钟七七,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工了,你们的意见呢?”大家都很激动,没有不赞成的。田宇威和钟七七也走上讲台,先是谦虚了一番,说了一些“如果做的不好请多包涵”的话,再让同学们集思广益,一起设计属于2班的班服。
同学们有了兴致,都放下了手里的作业,全身心地投入到班服的设计中来。经过几分钟的商议,充分考虑了费用、清洗等各方面的因素,大家通过投票,决定做白底的T恤衫。最重要的便是图案设计,田宇威和钟七七先说了他们的想法,并在黑板上画下草图,接着就是一条又一条的建议,黑板上的图一点又一点被修改,同学们的兴致越来越高昂。过了半个多小时,晚自习就快开始了,崔小诗不得不停住这场大讨论,班服上的图案这才初步决定下来。
班服的背面:正上方是一个较小的英文单词winner,字体颜色是暗褐色,一团淡黄色的云彩衬于单词底部。winner的下方是一个特大号的数字“2”,是艺术化了的粗体字,底色红蓝相间,略带有橙色和紫色,像极了一条飞舞的彩带。“2”字的笔划上,印有所有同学和六位任课老师的名字。
班服正面的图案因性别有所不同。男生的正上方是一个椭圆化了的篮球,篮球中间留有空白,用来写座右铭;左半部分则是一个男孩的半身像,右手托起,一片叶子正要落到手心;其余部分散布着叶子。女生的正上方是一颗爱心,爱心中间也留有写座右铭的空白;右半部分则是一个女孩的半身像,左手托起,手上也飘着一片叶子;其余部分和男生一样。正面图案的底色也都是红蓝相间,略带有橙色和紫色。
从那天开始,田宇威画男装正面的图案,钟七七画女装正面的图案,二人画好后,又交换画稿进行修改加工,然后一起画背面的图案。几乎每个课间都有同学去提建议,两人在保证总体不变的前提下,不断地修改一些细节,遇到难于取舍的便在读报时间和同学们一起商量。过了两天,终于定下最终的设计图,同学们也上报了各自的身高和尺码。
田宇威和钟七七重新画好了图,用手机拍了照,并将照片发给了代盼盼。代盼盼是班上的淘宝达人,在网购这方面十分有经验,由她在网上找厂家。她很快就找到一家,效率高,价格实惠,口碑很好。在征得同学们的同意后,她便把照片和尺寸发给那家店,自己先垫下定金。
一周后,代盼盼正在家里吃午饭,厂家发消息给她,说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她便付了全款,让厂家立刻发货。下午,代盼盼来到学校,一进教室就走上讲台,大声喊道:“平民们,本地主要收租了。”一开始同学们都很疑惑,过了十几秒,有几个人恍然大悟,开始从钱包里掏钱,其他人相继明白过来,有的人拿现金,有的人问代盼盼要支付宝账号。
物流很快,三天后就寄到学校了。那天,依旧是读报时间,代盼盼来找陈默帮忙,说一起到收发室拿班服。二人的英语成绩总是班上第一、二名,是最让Lucy自豪的两个门生,Lucy是周老师的英文名。他们课后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课上经常为某个知识点“争论”,因此关系很不错。陈默又叫上张雪峰,本想叫上陶炎,代盼盼却说用不了那么多人。
三人一起离开教室,到了科技楼二楼,那里有专门负责收发快递的收发室。一中的学生尤其女生特别爱网购,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每天的大课间、午饭后和读报时间,这三个时间段里,收发室门外都排着长长的队,一大帮人等着取快递,人多的时候,即使排成“之”字型也会排到一楼。只有在星期天和放月假的时候,学生都出去逛街或者回家了,收发室才相对冷清,负责的大叔也可以轻松一些。
今天是星期天,代盼盼他们来得又比较早,取快递的人并不多,基本没有排队就轮到他们取件了。大叔到货架找了找,拿出一个纸箱递给代盼盼,然后就让下一个同学取件。代盼盼问:“就这么一个吗?”大叔说:“对,就一个。”箱子很小,代盼盼一个人拿都绰绰有余,她对陈默说:“早知道就不叫你们来了。”陈默和张雪峰拆开纸箱,里面放着三个袋子,一袋男装,两袋女装,三人一人拿一袋,很快就回到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书和学习都没有心情。谢梓琳一手托着脸颊,一手转着笔,嘴里不停念叨:“怎么还不回来啊?科技楼又不远。”一看见陈默出现在教室外面,谢梓琳立刻冲出去,抢过陈默手里的一袋衣服。崔小诗在讲台上,大声说:“泼妇,你温柔点,别弄坏了。”
“放心放心。”谢梓琳撕开口袋,随手拿出一件,迅速脱了外套,将T恤套在身上。她本不高,却穿了一件男生的T恤,就像小孩穿上了大人的衣服,同学们都忍不住笑,还有的人拿出手机拍照。陈默说:“你这样子真是……。”谢梓琳也害羞了,傻笑着脱下来,又从代盼盼手里找了一件尺寸合适的。
陈默、张雪峰和代盼盼按同学的报的尺寸分发衣服,有的同学穿上衣服后发现尺寸还是不对,自己认为的M号和厂家认为的M号竟然有点不同。那些衣服不合身的人都和其他人换着穿一穿,如果都合适就交换,不合适他们就只好将就了。
陈默发完衣服后,回到座位也换上新T恤,对谢梓琳说:“你看我们是情侣装。”
丘离从不放过任何取笑陈默和谢梓琳的机会,“哟,你这么直接。”
谢梓琳依偎在余倩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笑着说:“这有什么,我和余倩也是情侣装。”
“这是全班人的情侣装。”余倩也说。
班服是全班人的情侣装,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套情侣装。有了班服,真的情侣们就可以借着班服的名义,在校园里堂堂正正地一起散步,只要不做出太亲密的动作,没有人能够非议他们。如果不幸遇到校领导,在校领导说话之前,他们就能理直气壮地说:“报告,这是我们班服。”
丘离又说:“余倩你别帮他掩饰,人家刚才可是先对谢梓琳说的。”
陈默听了,笑着对丘离说:“那我和你也是情侣装,你看,我也对你说了。”
“同桌,你这样谢梓琳会生气的。”
“不会,她才没那么小心眼。是吧?谢姑娘。”
谢梓琳立起身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小心眼。”
“我猜的呗。”
余倩把T恤铺在桌上,拿出一支记号笔,在爱心中间的空白部分开始写东西。
丘离问余倩:“你写了字,洗的时候掉墨了怎么办?”
“我这笔不会掉墨。再说了,谁说我要洗了,我要一直收藏着。”
陈默也脱下T恤,铺在谢梓琳的课桌上说:“你也帮我写点什么吧。”
谢梓琳把陈默衣服拉过来,她见余倩还在写,便说:“你自己不会写啊?老娘的墨宝可是很值钱的,不轻易给人题字。”
陈默有点失望,“噢,好吧。”他准备拿回衣服。
这时余倩写完了字,谢梓琳抢过记号笔,按住陈默的T恤说:“今天老娘心情好,就发发慈悲赐你几个字。”她抚平衣服,笔拿在手里,“写什么啊?”
陈默开心地说:“随你发挥。”
“你说的噢,别后悔。”谢梓琳一边说一边动笔,很快就写好了三个字,“大功告成。”
丘离和余倩都笑个不停,谢梓琳写的字是“陈大傻”,‘傻’字上面少了一点。
陈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知道谢梓琳会乱来,当谢梓琳写到‘傻’字的单人旁,他就知道那个字是什么了,但他没有制止。他故意板着脸说:“你能不能认真点?居然骂我大傻。”
谢梓琳笑得合不拢嘴,“哈哈,我可没写‘傻’字,是你自己承认的,丘离和余倩可以作证。”
陈默也笑了,大声说:“你这个泼妇!把你衣服脱下来。”
周围同学听见了,又是一阵吁声。谢梓琳双手放在胸前,背往后靠,“流氓,你想干嘛?”
丘离大笑:“这种话不是应该在家里说吗?”
“我要报仇,快点。”陈默说。
谢梓琳毫不畏惧,直接脱下衣服甩给陈默,“拿去。”
陈默拿起记号笔,铺开谢梓琳的T恤,写下“谢泼妇”三字,‘妇’字少了中间一横。
谢梓琳一脸不屑,“切,我还以为你能写出什么无法无天的脏字,原来就写了‘泼妇’,这件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陈默笑道:“我写的可不是‘泼妇’,是你自己说的。”
谢梓琳穿上T恤,陈默也穿上,二人笑着对视。陈默说:“谢泼妇。”谢梓琳说:“陈大傻有何贵干?”余倩和丘离又笑了,都觉得“大傻”和“泼妇”很般配。不少同学也在空白处写字,有认真写座右铭的,有像陈默和谢梓琳一样搞怪的,但也有同学怕洗的时候掉墨,就没有往上写东西。
陶炎将T恤摆在课桌上,背面朝上,他看着那些名字,再看看教室里的人。同学们都开怀大笑,拿着班服互相打趣,许多人来回走动,想看看其他人在衣服上写了些什么,没有写好的人还藏着不让别人看。陶炎突然有点感伤,心想:“要是我真的转理科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
张雪峰正好走到陶炎身边,顺手就拿起陶炎的衣服,“喂,是在想写什么字吗?”
“没,在走神。”陶炎回过神来。
“噢,要不要我帮你写?我的字很不错哟。”张雪峰指着他自己衣服上的字。
“行啊,写点鼓励我的话吧。”
张雪峰拿出笔,将陶炎的T恤换个方向,抬起头看向窗外,思索着正能量的句子。忽然,林书萝在窗边出现,张雪峰一惊,又笑着对陶炎说:“我想我还是不写了,让她写吧。”陶炎看向窗外,林书萝也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