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古怪了一瞬,此言处于一旁的君无弦也落于耳中。
“年年,去跟你合须哥哥玩罢。”他淡淡开口道。
合须当即就过来道:“小小姐,属下带你去玩。”
她这回极其乖巧的竟没有再任性,几人都还以为她还要纠缠个一会子,却没想到这么的干脆。
年年同合须走了,即墨与阿俏自觉的与大人还有小姐拉开了一段距离,跟在二人的身后。
“姜儿。”君无弦温笑,轻轻执起她的玉手。
姜瑾静静的由他执着,虽然不知道年年今日为什么这样乖巧,不阻拦他二人了,但这一刻是清净温暖的。
阿俏古怪的在后头轻声问着即墨,道:“即侍卫,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年年小小姐,很奇怪呀。你看她平日里对小姐与大人亲密总是要插一脚的。但是现在却……”
反正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挺古怪的。
即墨也只是点头,没有想那么多。
“你说她会不会想做点什么坏事儿,我刚才见她样子就像恨不得赶紧去干点啥的感觉。”
“有合须在。”他说道。
合须?算了吧!阿俏不禁翻了翻眼,他能看住小小姐就怪了!
年年一路哼着歌,一路假意东看西看的。
她当然是有目的在的啦。
不然她怎么会轻易放手,不好好的从中作梗下呢!
“小小姐,你在看些什么?”合须汕汕的在后头跟着。
“没什么,就是随意逛逛。对了,你带银子了吗?”她忽然停住,转身问道。
出门么,自然是带了的,但这可是他的私房钱啊,就这么贡献给小小姐了吗?
也不知道她要买些什么,万一让他倾家荡产了。
年年见他眼神闪躲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于是两手一摊,对他字句道:“要,钱。”
合须想哭,但欲哭无泪,他慢慢的从身上拿出钱袋子,颤抖的交到人儿的手里,道:“小小姐,悠着点花……”
她接到银两乐滋滋的,转头道:“知道啦合须哥哥,不会让你太破费的。”
说是这么说了。
她先在铺子上买了些好看的玩意儿,而后兜兜转转到了一家药铺。
年年偷瞄了下合须,而后看了看周围,对他道:“合须哥哥,你去给我买一袋那炒栗子,我想吃。好累呀,我走不动,只能麻烦合须哥哥啦。”
她说着,从钱袋子里拿出银两递给他,还不忘说在这里等着。
合须觉得自己就是欠小小姐的,现在就在还她了,真是麻烦哟。
年年见他走了便迅速进了药铺,三言两语付了银子之后将掌柜的递给她的药粉,收进了怀里,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做的样子在原地等候着。
“给,小小姐的炒栗子。”他买了过来,交给人儿。
“谢谢你合须哥哥,我们一起吃吧。再逛一逛,我们就回去吧。”她笑嘻嘻道。
回去?这么快么?不是才出来……
咦,真是奇怪,想出来的是小小姐,想回去的也是她,不应该的呀。
小小姐不是最喜欢玩了吗?
年年怕被怀疑,于是道:“好冷的。”
合须明白过来,原来是怕冷啊,府里头暖和。
哎,孩子终究是孩子呀。
“那小小姐,属下把衣裳脱下来给你披一披吧?”
她满是嫌弃的摇头道:“不要不要。”
好吧,被嫌了。他继续陪着小祖宗在街市上散着。
年年的心思都在怀里的药粉上,所以一直想要早点回去府里,逛着都没什么心思。
合须只觉今日的小祖宗很是奇怪,但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好似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吃着炒栗子热乎乎的,一边手无意识的轻颤着。
“小小姐很紧张吗?”他询问道。
“没,没有啊。”
“那你抖啥?”
年年嘟囔着嘴道:“都说很冷了。”
合须与人儿兜兜转转的正好与大人还有姜大小姐碰面了。
看到二人执着的手,她暗了暗眼神。
她走了过去,说道:“弦哥哥,那边有个炒栗子的铺子,很好吃的。你们要过去看看吗?给,你尝尝。”
君无弦微转头询问姜瑾,她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年年收回手,瞧见自己的心上人给自己非常不喜欢的人买栗子的情景很是难过。
阿俏古怪的对着合须说道:“你们方才去哪里了?”
“就在街上逛啊。”他道。
“我方才在小小姐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她疑惑道。
药香?没有啊。合须仔细回忆,而后随意这么一转,看到了对过的草药店铺。
年年在原地发怔。
“她进去过了?她进去做什么呢?”阿俏寻思着道。
“你是不是想多了。是我方才给小小姐买炒栗子,她可能觉得有点冷,就进草药店里头避避风吧。”合须道。
是吗?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看到大人与小姐如此,她又不禁感叹。
她家大小姐同一般的女子不同,最是没有架子了,这铺子上的炒栗子也毫不在意的买了,大人也十分依着小姐。
年年在一旁暗自想着,想着想着就很出神。
“不过,我觉得小祖宗今日有点不大对劲。”合须说道。
阿俏诧异道:“你也感觉到了?你还觉得我疑心疑鬼的。”
她小声嘀咕着。
姜瑾道:“今日这风吹得有些凉意。”
“姜儿可是冷了?我们回府吧。”君无弦温声道。
她点了点头。已经出来透过气了,散散就好了,再待下去要感风寒了。
回府后年年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身上购置的药粉藏好,这个千万不能够让人发现。
丫鬟阿俏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但是她也不能当面去问问她,而且也不会想到那么深层的地方去,觉得她虽然可疑,倒也罢了。
左右在这王侯府里,她还能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若是对小姐有害,大人第一个就是不同意的,所以还是放宽心,放宽心。
一顿自我劝慰,阿俏便消了消气。
姜瑾虽然对于年年的奇怪有些在意,但眼下她还不会太过关切,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君无弦商谈。
“那澜才人在刑部大牢里如何了?”她怕她在那里再生出个什么事端来。
这宫里头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的,只能问常在宫里走动的他了。
但此话一出,他却沉默了。
“怎么了?澜才人出事了?”姜瑾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那谰言真如自己所想,想了个法子让自己出去了?
君无弦道:“自溢了。”
自溢了?她惊诧万分。
щщщ ▪тт kán ▪¢O 怎么会,怎么会呢……可她为什么要自杀?仅仅只为了帮尉迟弈隐瞒么?
“那皇上,他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么?”姜瑾问。
“八九不离十,能公然安插人手进宫的。皇上必然能猜到,身于江湖的七皇子尉迟弈。”他缓缓道。
可是澜才人已经死了,既然死了,该怎么揪出尉迟弈这个大老虎呢?
本着抓住了澜才人,还可以再利用利用的,现在人都没了,都是无用功罢了。
“那日,皇上召你进宫,是不是就这澜才人自溢一事,让你想法子?”姜瑾抬头问他道。
君无弦随手将有些放凉的茶水放在炉边热了一热,而后看着那燃烧着的碳火,启声道:“皇上要开始对付尉迟弈了。”
这么快……可他们一个人在朝廷上,一个人在江湖上,各自都拿各自没有什么法子,他们要怎么对付对方?
难不成反过来,皇帝还要再放人手到那司真阁里去?不,这不妥,不妥。
姜瑾实在想不到什么法子了,她蓦地记起先前他对她说的,江湖上的事情就要动用江湖势力来处理。
她沉吟道:“你有没有将那件事情,提点给皇上?”
君无弦顿了一顿,问道:“姜儿所说,何事?”
“你上回跟我说过的,动用江湖的势力。眼下你手里的人手,可还足够?可能调动?”她诚恳的望着他,眉目间带着点点紧切。
他见她如此挂心急切,一双漆黑的眼眸凝着她,而后微微移开,将温好的茶水递给了她。
他轻声道:“喝些热茶。”
姜瑾的身子缓缓回正,心里头有些堵的慌,抬起热茶试了试口,一杯饮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喝酒一般。
他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
她的心头,有些苦涩。
“令尊大人近日可好?”君无弦撇开话茬询问。
她点了点头,说道:“府上一切皆好,你不用太过挂心了。”
坐的太久了,腿有些发麻,他略微调整了下姿势,对着她招了招手,温声笑道:“姜儿,过来。”
姜瑾呼吸一窒,神魂皆由他掌控了一般,默默的来到他身旁,被他这样轻轻一搂,她就待在了他温暖的怀中。
他在她的上头说起道:“你一个女儿家,却对朝廷之事与身外之事这样关切,到底是不大好的。”
她明白,回道:“我既是将军府的一份子,将军府的兴亡自是与我息息相关的。这份心,但愿你也能体谅。”
君无弦轻轻的“嗯”了一声,此刻,只愿留住怀中的这温情美好。
“你很喜欢么?”她蓦地抬眼问他道。
“喜欢什么。”他的声音淡淡的。
“喜欢这样搂着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温温的笑了,笑声如铃一般清越。
姜瑾喜欢听他笑,也很享受。仿佛全身心都得到了释放一般,仅次于靠在他的怀里。
真希望,能够一直这样靠在他温暖的怀中,永远永远也不要离开。
想到这里,她的心莫名的恐惧了一分。
她害怕,害怕自己所说皆会背道而驰,她怕她所想,皆不能持续美好。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搂着他更紧了,更紧了。
君无弦感受到了人儿的留恋,只是轻轻的抚着她的青丝,她的脊背,让她安稳下来。
他不能够完全猜透她,每每猜透过后,又觉不止这些,但深究之后依旧不能得到答案。
她对于他来说,便是这样秘密的存在。
他要好好的,好好的保护着她,尽可能给她更多的安心。
姜瑾的声音有些哽咽,她道:“我最怕分离,经过了这样多的大风大雨,我只想要一份安稳,你能给我吗?”
你能给我吗?她说。
“能。”是带着坚毅与笃定的回答。
她微微一笑,贪恋着他怀里的暖意,如同一只猫儿一般。
不知二人你侬我侬了多久,她靠在他的身上,眼神望向外头,已经隐约的黑沉下来了。
不知不觉时辰就已经过去的这么快了,该起身回府了。
姜瑾不舍的从他怀里褪去,道:“我得回去了。”
“夜里风凉,我去取件披风予你。”君无弦对她温笑了一声。
她就乖乖的等候在原地,等他回来。
不知为何,她一直不是特别容易感伤的人,但今日她却越发的容易感伤。
仿佛……仿佛要许久许久见不到他一般。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愈发觉得恐惧起来。
这种恐惧,就好似自己醒来,发现马车已经前往边疆那样可怖绝望的感觉。
姜瑾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但她努力的克制下来,不想让他发现什么。
过了会儿,君无弦取来披风,见她面色不大好看,便问道:“姜儿,有何不适?”
她摇了摇头,接过披风,兀自披了起来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蹙着眉头,替她系好,而后道:“不如今夜,就在我府上歇下吧。”
“不用。你别担心了,我没事。”她言完,对他笑了笑。
姜瑾唤来阿俏与即墨,道要回去了。
合须连忙进来,送送她。
君无弦不放心,直到将她亲自送上马车,看着马车彻底的离开了视线,他才收回了眼。
“主子,方才属下觉得,大小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他提醒道。
“明日,我会去她府上看一看她。”他低声道。
“是,主子。”合须欲要退下,立马想起了方才接到的书信。
他从袖口里取出来,道:“主子,这里有一封从边疆过来的书信。属下猜测,大约明日年大人就会过来接年年小姐了。”
君无弦阅完后递给了他,道:“去准备准备。”
合须诺了一声,而后迟疑问道:“小小姐那边……要不要告诉她?”
没得到回应,他便负手缓缓离开了。
主子这个意思,是让他说呢,还是不说呢?
罢了罢了,还是先瞒着不说吧,不然今夜就谁也别想好过了。
他觉得自己这么想才是明智的,幸好幸好。
马车一路行驶着,姜瑾忽的没由来甚是安心了许多。
曾经她是一个人,现在她身边有这么多的人,都在保护着她。
有即墨在,他的武艺这样高深,她也不必再害怕什么了。
“小姐,你好奇怪呀。怎么从大人府上离开,你就这样一直不说话呢?是同大人吵架了,不开心吗?”丫鬟阿俏发现了端倪,关切问道。
姜瑾觉得她这是在关心自己,便缓声道:“没有,只是有些倦了,想早点回府歇下了。”
“噢,奴婢还想着,今日小小姐就很奇怪,别让我家小姐也变得奇怪起来了。”她随口一提道。
要说到年年,她也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对起来。
“小姐,难道你没有发现什么吗?”
她缓缓摇了摇头。
阿俏便也不说话了。不管了,别人关她何事呢?
“即侍卫,你在想什么呢?你说你一整日的都不开口说话,也不跟我们一起玩,不会闷死的吗?”丫鬟阿俏询问道。
即墨只是道:“不会。”
姜瑾轻轻一笑,道:“阿俏,莫要再为难他了。”
她嘀咕着,就噤声了。
哎,好在不是这三天两头里才认识的他,不然她看着都替他闷,想自己帮他开口说些话才舒服。
回到了将军府,姜瑾早早的就歇下了。
即墨在外头守了许久许久,望着那禁闭的房门,直至靠近仔细听到人儿睡熟了的声音,才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第二日一早起榻,阿俏伺候梳洗之后,她伸了伸腰。
“看来小姐昨夜睡的很好嘛。”她高兴说道。
“嗯,还行。”
王侯府上,下人都忙活了起来。
合须暗道,本来今日主子是要去将军府看看姜大小姐的,可惜年大人要过来,所以就没有法子了,只能择日了。
他们还要准备晚宴来款待。
年年一觉起来,发现府里头忙成了一片,便抓了个下人问道:“是不是府里有人要来呀?”
“是小小姐的父亲,年大人今日要过来。我们都在忙活晚膳。”
她的手一点一点放开,下人便得空赶紧溜了,不想被纠缠。
什么……这么快,父亲今日就要来接她了……
年年心里头很慌乱很恐惧,也很纠结。
看来,她的时机把握的很对,这就是老天爷帮她的一把。
只能这样做了,只能这样做了!
她在心中笃定,她不能离开弦哥哥,不能离开西谟,她很喜欢这里,也非常的爱他。
若是她跟随父亲回去了,便是一辈子待在那儿了。
她不想,绝对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嫁给别人的。
她只能,嫁给弦哥哥。
年年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决,她立即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开始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