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踏进尉迟弈的屋子里。
可夜里,当她睡在琴儿的房内时,他的声音又出现在门外。
“小瑾。”他叩了叩。
他的声音对自己来说,就是噩梦。
她捂住自己的双耳。
尉迟弈道:“小瑾,我知道你在里头。你让我进去,好么。”
姜瑾捂得更严实了。
他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什么也没听到。
外头风大,尉迟弈一直等不到她的回答,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姜瑾依旧没有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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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寻了人手,将她的房门撞了开来。
他遣散了人手,转动着木轮椅,缓缓靠近她。
尉迟弈道:“小瑾,你嫌恶我?”
“我恨你。”她道。
“恨我什么?恨我要了你的身子,把你真正的变成了我的女人?”他问。
姜瑾觉得恶心。
他冷哼了一声道:“可不管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是么小瑾。”
其实,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他却想自私的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她就不会再想法子回去了。
她也无法面对君无弦。
姜瑾的身子微微颤抖,说道:“你滚。”
尉迟弈也不恼,只是悠悠回忆道:“那夜,我很满足。小瑾,我们再体会一次,可好?”
她抬手便将花瓶砸向了他,他只是微微一偏头,花瓶就碎在了地上。
“你想杀了我?”他问。
“恨不得千刀万剐。”她目中燃烧道。
他阴恻恻的笑了声,道:“小瑾。我要告诉你,不久之后,你就能成为我的皇后了。”
姜瑾面色白了白,问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谋反?”
尉迟弈道:“谋反。这个词正正好。”
她道:“纳兰清如不会让你如意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她的面上一瞬,便离开了。
她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总有一日,她要亲手杀了他。
杀了他……然后她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君无弦,君无弦……
姜瑾无声的哭泣着。
我好想你。
西谟国,王侯府。
“主子,属下已经命人在凉国打探了。”合须上前禀道。
“嗯。”君无弦俊逸的面容在烛火下,愈加清润。
“主子可是头疾又犯了?还是歇会吧……主子已经为了姜大小姐几日不眠不休了。再这样下去……”合须欲要继续说,但见到他的眼神,便不敢再劝了。
“姜儿在等我。”他轻声道。
合须动了动唇瓣,什么也没说。
君无弦轻轻以指腹摩挲着那块玉佩。
是他赠给她的。
现在,却又落在了他的手中。
“姜儿,姜儿……”
一声又一声,倾尽了思念。
凉宫。
纳兰清如的野心不小,她现在需要人帮助她一起完成大业。
那夜尉迟弈的举动,她也只当没看见了。
也无妨。她有的是时日弄死姜瑾。
纳兰清如野心勃勃,想要趁此谋害凉皇,一人独大。
她想要做女皇,于是便连同尉迟弈一起,事成之后她自然会给他一个国师当当的。
皇帝之心,谁能保证。
她腹中的孩儿一定要成为太子,若想让他们母子长远的走下去,得她自己有本事。
所以,纳兰清如便存了熊心豹子胆,与尉迟弈密谋。
她知晓他的手段极多,但很多事情还需自己铺路。
只要她上位了,弄死姜瑾那便是更加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她更是痛畅了起来。
一段时日过后,云妃的身子大好了些,便想着去看看小瑾。
来到她的院落里,却在屋子里只见到了她家公子,未曾见到她。
“公子。”云妃道。
“云妃娘娘。”尉迟弈还礼。
她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但终究没见到人儿。
“娘娘在寻什么?”他问道。
云妃笑了笑,说道:“小瑾,她不在吗?上回因我的事情,连累她了,想着来看看她。”
尉迟弈眉目抑郁。
她见此氛围不对,眼神示意百叶,百叶便礼了礼,在院落里寻人。
“小瑾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云妃见他让自己坐,便坐了下来。
“好多了,我代小瑾多谢娘娘关心。”
云妃点了点头。
百叶在院落里找了一圈,才在琴儿的房内找到了她。
“小瑾,你怎么在这?”她问道。
姜瑾见到她来了,便道:“你来了,那云妃娘娘是否也来了?”
百叶点头,见她面色不大好,迟疑问道:“你家公子,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她蹙了蹙秀眉。
“他打你了?”她追问道。
姜瑾摇了摇头。
“我一切皆好。云妃娘娘何在,我去迎一迎。”
百叶便放下了顾虑,带着她过去。
来到了屋内,她并不看尉迟弈,视他为木头。
“娘娘。”她对着云妃礼道。
云妃见到她比素日憔悴了一些,也深知上回皇后娘娘一事,给她的创伤。
“小瑾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姜瑾说已经好多了,结痂了也不痛了。
尉迟弈闻言,无动于衷。
“那就好。这位公子,我想同小瑾单独说两句话。”云妃说道。
“娘娘请随意。”
于是便同姜瑾在院落外头说话。
“小瑾,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云妃一眼就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不能够说出来,只是道:“没有,娘娘。让娘娘挂心了。”
“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云妃从袖口里,拿出一张书信来。
姜瑾怔怔,只觉这封信千斤重般的接过。
“你应该知晓是谁。他为了你,能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她补充道。
她没有看,只是收进了衣袖里。
“你不看吗小瑾?”云妃问道。
姜瑾道:“看。我要好好的看。”
她笑道:“将这封信交给你我便放心了。”
云妃唤上百叶,一起离开了院落。
她步履匆匆的从尉迟弈的房门前经过,但被他唤住。
她依旧没有理会的,走去了琴儿的房内。
这段时日,姜瑾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一句话也不同他说。
做的饭膳也不给他用,自己洗碗洗衣。
而尉迟弈也似与她作对一般,向纳兰清如讨要了个婢女过来。
现下那婢女正去她真正的主子那。
姜瑾知晓她没安什么好心,她也疲于于她的一个婢女对抗,遂各做各的,没事就将自己关在房内。
渐渐的,话也少了起来,也很少出这房门。
她将自己封闭起来。
直至收到了这封书信,她抚摸着上头书写的字眼,吸着鼻子。
“君无弦,你终于找到我了。可是,我不能够回去了。”姜瑾轻抚着说道。
她缓缓打开书信,意料之外的,不是些你侬我侬的思念肉麻之语。
而是两个字。两个他常常带着温润的眉眼,轻声唤她的那两个字:姜儿。
当知我心。
姜瑾抚着,忍住内心的渴望,将书信收好。
云妃等了两日,没有等到她过来回书信给她,这样她就能够让人送出宫去了。
但是这两日一直都没有,她有些不明白小瑾的心思。
她命百叶过去问一问,但只是对她道:“你去问问小瑾,她在宫中可思念亲人。若是如此,可书信一封,她命人传出宫去。”
于是百叶便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姜瑾。
“小瑾,你真的不想要传信给亲人吗?”她再次询问道。
“没有。我在宫里头挺好的。”她道。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虽然不明白小瑾为什么不愿意,但也不好强迫她。
“那好,我回去告诉娘娘一声。”
百叶离开后,尉迟弈由纳兰清如的婢女推着轮椅过来。
“你退下吧。”他吩咐道。
婢女退离。
“小瑾。你已经许久未曾同我说过话了,你当真这么狠心对我。”他问道。
姜瑾忍住要刺杀他的心,秀拳紧紧的攥紧,告诉自己要忍耐。
她道:“没什么事,我便去歇着了。”
“青天白日的,你歇着做什么呢。还是,你这是在暗示我,同你……”
话还未说完,她便打断道:“不要以你那龌龊的想法来思虑我。”
尉迟弈的面目阴然起来,他道:“我龌龊?”
他转动着木轮椅,靠近她,再次问道:“我,龌龊?”
姜瑾准备离开,却被他紧紧的拽住胳膊,丝毫不能够动弹。
手臂上传来重力的疼痛让她无法挣脱开来。
“小瑾。怎么又不听话了呢。”他威胁道。
她满是嘲讽道:“听话?这宫里多的是听话的,你为何不找她们?”
尉迟弈收敛了厉色,改为缓和,道:“小瑾,你吃味了。”
姜瑾听着他此言,更为恼怒。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你生气起来,我真喜欢。”他说着,覆上她光滑的手背,想起那夜他也曾感受过这样的光滑,心动不已。
“小瑾,你真是诱人。”
她从发间拿下钗子,横在他的脖颈上,道:“你闭嘴!”
钗子死死的抵着,再深一分,便能刺破肉里。
尉迟弈反而更加的从容淡定,他悠悠刺激她道:“那夜,你也很享受呢,小瑾。为何不面对现实呢。”
姜瑾道:“闭嘴!闭嘴!”
她的钗子划破了他的脖颈,流下了鲜血。
“你不敢杀我,你若了杀了我,你也会死。”尉迟弈说道。
死,她现在活着,同死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不能死,她现在还不能死。
姜瑾收回了钗子,说道:“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笑着道:“我等着。能被小瑾杀死,也是一种愉悦。”
疯子。她啐了一声离开。
他一直一来都是个疯子,不是吗?
为何她先前还会同情他,还会心软?
直至他说他碰了她,她那些便荡然无存了。
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意,恨意。
姜瑾无法面对残破的自己,也无法面对君无弦。
她觉得她此生很灰暗,倒不如不重来一次。
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但即使同归于尽,她也要将这些人先杀死!
西谟国王侯府。
合须有些为难道:“主子,姜大小姐收了书信,她果然在凉宫里。只是……”
君无弦抬眼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姜大小姐不愿意回信过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没关系。只要姜儿安好便好。”他温声说道。
合须打听到了,姜大小姐现在同尉迟弈在一起,当着他的婢女。
这些,他也不知道怎么同主子开口。
“还有什么?”君无弦轻搁置下墨笔,面容温润。
他便道了出来。
合须不敢瞧主子的神情,想着一定很落魄。
但他悄悄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
主子只是眼神深邃的怔了怔,其他便没了。
君无弦缓缓起身,身形纤立,衣玦翩然。
他望着外头雨打湿芭蕉叶,温声道:“姜儿,自有她的道理。”
他只要选择,相信她,便好。
合须眼底复杂。
“那主子,属下现在立刻安插人混进凉宫,保护大小姐的安危。”合须低头道。
“嗯。”君无弦的眼神迷离,悠长的望着雨落。
合须知道主子,一直在想着法子,怎么才能够姜大小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一边是国与国之间的冲突利益,一边是朝廷君臣之间的维和。
在不动到西谟与凉国交手的情况下,如何能让姜大小姐回来呢。
他望着主子的背影,提醒了一句道:“风凉,主子不可久吹。”
言罢,未等到回复,合须便掩上了房门,缓缓离去。
北疆。
竹苓推开了顾逊之的房门,见他处理案牍已然顺手。
她迟疑道:“殿下,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瑾儿姑娘她命信使断了与殿下的书信联络。”
言罢,他的手顿了顿,一大朵黑墨滴了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瑾儿她,她不会的……”
“世子殿下!我相信瑾儿姑娘她,是认真的!殿下也知道,她根本不喜欢你。”竹苓道。
顾逊之将墨笔搁下,眉目沉道:“不要再说了。我不信。”
“事到如今,殿下若不信,可以亲自派人再探。只是这样一来,殿下真的能彻底私心了吧?”她看着他道。
“瑾儿……瑾儿为何要这样,她为何要这样?”他似个孩童一般,伤心问道。
竹苓说道:“因为殿下已经做出了选择。殿下本来就是要继承父统的,殿下的身份尊贵,是北疆将来的王。瑾儿姑娘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与王侯大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殿下又何苦执着呢?”
顾逊之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
他摆了摆手,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竹苓咬了咬唇,起身缓缓推开房门,离开。
他想着,曾经在西谟与她开心的日子,是那样无忧无虑的。
他喜欢她笑,于是便总是想着法子逗她笑。
有时候,他确实不正经了些,她每回这样说他的时候,他都在心里暗暗道:我也只会对你不正经,我也只喜欢对你不正经。
他会说些让她脸红的话,看着她小女儿般的娇态,他便忍不住想要将她狠狠的揉进骨髓里。
但他做了这么多,也终究敌不过那一人。
君无弦,他还是败给了他。
不,不想要放弃,不想要放弃她。
瑾儿……他又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割舍呢。
顾逊之用力以拳头砸向了案牍。
他要尽快坐上这王位,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没有任何的束缚,再无人可以限制他了。
他要将他的瑾儿带来北疆,做他的王妃。
生生世世对她好,疼爱她,放在掌心里呵护着。
他爱她爱的快要发狂,又如何说断便能断?
想到这里,顾逊之便挥散了这些烦忧,只当没有听过竹苓的话,继续处理案牍。
他要尽快的,尽快的让父王满意,让他顺理成章的坐上这个王位。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更好的保护瑾儿。
他与君无弦之间的争夺,还没有停止。
不管瑾儿心中是如何是想的,他还记得她脸红的模样,还记得她对他无奈的模样,还记得她对他浅浅笑着的模样。
他相信,她的心里一定有一分是他的。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竹苓的话没有说完全,她隐瞒了。
事实上,她派人打听的时候,就已经知晓瑾儿姑娘遇难了。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告诉了世子殿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寻瑾儿姑娘。
为了北疆,为了殿下,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此的。
所以,只好暂时的隐瞒。
希望他日后知晓了,他不会那么恨她。
即便是恨她,她都是为了他好,为了北疆好。
瑾儿姑娘,竹苓对不起你。
她在心中暗暗道。
凉国。
琴儿与心儿逃了出来,在林中的木屋里歇了几日。
“琴儿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们应该追不到这里了,可是瑾姑娘在宫内一定在活受罪。”心儿道。
“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的心也真大。”她怪道。
“可是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呢?唉。”心儿叹气道。
本来以为进宫能够好好过日子的,至少衣食无忧。
但现在都被撵出来了,她们这几日也就靠着这木屋子歇歇脚,再弄些野菜垫点肚子了。
再这样下去,会死掉的。
“琴儿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吧。咱们总得有口饭吃呀。”心儿摇着她的胳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