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那他……”
她道:“已故之人,莫要再提。过去的,便过去了。”
合须诺,遂不再提。
凉国已降,他手中拿着通行的令牌,方便了许多。
姜瑾走在都城街市上,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听说那边疆大王近日掳来一妇人,还广肆通传,到底意欲何为啊?”
“估摸着是为了让人知道吧。”
“那妇人是什么人?掳她去做什么?”
合须震撼,一时间想了许多。
她问道:“怎么了?”
他道:“大小姐不在西谟的时候,大夫人她……”
姜瑾问道:“我母亲怎么了?!”
合须道:“大夫人她失踪了。”
她踉跄了几步。
而后她回想起方才那两个路人所说的话。
“我明白了,是仲容恪。”她道。
合须说道:“大小姐还是快跟随属下回西谟吧。”
他有些懊悔自己多嘴了。
姜瑾摇头道:“我母亲失踪,你让我怎么安心回西谟。一定是仲容恪,我要去边疆,我得去边疆。”
她说着,便去雇了一辆马车。
合须咬咬牙道:“大小姐,你不能去!”
他也跟着一起进了马车里头。
姜瑾说道:“你没听到他们说吗?为什么仲容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掳走一个妇人。他是在针对我,他是冲我来的!只有我去了,他才会放了我母亲。”
“可大夫人也不一定就是那妇人啊大小姐。”他道。
她说道:“一定是,一定是的。”
“合须,你跟我一起去,或者,你回西谟。”姜瑾说道。
合须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而后道:“大夫人的事情,主子自会安排。只是大小姐去边疆,只会有去无回。”
她怕他会打晕她,将她带回西谟。
于是她便好言好语道:“我的母亲,就在边疆。仲容恪此举就是为我而来,只要我去了,就能够救回我母亲。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仲容恪若是对我母亲动手,你让我怎么办?”
合须迟疑不定,这个时候主子不在身旁,他无从想太多。
姜瑾再道:“你放心,已经从那里出来过一回,我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道:“那属下陪同大小姐一起。”
她点头,说道:“多谢你理解我。”
他想,若大将军在这里,一定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若是他就这样将大小姐带回去,来日她一定要恨死他的。
这不行,不过他途中会书信回去,暂时便由着大小姐。
路途遥远,一切再说也不迟。
北疆。
顾逊之已经继位为新王,北疆王退位,与王妃安享晚年。
竹苓被封为御前女医,心中也甚感高兴。
这日,二人漫步在庭院中。
“大王,我听闻凉国被西谟降了。”她道。
“知道。”他道。
竹苓有一丝异样,她感觉殿下自从继位为大王过后,性子便寡淡了一些了。
话也说得很少了,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已经成长成熟了。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她却忽然有些难过。
顾逊之问道:“还有何事么?”
她摇了摇头。
他走去一位守卫面前,吩咐道:“你去西谟,替我打探姜瑾的消息。”
守卫犹豫一会儿,便道:“是,大王。”
他已经很久没有知道她的消息了。
他挂念她。
姜瑾与合须路上停歇,已经过去两日。
书信回去给主子,但却迟迟没有回信,他不禁有些担忧。
主子是否有事?
“他,在西谟可还好。”她问道。
合须说道:“主子一直挂念姜大小姐,日日能够盼望着大小姐能够回去。”
姜瑾应了一声。
他感觉到大小姐的异常,深知她心底或许在责怪主子。
但是,她并不知道主子为她做了多少。
“大小姐……”
“你不用说,我明白。”姜瑾看着一片荒漠眼神悠远道。
合须将自己的担忧道了出来,说道:“不是,是属下前两日差信给主子,却没有回信。属下担心,主子是否已经私自出城,来寻大小姐了。”
她转过头去,担心道:“一点消息也没有?你再差信给景。”
他道:“连景也不在。”
姜瑾的眉头皱了皱,道:“我不放心,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合须道:“不可,属下必须陪在大小姐身边,照顾你的安危。”
她道:“可君无弦现在为何没有消息?他会不会出事了?”
此间,山谷。
他浑身是血,躺在山涧里,听着流淌的泉水,与阵阵鸟鸣。
在这里养伤一日一夜了,他每回强迫自己坐起,却身子不听使唤。
这日,他已经能够起身了,但马儿却被走兽撕裂而亡。
他在等待的时候,景策着马而来,正好见到,遂赶至。
“主子!怎会如此?”他紧张问道。
君无弦道:“去凉国。”
景点头,为他疗伤。
路逢有人而过,他丢了银两,拿下一马,给主子。
二人便策马朝着凉国而去。
西谟,朝臣为王侯大人两日未上早朝心生疑惑。
尉迟夜便解释说他旧疾犯了,便准他在府中歇息。
“不知大人病的如何,听说已经谢客不见了。”其中一位大臣道。
“朕也不好去多打扰,只能待王侯身子好些,再命人去探望了。”
王侯府的下人收到信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大人现在还未回来。
于是便一直忐忑的等待着。
等到君无弦与景二人到了凉国之后,找寻几番,去终未见。
“合须也不见了。”景说道。
“再寻。”他开口道。
于是兵分二路,君无弦在城中找寻,景就在那些不容易找的地方,比如树林里去寻。
那帮手完成了任务也无处可走,便在木屋里住下了。
听到林中有人靠近,其便遮蔽在一旁。
直到景看到一木屋,眼睛瞬时一亮,朝着那过去。
但见帮手忽然突袭而来,景及时反应。
“你是何人。”
“山野莽夫一个。”
“你怎会武功。”
“你是来寻人的?”
这一番对话过后,景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帮手顾及到他是否与前两日的男子是一路人,便多问了几句。
他便说自己要寻一名女子,或许她身边还有一位男子。
帮手便道,前两日他们已经从这里走了。
“去哪儿了?”景迫切问道。
“不知,只是从这离开,不知去哪。”
景便一番打探过后,离开了林子,与君无弦碰面,将消息告知于他。
这时,凉国内的路人一一还在传边疆一事。
“会不会……”他忽然想道。
“姜儿,是去了边疆。”君无弦笃思道。
景道:“那合须一定也在她身边。这个合须,怎么就任由大小姐去呢!难道,他们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大夫人在那仲容恪手里,为的就是将大小姐引过去?”
他道:“八九不离十。”
“那我们现在该去边疆……还是。”景担心西谟皇帝会知道。
君无弦思忖片刻。
此间,姜瑾也同样在担心着他。
她问合须道:“有他的消息了么?”
他道:“属下猜测,主子一定是来凉国寻大小姐了。景一定是看到我的书信过后,便去寻主子了。”
“早知在凉国留下些消息给他就好了。”姜瑾懊悔道。
这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应变仲容恪的计策。
合须说道:“今日过后,明日晨时就能赶到边疆了。具体的路线,大小姐想必比属下更了解。”
她点头,道:“毕竟在那里待了半年多。”
望着这外头的一片荒漠,她的思绪回到了去年。
景一直劝阻道:“主子,不能去。”
若让西谟皇帝知晓了,这是大罪。
本就借着病榻闭府谢客,若时间搁置长了,皇帝得知后,这是欺君之罪啊。
私自出城,前去边疆,这又是一罪。
“不能去,还是属下过去吧。有属下与合须在,是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大小姐的。主子想想法子,我们即便二人去了也无济于事。”景说道。
主子一直以来都是冷静的,但每回遇到姜大小姐的事情却总是不理智。
若非他在旁苦劝许久,主子相比早已策马走了。
“主子也不想让大小姐置于危境之中,所以千万不能冲动。”景说道。
君无弦的马儿轻踏着马蹄,来回在原地踏着。
他在犹豫。
“皇上对边疆早已有野心,但没有事端可以借此挑战。”景提醒道。
“你说的不错。”他温声道。
尉迟夜自从打了胜仗,降了凉国之后,除了对北疆这友国不敢轻举妄动之外,这箭弩就朝着边疆而开了。
他想坐这天下的王,所以他的野心勃勃,一直没有找个好的事端可以挑起,来争对边疆。
这箭弩已经拉上弦,需要一个很好的箭来助。
君无弦思忖片刻,说道:“回西谟,将边疆大王掳走大夫人与姜儿之事传遍城内。”
面对于这样的挑衅,皇帝若是再不动,那就是软弱了,是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
自己护国的大将军之妻女都被敌国给掳走了,还如此挑衅却不回击,不是懦弱害怕是什么。
于是景便照做了,与君无弦一路快马加鞭回到西谟。
一时间,命多人在城内广撒消息。
宫里头,尉迟夜已有耳闻。
姜怀上奏,道:“这无疑乃是边疆的挑衅,若此番不端,更待何时。老臣的妻女皆在那贼子的手中,皇上若不给老臣一个交代,老臣便只好独身去营救妻女了。”
他的目中老态。
“大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朕也很气盛。看来这边疆大王的位子,他仲容恪是坐的有些久了。朕,是该动一动了。”自胜仗过后,年轻帝王的眼中更加多了份野心与自信。
“老臣,多谢陛下。”姜怀跪拜道。
“王侯大人近日如何?”尉迟夜问道。
“这……老臣不知。”
话落,君无弦已经进宫,有公公通传。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道:“臣参见皇上。”
“王侯不是重病于榻了吗?”尉迟夜惊讶道。
他道:“旧疾总是反反复复,来时如山海,去时若游丝。臣听闻外头消息,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进宫了。臣知道,皇上需要臣。”
“嗯,王侯来的正是时候,就坐吧。朕要同你与大将军,好好商议商议。”
公公便赐座二人。
景在府里头,算是安心了下来了。
幸好他赶过去了,不然主子怕是一听到大小姐有难,便随她而去边疆了。
平日里头,那样清风明月的淡然主子,也只有遇到大小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当姜瑾与合须抵达边疆的时候,给了马夫银两其便离去了。
“我记得,前头有边疆的将士驻守。这方圆几里都有他们的探子,所以我们现在到了此处,想必仲容恪已经知道了。”她道。
风很大,卷起沙尘。
“那我们要继续过去么大小姐?”他问道。
她摇头说道:“不用,他们马上就会派人过来接的。”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不远处便有几个边疆的将士抬着轿撵而来。
但那轿撵上,似乎有个女子。
姜瑾狐疑的看过去,总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待越来越近的时候,轿撵落地。
上头的人儿缓缓走了过来,在她极具震惊的目光之下,她开口笑道:“阿姐,别来无恙啊。”
合须也震撼着,问道:“这不是……”
“阿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姜瑾望着她,却有一些陌生。
姜乐笑着,说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在这里呢?阿姐啊,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能来,我当然也能来。不过,自从我离开府里后,就已经来了。”
她咯咯的笑着。
合须有些复杂的看向身边的人儿。
姜瑾问道:“你投靠了仲容恪,他待你可好。”
“好,当然好了。比待在将军府好的不知多少。”她嘲讽道。
“你离开府里后,我一直派人在寻你。现在知道你平安后,我便也放心了。”她道。
姜乐一听到这种话就觉得恶心,于是重重的挥袖道:“不要假惺惺的了!姜瑾,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在哪里?”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母亲啊,现在正在被我派人囚禁着呢,为的就是能将你引过来。我想让你,看着你母亲死去,也好尝尝这种失去至亲的滋味。”
姜瑾踉跄的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狠毒,可怕?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那都是你的好母亲与好父亲逼的!哦对了,还有你,我最讨厌的,便是你了,姜瑾。”她眼神发狠道。
“阿月,你竟是这样想的。”姜瑾目中沉痛道。
“没错!我根本就没有把你当作过我的好姐姐,你算哪门子的好姐姐!凭什么我喜欢的东西都不能拥有,而你却轻而易举的得到。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我就落得这么个一无所有的下场!我恨你!”姜乐憎恶道。
合须道:“大小姐对你的好,都被你糟蹋了。”
她还没注意到他,一看便眼睛一动,问道:“王侯大人也来了?”
“没有。”他道。
姜乐冷哼一声,说道:“看看,姜瑾,你的好男人,这个时候,不还是没来救你么。”
边疆将士在一旁提醒道:“阿月姑娘,别让大王久等了。”
她转了转身,趾高气扬道:“上轿撵吧。”
姜瑾道:“不用。”
于是便从她身旁走过。
合须要跟着过去,却被姜乐阻拦道:“你算什么东西,大王没邀请你,你倒不请自来了。给我轰走!”
边疆将士过来,他瞬间从上头飞起教训了几人。
那几人不甘心的倒在地上,爬起来又与他对打。
“还不快将他杀死,弄出去!别让大王看见,来了个不干净的东西,污了他的眼!”姜乐道。
姜瑾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住手!”
这几个边疆将士昔日都是知道她是他们的王妃的,也很是熟悉。
听到了这样的命令,几乎是习惯的,便停了下来。
被她的这份威严所震撼了。
“她让你们住手你们便住手,她算什么!给我杀了他!”姜乐吼道。
姜瑾却笑道:“大王说过,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王妃。既然我是边疆大王的王妃,这里什么都由我说了算。”
她咬牙道:“什么王妃,你不配!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等不及要见大王了,你们还不快带我过去。”她开口道。
其中一个边疆将士便在姜乐耳旁说道:“阿月姑娘别再闹事了,大王若是得知了,属下也不好交代。还是赶紧让他们进去吧。”
她愤怒的冷哼一声。
就这样,合须护在姜瑾的身边,与他们进了边疆军营里。
那不远处,有一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
她的脑中,似跑过了许多一般,思绪万千。
那人转过了身,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道:“大王让我带她进去。”
姜乐便道:“我也要进去。”
他阻拦,说道:“只有她。”
她愤愤不平。
姜瑾对着合须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