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是许诺给予我们战马、铠甲、武器军备上的支持,但是具体数却是没有言明,我等目前仍是不得而知,这些军备到底够不够用,我等却不能不先考虑,上谷要发展骑兵,作万全之策,估计还是免不了要我等要自食其力弄一些,不过好在陛下也下放了一些权限,我等要是做起来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不过上一役军营就损失了五千军力,这些军力要补充起来,倒是可以灵活运用,不过这么多兵员,要加以训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此间种种,每一样都关系甚巨,接下来的日子,可有你我忙的了。”散了诸将,李广将秦城单独留下来,跟他说道。
“军营现有两千骑兵,择其技优者,可作为训练新兵的底子,至于战马、铠甲、兵器等物,就要看将军意欲发展多少骑兵了,不过骑兵兵员,倒是可以从现有三四千步、车兵种种调选。”秦城沉吟道,这一时期的骑兵,战力上都是军中翘楚,车步兵中达到要求者,方可成为骑兵,成为骑兵后,要是训练达不到要求,又会给降为车步兵。
“这是自然。”李广道,“至于骑兵数量,本将倒是觉得,既然我等这次打的是大力发展骑兵的旗号,不如索性做大一些,铸就一支万人铁骑!”
“万人铁骑?”秦城吃了一惊,笑道:“将军果然是大手笔,若真是能铸就一支万人铁骑,下次对付匈奴人,底气可就足了。只是,属下担心这万人铁骑一口气咱们暂时还吃不下。”
“一时吃不下,一口一口吃还怕吃不下么?”李广神色坚定,“现今军营中的骑兵军备,除却战马外,装备四五千骑兵不成问题,加之陛下的补给,应当可以装备到六七千,这六七千骑兵,加之军营中三四千车步兵,便是军营暂时的人员配置,待以后军备齐了,再将陛下宽限的三千兵员补上,如此,上谷守军定然会是一支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铁军!”
说到最后,李广的神色都有些激动起来。
“将军如此安排,自然是十分妥当,属下没有异议。不过这三四千车步兵的兵员配置,将军打算如何安排?”秦城继续道。
“对阵匈奴骑兵,重步兵人数少了反而没有用处,徒增伤亡罢了,我意重步兵只要留足守城军士即可,就不用对阵骑兵了。车属步兵的配置也要适当减少,战车的数量倒是不必,先前闻你之言,本将也觉得战车在防御之时可以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剩下的兵种配额,则可大量配置长弓轻步兵,如此倒可以有两三千长弓轻步兵,这些轻步兵虽然不能长途奔袭,但在配合骑兵进行战阵冲击和防御方面,意义不容小觑。”李广沉声道。
“将军心中有丘壑,属下无须再言。”秦城感佩道,“只是如此变动,可谓翻天覆地,我等却是没有退路了。”
李广摆了摆手,道:“不成功便成仁,要是能击灭匈奴,根除大汉边境之患,本将何虑自家生死荣辱。”顿了顿,李广又道:“骑兵训练千头万绪,秦郎要将此间事务悉数办成,担子可是不轻。本将虽说主导兵种变革全局事务,但骑兵这一块,还得秦郎亲力亲行,秦郎骑兵训练的如何,可是直接决定着我等这次兵种变革的成败。”
“属下自当鞠躬尽瘁!”秦城抱拳道。
……
上谷发展骑兵的步骤终于要开始,秦城心里多少也有些激动。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荣辱都跟骑兵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几日与军中诸将商议了不少,郡城中的各高级官吏也接触了些,对于发展骑兵的相关事宜心中也有了个大概,步骤也基本确定下来。粗略来说,当下这一时期的主要任务有几个,一是从军营中的两千骑兵中选择技艺优异者,充当接下来骑兵新兵训练的临时教官,秦城和李广商议后,决定从中抽取五百人,五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到时候大抵能够保证第一批新兵的训练。二是从三四千车步兵中选取一部分骑兵,到时候根据具体情况确定人数,以一千到两千为界限。选择的标准无非就两个,一是技艺,二是年龄。年龄大者坚决不用,技艺这方面根据兵员的年龄情况可以适当放宽限制。三是新入伍戍卒的征调,这里面选取骑兵的比例会大些,只要身体强壮,脑子不笨,身手灵活,假以时日,便可以成为合格的骑兵。四是战马、铠甲、兵器等军备的征调,这方面主要靠朝廷调拨。第五,就是训练了。训练方面肯定是要分批训练,新老兵的训练肯定还是有差别的。
这一日,骠骑校尉秦城正式走马上任,统制全军骑兵。军营中目前三位骑兵校尉悉数到达骠骑校尉军帐,听后差遣。这三名骑兵校尉分别是纪铸、赵虏、马大山。纪铸秦城自然熟悉,两人上次战场上同生同死过,私下也有些交情。赵虏和马大山上次出征时都划在李息所部,因而秦城没能得见,今日虽不是第一次相见,但是秦城对他们倒也没有什么格外的印象。
“我等参见骠骑校尉!”三个彪悍的汉子进了骠骑校尉军帐,纷纷抱拳行礼,
秦城坐在案几后面,案几上像模像样的也放着几卷书简,这时秦城右手肘枕着右膝盖,左手撑在左膝盖上,看着三人。三人行完礼,秦城也不矫情,开口道:“三位将军无需拘束,本将初上任,军中诸多事务不甚了解,此间难免有做的不当之处,还要望三位将军不吝指点,三位将军进营时间都长过本将,这次本将接陛下旨意,发展军中骑兵,自然是要铸就一支铁骑,如此方能不负圣恩。诸位都是军中骑兵脊梁,责任不比本将来得轻松,我大汉边郡受匈奴侵扰凡六七十年,其中屈辱仇恨自然不用多言,本将意欲与诸位将军一道,强我汉军,击灭匈奴,不知诸位可同意本将所言?”
“我等愿从秦将军一道,铸就铁骑,击灭匈奴!”三人纷纷道。
秦城点了点头,随即道:“本将治军,自然也有本将的规矩,说起来无非是从严二字,但凡军规,丝毫不让,无论何人,本将一视同仁。本将自然相信诸位治军之能,只不过军中或有奸猾之人,或有一时犯错之举,还望诸位谨慎一些,凡此种种,本将一经发现,一概以军法-论处,只问结果,不考原因,诸位可有疑问?”
“我等无疑问。”秦城所说,基本上可以说是废话,这都是军中常识,三人自然没有疑问,这些秦城自然也明白,见众人脸色如常,并无重视之意,遂道:“然孙子有言: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知法者,吏士之罪也。诸位,可是听明白了?”
三人都是一惊,方才的轻松神色一扫而光,全都肃然道:“末将明白!”
说起秦城引用孙子的这句话,其实是有典故的。
话说孙子兵法著成之后,便去进见吴王阖庐。吴王阖庐看了孙子的兵法,觉得还不错,便要孙子当面试炼一下指挥队伍,孙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按说这并无不妥,但是这吴王阖庐也是一时兴起,竟然让孙子指挥自己的妃子宫女列阵训练。孙子见到阖庐两个极为宠爱的妃子带来的一百八十名宫女之后,也不多言,直接就这百八十人分成了两队,还让这两个妃子担任了队长。任命完了之后,孙子便开始操练了,这会儿重头戏就来了,孙子先是让众人拿起短戟,然后给他们三令五申了接下来该执行的动作,又将执行军法的刀斧手都安排在旁边了,这些个美女这个时候倒也还配合,纷纷应诺。而后,孙子便开始信心满满的下令了,殊不知,他这一下令,下面的百八十宫女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根本就不理会他。孙子吃了瘪,便道:“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于是再次三令五申了军令,然后再次发令,不出意外,这次这些美女们仍旧是哈哈大笑,完美没有要执行孙子军令的样子,然后孙子就说了这么一句:“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知法者,吏士之罪也。”然后不顾吴王的反对,将人家的两个爱妃当众给斩了。之后孙子再发令的时候,下面的美女们无不听令。
今日秦城说起这个,也是这个意思。秦城自然知道军队并不是多么纯洁的所在,其中也有人情关系,但是秦城要铸就一支铁军,首先便要严令军规,军队没有铁一般的纪律,便没有顽强的战斗力,而秦城要打造一支铁一般纪律的军队,首先便要打造一支拥有铁一般纪律的教头队伍,上行下效,力行军法,最终才能将军队练成。往大处说,这是为了汉军击灭匈奴的需要,往小处而言,这也是秦城安身立命的根本,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诸位将军中,纪铸将军本将要熟悉一些,赵将军和马将军本将倒还不甚熟悉,今后我等就要为了给汉军打造一支铁骑而日日相处,彼此也会熟悉起来,许多事情,再做起来,也会明白的多。”秦城知道自己一番言语也不一定能有多大效果,但是警钟必须敲响,日后,大家自然有慢慢“熟悉”的时候。“既然如此,纪将军便先说说你部的情况。”
“诺!”纪铸抱拳应道,三人中他对秦城最为熟悉,也最知晓秦城的本事,因而态度也是最好的,这会儿秦城要他先说话,他便如实道:“禀秦将军,我部历经上回一战,一千兵力只剩下二十三人,其中能继续在军营中服役者一十八人,如今我部人数虽少,但是个个精锐,大伙儿听闻要训练新兵,全都要求成为临时教头,末将肯定秦将军批准!”
秦城肃然点了点头,道:“上回大战,纪将军所部为保全步兵兄弟们,牺牲巨大,若不是你部将士最后死战不退,恐怕我等早已命丧葫芦肚,纪将军所部,本就有如此功劳,此次请命,意欲为军中再作贡献,本将断然没有不允许的道理,这次训练新兵,纪将军所部,悉数充入教头!”
“谢秦将军!”纪铸用力一抱拳,道。
纪铸这部剩下的一十八骑,基本亲眼见证了秦城从斩杀左骨都侯到鏖战左贤王的过程,又曾与秦城同生共死过,秦城在这些人心中的威望也是军中最大,这些人再执行起秦城的命令来,自然会最卖力。所以秦城丝毫不吝啬将他们充入教头中去,不仅如此,日后秦城还会将他们化为整个上谷军营铁骑的骨架,让他们成为军中的核心力量!
“赵将军?”秦城继续问道。
“依照秦将军先前指令,本部精选骑兵二百五十名,其中大部为军官,此番训练新兵,可堪一用!”赵虏抱拳道。
秦城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向马大山,“马将军呢?”
“末将所部情况也赵将军基本无二,也是抽调大部军官,用以训练新兵!”马大山道。
秦城又是点头,却没有急于评论,而是缓缓道:“抽调军官,自然可以提升教头的实力水准,就是不知二位将军可曾想过,军中军官多数被抽调,要是匈奴一旦来袭,我等又当如何应对?”
“这个简单!”马大山性子比较大大咧咧,张口就来,“要是匈奴人敢来,我等再将这些个军官教头临时调回来就是!”说完,还蛮自豪的把秦城看着,那样子倒有希望得到秦城肯定的意思。
秦城微微一笑,问赵虏道:“赵将军以为如何?”
赵虏略微一沉吟,这才道:“战时调回教头军官,似有不妥。”
“哦?有何不妥?”秦城追问道。
“军官调回太费事,战场情况瞬间万变,要是军队不能闻敌而动,却是不妥。”赵虏道。
秦城又点了点头,看着赵虏道:“赵将军有话尽可一次说完。”
“诺!”赵虏露出沉思的神色,道:“而且军官久与旧军分离,临战而归,指挥调度起来,恐怕也有些不便,此等情况,不得不考虑。”
秦城见赵虏说完,这才问马大山道:“马将军觉得赵将军说的如何?”
马大山脸一红,讪讪抱拳道:“是末将思虑不周,将军莫要笑话末将。”
“本将不会笑话你们其中的任何人,也不会笑话军中任何人。”秦城正色道,“诸位都是军中脊梁,临事之际定要思虑周全,其中道理本将也不想敖述,不过诸位身上可不仅仅是背着一千条性命,一部失措,就有可能导致全军皆败。本将非是危言耸听,上回与匈奴大战,诸位可以回想一下将军所行,若是有一丁点儿的疏忽,我乾桑城守军轻则损失主将,重则不复存在。”
马大山被秦城如此一说,更是羞愧,纵然他心中有所不服,但是秦城的话中却找不到半点儿破绽,字字真理,容不得他不羞愧。
秦城这会儿自然不会去可以理会马大山的神态变化,继续道:“赵将军所言,皆是事实。因此充入教头之人,可以是军官,但不能是正官,如此也不会影响军队临战的调度。”
秦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这些非正官的军官,到时候训练新兵完了之后,是要留在新兵中担任各级正官的,这样以来一方面可以增加军队的战斗力,另一方面,那些军官受了秦城的恩惠,也更方便秦城指挥,令出即行,绝不迟疑。
“匈奴人此番被我等打的大败,指不定就几年不敢入侵呢,秦将军所虑,是不是多余了?”马大山口直心快,方才秦城让他们重新安排教头事宜,这让他心头很不痛快,要是秦城一开始就这样安排,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秦城明明是这种想法,却不提前说明,非要等到他们将人选定了,这才来否定,所以马大山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这也怪不得秦城,秦城毕竟对具体军务不甚熟悉,没有经验,这些也是他方才想到,如此却让马大山不痛快了。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马将军难道想等匈奴人烧了我大汉百姓的村庄,再来应对么?”秦城呵斥道,丝毫不讲情面,“况且这些匈奴人大败,心中定然不甘,他们能为马邑之围复仇,马将军焉知匈奴人便不会为上回的大败复仇?”
“……”马大山再次吃瘪,一时恼极羞极,却偏偏无法反驳,只得悻悻然道:“末将失言。”
众人又谈论了阵,秦城便让赵虏和马大山下去重新挑选教头,唯独将纪铸留了下来。对赵虏和马大山挑选教头一事,秦城自然不会去亲力亲为,否则还要赵虏和马大山做什么,至于赵虏马大山将新的骑兵教头挑选出来之后,秦城自然还是要训话的,最起码,得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的老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