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人祸

太子秘密召来自己的心腹平公公,让他即刻将太医院院首带来。

平公公知道事态紧急,一刻不敢耽搁,走了密道,悄悄请来太医院院首,王伯贤。

“你可知道,这是何毒?”开始将一瓶封的严密的瓷瓶,递给王太医。

王太医小心翼翼接过,用自己独门的方式,查验毒物。

研究好一会儿,王太医神情肃穆,皱着眉头。“殿下恕罪,此毒之前从未见过,微臣只分辨得出,里面至少有二十种药材混制而成,但是这些药材的分量,微臣还需细细查验。”

这并不是一个好答案,太子不怒自威,紧蹙眉头,纵然说话依旧温和,可王太医能感觉到太子的焦急与不安。

“王太医需要多长时间,研制解药?”太子沉声问。

“这....”王太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谨慎道“殿下恕罪,微臣并不善于解毒,按微臣的本事,少说也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下来,承王殿下尸骨都寒了。平公公在心中暗骂,这王太医怎么如此不识眼色。

若是承王殿下有任何闪失,太子纵使平日里再温和好脾气,只怕也要斩杀太医院众人。

平公公不禁悄悄抬眼,瞄一下跪地不起的王太医,心中为他捏一把冷汗。

太子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凝视地上,跪伏不起的王太医。

寝宫里顿时安静得诡异,王太医几乎能听到自己蓬勃的心跳声。他感觉太子的双眼一直紧盯自己,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生怕太子一个不悦,要了他的命。

良久,沉默的殿下,终于开口“王太医,我相信你的本事,你要知道,这毒不仅仅是为承王殿下解,而且是为了许容县几万之众的百姓。”

太子走向台阶,来到王太医跟前,亲手将他扶起,直视王太医的双眼,道“你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本宫弟弟的性命,还有那几万人的性命,王太医,你可不要忘了,绛途镇的惨祸。”

绛途镇这三个字,让王太医的瞳孔瞬间紧缩。当年的惨事,或许没几个人记得,但是他就是那几个人之一。

当时他还只是太医院,一个品级不高的太医。他的师父赵太医,便是当年的院首。

当日发生瘟疫,太上皇命令师傅领着弟子前去整治瘟疫。师傅身为院首,本无需亲自前往,但师傅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

他担心中医中有其他闪失,下面的人来回禀报,会耽误了救人的功夫,于是决定亲自前往。

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他当时在太医院已经小有名气,原本他要跟师傅一同前往。然后师傅却说,瘟疫之症可大可小,若小了倒还好,可若是太大,凶险万分,自己怕是回不来。

硬是将他留下,算是对自己医术的一个传承。

他如何肯,非要跟付师傅一同前往,同生共死,然而师傅却说。“且不说你现在有病在身,如何能与我亲自前往,再说师兄弟几个当中,只有你年纪最小,这个时候有,还有老母要照顾,你说去了,你母亲该如何是好。”

他到底没有拗过师傅,只眼睁睁看着师傅带着三个师兄,还有一些自高奋勇的太医一起前往绛途镇。

临去前,师傅将一本亲手写下的医经交给他,让他好好学习,回来要考教他。然后带着那些,家中父母安康,家中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太医,离开王都。

再后来噩耗传来,王太医心痛难以平复。还是母亲打醒他,让他努力学习医术,不要忘了师傅叮嘱,必然要师傅的衣钵传承下去。

王太医处才幡然醒悟,日夜勤苦钻研。医术日益精进,莫看他不过三十有六,他的本事如今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

之前还有其他太医压着,几年前,汾王逼宫失败,牵扯出一群人,其中就包括曾经的太医院院首韩太医。

太子上位之后,清理掉许多人,太医院之前那些讨好权贵,不专心研究医术的人,彻底被清理出去。王道一这才有机会,问鼎院首之职。

他可以说是太子一手提拔而来,所以就算太子没有提要求,他也会为太子研制解药,拯救承王殿下。

而太子提到那件旧事,让王太医心中一凛,他知道太子的意思。太子不希望绛途镇的惨事再发生一次,同样的,他也不希望。

“殿下放心,微臣这就去安排,明日一早即刻出发,一定不会让...旧事再发生。”

是的,绝不可能再让那一件惨案重演。

师傅死之后,太医院冷嘲热讽的人很多,都说他师傅医术不济,才导致一个镇子的人全部死亡,还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他曾经去反驳,却只被打压的更厉害,从那以后他真努力专研医术,他发誓一定要为师父洗刷污名,他要用医术向世人证明,赵院首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看着王太医雄心壮志离去,平公公的心中不禁感叹,他家主子实在是懂得揣摩人心。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勾起王太医的斗志。王太医心中有个心结,便是当年他师傅的那件旧事。他说的话无异给了王太医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赵院首医术的机会。

王太医走的再隐蔽,该知道消息的人还是会知道。坐在承清殿内的皇帝陛下,此时面无表情,盯着地上回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完话,两股战战,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皇帝纵然不出声,可屋子里低压的氛围,硬是让他吓得不敢抬头。

德妃听完之后,挥挥手,让小太监下去。见皇帝并没有反对,小太监才小心翼翼退出承清殿。

皇帝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德妃亲身伺候他多年,对他心里的某些想法还是摸得通透。

她并不着急去挑拨离间,而是小心翼翼的,为皇帝添上一盏新茶。

“陛下,这天气有些暑热,您喝碗茶消消暑。”德妃小意奉承,姿态放得很低,全然不似人前那般高傲跋扈。

皇帝接过茶,却没有喝,放回桌面。“你说,趁这个皇帝,是不是如同虚设。”

德妃闻言,顿时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陛下恕罪,臣妾无意冒犯陛下,臣妾有错,还请陛下责罚,莫要伤了身子。”

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乌发鬓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抖动微微摇晃。便是不看她的神情,也知道他此时定然,双目含泪,楚楚可怜。

皇帝静静凝视她一会儿,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朕不怪罪你。”

德妃转动一下眼珠,才慢悠悠站起来,抬头间,双眼又是含情脉脉,委屈可怜的样子。

“陛下....”

不等德妃继续说话,皇帝便抬手打断她,淡淡道“朕累了,要歇歇,爱妃先回去吧。”

德妃还欲再说些什么,可皇帝已经起身回内殿。德妃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绞着帕子出了承清殿。

等候在门外的小太监见德妃出来,开口想问,却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服侍德妃先回到自己的寝宫。

等一众人等都退下,小太监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娘娘,陛下作何反应?”

德妃神情也十分狐疑,“我按照你教的法子都跟他说了,看陛下似乎没有大怒。”

小太监一听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这并不符合他对皇帝态度的猜测。这皇宫大内里,谁不清楚皇帝对太子这两兄弟的心思。

自古皇家无亲情,皇帝这皇位得来的,实在是有些滑稽,靠儿子登上帝位,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

就像旁人教训,那些吃软饭的男人,靠女人发家一样,对皇帝而言,这是不能容忍的。

没有一个皇帝愿意承认自己能得到皇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厉害,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有这个能力。

往日皇帝跟太子暗中较劲,有心人都看在眼里。这一次,承王殿下出事,太子甚至都不告诉皇帝一声,直接从太医院调人,这对皇帝而言,根本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若是往日皇帝的态度,他最该做的事,是愤怒的训斥太子,将太子手中的权力剥夺一部分。至于承王殿下的生死,按照自己主子的意思是,只要时间得到拖延,承王殿下死,那是迟早的事。

可现在皇帝的态度却让他们疑惑起来,不喜不怒,一言不发,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太监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不能露出不懂的神情。他也小心谄媚的对德妃笑笑“娘娘稍安勿躁,陛下与太子承王,毕竟是父子。就算要动手,有些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照奴才看,陛下大概心中是有一些放不下,不过陛下想通就会明白,娘娘您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陛下。”

小太监的话说的德妃娘娘眉头一松,脸上不再忧愁。

“娘娘放宽心,奴才看不出一日,陛下就会有所觉得,毕竟,这父子情再重也重,也比不上皇位来得重要。”

没错,犹豫只是短暂的,到后来还不是要面对现实,在权力地位面前,亲情算什么,儿子没了再生便是。

与其留一个时刻盯着自己的权利,要夺自己皇位的儿子在眼前,不如留个听话懂事,鞍前马后的儿子。

想了想,德妃对小太监道“你去把三皇子叫来,他父皇身体有些不适,让他着人送些补品进宫。切记,什么话都不要多说,只尽孝,不问政。”

凡事就怕对比,几个儿子,有只想着抢夺他的权利,有一心只想尽孝,便是瞎子,也懂得如何去选择。

“娘娘放宽心,奴才这就去办。”小太监谄媚的恭维几句,退出内殿。

德妃娘娘踌躇满志,满心以为这一次定然能将太子跟承王,弄得焦头烂额,最好弄死承王,如此一来,太子手中,最有力的力量可就完了。

那小太监匆匆从墙角离开,以为无人看见,却不知远处有一双眼睛,将他的动作看了干净。

在跟踪小太监发现跟他接头的地方之后,那人匆匆离开。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太子殿下就得到禀报。

“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事?”后宫几乎是掌握在太子妃手中,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就跟太子配合默契,明里暗里帮上了不少眼线。那监视的人将小太监跟德妃的对话,一言不差禀报太子妃,太子妃得到消息即刻来通知太子。

“如何处置?”太子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德妃的愚蠢,简直超出本宫的想象。被人利用不自知,还以为除掉我呢,他的儿子就能登上帝位。”

“谁说不是?这分明是汾王的阴谋,若是融弟早早告知我们,做下盘算,只怕真要着了人家的道。”太子妃心中也是有些唏嘘,当日承王派人送信回来,告知他们,这皇宫大内依旧有汾王的眼线。

他们都还有些不信,当年清理皇宫,该清理的都清理了,太上皇亲自动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谁能想汾王的力量如此强大,哪怕逃到南海,还有往皇宫大内伸手。

常言道,人心趋利。这皇宫大内,更是到了极点。皇帝为了权力,可以杀自己的儿子。后妃为了权力,明知有阴谋,还是往下跳。

太子跟太子妃,似乎是想到了同样的地方,不觉间同时望向彼此。

两人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相视一笑。太子拉过太子妃,将她搂在怀里“子樱,你们夫妻一体,你是这世上除了我弟弟之外,我最信任的人。”

他们同生共死那么早来,太子对太子妃如何?太子妃心中自然有数,此时四下无人,太子环住她,叫出她的小字,可见,此时只将她当作普通的妻子。

“阿垣的心意,我当然懂。这皇宫大内的凶险,我陪你闯。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曹佩音从小就知道,她将来的婚姻,定然是一场家族联姻。

她不求丈夫对她疼爱有加,只盼着丈夫能够对她相敬如宾。不管她丈夫将来有多少个妾室,有多少庶子庶女。她只盼着,丈夫能给她正室的尊重,确保彼此的地位。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嫁给未来的帝王。而这些帝王与她相知相爱,甚至给予彼此全心的信任。

她知道凡事皆有代价,丈夫满心的宠爱,意味着他们要共同应对,隐藏在暗处数不尽的危机。

但因为有了他的爱,曹佩音心中却毫无恐惧。哪怕明日让她去死,她也敢笑着面对。

“说什么死不死,你我还有孩子,我们说好要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我答应带你去看这万里河山,就一定会做到。”

“子樱”太子,抚摸太子妃的脸庞,满眼深情道“不管路有多难答应我,我们一定要坚持走下去,我盼着带你离开此地,去看万里河山的那一天。”

曹佩音心中感触,没有什么比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更值得一个女人感到快乐。她动情抱住太子“好,我答应你,多难我们都坚持走下去。”

太子欣慰,环抱住心爱的妻子。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拥有一个聪慧勇敢又坚强的妻子。这个女人比母亲更强大,更适合在这险象环生的皇宫大内活下去。

有了她,自己不仅能够享受到普通人家丈夫的快乐,更能安心应对朝堂上的危机,不惧怕后宫起火。

德妃也好云妃也罢,甚至数不尽的阴谋暗算,有她在,他便无所畏惧。

但有时候,正义并不能战胜邪恶。

王太医的车队出发不过两日,太子就接到了消息。王太医的车队遇袭,在半路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着这个消息一同送来的,是西北有暴动。北狄人不知得到什么风声,竟然大军压境。

两面夹击的危险,不仅仅太子焦头烂额苦不堪言。王丽跟满成人礼,都因为这突然的危机陷入,恐慌焦躁。

西北曾经,由汾王掌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西北的情形,几年前,曾王逼宫失败,逃出不见。

朝廷虽然顺利接掌西北,但从未正面应对北狄人。掌军的将领一时大意,竟然让人割取首级,夺走边关重镇。

头尾难以兼顾,太子在弟弟跟天下人之间,必须做一个抉择。

当德妃得知,太子选择发兵西北,甚至亲自上阵。到底忍不住在后宫里畅快大笑,那人说的当真不错,太子就算再在乎手足之情,可在天下百姓面前跟他弟弟之间,他也只能选择天下百姓。

只要她命人在朝中鼓动,让皇帝逼迫太子亲征,太子跟承王,就是断牙的老虎,再凶悍又能如何。

没有利牙的老虎再凶猛,也是任人宰割的禽兽。

剩下来,她要做的只是对付后宫的那位太子妃。至于太子跟承王,注定有去无回。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即将是未来的太子,不,也许能够一步登天,直接成了皇帝。德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得意,笑的肆意张狂。

伺候的小太监,笑得谄媚又恭维。可德妃哪里留意到,小太监眼中讥讽嘲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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