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非,又名楚德怀,因样貌出众,性格温顺,故而人称德怀公子。穷极一生作为三极门左护法,久居于依山。

天命之年,外出游荡之际,救下一妙龄女子云氏。此女为做报答,以身相许。楚非却以二人年龄为由,多番相拒。却耐不住女子诚心与追求,故二人相伴为夫妻。

并有一女,名唤楚晏。也就是如今的阎无为。

这件事,当年可是谁都知晓。更有人调侃楚非,晚年娶妻生女,生活美满。

却也在那百岁宴上,一家丧命,尸骨无存。

十五年前,天府尚庄庄主冯铭,扶风先生百岁寿宴。邀请各路武林豪杰,纷纷参加寿宴,其中三极门就在受邀之中,孔于我作为门主,便携带左护法楚非一家,前去拜会。

却不想这一去,就是永远。

当年,孔悠悠因此事,实在难以接受,几番抑郁寡欢,不愿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样去了。明明只是孩子,还未见识大好河山,各路豪杰,以及未来的路,就随着武林逐流而荡然无存。

这让孔悠悠几度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却因为孔于我,而坚持下去,因为她想知道真相。但奈何命运捉弄……孔于我疯癫,并失掉了所有记忆。不止如此,就连武功也全然尽失。

于是,孔悠悠带着孔于我逃离依山,来到荆条山。

因为孔悠悠还在奢求,渴望有一天孔于我会好转,这一藏就是十五年之久,久到孔悠悠都快忘了楚非一家的存在。

如今二人相认,彼此互相述说,多年来的愁苦和经历。也让孔悠悠知道,害的孔于我如今这般的竟是南锡派掌门孟逸!

心中大感震惊!更多的疑惑……

如果真是孟逸,那么当年生还者为何全都指认孔于我?毕竟各派寻各派人士,彼此皆都失了行动,受了重伤。自然不会与孟逸窜供,如此之下又是如何统一口径,共同指向孔于我。

而且孟逸与孔于我,更加无冤无仇,没有任何关系,孟逸又何故冤枉对方并嫁祸?相反孔于我性格乖张,作为武林高手后越发自负嚣张,让武林人所忌惮。

听着与当初赵起雨同样的见解,这也是阎无为来找孔于我的原因。

阎无为知道杀害父母,构陷孔于我的真凶是孟逸,是自己亲眼所见,但是其中的事实真相,却是阎无为无所知的。

也是阎无为想要追寻的……

而孔悠悠自然也希望阎无为所言非虚,不然自己也不会将孔于我隐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大家可以堂堂正正的离开这荆条山。

翌日,冼莫因蓬莱教内事物,一早离开了荆条山,留下父亲冼云鹏在此静养。几番了解下,才知道冼莫这么多年,早已成家立业,娶妻生女。

而冼云鹏在救援之前,也一早做了打算,将蓬莱教托付给儿子冼莫,自己则功成身退,全力以赴,随时以身殉则,支援孔悠悠。

可是就这样一个已过古稀,满头白发,英雄豪气的老前辈,在见到同样满鬓白发,而又不识旧人的孔于我时,竟留下了眼泪。

嘴里却默默顾念着,“老哥哥”三个字。

这让阎无为感慨,过了这么多年未见,又被孔悠悠误会结怨,却依旧顾念旧情和道义,前来奔赴支援。

恐怕这份情义无人能及。

也让阎无为想到了景世言三人,亦是多年好友,虽互相埋怨,争吵不休,但都还在,实在让旁人羡慕。

如若没有十五年前之事,自己本该有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景世言仿佛看出阎无为的哀愁,却没有多言。

夜半时分,景世言拿着早已向孔悠悠讨要的两坛酒,一如既往的在寻找最高落脚处。因为景世言知道这是阎无为的习惯,只要对方解不开,亦或者哀怨惆怅的时候,总会找到一个最高点安静独处。

而这也是景世言,与阎无为五年来相处时所知的。

终于在一处横石梁发现了阎无为,景世言并未跃上去,而是将手中酒坛抛了出去。阎无为仿佛早有防备,一下接过景世言扔上来的酒坛,开启便喝。

如此二人,一上一下的静静呆坐着,自顾喝着各自手中酒,各自沉默忧愁。

这一幕让躲在暗处的孔悠悠所见,心中不知怎么,有些略感哀伤……曾经那个清澈明朗的人,今日却是满脸忧心忡忡。

过了大半月,阎无为找来孔悠悠商议,决心带着孔于我前往景世言的太平府诊治。只因这荆条山条件有限,实在不适合景世言为孔于我治疗。为此孔悠悠与冼云鹏商议后,同意了阎无为的决议。

这让阎无为有些意外,本以为冼云鹏不会答应,毕竟自己的身份在三极门里只有孔悠悠知道,而阎无为也并未打算告知旁人,却不想冼云鹏完全不忌讳自己这个外人。

至于景世言三人……恐怕

此番这么一闹,三人怕已然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不愿言语罢了。

###

而此时各自回程的五派,陆陆续续皆已回到各自门派。却不想在孟柳儿等人,还未踏入翡翠谷,就看到山谷口的尸体,以及遍地的鲜血。

霎时众人略感不妙,紧忙加快了脚步,怎知每走一步,便沉痛一下,孟柳儿更是被突然的冲击,惊慌失色。即便多月来,跟在阎无为身边,见惯了打打杀杀,但是何时见过这么多尸体,而且还都是同自己一同长大的身边人。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一时间,孟柳儿竟有点收不住,闻着漫天弥漫的血腥味,以及血肉模糊的不知多久的尸体。孟柳儿脸色苍白,神情有点恍惚,身体更是颤抖摇晃着,只觉有什么堵着胸口,闷闷的、随着而来就是突然的干呕。

孟阿尼见此,走上前搀扶孟柳儿,关心道:“柳儿,你没事吧?”孟柳儿强忍着难受,顺了顺呼吸,摇头摆手表示无碍。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娘!”便拔腿就跑,孟阿尼见状紧跟在后。孟冬川亦如此,猛然间却跑往与二人相反的方向。

而那边的孟逸,从进谷开始就先一步,巡视整个山谷,只留下其余的弟子原地等候。

孟柳儿几经波折,来到了母亲的房门口,正预踏入就见孟逸早已在此。可是整个房间除了孟逸,却不见其余人,这让孟柳儿惊恐,跑出去向其他房间寻去。

跟在身后而来的孟阿尼虽好奇,却未跟上去,而是询问孟逸。“大哥,大嫂呢?”

孟逸随口回答,“被人抓了。”

“被人抓了?”孟阿尼听到人尚有生机,便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暗觉不对,就见孟逸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孟阿尼接过东西,扫了一眼。

吃惊道:“大哥,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满脸写满了疑惑,可是却又不得不相信信中所写的内容。

而此刻的孟柳儿,寻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未发现母亲的踪迹,直到孟冬川的庭院附近,竟发现孟冬川抱着其妻子的尸体痛哭流涕,这让孟柳儿瞬间绷不住了,流泪满面,步履蹒跚的走上前。

要知道在这个谷里,除了母亲以外,就数孟冬川的妻子对自己最好,也让孟柳儿感受到姐姐般的关爱,可是今日那人却冷冷的躺在丈夫怀中,失去了生机。

这让孟柳儿怎么能接受?如此心里更加担心母亲的安危,含泪四处找寻。却意外的在一个山后的丛林里发现了一个六岁孩童,竟是孟冬川之女孟金玉。

难怪只见孟冬川的妻子,未见其女。原来是在这!

孟柳儿飞快而奔,见对方脸色虽发白,却并未与其他人一样散发异味,由此断定尚有生机,探了探其鼻息,呼吸虽薄弱但是的确还有生机。

欣喜万分的孟柳儿大喊着将孩子抱起,“哥!……哥,金玉还活着!爹,二叔…你们快来啊!…”

众人寻声而至,只见孟柳儿抱着孟金玉出现。

孟逸率先上前,把了脉搏,尚有呼吸,不过也快濒临死寂。当即坐地运功,给孟金玉调整内息,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算停歇。

没一会儿,孟金玉果然苏醒过来,只是孩子睁眼那刻,众人瞬间傻眼,只见孟金玉骤然大喊大叫,整个人害怕的更是连连后退,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孟冬川爱女心切,猛然抓其双臂,呼唤着:“玉儿、是我啊,我是爹啊!”得来的却是孟金玉的拳打脚踢,以及更多的苦叫连连。弄得孟金玉浑身涨红,随时都会毙命。

孟柳儿不忍孟金玉痛苦,硬生生拉开孟冬川,劝阻道:“哥、你放手,你这样会吓到玉儿的。”就连一旁的孟阿尼也跟着附和,说道:“柳儿说的对,金玉还是孩子,你这样逼她,她会受不了的!……东川你冷静点!”

至此,再一次让孟冬川濒临奔溃,看着孟金玉便不明亲人的呼喊大叫,有些不忍松开手。毅然转身背过去,对着一旁的柱梁,“咚咚咚……”几声,狠狠用拳打在上面。孟阿尼对此只是唉声叹息,在侧默默拍肩安慰。

没过许久,孟金玉便因用力过度,失了力气,昏了过去。众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但个个面容难掩伤心之色。

孟柳儿适才想到母亲,紧张询问道:“娘呢?爹、二叔,你们有没有看到娘,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看到娘,她会不会还活着?”

孟柳儿觉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未发现尸体,其生还的几率就会很大。

孟阿尼没想到孟柳儿会如此猜测,不过在孟柳儿未见信之前,事情也的确可以这般预想,于是便把方才那封信,拿了出来交给孟柳儿。

孟柳儿接过信打开,上面写着“北山积雪,二十余载,若要寻仇,随时恭候。”十六个大字。

这让孟柳儿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让人去寻仇?又要寻往何处?母亲的信息又在何处?孟柳儿觉得,没有看信之前,自己是清醒的,但是看了之后,自己是迷茫的。

随即将目光转向孟阿尼,孟阿尼见此却看向那边的孟逸,唤了一声“大哥。”等着孟逸解释。

孟逸本还在犹豫,却在孟阿尼呼唤下,下了决心。吩咐弟子前去整顿,只留孟阿尼以及孟冬川兄妹俩。

良久,开口道:“你们的母亲的确有可能还活着,而且是被人抓走了,至于抓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天北山香花楼的人。”

孟柳儿恍然明白道:“原来这就是北山积雪的意思,是天北山的香花楼。”初见信息时,孟柳儿就总觉得哪里熟悉,原来是北山二字。

孟柳儿记得曾听孟阿尼讲过一次天北山的香花楼,其香花楼本是前楼主萧薇所创,其门下有三个女弟子深得喜爱,而当中最出名的当属空斋山庄的夫人,人称天下第一美女之称的慕容心,也就是房子轩的亡母。

至于其余两人,分别为大弟子温辛夷也就是现楼主,人称南湘夫人。年轻时同样样貌出众,却脾气很大,不少人即便有心追求也不敢,从而也奠定了现在香花楼的地位。

而二弟子慕容芸,是慕容心的姐姐,虽江湖传言很少,但其美貌不输妹妹慕容心,也是一个极为漂亮的人。

不过这都是二十年的往事,香花楼不问世事可以说已有二十多年,如今又怎么会突然出世?况且与自己母亲被抓又有什么关系?